第38章 晉江唯一首發
關易安以為是自己這三日廢寝忘食, 沒空打理打發才會如此,彎腰撚起地上的頭發,她心痛不已。
一下子掉了這麽多頭發,得吃多少黑芝麻才能補回來啊!別人修煉都是越來越年輕, 到了她這兒卻越練越禿, 果然還是躺平适合她。
等等,這發絲的質感和長度, 比她齊胸的稻草枯發要好太多, 肯定不是她掉的頭發。
将落發拉長仔細看去, 屋子裏能有過腰長發的,只能是靈和。
順着掉發的方向望去, 就見他的手指上已然纏了不少斷發, 而此刻,他竟還在用手不停往下捋着頭發。
感受她的目光, 靈和起身走到她跟前, 攤開手心哭訴:“主人,我頭發掉了好多, 你看。”
神器還會掉發?明明這幾日辛苦熬夜的都是她, 破棍子一找到機會就打盹,真要說起來,該掉發的是她才對吧?
呸呸呸,沒事咒自己禿頭幹什麽,她的頭發好着呢。
默默在心底安慰完,關易安盯着他含淚的桃花眼, 頓悟:“我知道了, 你是故意的, 就想讓我不停給你清潔, 用這個法子報複我是不是?”
“我沒有,主人。”
靈和面對她的指責,眼淚奪眶而出:“這些頭發我養了千萬年,哪怕掉落一根我都痛心疾首,我為何要折磨自己?”
關易安噓聲假笑:“哼,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苦肉計,就為了能繼續折磨我,讓我夜不能寐,餐不能食。”
被說中一半的靈和心頭微顫,面上依舊含淚叫屈:“主人,真的不是這樣,掉這麽多頭發,我也不想,可它就是停不下來。”
他暗中用力又拽下幾縷頭發,跪坐在地懇求:“主人,求你幫幫我吧,再這樣下去,我怕是熬不過今晚。”
啥?掉個頭發而已,怎麽就跟性命相連了?
“行了,就你那點小伎倆我還不知道?別想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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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清潔術将落發全都掃去,慢悠悠道:“說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靈和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她,紅唇嗫嚅兩下什麽都沒說,任由大顆的淚珠無聲滑落。
被這壓抑的氛圍包裹,關易安不自在地抖抖衣袖,壓下煩躁又道:“你現在老實交代,我不罰你,也不讓你學鴨子叫。”
“主人既然不信我,那便罷了,待到晚上你親眼看了就知道。”靈和幽怨地瞪她一眼,背過身去不再回應。
呵,還跟她耍起小性子了?不說就不說,才懶得慣你這臭毛病!
關易安坐回床上,翻開那本書繼續研究,忽然記起借書那日的荒唐事,耽擱了這麽久,得趕緊上門給晏師弟道歉才是。
擡頭看向門口還在梳頭的靈和,她頭疼不已,晏師弟可不好糊弄,還得想個正常的理由解釋才行。
嘶,真是個麻煩精,還是把能做的先準備好吧,她揣上牛皮書,起身往廚房走去。
“關姑娘來這兒,想必是餓了,我這就吩咐他們做些小吃,先讓姑娘墊墊肚子。”
管家在廚房指揮仆人們搬運蔬果,見他來了,趕忙上前詢問:“不知姑娘喜歡什麽?”
“近日府內不太平,姑娘留鐵棍小兄弟一人在房間,怕是不安全,姑娘還是快回去吧,待吃的做好我們給你送去房間便是。”
難怪修煉這三日她沒出門,也不見有人問詢,估計是那日的事讓晏府上下都提着心,生怕那“妖邪”再回來。
關易安微笑擺手:“我不是來找吃的,是想做點東西感謝晏師弟,我也沒別的本事,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還算能拿得出手。”
“正好管家你在這兒,不知晏師弟喜歡吃什麽?我看看有沒有我會做的,聊表心意。”
管家聞言,當即雙眼放光:“我家公子不挑,只要是姑娘您做的,他肯定喜歡!”
“哈哈,是嗎?”她幹笑兩聲,又問,“那他總有不吃的東西吧?”
“沒有沒有,公子不挑,姑娘只管做就好。”
管家拍掌笑道:“您放心,今日這事我不會告訴公子,您要用什麽直接找廚房裏這些小厮,我保證他們也會守口如瓶,絕不讓公子知曉半個字。”
說完,他轉身就對着廚房裏的小厮高聲交代,不可将今日之事說出去。
關易安對着衆人微笑鞠躬,待熱情的管家離開後,撸起袖子在廚房裏悶頭忙碌起來。
待到傍晚,她将準備好的半成品藏在冰窖中,這才滿意離開廚房。
大半日沒有破棍子的打擾,關易安只覺神清氣爽,要是以後都能過這樣清淨安逸的日子,那該多好。
這樣想着,她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希望回房間的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可路終有盡頭,磨磨蹭蹭許久,她站在門外深吸口氣,鼓足勇氣推開房門,卻見靈和手握白發,虛弱地趴在圓桌上。
見她推門進來,靈和用盡力氣撐起上半身想要爬到她身邊,奈何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定在原地怎麽都拔不開。
“主人,救救我,求你。”他癱倒在圓桌旁,灰白的小臂從褪色青衫中伸出,雙眼迷離,呼吸急促,好似下一瞬就會斷氣。
神器掉頭發竟然這麽嚴重?關易安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起他坐回圓凳探向額間,好燙!
半日白頭,難道是掉發太多傷心過度?
“你到底怎麽了?”
靈和倒在她懷中,氣若游絲:“我,我白日就跟主人說過,怕是熬不過今晚,可是主人不,不信。”
“現在主人都看見了,可還是不信我?”
“信信信,你別說廢話,快告訴我怎麽才能讓你恢複?”關易安抱着他,心急如焚。
“之前我告訴過主人,青州的靈力沒有霓裳門裏充沛,我也因此受限。”
“雖說我本不用進食,但因為有主人在,我必須進食才能保證主人身體無恙。”
他喘着粗氣歇了會兒,臉色越發潮/紅,眉心的紅痣微閃:“主,主人,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少錯,惹得主人生氣,不願信我。”
“今日沒有吃食送來,我也反省了自己,主人對我是極好的,是,是我自己不知珍惜。”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他被迫中斷自白,關易安趁這機會急忙又問:“這些話待會兒再說,快告訴我到底怎麽才能讓你恢複?”
“我這裏有吱吱給的丹藥,你看看哪個有用?”
她扯下腰間的袋子,将丹藥全都倒在圓桌上,胡亂翻找着。
“這個?還是這個?你給我點提示啊!”
“主人真是急忘了,這都是你們吃的,我哪裏用得上這些東西。”
他彎起被咳嗽嗆紅的眼尾,含笑道:“原來主人心裏還是挂念我的,靈和好高興。”
“你先別高興。”
關易安輕撫他的發絲,盡量穩住心神,柔聲問:“趕緊把治療方法告訴我,是要上品材料,還是大量靈氣?”
“不,不用,主人只需叫來熱水,讓我泡在裏面就好。”
害怕她以為自己是在诓她,靈和趕忙補充道:“主人別誤會,其實若能把我放在霓裳門的溫泉中更好,只是這裏和師門相差甚遠,就只能先用溫水代替。”
“待我有精神了再吃些東西,應能恢複七八成。”
“好,那你趴在這兒別動,我去去就來。”
關易安輕輕把他放在圓桌上,轉身拿起自己的枕頭墊在桌角,無意間瞄到灰白修長的脖頸上,浮出根根發紫的血管,她心中一緊。
再耽誤下去,怕是她也得跟着完蛋!
确認他暫時安全後,關易安迅速奔向門外。
房間裏,靈和坐直身體捏着頸下的枕頭,回想她方才緊張的模樣,心道話本上這招果然好用,第一次見她這般為自己焦急。
說起來,他已經許久沒有享受過有人服侍的全身浴了,今日這機會倒是正好。
房門外響起腳步聲,他手忙腳亂埋頭調整回原位,卻不想被手臂下的長發直接拽倒在地,發出巨大的悶響。
房門應聲打開,關易安見狀趕忙奔來:“都虛弱成這樣了還亂動,真是不省心。”
“主人,咳咳,我不是故意的,頭發變白,我怕暴露。”
靈和緊緊攥着白發藏在胸口,整個腦袋埋在她身前:“能不能,叫他們快些,我實在撐不住了。”
他輕輕掀起青衫一角,露出身下化出的玉柄:“主人,我怕是要變回去了,不能,不能讓他們看見。”
!!!門外還站着好些人,決不能讓他們發現靈和身份。
關易安轉過身背對着門外,半抱半拖将他送到床上:“你先躺着堅持下,我讓他們快些弄完,你堅持住啊。”
迅速回到門口吩咐小厮們把水倒進木桶,笑盈盈将人送走後,她立刻闩好門窗拉下圍帳,小跑着來到床前。
“好了,你可以……”這這這,這就變回去了?
望着枕上消失的腦袋,她急忙撈起拂塵泡進桶裏,按照之前的法子給她輕輕擦洗。
竹林裏,送水的幾個小厮邊走邊議論,對床上那白發男子很是好奇。
路過庭院的管家聽到他們描述,放緩了步子跟在他們身後,将那白發男的事聽了個清楚。
只是這形容,怎麽和關姑娘的那個弟弟一模一樣?變成白發臉卻依舊年輕,這個鐵棍果然有問題,公子那日的遭遇定和他有關!
那關姑娘豈不是……得趕緊去看看。
不消片刻,他就奔到了關易安住處,試探着敲響房門:“關姑娘,我聽送熱水的小厮說,你這屋內有白發妖怪。”
“姑娘還好吧?可需要我們幫忙?”
糟了,剛才光顧着催促他們,忘了給靈和遮掩,他們怕是連靈和的模樣都瞧去大半,得趕緊解釋才行。
“有勞管家挂念,我很好,屋內并無小厮們說的白發妖怪。”
她掬起溫水淋在玉柄上,又道:“我屋裏有給舍弟準備的銀絲涼枕,屋內昏暗,加上我催得又急,估計是他們看差了。”
“若是沒有其他事,煩請管家快些離開,我還要沐浴。”
“抱歉,是我失禮了,關姑娘莫怪,我這就離開。”他聽到裏頭傳來的水聲,對着房門匆匆鞠躬,拔腿跑進了竹林。
路上,他琢磨着關易安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那枕頭他雖沒親眼見過,但這事還是盡快告訴公子比較好。
不想眼前忽地強光一閃,什麽都看不清,待他從眩暈中緩過來卻是懵了,他怎麽會在這兒?剛才要做什麽來着?
離魂的靈和飄在半空,俯視着他咬牙忿忿,之前給主人惹了太多事,今日就暫且放過你。
暗自放完狠話,他又飄向遠處将那幾個倒水小厮的記憶全都替換,這才往房間裏趕。
關易安握緊玉柄在木桶裏來回滾動,盡量讓他能全方位浸泡在水中,只是底部連接處總是被鏊尾擋住,怎麽都弄不濕。
伸手想要扒開鏊尾倒浸在水中,腦中驀地閃現先前他紅着臉控訴自己的畫面,碰到水面的手似是被燙到,懸在水面不敢再動。
她這手要是摸下去,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可他都現出原形了,要是再耽擱下去,怕是會殃及自己。
關易安收緊手指,捏緊玉柄猶豫許久,還是決定拉開這鏊尾,反正現在他是根破棍子,救命要緊。
閉眼反複倒數好幾次,神情凝重地探向玉柄底部,心裏還不停默念“救命為先”給自己打氣。
回到拂塵上的靈和見她這慷慨赴死的模樣,偷偷在心裏笑了一會兒,正想開口讓她撈起自己,就被指甲劃過敏感處,喟嘆聲破口而出。
“謝謝主人救我。”他搶下話頭,随後變出人形道,“主人忙了這麽久肯定很累,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關易安眼看着木桶裏大變活人,左手握住的地方也變成了他光滑的蝴蝶骨,而揮開鏊尾的右手則停在了那漂亮的人魚線前。
嘩啦——重啓大腦的她旋即起身,任由他跌進木桶,濺起一地水花。
“啊,我的屁股——好痛。”靈和抱膝縮進木桶,小聲吸氣道。
“你,你今日的目的就是這個吧?”
她背對着木桶質問完,又覺得不對,分明是他做錯事,為何自己要害羞?該感到羞恥的是這破棍子!
關易安挺直脊背,回身直視他道:“回答我!”
原想照着話本上繼續哭慘,可她這與話本上截然相反的行為,倒是讓他錯愕幾分。
在她淩厲眼神的注視下,靈和結結巴巴回道:“不,不是,我白日說的那些話是真的,泡溫水手洗确實對我更好。”
“也對主人的修為提升有幫助,之前在師門裏你給我清洗時,不就提升了修為嗎?”
這話倒是沒說錯,自從把這事丢給他自己後,她的修為确實沒再提升過。
“主人這麽聰明,應該能理解我說的話。”
見她不再盯着自己,靈和趕忙補充道:“我知道你學清潔術是嫌給我清洗麻煩,若是主人願意像方才那樣給我手洗的話,一周一次足以。”
“平日裏我若是髒了,就用清潔術簡單洗洗,畢竟髒東西在我身上待太久,會損害我的靈力。”
他趴在木桶邊,手背墊着下巴輕聲道:“我剛才變成那副模樣,就是因為前幾日沒有及時清洗。”
“主人若是答應,修為也能快速提升,到時就能早點解除捆綁,我們都自由了,主人覺得呢?”
自由!雖然他的提議很離譜,但卻句句踩在她的需求上,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絕。
關易安想了會兒,點點頭應下:“我同意,不過我有兩個要求,你要是不履行,那就免談。”
“一,清洗的時候你必須變成拂塵,并且不能發出怪叫,也不能想現在這樣突然變回來。”
“只要能泡溫水手洗,主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趴在桶邊,擡眼真摯回應。
“二,明日跟我去晏師弟那兒,當面向他道歉,并且以後都不許再給我找事。”
給姓晏的道歉?靈和偏頭不屑,可想到之後的計劃,麻溜點頭:“好,這件事的确是我有錯在先,是該親自向晏公子賠罪。”
“主人放心,從現在起我絕不會再給你惹麻煩,明日我也
會好好道歉的。只是,主人打算怎麽跟晏公子解釋?”
“管好你自己,我自有辦法。”
關易安輕拍他腦袋命令:“泡好了記得把周圍收拾幹淨,我先去歇着了,動靜小點別吵我。”
“我知道了,主人。”靈和垂眼乖巧回答。
待她放下床帳,晶亮的眸子霎時變暗,指甲摳進木桶內沿,如今且先忍着,之後有他晏端好受的!
作者有話說:
某棍:總有一天,我要撕開那晏端的真面目,讓主人離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