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界最後一顆人參果

第30章

奚果很快就明白度厄仙君為何要将他是人參果的事情告訴抱樸真人父女。

他明明可以告訴度厄仙君, 奚果是天上的神仙，讓抱樸真人父女敬而遠之。這就足夠，但他偏要說出奚果的真身是人參果。世上誰人不知人參果的珍貴和稀有？

度厄仙君如此說法自有其目的, 因為他知道抱樸真人對成仙的渴望, 知道抱樸真人父女會對奚果下手，那麽奚果一旦察覺，反過來就會殺了抱樸真人父女。

所以度厄仙君是想借奚果的手來殺了抱樸真人父女。

好歹毒的心腸。

此時, 奚果立在這個充滿寒氣的房間，突然覺得也許最可怕的不是對成仙有執念的抱樸真人和蘇蘇, 而是那位表面恭順實則狠毒的度厄仙君。

他想知道度厄仙君為何要這麽做。

所以他讓姜暮神君陪他演一出戲。姜暮神君用法術讓抱樸真人和蘇蘇假死，然後隐身在房間內, 奚果通過和奇靈仙府的仙使阿冤聯系，讓他去請度厄仙君下凡。

沒多久, 度厄仙君就再次來到無憂劍宗。

奚果神色慌張，裝出惶恐模樣道：“度厄仙君, 我……我殺了抱樸真人和蘇蘇，我……”

度厄仙君見着抱樸真人和蘇蘇的屍身，大吃一驚：“師父，師姐！”眼淚滾滾落下, 半點看不出虛情假意，倒好像他真的非常傷心一般。

“奇靈仙君，這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要殺了他們？”度厄仙君含着悲痛，身體甚至顫抖起來, 也許腦海裏湧現出無數曾經的回憶。

他那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讓奚果有一瞬間以為前面的推斷都錯了, 度厄仙君确實是孝順師父善待師姐的好徒弟。

奚果将編好的理由說出：“他們不知從哪知道我是天上人參果，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趁機成仙，所以要加害我，我沒辦法才殺了他們。”

度厄仙君捶胸頓足，懊悔不疊：“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告訴他們你是天上的人參果成仙，沒想到他們起了歹念，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我的師父和師姐啊！”

奚果沒想到度厄仙君的演技這麽好，簡直爐火純青，讓人瞧不出絲毫破綻。難道真是我誤會度厄仙君了？那他起初為何要撒謊呢？又為何放在蘇蘇體內的靈識實則有害呢？

奚果走出房間，給度厄仙君留下單獨時間和他的師父師姐相處，不過他仍在姜暮神君的銀光裏聆聽着房間裏的一動一靜。

度厄仙君在抱樸真人和蘇蘇屍身面前呆滞地站了許久，突然淚流滿面道：“師父，師姐，你們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們太貪心了！從我成仙以來，你們對我索求無度，讓我沒有一刻安寧日子。是，你們對我有恩，師父教我修煉，師姐救我性命，但這百年來，我已經受夠了。”

“神仙是不能殺對自己有恩的人，否則會被天道了結。但你們不知道，每次我下凡，被你們要求帶天上的仙桃仙果仙酒的時候，我心裏都無比煩悶痛恨。但偏偏你們是我最親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有恩于人，就可以一直要求別人做這做那嗎？”

“有時候我真懷念從前還是凡人的日子。在無憂劍宗，跟着師父練劍，和師姐一同去後山看桃花，無憂無慮。但從我當了神仙後，我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就慢慢變了。其他的神仙不被任何凡塵瑣事束縛，但我做任何事情都畏手畏腳，因為我很怕你們給我捅婁子，你們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所以，我才要借奇靈仙君的手殺了你們。對不起，只有沒了你們，我才能更好地去當一個神仙！”

奚果聽到這話，百感交集。他曾抱着一絲絲希望，度厄仙君是個良善之人，但事實證明，他或許有苦衷有為難之處，但他絕不是個心底純淨之人。自然抱樸真人和蘇蘇也不是善茬，所以他們三個才會這般糾纏。

抱樸真人和蘇蘇雖然假死，但耳朵還是能聽得見。姜暮神君解了他們身上的法術，兩人立馬醒了過來，惡狠狠地瞪着度厄仙君。

度厄仙君驚訝道：“你們……你們還活着？”

抱樸真人和蘇蘇顯然沒認識到自己的過錯，将這一切都怪罪到度厄仙君身上。蘇蘇咬牙道：“既然你這麽恨我們，為何還要聽話給我們帶仙界的東西下來？”

度厄仙君很快明白過來自己中了計，一切都完了。他面色窘迫，索性不顧一切地說出內心真實想法：“因為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們失望的眼神！但我……但我也受不了你們仗着對我的那點恩情就百般使喚我！”

度厄仙君心中千種滋味萬般愁苦：“你們總覺得是我搶了你們成仙的機緣！但機緣是天定的，非人力能改！我能成仙，是因為神樹的靈識入了我的身體，和我合二為一，我才能成仙！我已經很努力想幫助你們成仙了，但你們沒這個機緣，能怪我嗎？”

抱樸真人訝道：“什麽神樹的靈識？你是說無憂劍宗的那棵古樹是神樹？”

蘇蘇冷嘲熱諷道：“你真心想幫我們嗎？你不是還想殺了我們嗎？這麽看來，從來的聽話都是惺惺作态！”

度厄仙君道：“不……我沒有！”但他也明白，既然內心隐秘的真實想法已經暴露，說再多也無濟于事，師門情誼徹底葬送。

就在他想要奪門而出的時候，奚果站在他面前攔住了他：“度厄仙君，幸好還沒有釀成大錯。”你的師父師姐是假死，不是真死。

度厄仙君閉上眼，晶瑩的淚水滾落出來，認命道：“你都知道了，所以設計來讓我說出真心話。我有罪，将我交給天帝懲處吧。”

奚果搖搖頭道：“我說了，沒有釀成大錯。你若覺得自己有罪，自行去向天帝請罪。我無權限制你的自由。若我和易地而處，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其實度厄仙君的問題類似原生家庭的問題。他愛家人的時候，又因為家人不斷地剝削他，所以他又恨着家人。

奚果沒有那種經歷，但他的共情能力還挺強的，所以大約能體會度厄仙君的心頭滋味。其實度厄仙君若能狠心，舍下師門情誼，和抱樸真人、蘇蘇兩人早早地将話講明白，哪怕因此斷絕關系，而不是偷盜、欺瞞，乃至最後心生殺意，也許更好。

奚果将度厄仙君拉到神樹下，姜暮神君坐在樹上，吊着一雙大長腿，閉目而眠。

度厄仙君驚訝道：“神君！”難怪奚果能做到這麽缜密周全，原來是姜暮神君在背後護着他。度厄仙君突然生出一絲羨慕，如果天上地下也有這麽一個人毫無條件地支持他，該有多好。

奚果道：“東方的這棵神樹今年突然生出紅黃葉子，我們認為和你體內靈識有關。”

度厄仙君回憶起陳年舊事：“當年我在神樹下練劍，修煉累了，便躺在樹下歇息，接着便夢見一縷淡綠光色光芒的靈識。之後我每每修煉都能感覺體內有那縷靈識，但我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神樹的靈識，是後來當了神仙，知道這是棵神樹，才猜測那是神樹靈識。我放進蘇蘇體內的靈識因為被我施了仙法，日漸羸弱，大概是這個原因，神樹才會生出異象。”

姜暮神君從樹上跳了下來，将度厄仙君的靈識抽了出來：“你不配擁有神樹的靈識。”他早就将蘇蘇體內那點靈識抽了出來，此時合二為一，交給奚果，讓他拿去給天帝交差。

“我會抹去抱樸真人父女的記憶，免得他們記得這顆古樹是神樹，來日又要滋生事端。”

姜暮神君考慮周全，不留一絲讓人鑽空子的餘地。

度厄仙君被抽走神樹的靈識後，因為他是仙，所以并不受損，返回天庭後療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只是他那顆殘損的心再也無法複原了。

度厄仙君走後，奚果手裏捏着神樹的靈識，對姜暮神君道：“沒想到下凡處理這件事，會惹出這麽一樁事。”

姜暮神君轉過身去，背對着奚果道：“世人總是永不滿足，你遲早會習慣的。”

奚果心想，姜暮神君是遠古戰神，經歷的事情想必千千萬萬，從他的嘴巴說出這句話倒是不稀奇。

只是他沒發現，姜暮神君的眉眼間染了一團黑霧，且越來越濃烈。姜暮神君暗運靈力，都快壓不住黑霧。他輕輕舒了口氣，故作輕松道：“下凡這幾日沾了臭氣，本神君先回蓬萊仙島。你去向闕休那臭小子交差。”

奚果還想說，這件事主要還是姜暮神君的功勞，想請他一同去披香殿。但姜暮神君根本不在意這點功勞，更不将天帝放在眼裏，又豈會過去領受嘉獎，遂沒有開口勸。

姜暮神君劃一道銀光，劃向蒼穹。

奚果正要回天庭時，涼風襲來，神樹微微搖曳，在那紅黃葉子交錯間，竟然出現了一幅畫面，更準确來說，是動态視頻。

應當是數萬年前，天地之間一片混沌。

電閃雷鳴間，孕育出一顆珠子和四棵神樹。珠子一面光華璀璨，一面黑暗沉沉；四棵神樹支撐着蒼穹，使得天越來越高。

看着那顆珠子，奚果覺得很熟悉。馬上，他想起來了，那不就是骷髅荒野裏的那顆靈珠！

讓他更震驚的是，從珠子裏幻化出兩個姜暮神君，一個身穿白衣，一個身穿黑衣，長相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