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往
純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嫁入豪門”這樣的詞彙也會用在她的身上。
江徹只是簡單地說是去陪伴父親,可是純淺沒想到他的父親是立成集團的總裁,更沒想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豪門。
江徹在父親的期望下改名叫殷兆廷,然後為了不讓父親失望而進入立成集團工作。
他的父親殷立成是個很和藹的人,沒有計較純淺的身家,反而對她疼愛有加,似乎是想把沒能給兒子的關愛都償還回來。
繼母邵慧心是個嚴肅的人,大概是出身高貴,所以免不了挑剔些。值得一提的是,邵竟成是她的侄子,原來江徹當日失控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妹妹殷兆言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天真活潑,對待任何人都真誠友善,特別是對她很好。
本來以為這樣的生活,或許有些落差,或許免不了矛盾,可是總會幸福的,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太過貪心,總覺得很多東西都變得陌生。
兩年的婚姻生活,她疲倦的像是過了十年那麽久,很多人很多事,卻像是從來沒有看清楚過。
她一直都知道江徹很優秀,可是在她記憶之中他總是那麽淡泊沉靜,完全不會去沾染俗世的煙火一樣。
可是在這兩年中,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用在工作上。他在商界展現出過人的才能,之前對他有所質疑的董事們,在此期間被他無懈可擊的表現征服。
他有精準的眼光和完美的頭腦,別人無法企及的堅忍心性和冷靜思維。當他進入公司沒有多久,便獲得一片盛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純淺覺得他離自己好遠,遠的觸碰不到,無論她怎樣努力,都好像是一顆塵埃在仰望的天際的雲朵。
繼母邵慧心是個嚴格到苛刻的人,她的出身和她所處的環境都不允許她有個讓她丢臉的兒媳婦。所以她嚴厲地管教純淺,一絲不茍地督促她學習那些必要的社交禮儀。
兩年的時間,如此無處不在的管教,足夠純淺脫胎換骨。
她早就不會說自己從前的口頭禪,也不會從前的習慣動作,甚至連如何開懷大笑她都早已忘記。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因為她時常會犯錯惹得婆婆皺眉訓斥。
每一天生活得都是戰戰兢兢,公公的疼愛和小妹的照顧無法讓她忽略婆婆的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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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讓江徹為難,所以加倍努力适應,從來都不敢告訴他。更何況他們能說話的時間少的可憐,她怎麽舍得拿這些事情去煩他?
本來她的專業還算不錯,可是她的水平差太多,婆婆覺得從助理開始太丢面子,她便只能做全職主婦。後來她實在無聊,只能偷偷地畫一些插畫去投稿。
她取了叫“mole”的筆名,因為江徹喜歡《鼹鼠的故事》。她細細地畫着所有關于他們的甜蜜,帶着她天馬行空的幻想。
聽見開門的的聲音,她立即收拾畫具下樓,因為很有可能是出去參加晚宴的公公婆婆臨時改變了決定。
“是哥哥回來啦!”原本在看電視的殷兆言給純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
本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純淺走到玄關處遞上脫鞋,“今天怎麽會來這麽早?”
“不換了,我回來拿些文件就走,去香港幾天,具體時間不定!”江徹行色匆匆地上樓。
純淺竭力掩飾着自己的失望,跟着他上去幫忙。“帶幾件衣服?”
“兩三件就好,你看着收拾吧!”他永遠是如此忙碌,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兩人一起吃晚飯是什麽時候。
“要不要吃過晚飯再走?”她澀澀地問,知道自己只是奢望。
“不了,已經訂了機票!”他全神貫注地收拾文件。
純淺強忍住嘆息,默默地把一瓶複合維生素膠囊放到他的行李箱中,然後拉好,擡頭悵然地注視他。
他終于收拾完成,擡眼就觸及她的眼神,不由一怔,“怎麽了?”
“沒有。”純淺燦爛的笑,曾幾何時她臉上什麽都藏不住,現在她已經習慣如此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那就好。”他匆匆地接過行李,下樓。
純淺亦步亦趨地跟下去,不知為何,注視他背影的目光越來越凄惶。
“你自己一個人要注意——怎麽了?”他忽然就回頭,終于發現她的不安。
“可能是有點累。”她笑着,習慣性地以小小謊言帶過。
江徹注視着她,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什麽,而是看了看表。
心頭莫名一抽,純淺強迫自己笑得更開心些,“你趕時間,先走吧!”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要是還好,送我去機場吧?”
純淺終于發自內心地微笑,“好。”
“行啦,哥哥和嫂子離情依依真是羨煞旁人啊!”殷兆言開兩人的玩笑。
一上車江徹就把她攬進懷中,開車的司機目不斜視,反倒是一貫猥瑣的她不能适應。
“放開我……”她小聲地嘟囔。
“噓,讓我抱你一會。”他在她耳邊低語,親昵而疲倦。
“是不是很累?”她心疼地輕撫他消瘦的臉頰。
“沒有。”他對她笑,眼中溫情脈脈。
純淺窩在她懷中傾聽他的心跳,這樣的時光于她真實奢侈。
堵車的時候,她不經意看向外面的街道,有一對年輕的情侶手牽着手走過。兩人眼光凝在彼此身上,一點一滴皆是甜蜜。最有趣的是,女生穿着一件T恤,上面寫:我只吃飯不洗碗!
男生的同款T恤則寫着:我只洗碗不吃飯!
純淺悵悵地笑,情不自禁地感嘆:“我也好想穿情侶裝。”言畢她就笑自己,總是想那些做不到的事情,以他現在的身份,怎麽能毫無顧忌地跟她如此張揚。
“好,等有了時間我們就穿。”他欣然答應。
純淺看着那對情侶走遠,這樣平淡溫馨的幸福讓她那麽羨慕。可是,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有時間呢?
車子一路因為堵車走走停停,加上空氣不是很好,她有些暈車,一直覺得惡心,所以到了大廳他沒有讓她下車。
純淺隔着車窗看着他的背影,那種凄惶重又浮現。
第二天中午,婆婆心血來潮要她陪着去騎馬,她本來覺得很疲倦,可是不敢忤逆,還是跟着去了。
他們去的馬場是會員制,大概是因為出入的都是有錢人,所以安保做的極其到位。江徹當初為了避免她出席那些她不能适應的場合,一直沒有張揚自己的婚事。所以她被保護得很好,要面對的只有一些熟悉的親戚,禮數不用太過嚴格。
她一路上都覺得整個人沒精神,思緒無法集中,止不住地發呆。
“我跟你說話呢,怎麽又在走神?”邵慧心不悅地皺眉,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可是過深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和嚴厲。
“對不起,媽,我……”純淺想要辯解,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就算見的只是自家的親戚,可是你身為殷家的長媳,再怎麽樣也要應對得體。過些年兆廷年紀再大些,必須獨當一面的時候,你可就不能再躲在家裏了,你這個樣子怎麽能幫他?”
“是,我知道了,我會用心學的。”純淺順從地低頭。
“待會你舅舅、舅媽、小姨他們全家都回來,該怎麽做不用我提醒你吧?”
“我知道了,您放心!”
“好了,去挑你的馬吧!騎馬我教了你那麽久,不要在人前丢臉!”
“我知道了。”純淺懸着的心終于可以稍稍休息,她立即轉身走向馬舍。
為了盡量減少面對邵慧心的時間,她不得在馬舍裏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躲着。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進來,她不好出去,只能又向裏躲了躲。
“媽,你說姑姑怎麽能容忍姑父把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帶回來,還把那麽多的業務交給他?”說話的是邵竟成的妻子。
“你姑姑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姓江的那小子占不了便宜,他賣命賣到死,家産最後也都是兆言的!”是舅媽的聲音。
她第一次知道他們在背後是如此非議江徹,不由為他心疼不已。
“竟成說那小子很厲害,恐怕沒那麽容易被擺布吧?”
“你姑父能打下江山靠的都是你姑姑當年的關系,他就算再疼這個兒子也沒辦法。況且你姑姑現在手裏握着的股份不少,加上她和上面的關系,那小子成不了氣候。”
“竟成也說這小子當年傻,姑姑給他介紹了那麽多的名媛,他就是不領情,最後娶了一個要什麽沒什麽的女人,可惜了他那副好皮相!”
“你們年紀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你姑姑明着是介紹,其實是試探那小子的野心,他要是真的答應了恐怕進門就沒這麽容易了!不過你姑姑還是沒有放心,據說是發現那小子和一個加拿大華裔商人的女兒在來往,現在正觀望他能怎麽跳呢!”
“媽,咱們該出去了,姑姑等着呢!”
“你挑好了咱們就走吧!”
純淺早已虛軟地坐在地上,剛才的一席對話讓她莫名地心驚。
晃晃頭,她不能相信那些流言蜚語,現在她必須若無其事的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我覺得最虐的一段了,關于離婚的緣由估計很多人會看出我比較喜歡江徹,那麽,我怎麽會喜歡一個那麽壞的人呢,當然是因為其中還有一些隐情和關子以江徹現在所有的實力,他要報複衛朗希,還犯得着費那麽大的力麽,他應該有的是更狠的辦法,可是他迂回曲折地做了這些,這是為什麽呢?衛朗希已經掙紮不了多久了,告訴他過往的意義就在于讓巨大的心疼來擊潰他所剩無幾的理智,他總是說起來嘴硬的那種人☆、幸福的左岸
“怎麽這麽久?”邵慧心一見她就皺眉。
“對不起!”純淺低頭道歉。
“哎呀,嫂子又不是故意的!”剛剛趕到的殷兆言連忙解圍。“嫂子,眼光不錯,這匹馬我喜歡。”
純淺勉強掀起唇角,對着殷兆言笑笑。
“行了,既然來了就好好騎馬!”邵慧心不耐地走開。
“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殷兆言握住純淺的手。
“沒事。”純淺努力地笑,笑得臉頰都發僵。
“我看你是沒休息好,想哥哥了吧?待會上馬遛一遛就好,不要跑了!”殷兆言囑咐。
“嗯!”純淺打起精神上馬,慢慢進入馬場。
“純淺,聽說姑姑教了你好一陣了,怎麽樣啊?”邵竟成的妻子靠過來套近乎。
“還好。”
“我就不行了,太笨,學的稀松。你也別認真,咱們賽一賽,跑一千米就行?”
“不要了,我——”
“哎呀,咱們賽一賽吧!”她說着,惡作劇地抽了純淺的馬一鞭。
因為力道有些過猛,純淺又沒有準備,馬猛然之間沖出去,她差一點被揚下來,慌亂之中只得立即調整,好一陣才讓馬平靜下來。
“咱們賽賽吧!”邵竟成的妻子不死心地繼續追上來。
“好吧!”邵慧心又在看她,純淺只得應道。
她沒有怎麽用心跑,讓對方贏了,自己也樂得安穩。可是跑完沒一會,就覺得小腹開始墜痛,一下疼過一下,越來越尖銳,只得掙紮着下馬。
“你又怎麽了?”邵慧心騎馬緩行過來,居高臨下地質問。
“我……”純淺疼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每一次我說你,你都只會裝着不舒服,我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
純淺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變冷,疼痛已經漸漸感覺不到,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媽,你們怎麽了……嫂子!”殷兆言驟然尖叫出聲,跟着不顧危險地跳下馬背沖到純淺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嫂子,你怎麽了?”她敏銳地聞到一絲血腥味,低頭一看,純淺黑色的馬褲已經被血浸透。
“她怎麽了?”
“快叫救護車,嫂子在流血!”殷兆言驚恐地叫。
純淺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只覺得自己很輕很輕,像是浮在冰海裏,心中有巨大的悲傷在翻湧,她很有可能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失職的母親,居然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孩子的存在。
每個小孩子都是降臨人間的天使,是她的錯,沒有留住屬于她的小天使。
麻藥麻醉不了心中的疼痛。她終于感知到了那個孩子,可是她感覺到的只有血肉剝離的徹骨痛楚。
昏昏沉沉間她聽見公公的憂心安慰和兆言的哭泣,可是沒有什麽能讓她心裏的絕望和撕扯停下來。
江徹是在第二天上午回來的,一下飛機就直奔醫院。他到時她的麻藥已經褪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奔進病房,眼睛因為整夜沒有睡覺而布滿血絲。
“淺淺——”他上前抱住她,身軀微微顫抖,聲音嘶啞。
可是,她感覺不到一絲安慰。
她也感到驚慌,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在等他,等着他回來,好抱着他痛苦,訴說自己所有的傷痛。可是直到看見他的那一刻,她卻忽然之間覺得心中漸漸冷卻。
他不再能帶給她溫暖,不再能帶給她安慰,眼前是比人生任何一個時刻都寒冷疼痛的打擊,可是他已經不能給她安慰。
夜裏,江徹陪着她,将她擁在懷中入睡。
她在黑暗之中睜着眼,看向茫茫夜空,聽着他胸腔中心髒跳動的聲音。
只覺得陌生。
眼淚悄悄的滑落,她卻不敢用力呼吸。
她曾經那麽希望有個小孩子,有和他一樣的眉眼,無論是男是女。她會疼愛他,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她會享受他粘着她,走到哪裏都叫着“媽媽、媽媽”的日子。
因為他和江徹都那麽缺少這樣的關愛,所以她希望自己可以全心去愛他們的孩子。
掌心輕輕貼向小腹,心髒猛烈地抽搐銳痛,她咬着下唇無聲痛哭。
她擁有過,卻還是失去了。
這樣的苦,這樣的痛,她卻沒有辦法跟孩子最親的另一個人分擔,因為她再也感覺不到他曾給她的溫暖。
自從流産以後,純淺越發的沉默。邵慧心迫于殷立成的壓力,再也沒有為難她,卻也不再跟她多說話。
江徹依舊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只有殷兆言會想盡一切辦法逗她開心。
“嫂子,你這麽一整天窩在家裏都兩個多月了,不悶嗎?”
純淺這才驚覺已經過去連個多月。
“正好快到午飯時間了,幹脆去找哥哥一起吃午飯吧?”
“不要了,他那麽忙。”純淺吃力地笑一下。
“哎呀,生意都是自己家的,少賺一點也不會怎麽樣啊!你們增進感情最重要!”殷兆言硬是拉起她出門。
到了公司,殷兆言拉她一路直奔江徹的辦公室。
“殷小姐?”秘書只認識殷兆言,“找殷先生有事嗎?”
“他現在在忙?”
“沒有,是夏森夏先生來找殷先生,他們現在在辦公室裏!”
“好了,我們自己過去就好,你不用通知他了!”殷兆言一聽夏森的名字就雀躍起來,拉起純淺就走,“咱們去給他們一個surprise!”
來到江徹的辦公室外,殷兆言調皮地将食指壓在唇上示意純淺噤聲,然後拉她貼到門上去聽裏面的響動。
“到此為止吧。”夏森的聲音有些沉重。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江徹的聲音冷得陌生。
“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你現在都該收手了。我真的後悔當初幫你,如果不是我,純淺今天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聞言,殷兆言和純淺的臉色都僵住,誰也沒有勇氣去推開門,只能靜靜地聽着。
“現在事情已經沒那麽簡單了。”
“當年陷害伯母的人未必是有多壞,邵慧心很有可能只是一時沖昏了頭腦。你現在已經進入殷家,不要再進行無謂的報複了。還有當年她的好朋友杜曉娜,你已經把她兒子衛朗希整的夠慘了,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不再回來了,還不夠嗎?還好沒有找到俞琳,不然我不知道你還會使出多少手段,江徹,收手吧,就當放過自己。”
“你以為我昏頭了?我很清醒,現在說夠還為時過早,你以為邵慧心那麽簡單嗎,到了現在她還會放手嗎?”
“可是你想過純淺沒有?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從前她是多活潑好動的人,現在連笑都勉強。就算你當時娶她只是因為她恰好在你需要結婚的時候出現又能打消邵慧心的疑慮,可是這麽久的相處總會有些感情吧?就當是為了她,難道你忍心看她這樣下去嗎?”
……
純淺悄悄把自己冰冷的手自殷兆言的手中抽出來,如游魂一般轉身離開。
如果再聽下去,她恐怕會死。
“擁抱,我的堅強你還有多少,曾經約定好最後要一直微笑,你一定知道,心已被你摧毀不斷地崩潰,我們站在幸福周圍,卻沒有一絲安慰,愛原來那麽昂貴……”
純淺在黑暗中抱着自己,靜谧的房間裏只有低低的音樂在回響。
所有的過往像是膠片電影一樣在她腦海裏回放,雖然隔過了多年,卻依然清晰。
粗魯猥瑣的她,糾纏着他,強迫他演話劇,在他面前沒有絲毫的形象。他始終溫柔體貼,甚至微笑面對她所有的行為。
他漸漸回到他的世界,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為了他一顆心沉沉浮浮。
她記得他對她的溫柔笑靥,記得冬夜裏寒冷的急救室門口他抱着她的溫度,記得他悵然注視她的幽暗眼神。
那一夜面對着遠處的燈海,他在微涼的夜風中吻她淚眼的溫熱嘴唇。
那一夜澄澈的月光下,他背着酒醉又哭的沒有力氣的她走在幽靜的路上。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如神祗一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她身邊,抱緊了驚惶無措的她,陪着她度過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她記得那天傍晚,她等過了一趟又一趟公交,終于不得不上車。她就坐在車窗邊,凄惶地看着他,好像此刻就是永訣,淚水快要忍不住。
然後他做了大概是一生中最瘋狂的舉動,攔下公交車,告訴她要做她的親人,跟她求婚。
那一瞬,她真的覺得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他背着她走回去,不肯買鞋給她,因為他不要送心愛的人走遠……
可是,這些充滿她心的幸福記憶,究竟有沒有真的呢?
他要報複衛朗希,所以接近她,所以對她若即若離,所以後來提起當年的賭約……他需要一個消除繼母疑慮的女子,所以他向她求婚,讓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
還有,恐怕就是,他要報複的人也包括她。
不知過了多久,江徹推門進來,沉默良久才開口,“怎麽不開燈?”
“啪”純淺按亮了床頭昏黃的燈,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江徹疲憊地坐在她對面,又是一陣沉默,最後他開口說:“你都知道了。”不是疑問,只是淡淡地陳述。
下午殷兆言已經質問了很久。
“都是真的?”純淺的聲音沙啞幹澀,做最後無望的确認。
“是。”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純淺終于明白什麽是心死,竟然整個人沒有一絲感覺。“我們離婚吧。”
“好。”他鎮定地答應,“我會盡快起早協議。”
“連夏森都不知道……”純淺慘淡地笑着喃喃,擡眼看他,“其實你是恨我的,是吧?”
江徹垂下眼,睫毛煽動的瞬間依然動人。
“他不知道你們找不到的俞琳……已經早就出國。但是因果循環,自有定數,你還是找到了她的女兒……”純淺心在滴血,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除夕,他與她度過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像是擁有整個世界一般的溫暖。
可她不知道,那也是她劫數的開端。
“能不能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喜歡我?”純淺近乎絕望地問。
江徹擡眼,平靜無波地凝視她。
“不要說!”純淺猝然吼出了聲,尾音微微發顫,最後轉為哽咽。
“不要告訴我你的答案,因為,我是真的愛你,我不想否認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後悔!”她盈滿淚水的眼瞳凄然注視他,說完便轉開臉,淚水墜落。
“關于贍養費,你可以任意開價。”
“不用了,謝謝你!”純淺閉上眼。
這一夜,她的心死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我寫過,最虐的一段了這一段過後,所有的回憶都結束了,只有餘下的故事要繼續關于江徹,沒什麽好辯解的,因為他的确做錯了很多。但其實他也是個不願意解釋的人,很多話他可以說,卻都沒有說。可是他現在所做的,需要仔細去看去體會,純淺單純不代表是傻子,失憶之後其實她很容易感知別人的情緒,一個人對她好不好,真心不真心,她自己會有感覺的在隐藏情節裏,其實此刻衛朗希已經跟許淩分手了,他不想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