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疼痛并沒有如約到來, 只有帳篷的布料輕飄飄地蓋了下來。
雖然惱人,卻沒有任何疼痛,幾乎讓人覺得剛才從眼前橫掃過來的那根鋼鐵骨架只不過是錯覺。
但舒如清知道, 那不是錯覺。
畢竟為自己擋在前面的那只手臂正擋在自己的面前,而原本要擊中自己額頭的鐵棍結結實實地砸在對方的手臂上。
“還不趕緊出來。”
許懷澤的語氣裏帶着幾份無奈, 他嘆了口氣, 替她拉起了帳篷。
舒如清一愣神,眼看着光芒再次出現在眼前,連忙走了出來。
“謝謝。”她低聲道謝。
這話說得無比誠懇。
如果沒有他及時擋住,那根骨架怕不是要結結實實地砸在她的臉上。而且接觸的地方多半是可以折疊的骨節處, 不少鐵皮就那樣直愣愣地暴露在外面。
被砸的地方便是僥幸不會破皮流血,怕不是也少不了幾天紅腫青紫。
若要是平時也就算了, 可這時候整日都暴露在鏡頭下,無數人看到的一個頂着傷痕的她,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然而身旁的人卻似乎根本沒察覺到她的真誠, 只見許懷澤微微揚眉,語氣是一如既往地吊兒郎當:“那你要拿什麽來當做謝禮?”
舒如清皺眉:“我這麽誠摯的感謝難道還不夠嗎?”
許懷澤嗤笑一聲:“那我要說不夠,你準備再加點什麽。”
“說吧,你要什麽?我先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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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又要說加錢是吧。
舒如清抱着胳膊看着他, 一臉了然地等他提出報酬。
反正這回附近也沒別人, 加錢就加錢呗。
她也不缺這一點錢。
“對了, 你的手沒事吧。”兩個人扯到一半, 舒如清忽然想起了什麽, 雖然那骨架并不沉重, 但猛地傾倒, 未必不會受傷。
“呵……”
許懷澤輕笑一聲, 忽然微微低頭,兩個人的身體異常地近,那只剛剛替她當下襲擊的手突然就貼近了舒如清的面頰。
舒如清的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緊接着——
男人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像是游戲裏的懲罰一般。
“之後小心點。”
說來奇怪,明明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打趣和玩笑,舒如清卻總覺得這句話裏透漏着幾分認真,讓人一時間竟然無法分辨出這到底是個玩笑還是貼心的真心叮囑。
愣神之間,許懷澤又回到了原來的姿勢,嘴角依然挂着平日的漫不經心。
“好了,我們扯平了。”
行吧就是她想多了,果然,這人是絕對不可能有什麽正經模樣的。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手并沒有什麽問題一樣,從始至終許懷澤用的都是剛才擋在她面前的那只手。
看來也沒什麽問題。
就不該在擔心這種厚臉皮的家夥。
知道對方沒事,舒如清總算舒了口氣,正要拿起裝備繼續搭帳篷。
節目組只給了他們一個小時,這段時間裏他們搭帳篷,而節目組來準備錄制的設備。
現在,眼看着就要到規定的時間了。
其他人都搭得差不多了,而她才剛剛有了頭緒。要是再不抓緊點時間,恐怕等到時間結束的時候也沒辦法完成。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第一名完成的人是有大獎沒錯,超時完成的人可也是要懲罰的。
只不過……這一堆東西,着實讓人頭疼。
“地釘的位置不太對,所以鋁杆才會塌。”身後又傳來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舒如清眨了眨眼,似乎确實是這麽一回事。
她擡手就要去用工具拔地釘,沒忍住小聲嘟嘟囔囔:“這一回怎麽這麽好心。”
“哪能怎麽辦,拿人手軟,吃人嘴短。”許懷澤嘆了口氣,接過了她手裏的工具,“好了舒大小姐,咱們換換帳篷怎麽樣?”
許懷澤指了指不遠處自己搭好的帳篷:“您行行好,要不然我今晚怕不是要把頭露在帳篷外睡了。”
舒如清一愣,她這才發現許懷澤的那頂帳篷似乎格外地狹小。
女孩們身形較矮,一個人住還能勉強,但要配上許懷澤的話,的确是有些難為人了。
只不過……他怎麽突然做人了。
舒如清回過頭來,突然發現周圍多了好幾架攝影機。
原來這會兒功夫,節目組已經完成了不少攝影設備的準備,這麽一來,他們的行動自然也被收進了鏡頭之內。
哦,又開始演了是吧。
舒如清點了點頭,這樣的話就合理多了。
看着自顧自開始動作的許懷澤,舒如清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轉身走向了那頂搭好的帳篷。
不得不說,相比于她的狼狽和無措,許懷澤的動作的确熟練了許多。
盡管時間有限,但沒過一會,整個野營帳篷的雛形就支了起來。
其他人基本上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所有人都盯着唯一還在動作的許懷澤,所有人都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在時間結束之前完成搭建。
眼看着節目組的倒計時到了最後幾秒,許懷澤終于合上了工具箱。
【時間到!現在檢查一下各位嘉賓的工作成果。】
他轉過身來,總覺得另一端戴揚的聲音有些不懷好意。
【首先,先恭喜舒如清和顧景鳴第一個完成了任務,你們将獲得我們的神秘大獎。等明天抵達下一個錄制場所,我們會揭曉它的具體內容。】
舒如清一愣。
節目組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與許懷澤交換了位置,但最後卻這個獎項丢給了她。
所以說最終原來是按照他們所在的地方來計算是否完成了任務嗎?
等一下,那也意味着……
【還有,非常不幸的是,許懷澤的任務超時,所以我們将對他進行懲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舒如清總覺得另一端的導演說這話時似乎格外洋洋得意,似乎頗有些惡作劇得逞的意思。
許懷澤挑了挑眉:“嗯?我超時了嗎?”
【按照圖示,帳篷頂端有一個裝飾拉環,目前仍然還在工具箱裏。所以很抱歉,你還是要接受我們的懲罰!】
“這樣啊。”許懷澤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現在揭曉懲罰內容——請嘉賓在鏡頭前做十個俯卧撐。】
舒如清松了口氣,這應該也算不上什麽懲罰。
至少對許懷澤來說,十個俯卧撐很快就能完成。
【為了保證俯卧撐的質量,請許懷澤邀請一位嘉賓作為自己的監督者,兩人合作完成俯卧撐。】
合作?俯卧撐還能怎麽合作。
許懷澤環視一周,最終把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
這也難怪,這一周裏與他相處最多的人就是舒如清了。
要是在其餘六位嘉賓裏挑選合作對象,許懷澤自然會第一個考慮她。
忽然,舒如清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皺緊了眉頭。
她知道節目組為了保證俯卧撐質量而進行雙人合作是什麽意思了。
節目組這是想要許懷澤在做俯卧撐的時候,讓另一個人躺在他的身下。
這樣一來,每當許懷澤往下降時,便會無限靠近下面的人;當上面的人力有不逮的時候,甚至可能會直接整個人壓在下面人的身上。
這個懲罰充滿了擦邊球的暧昧和……惡俗。
“那就……”另一邊的許懷澤似乎并沒有意識到節目組的合作到底是什麽意思,十分淡然地回過頭來。
舒如清心裏打了個激靈,她不想參與這種游戲。
“我不……”
“程也吧。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幸好舒如清的聲音并不大,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的發言。
衆人:嗯?
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選自己最熟悉的人嗎?許懷澤和程也……似乎并沒有什麽交集才對。
【咳咳,你确定?】
節目組似乎沒有預料到他的選擇,聲音裏帶這些質疑。
“嗯。”許懷澤點了點頭,“上了節目不容易,也得讓別人有點參與感不是嗎?不能總挑那幾個人。”
戴揚面上的笑容一滞,連忙靜音加切走鏡頭。
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在鏡頭前說得這麽不客氣,這是不滿他的懲罰,要考驗一下他這個導播的控場技術是吧?
戴揚越看,越覺得這人的笑容裏散發着絲絲的不爽。
他心裏猛地打了個鼓,對自己原本設計好的懲罰環節都有些不自信了。
節目組想出這個懲罰的時候有多開心,他現在就有多糾結;剛才他看到受懲罰的人是許懷澤有得意,他現在就有多害怕。
要不,換一個?
鏡頭前的幾個人總覺得這一次導演組的沉默格外長。
【咳咳,現在請程也、許懷澤二人出場,許懷澤所做的俯卧撐是否達标最終由程也來決定。】
終于,導演組照常發話了。
舒如清眨了眨眼,是她想錯了,還是導演組臨時改變了主意。
來不及多想,站在鏡頭中央的兩個人已經開始了懲罰環節,他們其餘的嘉賓自然也要煽風點火,适時做出反應。
舒如清也就把疑慮抛在了腦後。
【恭喜各位,現在開始野餐!】
眼看着這該死的懲罰環節終于被糊弄過去,戴揚如釋重負地宣布了下一個環節。
幾個嘉賓也歡呼一聲,走到了燒烤攤前。
只有許懷澤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
他默默地掀起自己的衣袖,從外面幾乎看不出來,最多只能隐約看出一絲出血的紅點,只不過他能夠感覺到,那一片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用力做完俯卧撐之後。
被砸到的地方會青幾天,被鐵皮創開的傷口也不大。
他面無表情地下了判斷,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帳篷外有腳步聲響起。
“啧。”在想什麽。
這邊又沒有鏡頭,怎麽會有人過來呢。
許懷澤自嘲一般笑了笑。
然而下一秒,帳篷忽的一下被掀開。
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一片黑暗。
他回首,安靜地看着站在門口的舒如清。
“我就知道。”舒如清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