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了這裏，原本的職業是什麽都無所謂，畢竟我來這裏是為了找織女的。”
哦，哦……牛郎。
原來是這個牛郎。
……是這個牛郎才怪吧。
舒如清咬着牙根從桌子上扯了一張紙巾，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然後許懷澤目光掃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他眼神裏的惡趣味一閃而過。
果然，這人看到她的這幅狼狽樣子，似乎更開心了。
這絕對是故意想讓她誤會的吧！！！
明明記得兩人之前的事情，偏偏還故意提到這個事情想要她出醜。
惡趣味！幼稚鬼！情商低！
皮囊好又有什麽用，這性格惡劣才是真的要命。
舒如清盡量繃住自己的表情，畢竟這節目現在才剛剛開始，她還要跟這人共事一個月……好家夥怎麽還有那麽久，想想都絕望。
而一旁的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含義，大多都只一愣，雖然都覺得他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打多都把這話當做了許懷澤的冷幽默。
“哈哈，懷澤這話說得也沒錯，按照這個道理，我應該寫上梁山伯才是。”肖鵬哈哈一笑，就算是接上了這句話。
說來也奇怪，被他這麽一打岔，原本有些凝固的氣氛突然起了變化。
同時變化的，還有彈幕。
【姐妹們，我好像發現了什麽，那個天琴座阿爾法……就是織女星啊！！！難怪這話奇奇怪怪，男四這是一開始就對女三表示好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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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嘶，我去搜了一下，果然如此！好家夥原來沒文化都嗑不了CP了嗎！？】
【這速度好快我好愛！帥哥美女光是站一起就賞心悅目，八倍速快進給爺談戀愛！】
【男四也太會了吧……不光得知道天琴座阿爾法背後的含義，還得飛快地聯想到當時的場面做出示好，嗚嗚嗚也不知道我們親愛的女三get到了沒有，但既然是她寫下的關鍵詞，那肯定知道背後的意思吧。】
答案是沒有，一點也沒有。
另一邊的舒如清面無表情地拿出菜刀，對此彈幕上的猜測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了解這位惡趣味的男人。
只想拉住他的衣領大喊一聲還錢。
這CP她不炒了！
你說他拿錢不辦事吧，似乎也多少有點作用，至少人擺在那裏就能壓過程也一頭，但你要說他兢兢業業地在配合她吧，卻也總做出一些刺激人的事情。
這人再隔三差五地提起一番牛郎這事的話，早晚有一天她的心率得奔上300。
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還是別寄希望于這人身上了。
這節目裏除了他和程也還有三個男人，何必吊在這壞東西身上。
她現在就恨，恨戴揚怎麽把這人找來了，恨自己那晚怎麽喝了酒開始說胡話，連帶着看廚房桌面上的料酒都有些牙癢癢。
過了一會，她深呼了一口氣，總算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開始面對現在擺在舒如清面前的更大的問題——做飯。
天可憐見，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拉琴弦的手有朝一日居然會拿起菜刀來，沒人告訴她上個戀愛綜藝居然還得會做菜啊。
甚至，還是主廚。
她踟蹰的這會功夫，似乎感受到程也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等到舒如清擡起頭到時候，對方的目光已經移開，她看到只有男人跟旁邊的嚴顏溫溫柔柔對話的樣子。
定下主廚之後，他們商量了一下，發現在場會做飯的人只有嚴顏、肖鵬兩個人，于是便分為了兩隊，一個跟着程也，另一個跟着舒如清，至于剩下的人就只要跟着打雜。
肖鵬主動接下了難度最大的炒菜任務，範笑笑和顧景鳴兩個人也就跟着他打下手，算是真正的主廚了。
但再怎麽說，舒如清這個名義上的主廚也應該做點東西出來，哪怕只是切一盤涼菜。
怎麽也不可能像旁邊的那個許懷澤一樣，優哉游哉地站在旁邊，偶爾動手洗個瓜果蔬菜理直氣壯地劃水摸魚。
舒如清嘴角一扯。
她就知道這臭男人指望不上。
回想了一下之前保姆給自己做過的那些飯菜，舒如清從中找了一個最簡單的涼拌海蜇絲，這海蜇絲、米醋、番茄都在這裏，只需要切好往裏面丢就行了，這麽簡單，總不至于再出錯了吧。
懷着這樣的想法，舒如清下了手。
然而答案是——至于，真的至于。
剛吃了一口，舒如清就被酸得龇牙咧嘴，再加上那厚厚的腥味，不用多說，很顯然是失敗了。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身旁的人發出的輕笑。
笑什麽笑？！
舒如清咬着牙喝了口水，原本還因為失敗有些氣餒，聽到他笑，那頹喪瞬間一掃而光。
不就是做失敗了嗎？！誰還沒做過黑暗料理啊喂！
舒如清長記性了，這次醋放得太多，下次她就少放點好。
她剛想再做一次一雪前恥，就發現海蜇絲剛剛就已經被自己用完了。
“要不換個？”旁邊的人語氣涼涼。
本來馬上就想要放棄的舒如清突然就來了勁，斜了旁邊的人一眼後，走進旁邊的儲藏室。
節目組準備的材料都堆在這裏，看上去滿滿當當的，向來是專門給嘉賓們做飯準備的。然而這材料實在是太多，反而讓來找海蜇絲的舒如清有些頭痛。
她找了好一陣，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小顏，你可真厲害。”
就在舒如清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程也。
兩段腳步聲傳來，舒如清對他們的對話并不感興趣，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程也繼續說道。
“你會做飯真好。”
“我幻想這樣的生活好久了，想不到今天居然在這裏意外地實現了。”
十指下意識地收緊，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音瞬間響起，然而另一邊的兩人沉迷于自己的對話，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別人的存在。
什麽樣的生活？你倒是說說看。
舒如清雙手抱胸，突然對兩人的對話起了興趣。
同樣的問題被嚴顏問了出來。
“就是能夠和大家一起做飯，然後一起吃飯、刷碗、看電視劇，就像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樣，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美好嗎？”
同樣的句式舒如清之前也聽過，那時的“大家”換成了指明扼要的“她”。
當時舒如清不覺得這有什麽，只是毫不留情地告訴他自己根本不會做飯。
“沒關系，可以慢慢學。”那時候程也的回答是這個。
舒如清現在想起來，覺得他對自己的敷衍真的是有跡可循，只是自己太蠢，才被人忽悠這麽久。
很明顯，這人也并非對她有多少真情實感，要不也不會把她的改變當做了天經地義。
忽然之間，原本早就平息的怒火又緩慢上湧。
然而另一側，嚴顏似乎并沒發覺有程也的話究竟有什麽言外之意。
“确實，我也很喜歡這樣生活，感覺很有生活氣息。”
“唉，要是以後都能這樣就好了。不像之前，只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沒人照顧。”程也繼續暗示。
“哈哈哈這段時間我來就好了啊。”嚴顏非常自然地接過了話茬。
這對話聽得舒如清想笑，但估計從直播裏多半就是兩個人情投意合，擦出了火花。
想想也是，若要這些人刻意制作工業糖精，觀衆自然也很難分辨。
兩人說個沒完，越聽程也的話，舒如清越覺得上火，就在舒如清再也聽不下去，決定沖出去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打擾兩位，借過。”
這冰冷又帶這些嘲諷的語氣，果然是許懷澤。
之前被他用這樣的語氣回複只覺得氣惱，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聽他對別人這樣說，心裏就只有爽快。
果然，這邊兩人的悄悄話突然被他這樣打斷，也不免覺得有些尴尬，剛對話了兩句就匆匆離開了儲藏室。
在另一側坐立難安的舒如清總算痛快了些，舒了口氣。
只用等許懷澤離開就好了，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出去了。
沒過一會，許懷澤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就在她以為這人離開房間的前一瞬間，那個嘲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好了，快出來吧。”舒如清覺得這人話語裏有點莫名嫌棄，“磨磨蹭蹭。”
但……這是看她在裏面呆的太久，特意為她解圍？
這人還有這麽高情商的一面？
舒如清有點難以置信，但還是走出了門。
正好這時候肖鵬扭身過來招呼道。
“正好，我做好了，吃飯吧，如清。”
舒如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還沒有……”做好。
她可不想把那盤酸不溜秋的東西端到桌面上，想也知道程也會是怎麽個反應。
然而等她注意到桌面的時候，她猛然一愣。
原本那盤涼拌海蜇絲不翼而飛，轉而變成了皮蛋豆腐和夫妻肺片，而原本的海蜇絲倒也沒被浪費，則是作為點綴放在其中，只有那拙劣的刀工還看得出她之前的痕跡。
明明也是極為簡單的幾道菜，但肉片和豆腐都被切得極為均勻，很顯然做飯的人是一位老手。
這是哪裏來的田螺姑娘？看來老祖宗的傳說故事誠不我欺啊。
舒如清甚至下意識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那豆腐。
沾滿濃郁醬汁的豆腐帶着撲鼻的香氣，剛入口，那軟滑的觸感便讓人舍不得咬下口來，然而轉瞬之間，柔滑的固體已經順着口腔滑了進去，只剩下滿嘴的清香。
除了肖鵬，其他人都已經坐到了自己位置上，顯然是無人認領這盤菜，要把這兩盤菜的功勞送給她了。
舒如清端起那兩盤菜，看攝像頭都正在對準那邊的餐桌，沒人注意這裏，正要壓低聲音問肖鵬是怎麽回事。
誰料反而是肖鵬先開了口，聲音嘹亮。
“哈哈哈，如清你的手藝也不錯嘛，之前說不會做真的是謙虛了。”
這話說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不似作僞。
舒如清把原本要問的話咽了回去。
到底是他不想告訴自己，還是真的是他呢？除了他，哪有會有誰做飯這麽厲害。
舒如清此時也不好深究，只能把菜送到了餐桌上。
這時候只剩下最後一個空位，她只能破不情願地坐在了許懷澤的左邊。
其他人也不知是客氣還是真心，每動一次筷子就贊不絕口，尤其是舒如清的那兩盤菜。
最後，就連許懷澤也夾了一筷子，短短地誇了一句。
“不錯。”
明明面對別人的話，舒如清都覺得受之有愧，然而面對許懷澤，她卻不知哪裏來的氣，舒如清下意識地頂嘴：“只是不錯？”
“豆腐香滑，醬汁濃郁，刀工娴熟，口味适中。”仿佛生怕她不滿意一樣，許懷澤毫不猶豫地從不同角度評價了一番，最後落了一句，“就是這海蜇絲，有些酸了。”
“哎呀哎呀，瑕不掩瑜，懷澤你這是太挑剔了。”旁邊的肖鵬開口打了個哈哈。
然而舒如清的臉卻騰得紅了起來，幸好在燈光的照耀下，倒也不至于太明顯。
這人，怎麽這麽精準地就吐槽了她做的那部分。
“那看起來，你應該很會做飯咯？”
舒如清扭過頭去，下意識回怼了一句，忽然餘光瞥見了一絲異樣。
許懷澤的椅背，怎麽跟其他人的椅背顏色不一樣？
其他人的椅背都是明亮的橙黃色，只有他的椅背暗乎乎的，好像是暗藍色，這顏色又似乎有點眼熟——
舒如清的眼神飄了過去，原來是他把衣服搭在了椅背上，他脫了西裝外套，敞開的袖子也拉到了小臂之上，手上還若有似無地沾着水漬。
等一下……她離開的時候，這人好像還好好地穿着外套呢。
舒如清忽然意識到為什麽那衣服顏色有些眼熟。
那可不是他自己的衣服，而是節目組給他們準備的圍裙啊。
脫了外套、穿了圍裙、手上有水漬……這是做了菜？
一個猜想猛地浮現在腦海裏——
該不會這菜……就是許懷澤替他做的吧。
舒如清猛然一驚，看着許懷澤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有些坐立難安了。
“嗯，還可以。”許懷澤回答道。
猛地發現真相的舒如清咬了咬下唇，她就不該給自己挖坑！這人又在看自己笑話了。
難怪剛才誇得那麽理直氣壯，合着都在誇他自己。
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這是舒如清今天第N次吐槽許懷澤，要麽就直接地示好，要麽就告訴她還介意之前的事幹脆撂挑子不幹，這麽奇奇怪怪別扭地完成，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哇，程也你快嘗嘗，真的很好吃。”另一邊的嚴顏吃了一口豆腐，眼睛瞬間一亮，不知怎麽就注意到旁邊的程也盤子裏還沒有，便手疾眼快地夾了一塊過去，“你今天不是還說挺喜歡吃這個的嗎，怎麽一直沒吃。”
在嚴顏一臉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程也的筷子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夾起豆腐放進了嘴裏。
濃厚香醇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然而內心卻絲毫沒有心滿意足的愉悅感。
程也表情複雜地擡起頭看了一眼舒如清。
“是啊，沒想到如清這麽擅長做菜。”
他們坐在一只長長的餐桌兩側，兩人的位置正好是正對着，這樣面對面吃飯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少之又少，但吃飯的時候，兩人卻沒有對視一眼，不是舒如清在瞧着別處，就是程也刻意躲開。
直到現在，他們隔着那張小小的餐桌，注視着曾經的愛人。
舒如清從來沒有見過程也的這幅表情，甚至比他們剛見到的時候還精彩。
他一臉失魂落魄，仿佛遭受到背叛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看着這樣的程也，舒如清心中不由得産生一抹快意，她彎起唇角。
“謝謝誇獎，有機會的話，再請你吃。”
這句話仿佛給了程也最後一擊，他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再也不敢和她對視，轉而沉默地吃起飯來。
看到這個場景，舒如清頓時覺得這兩盤菜怎麽看怎麽順眼，連帶着身旁的許懷澤也都不那麽讨厭了。
原本從儲藏室裏就開始積攢的的不爽就這樣一掃而空，神清氣爽，不過如此。
還好并沒有人其他人發現程也的異樣和兩人的交鋒，程也沉默了一會又憑着自己的職業素養恢複了正常，只不過情緒明顯低沉了許多。
舒如清看着身旁的許懷澤，忽然覺得這人也并非沒有可取之處。
長得帥，身材好還會做飯。
原本咬牙切齒想要放棄的念頭又再次燃起。
能炒CP就行，管他性格惡劣不惡劣呢，反正都是買來的，綜藝結束就拜拜，能有作用就行。
趁衆人正說話，攝像頭都集中在別人身上的功夫，舒如清悄悄湊近了許懷澤身邊，有些別扭地開口：“謝謝你。”
“不客氣，加錢就行。”
對方的回答幹淨利落，毫不猶豫。
哦，不愧是他。
原本的那點感謝突然消失，果然只是純粹的金錢交易，不帶一丁點感情色彩。
“哦，我知道了。”
舒如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許懷澤聽到她的回答，看了她一眼。
耳麥裏還是戴揚的叫喊，吵得他腦仁疼。
【喂喂喂我已經給你讓得夠多了不就是讓你做了兩盤菜好給人家女嘉賓解一下圍嗎至于那麽小氣還多要加錢啊……】
眼前的女孩面色冷淡地縮了回去，許懷澤有點莫名其妙。
？所以她到底知道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