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至死不渝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月色流淌入窗內,在地板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移動身影。
來人蹑手蹑腳貓至陸卿晚床前,靜谧地坐着,床邊的身影也靜悄悄地躺着,蕭條且孤寂。
他的眼眸柔和得宛如月色,籠罩着床上的睡美人,目不轉睛地,似鑽研,似發呆,似憧憬,似不舍,又似道別,如同那些年在書房看着那一幅幅畫一樣,可如今有真人在旁,他卻不敢去叫醒她,仿佛一叫醒她,她就會立馬逃離他的視野,煙消雲散!
他怔怔地俯下身,輕輕地吻上睡美人的額頭,蕭條的身影艱難地起身準備離去。
“你這就走了?”陸卿晚倏地睜開了眼,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終是發出了聲音。
秦濟川轉身對上陸卿晚不解的眼眸,被抓包的尴尬讓他如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重新蔫坐床邊。
無燈,也無言。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發問,秦濟川率先反應過來陸卿晚的問題,連忙擺手道:“沒有——我怎麽可能不想要!”
陸卿晚看着他緊張的模樣,“噗嗤”笑出了聲來,本想逗一逗他,沒想到他卻反應那麽激烈,繼續打趣道:“我以為你突然冷落我,是因為我有了孩子,想不負責任。”
“我怎麽會不負責任呢!”秦濟川見陸卿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忙解釋道,“我已和母親商量過了,等把杜紫盈送走了,就操辦我們的婚事,肯定不會讓你和孩子沒名沒分的。”
“我信你!”陸卿晚神色凝重,卻轉而狡黠一笑,“信你才怪,你都不信我,還覺得我有事瞞你。”
秦濟川背部挺直,僵硬地轉過身去,一言不發。
“怎麽?生氣啦?”陸卿晚觸上他的手腕,正欲握住它,秦濟川卻如同觸電一般抽出手來,讓她始料未及,心瞬間如同掉入冰窟,哽咽問道,“現在難道連手都不讓我碰啦?”
秦濟川始終沒有回頭正眼瞧她,耷拉着腦袋,聲音低沉夾雜着無限傷感:“陸陸,我只是怕,不敢面對你,其實我是個很小心眼的人,我怕表現出來了,你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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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因為桑憶瀾托人遞進來的那張紙條?”陸卿晚雙眼噙淚,憤憤說道,“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什麽景深與桑憶瀾認識,不然也根本不會去接、去看那個紙條。”
“你說黎景深?”秦濟川滿臉震驚,“聽聞那黎景深來參加完游園會的第二日就被人發現死在自己卧室裏了,難道他的死也與桑憶瀾有關?”
“他怎麽死的?那日游園會還好好的啊!”
“聽說身體并無外傷,具體死因查不出來,而且他所居住別墅門窗完好,院內巡邏的護衛更是有數十人,根本沒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進去殺人,屋內也沒有掙紮的痕跡,不似他殺也根本不可能是自殺,據醫生所說他身體也沒什麽隐疾,所以他的死肯定事有蹊跷,不定真和桑憶瀾有關。”
陸卿晚見他終于肯轉過身來面對她,還滔滔不絕地分析案情,不禁破涕為笑道:“你終于肯正眼瞧我了!”
秦濟川尴尬得嘿嘿一笑,道:“這不是你說起他嘛。”
“我對他的死表示很遺憾,但是……”陸卿晚也想表現得傷心一點,畢竟是自己見過一面的人,但她眼下更關心的是秦濟川對紙條的态度,繼續追問,“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因為那張紙條才故意對我冷淡的。”
“我不是故意對你冷淡,我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全是紙條,我知道誤會你了,你如果真想和桑憶瀾走,早就跟他走了。”
陸卿晚無語還真是因為紙條,什麽還有不得已的苦衷,真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有啥苦衷說不出口。
賊兮兮的手又蹭向秦濟川的手,還沒吃到他的豆腐,卻被他反手抱進懷裏,耳邊又傳來他的甜言蜜語,打斷了她原本的思緒:“陸陸,不管以前怎樣,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不會再讓你獨守空房的。”
陸卿晚要笑暈了,無語道:“我來大帥府這麽久,哪一夜不是獨守空房的?”
“沒有吧,不是有幾夜我都陪你一起睡,雖然什麽也沒做,但我是信守承諾,說過要等你同意才碰你的啊!”
“還信守承諾,我看你要麽是不行,要麽是真把我玩膩了。”
秦濟川:“……”
陸卿晚以為他會立馬反駁,卻意料之外沒聽到他任何解釋,抱在她背上的手臂越來越緊,她被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秦濟川,我要被你勒死了!”
秦濟川猛地松開手,滿臉通紅,不知是害羞的,還是過于用勁使的,竟也喘着氣道:“還不是你一直勾引我,害我差點又把持不住。”
“我勾引你?”陸卿晚用手指指着自己,覺得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秦濟川卻憨憨地回道:“我知道你一直揪着我玩膩你這件事,其實就是怪我這些日子沒碰你,我問過醫生了,他說等你肚裏的孩子滿三個月,再等我身體養好些就可以……”
“你等會兒!”陸卿晚打斷他的話問道,“你身體怎麽啦?難道真不行?”
“不是!行不行你難道還不知道,難道你也會相信外面人傳的。”
“是挺不行的!”陸卿晚憋笑着,轉而嚴肅追問,“你身體真沒事吧!”
“沒事,就上次吐血還沒好全乎,再調養一段時間就好。”秦濟川在陸卿晚頭上摸了一遍又一遍,繼而低下頭輕輕碰觸她的額頭,邪魅一笑道:“我們以後的好日子還好多呢!”
“讨厭!”陸卿晚嬌羞地捶向秦濟川的胸口,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也會有撒嬌的潛力。
兩人膩歪地聊到月亮都謝客不見了身影,這才依依不舍得道別。
“陸陸,那我回房睡了,你夢裏要想我哦!”
“嗯,我會狠狠想你的。”
“我也會把現實中沒做的事在夢裏狠狠地做幾遍!”
陸卿晚捂着臉,嬌羞地不敢再去看已走到門口的秦濟川,嗔怪道:“快走吧,不然把小米吵醒了。”
“我早晚要把小米這小燈泡給扔了,不然天天想辦點事都得防着她。”
“你敢賣?”
“我改天和母親商量下把她送去學校讀書,怎麽樣?”
“嗯,這倒是好辦法!”陸卿晚猛然記起一件事,踱至他面前吞吐地問道,“濟川,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只要不是讓你離開,什麽都好說!”
“你可以去看看八姨娘嗎?”
秦濟川:“……”
陸卿晚見他面無表情,無動于衷的樣子,繼續勸道:“我今日偷偷去看她,她快不行了,我想她最後想見的人一定是你吧。”
秦濟川無奈地掐了掐陸卿晚的臉頰道:“也只有你老是把我往外推,我去看她不打緊,就怕父帥對此有啥誤會。”
“我明白,但我今日去見她,你知道她給了我什麽嗎?”陸卿晚從懷裏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打開來,交到秦濟川手裏,聲音悲涼且惆悵,“她一直留着你給的手帕,我想她一直誤會你是喜歡她的。”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秦濟川凝着手帕上繡的字陷入沉思,憶起那日無意間收到的一張手帕,被自己陰差陽錯地送給了八姨娘,造成了她的誤會,一直守在帥府門口等他,卻又陰差陽錯被大帥看上,最終一代名媛淑女淪落成大帥府中的八姨太,心上人的八姨娘,而直到此刻,他都還不知曉她的名字。
“不論你同她說什麽,我想你最後能去看她,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陸卿晚想着這也許是老天的捉弄,不然她的結局不會是這麽凄涼。
而秦濟川凝向陸卿晚的眼眸卻越加深沉,眉毛扭成糾結的形态,微啓着唇卻似乎話也有千斤重般,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進。
陸卿晚憂心道:“你怎麽了?”
“陸陸,你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對我至死不渝?”
“我?我對你的心生生世世從未變過!”
秦濟川邁出門檻的腿又向前一跨,緊緊地抱住陸卿晚,輕聲問道:“那你明天會在家等我回來吧?”
“嗯。”
“不會出去?”秦濟川的聲音顫抖得如曲罷的琴弦,撩動這不安的到底是情還是彈琴人?
“不會!”陸卿晚的回答堅定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