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魚軍暫時還沒有進入嬰兒河,為了降低瑟懷歐的警惕心他們大都駐紮在嬰兒河背面五海裏處,那兒雖有高山阻擋,卻也極易讓人忽略。
那條人魚送走孩子後便轉身沒入黑暗中,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返回海中,那個方向反而是朝着神祇泉的。
在木桶被發現前,六禦游了過去把它攔截下來。
襁褓裏果然塞着我的海螺,我掀開包着孩子的布,因為之前被鲛珠保護的很好,這些布完全沒有濕,不出意外地看到孩子的下半身是兩條腿。
孩子睡得很熟,還沉浸在美夢中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天內生活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六禦淡金色的眸子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孩子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最近他常常出現這種表情。
記得那時在父親的實驗室第一次見到六禦,他才那麽一丁點兒大。他的生父白尾桑塞恩也并不在身邊,再加上父親身邊還有會消除記憶的人,五年前我腦袋裏一片空白地醒過來的時候都很恐慌,更不用說那麽年幼的他了。
大概是這孩子的遭遇讓他對自己的身世又有了些什麽想法吧。
六禦也學着之前那條人魚的樣子對着木桶加持了一個推進的能量,讓木桶慢慢地按預定的路線一路上行,接着他一回身便潛入了黑暗的海水中。
就好像他被海水吞噬了一般。
沒由來得一陣心慌,我浮在海面上都忘了要跟上去。
“六禦?”我朝着水面輕輕叫了一聲。
靜默三秒後,人魚從海裏冒頭,疑惑地看着我,我舒了一口氣一把抱住了他。他起先愣了會,後來便也伸手擁住了我。
海水雖然冰冷,然而我的懷抱卻很溫暖,人魚的體溫比我的低些,不過我有自信能讓他更我一樣暖和!
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互相聽着對方的心跳。
在父親實驗室的那些日子他一定受過很多苦,即使現在有很多都不記得了,然而那種源自內心的恐懼是不會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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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心裏忍不住好笑,這個擁抱既是我在安慰六禦,同時也是他在撫平我內心的焦慮。
游得近了,我們才發現這條河底下原來是有暗道的,怪不得之前那條人魚一轉身就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走了暗道。
只是這暗道有三條,正中的最小,兩邊的一樣大,不知道哪條才是正确的路。除了正中的暗道水流是流向外面的,另外兩條都是朝裏的,我在每條道口都查看了一遍,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中間那條道不常走人。
中間的道口海草覆蓋面積更大,像這種經常有人進出的暗道不可能攀附這麽多植物。
我們在暗道口徘徊了一陣子,直到左邊的暗道忽然飄過來一撮微弱的熒光。
我差點兒以為被發現了,正想攻擊,定睛一看卻發現是不高興!
對啊,怎麽把它給忘了,這小家夥可擅長追蹤了,之前它也一定一直攀附在那條人魚的頭發上吧。
不高興見到我們,在我們周圍轉了兩圈,便又鑽進了左邊的暗道。
這時嬰兒河的上方傳來了稀疏的人聲,大概是守夜的人發現了木桶中的孩子。很快,火光便照亮了河面,我和六禦也趕緊閃身進了暗道,被發現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暗道很小,一個人游進去會很寬松,兩個人并排就略顯擁擠了。有水流助力游速,還有不高興在前面帶路,即使遇到岔口我們也不會迷路。
很快,我們便到了水面。起初路是向下的,之後便微微向上,到達地面是不太可能,不過要說這片湖是在避風鄉的地下那是沒錯的。
不高興帶完路後便一口咬住六禦的頭發,呆在上面繼續裝死。
湖面上很黑,沒有一點兒光亮,這種明暗程度就算是眼睛夜視能力再高也不行好嗎!摸索着爬上了岸,水聲在這片寧靜的空間裏顯得特別明顯,有種特別恐怖的感覺。
空氣中很潮濕,激得滿身雞皮疙瘩前仆後繼地冒出來,身後響起的水聲應該是六禦。他靠近的第一時間我就去握住了他的手,這種不能看清周圍情況的路還是一起牽着走更好。
我貼着牆壁一點一點地向前摸索着,身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為了配合我們,不高興身上的生物發光體也一下子隐沒了蹤跡。
在黑暗中前行是漫長而又折磨人的,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很久,當我的左手在牆上摸來摸去的時候,忽然碰到了一個凹進去的東西。順着這道凹槽摸過去,發現這凹槽不光只有一個,而是很多個,呈外粗裏細的形狀,正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凹陷。
圓形凹陷正中有一個很細的小口,不知道是做什麽用處的。
當摸到正中那個小孔的時候,左手的手心就開始微微發燙,還隐隐有水流從掌心貼着着中指流出來。大概又是那個鑰匙的作用,這麽想着我就沒有移開左手。
不一會,那些凹槽很快都不合常理地填滿了水,還完全沒有漏出來流到地上的跡象。
淡淡的藍光從凹槽的中間朝着周圍發散開來,我忙放下左手。牆上的凹槽在黑暗的背景下形成了一個藍色的漩渦造型,等整個圖案完全亮起後,從它的中間出現了一條裂紋,接着越來越大,那些凹槽旋轉着縮回了牆壁裏,牆壁後的光線便一下子照亮了這裏。
我擡手擋了下,借着光把這道門的兩邊都看了看,發現這裏并不是通道的盡頭。
走進門,裏面也很安靜,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也許之前進來的那條人魚順着通道去了別的地方。
門裏門外的差別還挺大的,裏面完全就是實驗室的樣子,白色的櫥窗內堆滿了碼放整齊的記錄本,每本都明确标注着年份和編號。許多大型的儀器立在一旁,清理的很幹淨,看起來經常有人打掃的樣子。
六禦進來後不久,那門便自動合上了,我有看到左邊牆壁上的開門按鈕也就沒有急着去看。
這間房間很大,儀器也是十分得多,不過地上的線路分布都很整齊,看得出設計這個地方的人很重視房裏的東西。
轉過幾個大型儀器,那個被巨大圓形操作臺包圍在中間的培養柱便出現在我們眼前。
無數管道和線路連接在正中間的那個東西上,讓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那顆東西似乎還有細微的收縮舒展,有幾條極細的管子中還有紅色的液體不斷的流向它,就好像它是活着的一樣。
“這是什麽?”六禦問。
這一個月裏,他已經能很順利的跟我交流了,除非必要,他也一般都用發聲說話的方式跟我溝通。
“這是人腦——”剛說了四個字,我的背後就響起了一道電子合成聲,幾乎跟我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我頭皮一麻,馬上轉頭看向那顆大腦。
然而那裏什麽東西也沒有。
我走離操作臺幾步,問六禦:“你剛才聽見了嗎,什麽東西在說話?”
他點頭,“聽到了。”然後擡手一指,“喏。”
夭壽了!大腦會說話啊啊啊啊啊!
“是那個會轉的東西發出來的。”
嗯?會……轉的?視線從大腦向上移,那裏果然有一個從上面垂下來的小型儀器,此時它正朝着我們兩站立的地方。
“小唯,很久不見,你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六禦也長大了呢。”
聲音的确是從那裏傳來的,只可惜是電子合成音,完全無法分辨講話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你是誰?!”我看着儀器的鏡頭問。
“看來金給你們下的精神禁锢還沒有完全解除,不過能找到這裏來也挺不容易的。”它頓了頓,“我是母親,這裏的大多數儀器我都能操作。”
“母親?”完全沒有印象。
六禦卻在這時走上前,“母親,我記得母親。”
哈?
這時,忽然從操作臺伸出了一條拼裝簡易的機械臂,機械臂摸了摸六禦的頭頂,看得出來動作竟然還非常溫柔。
六禦對着我道:“在唯把我帶出那裏前,我經常聽到母親的聲音,她照顧我,很好。”
那個發現六禦的天然洞穴?可是那裏的儀器都被濕氣腐蝕得相當嚴重,應該有很久都沒人去過了。
電子音應道:“是的,照顧你是我的責任之一。”
“那當時那根培養柱忽然降下,放六禦出來的人也是你嗎?”我忽然道。
“沒錯。”
“為什麽?”
機械臂調轉方向,也摸了摸我的頭,我雖然有點兒不大樂意,不過還是忍住了沒有躲開。它回道:“因為你們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會放着讓他亂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v<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出場啦。
不過這也意味着最後一個場景即将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