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旭曦國,佑歷五十八年,五月剛到初夏金碧輝煌的宮殿裏裏外外跪了很多人,随着一聲尖細的嗓音:“旭曦國先帝駕崩……”昭示這一個朝代的結束,同年九月九重陽節,年僅二十五歲的佑曦太子登基,舉國上下大慶三天……
佑歷七十七年,深冬臘月初十,雪覆蓋了漫山遍野,風,不停的吹過,滿眼望去是看不着邊際帶着微微凄涼的白色世界,一條被雪覆蓋的只能看見大概輪廓的古道上,兩輛馬車在慢慢的走着,後面跟着四個騎着馬侍衛打扮的人。
馬車上的小窗被一只手輕輕挑起點,然後微微可以看見一個人影晃了晃又輕輕的合上。
“文公公,還有多久才到啊……”一個年輕的帶着點女性細細嗓音的聲音輕輕問了聲,看着坐對面剛剛向窗外望了望的年長穿着一身宮廷太監服的人。
放下窗回頭來不理會那穿着宮廷太監服的年輕點的人,轉頭看看了身邊角落裏邊,那一個上好的紫色檀木做成的長方形盒子,帶着點無奈的口氣說:“快了,在走幾裏就到雲落村了,在雲落村的北邊有一片滿是楠竹的地方就到了。”然後頓了下“只怕今年又得讓皇上失望了……唉……”嘆口氣,轉頭透過面前的窗戶好像看到了那遠方……
橫豎兩排普通的木質房屋,靜靜的坐落于這周圍滿是高大茂密的楠竹林深處,周圍用約莫六尺長左右、寬約莫兩指的竹片相互交錯,連着橫豎兩排的木質房屋組成了一個不算小的院子。
雪,又飄飄沙沙的落了下來,細細的“簌簌”聲音不絕于耳……
在那豎着的木質屋檐下只見是敞開的離地約半尺的屋內,橫着并列整齊的2張文案和豎着四排文案組成的小小私塾,在最前面的文案前坐着約莫二十有餘的白衣男子,微低着頭看着手裏拿着的書,一手輕輕的放在文案上面……
“公子又開始下雪了啊。”童稚的生意清脆的響起,在這小院子裏本來就堆積約幾寸厚的雪還沒有化開去,見着又開始飄雪了,靠近走廊邊坐在倒數第二排約莫十歲左右的少男孩,沒有握筆的左手興奮的指着外面的天對前面那白衣男子叫着。
其他正在寫字的孩童聽着這話,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外面,最前面安靜看書的男子緩緩的擡起頭,那烏黑齊腰的發絲随意用條一指寬的白色絲帶束在背後,清冷如霜卻又不失俊美中間帶着點柔美的白皙臉龐上,一雙秀氣的眉毛間印出淡淡的貴族氣息,長而微翹的睫毛在那清澈深邃的丹鳳眼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英挺的鼻梁下薄薄的有點紅潤的雙唇有着絕美的唇形。身穿着樣式再簡單不過的月白衣衫,沒有佩戴任何飾物卻也顯的是那樣的驚豔絕倫……
男子看着下面都癡癡的望着外面的一群少年、少女,輕輕側首也跟着看向了外面。雪,大片大片的落下,漸漸覆蓋了早上來私塾上課而被孩童們踩上去的小小腳印,估摸了下時間,男子眼角帶着點細細的笑意微微上揚,潤如如玉的聲音至那薄薄的嘴唇溢出:“是呢,又下雪了,今天就上到這裏你們收拾一下可以回家去了,記住路滑小心。”回轉頭看着下面一群孩子。
“是,公子……”孩童們整齊的站起身來,恭敬的回答到,前面的男子微微颔首,然後帶着點微不可察的笑意看着那一群高興的笑着很燦爛的孩子,然後看着他們帶好自己的東西,在一一對着自己彎腰鞠躬後砰砰跳跳的往外走去,看着最後一個孩子砰砰跳跳的穿過院子南邊,那一扇簡單的木門後,随着嬉笑聲的遠去,最後消失在了那濃密的竹林間。
男子合上書放好,站了起來才發現那白衣男子高約莫七尺有餘,欣長得有點文弱的身形卻帶着不可忽視的優雅氣質,腰間系這一條簡單的白色腰帶,腳上穿着同樣雪白的襪子,擡腳向外面走去,月白色的衣角随着主人的步子輕輕飄動,出了屋子,穿上放在臺階下的白色上等綢緞做的帛鞋,走到走廊的邊緣,擡起頭望着漫天的雪花,然後,轉身衣袂飄飄的沿着走廊往那橫着左右也就三間的房屋走去……
祥泰城,旭曦國的京都,一個方圓達幾百裏的大城,分內城外城兩部分,外城住着平民百姓和朝裏面5品以下的官員,內城住着王公貴族、宰相大丞以及5品以上的官員,當然在內城的中間就是那高高圍牆阻隔了視線的皇城,住的想也不必想是皇上一大家人了……
景樂街,一條內城靠着皇城的普通街道,由于下這不小的雪,街上來往的行人都撐着傘來去匆匆,在街的一側,一座門口兩個侍衛守着的氣派宅子,緊緊的閉着那朱漆的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幾個清秀卻帶着不可一世的豪放字體深深的刻在上面:千府……
“冉姨……”一個帶着略略焦急的聲音伴随這“碰……”的一聲,屋裏的人帶着點欣喜的神情望着那推門而入的年輕男子,逆着光一個身材修長略帶清瘦的身影快步的往這采光不是很好的屋裏走來,直奔着屋裏西面,那靠着牆的一張透着點陳舊的雕花木床而去,旁邊的幾個下人低頭恭敬的退到一邊。
望着床上靠卧在床頭,消瘦的臉上呈現着病态的女子,男子安靜的坐在了剛剛下人端過來的木椅上,然後從那穿着上好的白色綢緞做成樣式簡單的袍子袖口,緩緩的伸出白皙修長的細膩雙手,握住了床上那帶着點隐隐淚光的女子那只瘦弱帶點粗糙的手……
“少家主怎麽來了?”女子反握着面前這男子的手帶着柔軟卻有點沙啞的聲音輕輕問着這男子。
“當然是來看冉姨你啊。”男子忍着心痛的感覺,輕輕的揚起那從進門到現在一直緊緊抿着的優美如櫻花般的嘴村,白皙的皮膚更加襯托出俊美突出的臉龐,完美的臉型卻帶着那化不開的濃濃憂傷,一雙微帶桃花的黑色眼眸上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半斂着稍稍遮住了那從漂亮眼睛裏面流露出的深深心疼,如柳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心疼……
女子擡起同樣瘦弱的手慢慢的撫摸上那白皙的臉龐,撫摸過男子那烏黑長發松松的挽着随意的一個發髻,用一根沒有裝飾的翠綠玉簪固定在後腦上,可能是走的太快了臉龐的兩側微微垂下幾縷如雲煙似墨的黑發,然後拂去那從外面帶靜來的肩上雪花:“少家主都這麽大的人了卻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不會說謊呢?”帶着點粗糙的手淺淺的揉了下男子的額頭“少家主,別皺着眉頭,奴婢沒事的……”“咳,咳咳……”女子突然咳了起來,松開那男子的手然後一手捂着嘴咳,一手忙着對面前的男子搖搖,表示着自己沒有事。
旁邊一個穿着也不次于高級面料做成衣服的十歲左右的小孩,懂事的遞過來一張折疊的很整齊的白色手帕到男子面前,男子回頭看看那臉上帶着哀傷的孩子。男子接過手帕,伸手摸摸孩子的頭對着旁邊另外幾個下人說:“你們都下去吧,這裏留着我和小澤就可以了。”
“是,少家主。”恭敬的回答,然後慢慢的走了出去,走最後一個婢女還上心的帶上門。
男子轉身把手帕低着床上那咳着的女子“冉姨……”心疼的看着那女子接過手帕捂着嘴上,然後男子輕輕的拍着那女子的背說:“冉姨,等過了大年三十,你的病好了,等開春的時候我們帶着小澤就可以出去踏青了……”男子安慰着面前的女子。
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的女子,捏着手裏那刺痛男子眼睛的白色卻染成紅色的手帕,女子望了下窗外黯然的說“只怕冉姨是等不到了。”
“不會的。不會的。禦醫開的藥不是還沒有吃完……”男子慌忙的說着,用力的握着女子的手。
“少家主,奴婢自己的身體奴婢自己知道,只是……”女子不舍的看着站着旁邊的小孩子,拉過那小小的手“只是少家主,等我走後可不可以請你照顧好我的兒子。”女子期望的看着男子,臉上泛起了微微紅光……
忍着眼裏的淚光男子上前溫柔的環過女子那瘦弱的雙肩,帶着嘶啞的說:“冉姨,從8年前在街上救你回來以後,所以從他5歲起就一直把小澤當成是自己的弟弟一樣帶在自己的身邊,而6年前我失去雙親後,我就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額娘……”哽咽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
女子眼淚悄悄的滑下臉龐淺淺的點下頭說:“那我就放心了”然後落寞的望着窗外,好像看到了那遙遠的遠方,低低的聲音從退出紅光那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的嘴唇無力的傳出:“少爺,最後我在叫你一次少爺,希望少爺答應冉姨一個自私的請求……”
男子無聲的哭泣着點點頭說:“嗯,好,羽伊什麽都答應,……”淚止不住的落下……
“少爺,在我走後,請帶着我的骨灰送回老家,我的老家在南方一個偏遠的小村莊,那裏有清新的空氣,還有甘甜的山泉水,我一直在哪裏長大……真的好想在回去一次看一看那美麗的風景,尤其喜歡村子北面漫山遍野的楠竹林傳來的陣陣竹濤聲……”
“嗯,羽伊答應你,羽伊什麽都答應你……”男子哽咽的聲音帶着點壓抑的嘶啞。
“……那就好……謝謝少爺……”女子的聲音慢慢的沉了下去“……雲落村……那村莊有個美麗的名字叫,雲落……少爺……少爺……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的……對……對我們……我們……母子……母子的照……照顧……”拉着那男子的手突然滑落在了厚厚的棉被上……
站在床邊拉着女子手,一直偷偷摸淚的孩子,輕輕的用小巧的手拉住那棉被上女子的手“噗咚”一聲跪了下去,随着越來越大聲的抽泣着,小小的肩膀不停的顫動着,淚從那低着頭的小小臉上一顆一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在面前的地上。
“冉姨……冉姨!”男子放聲的大叫懷裏的人,卻得不到任何回應,抱緊那沒有了生息的女子嗚咽着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