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看熱鬧吳氏說古
薛氏眼睜睜看着兒子被戴上了枷鎖,當天的早飯,鐵柱親自盯着,不允許柳文忠吃一口,連水都不給他喝。
等再次上路的時候,謝景元分了個衙役專門看着柳文忠。
薛氏十分心疼兒子,可她又不敢對衙役怎麽樣,又開始找柳翩翩的麻煩。
“大姑娘可真是好樣的,給弟弟縫衣裳,還在裏頭藏東西。”
柳翩翩哈哈兩聲:“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娘伺候祖母還要翻她的衣裳,我給弟弟縫衣服,在裏頭加點東西也不過分。”
“你!”
薛氏氣得眼冒金光。
前頭的謝景元耳朵尖聽到這些話,又在那裏放肆地笑起來。
“好,好,這就是我們賢良淑德的大姑娘,你的妹妹們都看着你呢。”
柳翩翩可不饒她:“品行這東西得看自己,您看我寧死不做妾,三妹妹去的可高興了。所以妹妹們怎麽樣跟我沒關系,您別往我頭上賴!”
薛氏冷哼一聲:“大姑娘也別傲氣,往後去了西北可沒什麽好人家!”
柳翩翩笑道:“二娘還有心情替我操心,真是個好後娘。您還是擔心擔心七郎吧,七郎私自逃跑,如果謝大人一個不高興給他報上去,等去了西北,老七說不定要被送到磚窯裏去賣苦力!他才十三周歲,二娘您舍得啊?”
薛氏心裏一驚,柳家唯一能和謝景元說上話的就是柳文淵兄妹兩個,可她剛剛把這兄妹兩個往死裏得罪了。
她心裏矛盾極了,想讓柳翩翩去幫忙求親,拉不下拉個臉。不管兒子吧,她又做不到。
薛氏看了一眼跌跌撞撞的兒子,母性戰勝了尊嚴。
“翩翩,我不是故意要說你,我就是希望你們手足之間都能和和睦睦的。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長房就你們五個孩子,要是都能和睦,出去了我跟你爹也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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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翩翩呵呵笑:“二娘,何故前倨後恭?”
薛氏一口氣堵在胸口,這死丫頭太難說話了。
吳氏從車裏掀開簾子道:“老大家的,你為難翩翩幹什麽?七郎這回不聽話,是該受些教訓,不然以後人人都效仿,謝大人還怎麽交差。”
柳翩翩繼續道:“二娘您可別冤枉我,我對七郎不好?我就是心裏關心他,才在他身上放了東西。不然他要是跑了,将來鬧出來,不丢人?再說了,我還想問問二娘呢,七郎怎麽不跟您打聲招呼就跑了。”
薛氏被柳翩翩一句話戳到了心窩子,她昨天剛把從吳氏那裏偷來的幾兩銀子給了兒子,兒子扭臉就跑了。因為見兒子受罰,她就沒再提此事,柳翩翩卻不肯放過她,專朝她心口插刀子。
“他小孩子知道什麽,還不是迷路了。”
吳氏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老大家的,你昨兒在我衣服裏頭找到什麽了?”
薛氏有些尴尬:“老太太,我沒找什麽呀,我冤枉呀。”
吳氏哼一聲,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的目的是制止糾紛。至于那幾兩銀子,以後讓薛氏多幹活描補。
吳氏看了一眼三個兒媳婦後心裏嘆了口氣,老大家的是續弦,老二家的心裏只有這一房人,什麽都想指望長房出頭,自己擎等着撿便宜。三房是庶出,三媳婦以往沒有什麽存在感,只知道讨好。
難啊,好在柳元濟三兄弟之間的關系倒是不錯。
吳氏當然想到了以後,這到了西北怕是得分家。
薛氏見婆母拿話壓自己,不敢再說什麽,只偶爾拿眼睛看一眼兒子,心疼的不得了。
那邊廂,柳元濟又被兒子扔到了謝景元的馬上。
柳文淵快步走到謝景元身邊道:“景元,老七不争氣,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他看了看後面的一群衙役:“會不會給你招來禍事?”
謝景元瞥他一眼道:“那以後就老實些,流放犯半路上想跑的多着呢,反正人抓回來了,小懲大誡,這些人就算去告狀,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柳文淵再次道歉:“對不住,以後我一定約束好家裏人。”
謝景元嘴巴一歪開始譏諷人:“子孝兄倒是把自己當世孫,可惜大廈傾倒,往後你沒有爵位,人家也不一定願意服從你。你還不如學一學你妹妹,自掃門前雪。”
柳文淵,沉默片刻後道:“妹妹遇人不淑,往後多為自己着想是應該的。”
謝景元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開始跟他讨論兵法。兩個人都是一肚子學問,文韬武略一樣不差,在這偏僻的流放路上,倒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
有了柳文忠之事,再也沒人敢跑。
柳翩翩一路往北去,每天最大的快樂就是跟薛氏鬥嘴。謝景元的快樂有兩樣,一是吃柳家姑嫂做的好飯菜,二是看柳翩翩“欺負”後娘。
文弱的柳元濟在大家的共同照顧下,終于挺了過來,漸漸好轉。
柳家兄妹努力跟謝景元搞好關系,雙方相處和諧,趕路的步伐越來越快。
天越來越冷,柳翩翩身上的夾襖換成了厚襖子,她還給自己淘換到了一雙靴子。
出京城一個多月,路上終于遇到了雪天。
柳家男丁現在只帶腳鏈,女眷們就更輕松了,不用綁着手,可以自由行走。不僅如此,月升帶來的車夫已經離開,柳文淵親自當起了車夫。
眼見着雪越下越大,柳翩翩跟身邊的徐氏說話:“大嫂,這雪下得倒是好看。”
徐氏見她笑了,心裏也高興起來:“我看這離京城越遠,妹妹倒是越高興,還能有心情欣賞這雪景。”
柳翩翩繼續笑:“那當然啦,我們若是留在京城,人人可以奚落我們。等去了西北,那些普通百姓也不敢随意欺辱我們,往後我們就能在那邊安心過日子。”
徐氏又看了她一眼,心裏擔憂起來,十六歲的大姑娘,剛被人退了親,容貌又這樣出色,以後哪裏能找到合适的子弟相配喲。
柳翩翩現在滿腦子就想怎麽在西北好好過日子,壓根不去想嫁人的事情。
走到下午申時,一行人終于到了一家荒涼偏僻的驿站。
果不出所料,這驿丞手裏連像樣的青菜都沒有,只有腌菜。
沒得辦法,柳翩翩用腌菜和前日月升買來的臘肉一起炒,給謝景元主仆二人下面吃,裏頭再加個煎雞蛋,在這寒冷的冬日裏也是一道好飯菜。
雪越下越大,謝景元吃飽後出了門,吩咐鐵柱道:“在此處停留一天看看,需要什麽的自去準備。”
柳家人十分歡喜。
吳氏忙着吩咐徐氏和柳翩翩:“我這裏出錢,讓人去買些肉回來,我們一起包一頓餃子好不好?另外給謝大人炖一只雞,再沒有比他更和善的官差了。”
三房胡氏立刻附和道:“還是祖母想的周到,說真的,來之前我心裏可擔心了,都說那些官差手腳不幹淨,半路上愛欺負人家女犯人。這謝大人年紀輕輕的,卻是個君子。”
徐氏打岔道:“四弟妹,謝大人鐘靈毓秀一般的人物,我們這些燒糊了的卷子人家可沒眼看。”
胡氏哈哈笑起來:“大嫂謙虛了。”說完,她用眼角溜了一眼柳翩翩。
這一路上大家都漸漸發現,謝景元對柳文淵和柳翩翩十分照顧。要說柳文淵也就罷了,照顧柳翩翩就讓衆人有些費解,畢竟謝景元以前和秦孟仁是死對頭。
吳氏的聲音變小:“你們年紀小不知道,謝大人的生母林氏原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美人,可惜生了謝大人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偏偏當時的謝世子是個情種,世子夫人一去,他大病一場也跟着去了,留下個孤苦無依的孩子。”
嚴氏接了一句:“當初林大姑娘在京城,容貌無人能比,可惜了了,身子骨不好。”
吳氏又道:“世子夫人在世時,跟翩翩她娘倒是交好,所以謝大人現在願意照看文淵和翩翩。”
吳氏巧妙地為柳翩翩解了圍。
薛氏臉上有些不大好看,逢年過節她都要對着王氏的牌位行妾禮,這是她心裏最抵觸的事情。現在婆母又告訴她,謝景元願意照顧大家還是因為王氏的香火情,她心裏越發不得勁。
可兒子剛剛惹了事,薛氏現在比誰都老實。
在吳氏的調配下,一家子都忙活起來,她還特意把洗菜提水這些辛苦活兒交給薛氏和柳文忠。
就在柳家人忙活着包餃子的時候,謝景元跑去找柳文淵。
“子孝!”
柳文淵起身迎接:“景元。”
一屋子人都起身跟他打招呼,謝景元略微颔首致意,然後對柳文淵道:“子孝可願意跟我出去一趟?”
柳文淵笑道:“謝大人客氣了,您有事只管吩咐。”
謝景元嗯一聲:“我帶你去找好東西!”
柳文淵來了興趣:“什麽好東西?”
謝景元将刀抱緊:“狼!”
柳文淵吸了口氣:“怎麽想去打狼?”
謝景元眼皮子一擡:“你不想去啊?”
柳文淵笑道:“當然想去了,你借我把刀,我跟你去。”
謝景元讓鐵柱把柳文淵的腳鏈去了,兄弟兩個一起出了驿站。
作者有話說:
上午好~
每天跟後娘鬥鬥嘴,氣氣她,身心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