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帳篷的拉鏈門是壞的, 從裏面無法拉上，只能任由其開着。秦亦的臉就正對着這邊, 透過那一點縫隙朝外面看了看，然後閉上了眼。
黑夜來臨，唯有兩只帳篷內的小臺燈發出一絲微弱的亮光。
随着時間過去, 臺燈的光亮也越來越弱, 甚至無法再在帳篷上投射下一個人影來。
周圍一片寂靜，馬薇和陳默一起坐在帳篷外，二人不時地轉頭看一眼兩只帳篷的方向。
不知過去了多久, 馬薇慢慢地站了起來。
兩個人之間誰也沒有說話，他們一個朝左, 一個向右，走近了兩只帳篷。
他們以最輕微的響動，慢慢地撥開了拉鏈門，躬身走入了帳篷之中。
馬薇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把銀亮的尖刀。她悄無聲息地彎腰看着閉目沉睡的秦亦，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小臺燈昏暗的亮光照在她冷笑着的臉上, 透出一股詭異的森寒。
馬薇緩緩将刀舉起, 眼神一厲, 猛地朝秦亦胸口刺下！
電光火石之間, 原本閉着眼的秦亦忽然一個翻滾, 那把刀就深深刺進了下方的薄墊之內。
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馬薇愣了一愣, 等她反應過來, 從儲物戒裏召出手.槍的時候，她的面前卻已經有一只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她了。
秦亦半跪于地，舉着槍慢慢站起，冷聲說道：“蹲下。”
這一把槍是從那個楚勝身上摸來的，裏面還有幾顆子彈。
馬薇不敢不聽，立刻便蹲了下去，口中笑道：“本來是我們在騙你，沒想到，我反倒被你給騙了。你到底，是怎麽發現我們要殺你的？”
秦亦盯着她，淡淡說道：“那盞臺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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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實在沒有必要浪費資源，在帳篷裏放一盞臺燈。除非，這盞臺燈有其必不可少的作用。
而秦亦所能想到的，就是因為臺燈的光亮而投射在帳篷上的影子。這道影子，可以幫助帳篷外的人一眼看清裏面的人究竟是什麽動作。
到底是熟睡還是根本沒有睡，或者半途醒來，都能看個大概。
既然這麽監視着她，那肯定因為她也是他們要殺掉的對象了。
她眯了眯眼，冷冷問道：“我和你們同一陣營，你們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我們不信你。”馬薇說道：“雖然之前和你的談話中，你的表現就像是跟我們同一個任務的，但在那些對話中，你一直沒有主動提及過這個任務之中的任何事情。”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我們同一陣營我們根本不知道。在這個游戲中，是不能信任任何一個人的。如果你在騙我們，我們不先下手的話，很可能就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殺死一個人，我們就能得到……”馬薇說到這裏，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住了口。
秦亦手裏的槍抵在了她的額頭上，冰冷的槍口貼在她的皮膚上，一股涼意立刻竄向了全身。馬薇咽了一下唾沫，盡管面上平靜，但心中對于死亡的恐懼卻無法壓制。
秦亦盯着她的雙眼，沉聲問道：“能得到什麽？”
馬薇笑了：“果然，你根本就是騙我們的。你的任務，是毀掉病毒源吧？”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秦亦已經沒有必要再和她兜圈子了。她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冷冷說道：“告訴我，我可以放你走。否則――你死了，我還可以去別人嘴裏套話。”
馬薇神色微動，确認道：“你真的會放我走？”
“你只有這一個選擇，告訴我真話，你還有一線生機。”秦亦手裏的槍再次向前頂了頂。
馬薇感受到槍口頂上來的壓力，腦海中思緒百轉，很快點頭道：“行，我告訴你！只要我們殺了敵對那一方的人，殺一個就能得到一百點積分！”
秦亦驚訝地挑了挑眉，這個內容，她的任務之中就根本沒有。
是本就沒有，還是屬于隐藏設定？
她想了想，問道：“這是在任務描述中告訴你們的嗎？”
馬薇點頭，道：“當然了，否則我們也不一定會殺人啊。畢竟，大家能活到現在都不容易。”
秦亦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馬薇眼中劃過一抹欣喜之色，立刻又被掩蓋下去，口中略顯急切地說道：“我都告訴你了，這是真話，你放我走吧！”
她是想拖延時間，等陳默來救。
秦亦一眼看破，擡腳就踹在她心口上，趁她因疼痛而短暫失去力氣的時候，從儲物戒內召出繩子，将她的雙手反綁了起來。
幾乎同時，那道腳步聲停在了帳篷外面。
或許是因為看不到帳篷內的情況，所以外面的人沒有直接掀起簾子進來。
而馬薇已經開始大喊道：“陳默，快救我！”
秦亦手裏的槍立刻對準了門口，正要扣下扳機之時，從外面卻傳來了何志的聲音：“咦，秦亦，你沒事啊？我還說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救你呢。”
馬薇臉色突變，顫聲道：“怎，怎麽可能……陳默呢？陳默呢？！”
何志笑了一聲，道：“既然我還活着，他當然是死了啊。你真當我傻，聽不出來你一直在試探我嗎？”
說話間，他掀起帳篷簾子躬身走了進來。
本就狹小的帳篷，三個人在裏面實在擁擠，他皺了皺眉，忽然拔出槍來，直接朝着馬薇開了一槍。
随着“嘭”的一聲響，馬薇瞪大雙眼，身體僵硬地倒了下去。
在她眉心之間，是一個圓圓的傷口。
秦亦心中一凜，這樣的精準射擊，他一定是個用槍的高手！
何志收了槍，向秦亦說道：“出去說吧。”
說完他便率先走了出去，後背對着秦亦這裏，像是根本不擔心她會趁機偷襲。
秦亦也的确不會對他下手，既然他已經殺了馬薇和陳默，那就說明他和自己一定是同一陣營的。
殺死同陣營的人，是降低己方的力量，不管是秦亦還是何志，都不會蠢到這麽做。
秦亦走出帳篷後，何志已經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了。
他向秦亦笑了笑，說道：“我本來想從陳默嘴裏問出點有用的信息來的，但不管我問什麽他都不說話，沒辦法，我只能把他殺了。你這裏，有什麽消息可以共享給我嗎？”
秦亦猶豫了一下，先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何志聳了聳肩，道：“這還不簡單麽？如果你們三個是一夥的，就不用等到半夜才動手了。而且，就算是半夜動手，也該是三個人來殺我一個，不會是陳默一個人過去。”
秦亦點頭，這才說道：“我也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她知道自己要死，什麽都不肯說。我所問出的，只有他們為什麽殺我。”
關于那個殺死敵對者會得到一百點積分的事情，秦亦不想，也不能說。
對何志她并不熟悉，現在還不确定自己這方的人殺死別人之後會不會同樣有積分，萬一何志聽了那些話以後，為了積分對她下手呢？
何志聽完，笑了一下，說道：“這麽說，我反而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了。不過，在告訴你之前，你得向我完整重複一遍任務描述。這樣我才能完全确定你是隊友而不是敵人。”
秦亦回想了一下，說道：“任務描述很簡單，是找到病毒源并将其毀滅。”
如果複雜了，她還不一定完全能記得住。
何志點了點頭，說道：“我所知道的，就是敵對那方的任務是保護病毒源不被摧毀，因為這個任務的內容不好判定什麽時候才算成功，所以有個限制――”
“保護病毒源的總時長超過二十天，這個時長的判定，是距離病毒源不超過五百米範圍。除此之外，敵對那方的人還有個好處，殺死我們這邊陣營的一個人，就獎勵一百點積分。”
秦亦聽到這裏，心中不由一驚。
她本以為她所知道的已經是個秘密了，還想瞞着何志，卻沒想到，人家知道的比她還要多。
何志見秦亦面露驚訝，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不過這只是敵對的特權，咱們這邊殺人是沒有積分的。殺隊友就更沒有了，所以，你可別想着什麽時候把我給殺了，也不用防着我。”
原來，他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敢直接将這件事告訴秦亦。
秦亦想了想，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的？這種事情，誰會告訴你呢？”
何志扯了下嘴角，說道：“之前我遇上過一個男人，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任務分了兩派，但他們那個陣營的人，卻可以從任務描述之中看出端倪，所以他是知情的。”
“在和我同路的時候，他就不斷地試探我，想從我嘴裏套出話，以便确定是不是要殺我。我那時候不知內情，被他給套出來了。之後，他就趁着我睡覺的時候動手了。”
“但他不知道，我其實睡覺很輕，很多時候甚至很難入睡。他又急躁了些，我才和他換班不久，他就動手了。因此我察覺到了動靜，反而把他給制住了。”
“就是從他嘴裏，我知道了這些事。當然，在這審問的期間，我動用了不少手段。”
具體是什麽手段，卻沒有必要說了。
秦亦聽完，心中稍微放心了些，卻也沒有完全放松警惕。
現在，不論是誰她都不敢完全相信。
“時間還早，要不再睡會兒？”何志打了個呵欠，說道：“躺在地上裝睡那麽久，還真有點困了。”
秦亦搖了搖頭，道：“我要走了。”
何志微愣：“現在走？你不和我一起？”
“先不了，等找到病毒源再彙合。”秦亦說着便站了起來。
何志笑了一聲，說道：“也好，反正互相都不敢完全信任，不過……你不帶走其中一個人的儲物戒嗎？雖然人是我殺的，但馬薇是你先制服的，你應該拿走她的儲物戒。”
秦亦腳下一頓，走向馬薇所在的帳篷處，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槍撿了起來。
這是先前馬薇拿出來，還沒來得及舉起的那把。
從馬薇的儲物戒指中，秦亦找到了一些子彈，大約二十多顆，除此之外，就是食物及各種用品了。
在其中，秦亦竟然還找到了兩只蘋果。
雖然已經開始爛了，但爛掉的部分只有硬幣大小。蘋果一拿出來，就發出清香好聞的味道。
她走出帳篷，将其中一只蘋果扔給了何志。
何志伸手接了，喲了一聲，笑道：“這可真是難得的好東西啊！”
他說完就咬了一口，秦亦想了想，走過去，把另一只蘋果，和馬薇的儲物戒都給了他：“多謝你告訴我敵對那邊的情況。”
這只儲物戒裏有食物和一些日用品，子彈和幾把刀子都被秦亦收進了自己的戒指中。
何志也沒推辭，接過去後說道：“路上小心，保持你現在的警惕心，就算遇上熟人也別立刻相信――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吃人的。”
秦亦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繞過這一片廢墟，向前方走去。
何志的槍法很好，如果他要殺她，或許只要一槍，她根本就避不過。
如果有機會，她也想練一練槍法，只可惜槍支彈藥一直都是奇缺的好東西，根本沒有多餘的讓她用來浪費。
隐沒在黑暗中，秦亦腳下不時會踩到一些尖利的東西，甚至還差點被一枚釘子刺進腳底。
她不敢再走，找了一座塌得剩了半塊的房子，在立着的那一角裏靠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只要不坍塌，就是個很好的隐蔽場所。
兩邊都是牆壁，前方又有許多的東西擋着，外面就算有人經過，只要不刻意朝裏面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裏有人。
秦亦靠坐了一會兒，困意漸漸襲來，她朝前面被水泥板撐起來的縫隙處爬了一點，縮在那裏稍微睡了一會兒。
但即便是睡着了，她的身體也還保持着警戒，一聽到動靜就會立刻睜眼。
或許是因為好運，也或許是由于在這個地方恰好遇上人類的幾率實在太小，所以直到外面天亮，秦亦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天色一亮，她就繼續往前趕路了。
去往S城城區的途中，秦亦遇到了好幾次變異喪屍，有力量型的，有敏捷型的，還有異能型的。
越是靠近城區，所遇到的喪屍就越多越密，而變異類喪屍的數量也在慢慢變多。
秦亦單槍匹馬，一直盡量繞行，一旦看到前方出現喪屍群，她就繞路走，實在繞不過了，才發出動靜将喪屍慢慢引過來，一邊後退一邊逐個擊殺。
到了這一天的下午，她才終于真正走進了S城城區內。
可――那個研究所在什麽位置？
坍塌的建築一棟蓋着另一棟，位于最下方的各種店鋪報亭幾乎都被深深掩埋着，秦亦連一張地圖都找不到。
她正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時候，忽然看到左手方很遠的位置似乎有兩道人影。
她迅速蹲下，藏身于廢墟之中，再仔細看去，只見那邊的确有兩道小小的人影，正在廢墟之上艱難地朝前走着。
其中一個人伸手朝前方指了指，轉頭對後面的人說了什麽，後方那人忽然伸手把他朝前一推，他被推得一個趔趄，卻好像很害怕後面那人，就低着頭繼續往前走了。
秦亦心道，前面那個人剛才向前方指，有可能是在指路，也有可能是詢問後面的人是不是朝那邊走。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後面那個人走得很篤定，完全沒有猶豫的感覺。
所以……既然她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不如就遠遠地跟着那兩個人好了。
想到這裏，秦亦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才朝那邊走了過去。
S城極大，遠比從外面進入城區的距離大得多。
秦亦遠遠地跟着那兩個人走了三天。
前面的人停下，她就停下，他們走，她就走。
而跟着他們有一個很大的好處，那就是前方必經之路上的喪屍，都被他們給清理幹淨了。
走在最前方的那個人似乎比較文弱，喪屍幾乎都是由後面那個人所殺的，而且他還救了前面那個人幾次。
一直到三天之後的中午時分，前面的人再一次停了下來。
那個文弱的男人伸手朝附近指了指，不知對另一人說了些什麽。
然後他們就一起原地坐了下來，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
秦亦正想也坐下歇息，卻見一個穿着背心的男人從前方廢墟之後出現，端着槍對準了那兩個人。
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麽，背心男放下了槍，與那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起話來。
剛才他們可能是在确認是不是隊友。
秦亦沒有輕舉妄動，她靠着廢墟坐了下來，擡頭朝四周看了看，弓着身子走向了一處更低的位置。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前面那三人還坐在那裏，似乎已經沒有再繼續趕路的意思了。
下午，那個文弱的男人拿出了一張紙來，對照着四周看了一會兒後，朝另外兩人指了一個位置。
另兩人似乎問了他幾句話，然後一起彎腰，開始搬起地上的碎石等東西。
秦亦看在眼裏，深深皺了一下眉。
難道說，這個位置，就是以前研究所的位置了嗎？
她正想着，忽然看見從四面不知什麽地方冒出了十來個人來。
這些人從四面八方出現，全都開始朝那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先前他們一定也和秦亦一樣，是躲在附近的廢墟裏的。
最先抵達那邊的兩個男人和三人說了一些話後，點點頭，一起加入了搬磚石的工作中。後來過去的人，也陸續開始搬起東西來。
秦亦想了想，這才起身，走了過去。
看到她過去，有人招手道：“先別問那麽多，研究所就在這下面，過來一起搬！”
不管是哪個陣營的，都得先找到病毒源再說。
秦亦點點頭，幫着一起搬些能搬得動的東西，耳邊則注意聽着周圍人的談話聲。
“你是什麽時候到的？我都到這裏三天了。”
“我到得更早，你來的時候我看見了。”
“啊？可惜咱們都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不然也不用等這麽久了，這幾天我連覺都睡不好，就怕有人過來偷襲。”
“誰不是呢，都怪地圖上面标注不清！”
秦亦聽到這裏，心中暗想，看來這些早就到了的人，是找到了S城地圖的。
只不過，一個城市的地圖，印在紙張上是範圍有限的。上面對于一個小地方的标注，一般就是個小圓點而已。
看地圖的人能看到這個地方大概在什麽位置，可要在抵達之後找到準确的那棟樓，就很難了。
所以他們才會一直等在這裏啊。
秦亦看向那個正在努力搬着一塊水泥塊的文弱男人，暗暗想着，這個人的身份可能很不尋常。
依照他這懦弱又無力的樣子，就算是有一些智慧，也很難活到現在的。再加上他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他可能，不是玩家，而是這裏的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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