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微瀾瞧着這地方着實詭異, 實在不敢多作停留,拿上玄冰劍正準備回去, 忽然之間,天旋地轉,地動山搖,似有千軍萬馬的轟隆聲穿雲裂石而來。
地下深處好似有什麽東西,正蠢蠢欲動, 破土而出,一股強大的靈力在周圍劇烈波動起來, 夏微瀾的身形也開始搖搖晃晃, 只覺得氣血一陣翻湧,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她單膝跪地,一手倚着玄冰劍, 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一時間陰雲密布, 黑氣四溢。
而剛剛才将畫着綠色花紋蛋蛋的卷布收起來的男人, 鳳眼微挑,望着前方黑雲密布的方向, 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 轉身就離開了。
此時道衍宗正在舉行比武大會的衆人, 也頓感不對,轟隆聲從遠方傳來, 如百萬雄師奔騰而過, 黑煙卷着塵土在風中暴動。
“不好!是後山!”
曦栾第一個站起身, 凝視着後山的方向, 目光銳利逼人。
夙禾此刻面上也滿是凝重,袖子一揚驚道:“糟糕!莫不是這陣法已經壓不住那鬼東西了!”
此話一出,衆峰主和長老面上全是擔憂凝重,一行人迅速起身,一句話未多留,迅速往後山趕去。
原本還在比賽的弟子,以及正在看比賽的衆弟子,就見各個峰主和長老面色凝重,匆匆而走,而後山此刻的異樣,也迅速被衆弟子發現,大家也顧不上其他的,跟着往後山跑去。
後山深處,陰雲密布處,一個巨大的鍍着金光的符文緩緩升起,漸漸籠罩了整個後山。
那符文開始劇烈轉動起來,一時間風起雲湧,竟好似要碎掉那般。
糟糕!這裏面關押的東西正在強行破陣!能讓宗裏關押這麽多年,肯定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東西,要是讓它出來就完了!
夏微瀾咬咬牙,一躍飛至空中,符文之上,将靈力大量注入符文之中,飛速轉動的符文逐漸停歇,就連剛剛的狂風沙石也好似平息下來了。
夏微瀾面色略微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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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符文愈發劇烈的抖動起來,比剛才更甚,地下傳來一聲憤怒驚駭的吼叫,那一聲吼叫宛如一記千斤之錘,重重擊在夏微瀾的胸口上,擊得夏微瀾身形不穩,一下撞到了旁邊的石壁上,有鮮血從嘴角溢出來。而那符文已經隐隐有了破裂的跡象。
夏微瀾捂着胸口,來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液,重新拿起玄冰劍,往空中來回劃了一個陣法,用靈力将它往符文處推去,試圖延緩那東西破陣而出的時間。
一白衣人影自遠方疾速飛來。
曦栾到的時候,就見夏微瀾一人躍至空中,源源不斷地往陣法中輸送靈力,她的身形已經有些不穩,明顯是要支撐不住了,而下面地面劇烈地起伏,裂紋逐漸增大,飛沙走石,風起雲湧,這個陣法馬上就要破了!
“閃開!”
曦栾大喝,一劍劈開夏微瀾源源不斷輸送的靈力,夏微瀾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去,一條黑色的蛟龍瞬間破土而出。
那黑色的蛟龍從地面盤旋而起,通身布滿了黑色的鱗片,頭頂犄角,龍須怒目,面容猙獰,一對爪子閃着利刃般的光芒。
曦栾直直迎上蛟龍,給它迎頭一擊。
夙禾等人也紛紛加入了制服蛟龍的戰鬥中,随後趕到的衆弟子,看此情況,也紛紛協助自家師尊,加入了戰鬥。
那蛟龍憤怒地擺身,龍尾掃過之處,山石具裂。
許是感受到曦栾等人不好對付,蛟龍逐漸避開曦栾,轉而向普通弟子攻擊。
“師妹小心!”
沈清風推開玉竹,一塊半人高的巨石從半空中滾落,他躲避不及,被砸到了半邊臂膀,汩汩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袍。
“師兄!”
玉竹推開那塊巨石,眼睛盛着淚,面色蒼白如紙,抖着手為沈清風止血。
顧盼煙冷眼望着這一切,周圍的一切喧嚣嘈雜、刀劍交加、飛沙走石之聲仿佛都與她毫無關系。她看向正全力對付蛟龍的曦栾,眸中漸漸凝起一股殺意。
是時候了!
顧盼煙身子一動,嗤鬼連忙道:“主人!不可!”
她提起手中的劍,遠遠望着曦栾,道:“此時若不趁亂除了他,往後哪裏還有這麽好的機會!”
“可是這蛟龍兇險,曦栾的修為也深不可測,如此貿然上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啊!”
嗤鬼一言,倒是喚醒了顧盼煙幾分理智,她拿着劍的手緊緊攥起,泛着青白,終究是慢慢垂了下來。
那蛟龍經過長時間的混戰,已經開始有些疲憊或不耐,愈發狂暴地扭動身子,朝曦栾狠狠襲來。
曦栾這次反而并未躲開,而是徑直迎了上去。
蛟龍尖銳的爪子劃過曦栾的後背,尖銳的爪子刺進皮肉裏,頓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溢,染紅了白色的錦袍。
他眉頭微微皺起,依舊未閃開身子,一把将潤月劍狠狠插進蛟龍的一只眼睛裏。
蛟龍仰頭哀嘯,身子劇烈地扭動起來,曦栾雙手壓着潤月劍,随着蛟龍的軀體擺動。最終蛟龍停下了扭動,身子軟軟地沉了下去,曦栾也跟着蛟龍,直直往下墜,身影淹沒在巨大的塵土中,不見蹤影。
夏微瀾驚呼一聲,睜大眼睛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塵土中,心髒狠狠地被揪起來。
仿佛有一只野獸,正用尖銳鋒利的爪子,一道一道在她心上刮,疼痛入骨,鮮血淋漓。
她拿起玄冰劍,從陡峭的岩壁上一躍而下,跟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往塵土裏飛去。
夙禾赤紅了雙眼,大呼道:“微瀾!你快回來!”
然而聲音頓時淹沒在了飛沙走石聲中。
而這時,滾滾黃土色的塵土中,有一白色的身影從其中緩緩飛出。
墨發三千,白衣長劍,面如冠玉,容貌俊美,谪仙出塵。
夏微瀾的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曦栾朝她飛去,摟過有些失神地夏微瀾,将她往外帶。
他的懷抱依舊有些清冷,然而聲音仍然是出奇的溫柔。
他輕輕拭去她的淚,緩緩道:“別怕。”
夏微瀾的淚意更兇了。然而熟悉的懷抱卻讓她逐漸安下心來。
曦栾帶着夏微瀾穩穩落在地面,衆人見狀頓時圍了過來,夏微瀾剛要開口說話,曦栾的身子便直直往夏微瀾身上倒去。
夏微瀾驚呼一聲,曦栾已經失去了意識,往日如山石般不可撼動的人,年少出名的修仙大能,柔若無骨地倒在了夏微瀾懷裏,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動不動。
三日後——
修仙界盛傳,道衍宗人人尊畏的曦栾道君,為封印千年蛟龍,損耗了百年修為,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衆修士議論紛紛,有甚者對此傳為表示懷疑。
只有道衍宗的弟子們知道,這個傳聞的确是真的。
夏微瀾将毛巾浸入溫水中,輕輕擰幹水,一系列動作小心謹慎,生怕有一丁點聲響就能将床上的人吵醒。
床上正躺着一位容貌絕美的男子,他柔亮黑順的頭發微微散開,面容白皙,鼻梁高挺,只是一雙唇卻是面無血色地透着慘白。
夏微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曦栾的額頭,又探查了一下曦栾的呼吸,發現呼吸平穩後,一顆懸着的心才微微落下來。
“師傅,你快些醒來吧……”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師傅,你都睡了好久了……”
依舊沒有人回應。
夏微瀾失落地低下頭,眼角低垂,半響,才輕輕道:“師傅,徒兒害怕……真的很害怕……”
曦栾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夏微瀾許久之後擡頭,見到床上的人依舊時毫無動靜,她也不奇怪,就這樣撐着腦袋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師傅的睡顏。
林思瑤和楚鳴推門而入,見夏微瀾三天便整整消瘦了一圈,林思瑤心疼道:“師妹你快去歇息吧,我來替你照顧師叔。”
楚鳴也是心有不忍,勸夏微瀾去休息。
咕咕雞窩在一旁,雞腦袋無力地垂下,恹恹盯着他們,心道:“沒用的沒用的,阿瀾這幾天和着了魔似的,肯定不會聽勸的。”
“不用了。”
夏微瀾沙啞開口,咕咕雞嘆了一口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面容憔悴不堪,原本圓潤的下巴隐隐有了消瘦之感,她繼續道:“我要等着師傅醒來。”
林思瑤和楚鳴苦勸無果,陪了夏微瀾一會兒後,也無奈離開。
夏微瀾在床邊沒日沒夜的守着曦栾數日,到了第七日,曦栾依舊沒有醒來。而第七日,夏微瀾便被人押去了執法堂。
夏微瀾被押至執法大堂前跪下,她膝蓋隐隐作痛,卻未出聲,而是擡眸看向眼前的幾位長老,卻意外發現玉竹也在這,周圍是一群看熱鬧的弟子,她站在人群中,神色倨傲。
人群吵吵嚷嚷,細碎的話語隐隐傳來——
“唉,你聽說沒,據說那怪物是微瀾放出來的。”
“不可能吧!師叔祖如今還昏迷不醒呢,若真是她,豈不是害了自己的師傅?”
“怎麽不可能,聽那日一起去鎮壓蛟龍的師姐說,那微瀾一看就是早就在那兒了!”
……
“道衍宗弟子微瀾,你可知罪?”
為首的執法長老青面白衣,蓄着黑色的短胡,望着夏微瀾面目剛直嚴肅。
夏微瀾隐隐知道了自己為何被押來此處,心中有了計較,打量着幾位長老鐵青的面色,微微搖頭,鎮定道:“弟子不知。”
“你私闖禁地,惹得蛟龍破印而出,曦栾道君為封印蛟龍損耗百年修為,你可知罪?”
聽見曦栾的名字,夏微瀾的心狠狠地被揪起來,只是面上依舊鎮定,擡頭看了幾眼玉竹,嚴肅道:“弟子不知長老是受何人挑撥,只是當日之事,純屬巧合,弟子一心修道,絕無半分異心,還望諸位執法堂的長老們明察。”
夏微瀾說得誠懇,面色坦然,幾位長老面面相觑,似是真的在思考夏微瀾話語裏面的真實性。
此時衆弟子的議論聲也好似覺得夏微瀾說得比較在理。
藍離浩和顧盼煙此時也聞訊趕過來,藍離浩抱着劍,望着跪在地上的夏微瀾,眉頭緊緊皺起。而顧盼煙則是老神在在,一副頗為悠閑看好戲的樣子。
“你少再狡辯了!”
玉竹左右打量衆人的神色,終于忍不住從人群中走出來,語氣篤定道: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日成百上千的同門都看見了,我們才到之時,你就已經在裏面了,你還想狡辯蒙蔽各位執法堂的長老嗎!”
玉竹看着夏微瀾此刻不見慌亂的表情,心中微惱,一想到清風師兄還躺在病床上養傷,她眸光陡然銳利,轉身對着身後的那位蓄着短胡的長老道:“司空長老,且不說微瀾所言是否可信,她私闖後山禁地屬實,按照道衍宗宗規,理應受五十道雷霆之罰!”
衆人一陣嘩然。
五十道雷霆之罰,哪裏是她一個金丹期的女修士承受得起的!還不把她的金丹劈碎了去!怕是只有快要渡劫化神的大能,才能輕松應對。
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是知道道衍宗這一項堪稱變态的懲罰的,只是索性千年來并未有弟子敢去後山撒野,也并未有人因此受罰過,大家都是私下裏說說也就完了,沒想到如今,竟真要有人因此受罰,還是曦栾道君最寵愛的徒弟。
司空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胡,不看玉竹,盯着夏微瀾道:“本君且問你,你去後山作何?”
後山那塊荒無人煙,平日就算下山也是往另一道走,就算是誤闖,也不至于誤闖至後山。
夏微瀾微微一愣,依舊堅持自己是誤闖,與蛟龍之事毫無關系,卻死活不肯解釋為什麽她會一個人出現在後山。
司空緩緩出聲:“這蛟龍被封印千年,如今封印法力微薄,它能破印而出,到也在常理。”
夏微瀾微微驚訝,似乎是沒想到司空會這麽輕易相信她。
司空眯了眯眼,道:“你可想清楚了,若你另有隐情,我執法堂也并非只認死理,雖說本君也認為你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放出蛟龍,可你誤闖後山禁地是事實,這五十道雷霆之罰,你可是逃不掉!”
夏微瀾眸光微閃,依舊是堅持剛剛的說法。
司空沉吟半刻,正欲開口,藍離浩卻從人群中走出來,開口道:“司空長老,若因為此事就讓微瀾師姐受五十道雷霆之罰,未免有失公允。”
司空看了他一眼,好奇他為何如此說,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藍離浩繼續道:“那日我雖比曦栾師叔晚一步到,可是卻清楚的看見,微瀾師妹在用靈力畫陣,而那陣法,相信但凡還有些印象的同門應該都知道,這是降魔鎮妖的陣法。”
人群中有人恍然出聲:“我想起來了!的确是這樣!”
“當時陳掌教說過這個陣法特別難學,我學了幾遍也沒學會呢!”
“對對對”
有人應和道:“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也學了大半個月,才能畫出點皮毛。”
顧盼煙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意外地看着藍離浩,心道:“他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愛多管閑事。”
藍離浩繼續道:“若是沒有微瀾師姐極力阻止了蛟龍沖破封印,拖延了時間,恐怕那蛟龍早就逃離道衍宗,為禍天下了。”
藍離浩短短幾句話,便瞬間扭轉了局勢,他趁機又道:“況且,如今曦栾師伯為重新封印蛟龍,損了百年修為,至今還昏迷不醒,如今卻要急着懲罰微瀾師姐,只怕曦栾師伯醒來會寒心呢。”
“你少來了!”
玉竹急着出聲:“蛟龍一戰,受傷弟子無數,說是與她無關,可是真實情況又有誰知道呢?如果擅闖後山禁地者可以随意輕饒,豈不是以後人人都可以往禁地去,再說一句誤闖便能完事了?”
玉竹盯着司空,繼續道:“那樣才是讓上百個為鎮壓蛟龍而受傷的同門弟子寒心!”
“你這瘋女人給我閉嘴!”
林思瑤從遠處風風火火地走來,身後跟着同樣面色凝重的楚鳴。她剛剛一知道師妹被押到執法堂,就趕緊給師傅他們去了信。只是她估計師傅還在為曦栾師叔的身體奔波,一時半會兒是趕不回來了。
她咬牙暗恨,将所有火氣對準了玉竹,惡聲道:“你這瘋女人,你心疼沈清風受傷,你有本事就去把那條黑龍殺了啊,卻借機将怒火轉移到我師妹身上,這是什麽道理!”
楚鳴也跟着道:“你心疼你的郎君,我還心疼我的師妹呢!你以為,沒了曦栾師叔,她便可以任你欺辱嗎?”
“師兄師姐……你們……”
夏微瀾微微呢喃,眼帶淚意,剛剛被人大聲質問都并未讓她委屈得想掉淚,此刻,她卻因為這兩人的一句話,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玉竹被人當場拆穿了心思,又惱又羞,正欲争執,卻被司空揚手止住。
司空正色道:“弟子微瀾,誤入後山禁地屬實,但念其無心之過,又有助力封印蛟龍之功,就罰你鞭笞二十,再去寒冰三千崖思過三個月。你可有異議?”
藍離浩眉頭皺起,卻忍住了沒有出聲,林思瑤正要沖上前和司空理論,楚鳴拉住了她,輕輕搖頭。
他們都知道,這已經是能争取到的最輕的懲罰了。這鞭笞之刑雖痛,卻只傷及皮肉,寒冰三千崖雖嚴寒難耐,卻不危及性命。
夏微瀾俯首行禮,并無異議。
一鞭落下,皮開肉綻;兩鞭落下,血染衣衫;三鞭落下,血肉模糊……
十鞭落下,衣肉相連。
林思瑤眼淚直流,轉過身去不忍心看。
夏微瀾趴在地上,有些痛苦地擺動着身子,有什麽東西從懷裏滑落出來。夏微瀾微微睜開眼睛,一看,是一枚青鸾銅面鏡。
這是師傅送給她的傳音鏡。
她将傳音鏡牢牢握在手中,咬着牙一聲不吭,直在心裏低低喚着師傅,好似曦栾能聽見一般。
“果然是蠢女人”
顧盼煙望着夏微瀾,心底嘲笑道:“若是我,早就将這群人殺了一了百了,左右都是些狼心狗肺的臭男人。”
執法之人将手中的金鞭再次高高揚起,正欲落下之時,金鞭便被狠狠打飛。
所有人的目光往身後看去。
“曦栾師叔祖!”
“師叔!”
“曦栾道君!”
衆人異口同聲詫異道。
曦栾一身白衣,從遠處大步走來,墨發柔順飄揚,面上帶着蒼白,卻依舊不影響他絕世美貌。
他走近時,步伐卻忽然慢了下來,一步步地,慢慢走到夏微瀾面前。
他低頭看清夏微瀾的一瞬間,眉心之處忽然浮現出一個紅點,宛如一粒紅豆嵌入眉心,又迅速消失,腰間懸着的潤月劍劇烈顫抖,嗡嗡作響,殺氣外露。
一把劍,只有當主人的情緒波動到極點時,才會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殺意,顫抖着身子來展示自己想要屠人嗜血的欲望。
曦栾伸手摸了摸潤月劍,潤月劍像是得到了安撫,逐漸安靜下來,仿佛剛剛的殺氣都是錯覺。
旁人離得遠到沒有察覺,執刑的小弟子卻是敏感的感受到了這股殺意,吓得猛地跪了下來。
衆人雖說未感受到殺意,卻也被曦栾的面色吓得不敢出聲。
他彎腰上前,将痛得幾乎快要失去意識的夏微瀾輕輕抱起來,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曦栾道君……”
司空望着曦栾的身影,沉沉道:“道君此舉,恐怕于理不合……”
曦栾望着他,道:“待她傷好,我便親自送她去寒冰三千崖。”
語氣完全不像是商量,反而像是通知。
司空擰眉,嘆了一口氣,擺手道:“罷了罷了……你且去吧!”
曦栾抱着夏微瀾走出了執法堂,夏微瀾意識漸漸清醒,她盯着曦栾的下巴,有些不可置信道:“師傅……你……你醒了?”
“嗯”
曦栾輕點下巴。
“我不是在做夢吧?”
曦栾嘆氣,道:“你在夢裏面也常常夢見為師麽?”
夏微瀾點頭,曦栾的心頭一跳,好似漏了一拍子,夏微瀾接着道:“我總是夢見師傅終于醒過來了,就像現在這般溫柔地同我說話。可是每次醒來都會發現這是夢。”
說到後面,還有些惶恐起來。
“瀾兒……”
曦栾嘆了一口氣,說不清是開心還是失落,語氣溫柔道:“這不是夢,為師真的醒來了。”
夏微瀾又哭了,這回是開心的淚水。
“為師對你不好麽?”曦栾良久過後輕輕開口,“為何想着要離開呢?”
語氣溫柔至極,乍一眼聽上去與剛才無異,可若是有人近看,就會看見那張絕世容顏上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紅。
而他所抱之人,卻毫無反應,在他懷中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