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赤月》正式殺青
謝辭輕輕點頭。
是的, 丁刈是林淵和謝辭的共同創作,但他們只是給了丁刈形,真正的神魂, 是這個人物自己賦予的。
謝辭道:“丁刈不再是劇本裏寥寥幾筆寫出的刻板人物,我無法控制他, 他便主宰了自己的命運,我所做的,只是尊重他自己選擇的路。”
林淵聽完,很久都無法出聲,他感慨的不僅僅是丁刈,而是他自己。
其實他也是書裏的人物而已。
他模糊地想起現實世界的一些事,記起了自己看這本文的契機——這文的作者是他的黑粉,故意把他寫成一個醜角,讓他最後凄慘落幕。
而不知為何,他穿到了這本書裏, 真實經歷了一遍作者給他設置的坎坷。
可林淵沒有認命,到後來他也活出了自己。
謝辭的聲音繼續傳來:“作者只是給了故事框架, 把故事變成人生的, 是角色自己。”
林淵看着劇本, 耳朵裏是謝辭有些低沉的嗓音,突然很感動。
謝辭說的是丁刈,也是林淵自己。
謝辭隐約感覺到了林淵這會兒心緒波動得厲害, 雖然不知緣由, 但謝辭心裏立刻開始了悶悶的心疼,他沒想太多, 突然握住了林淵的手, 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謝辭的手很大, 指腹有些粗糙,被他握着的時候,暖暖的溫度傳來,很讓人安心。
林淵擡頭對謝辭笑笑,說:“謝謝。”
謝辭握着就舍不得松開,殘存的理智告訴可能真會出事。于是他強行将自己的手收回,背在背後。
林淵對謝辭的掙紮毫無察覺,自己低頭整理了一會兒情緒,而後認真道:“謝導,我随時可以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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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點點頭,然後看着林淵,二人互相瞪了一會兒,謝辭才想起他自己這樣賴在人房間裏不太對。
謝辭緩了緩,僵硬地提出了告辭,林淵将他送到了房門口,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康安傻乎乎地杵着,他舉着手正準備敲門,眼看謝辭在立刻收手,那一爪子差點敲到了謝辭臉上。
康安嘴張得巨大,驚恐道:“謝,謝導?你你你你你怎麽在在在在在……”
林淵一巴掌拍在康安的腦門上,說:“你正常點。”
康安簡直瘋了。
到底誰不正常啊!
小明星深夜敲導演房門一次,導演大早晨從小明星的房間裏出來一次。
這誰看了都要說不正常吧!
謝辭眉尾微挑。
從經紀人的表情來看,他似乎誤會了什麽。
不知道為何,這個誤會讓謝辭有些暗爽。他又回頭看着林淵,拉起他的手輕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康安:!!!
謝導,我看錯你了!!!
不聲不響,直接開大!原來你才是最悶騷腹黑的一個!
林淵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握手動作理解當成領導對自己的鼓勵,于是眼神堅定鄭重點頭:“謝導,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一定會拿出最好的狀态演!”
謝辭輕輕點頭,松開了林淵的手,目光略過康安的時候,一瞬從溫柔變成冰冷,繼而若無其事地離開。
林淵退回房,康安猛沖了上來,一把抓着林淵問:“我的祖宗,你前夫還不夠多嗎?怎麽又攪和上一個了?”
林淵翻個白眼說:“你瞎說什麽,謝導找我看新改的劇本。又給我加了不少戲,說不準片子剪出來我就是男主。總之我們坦坦蕩蕩呢。”
康安:“呵呵,你倒是坦坦蕩蕩,我看他倒是有點怪。”
林淵很嫌棄康安的瞎想:“謝導今年三十七,比我大十六歲,在舊社會他都能生出我來了,對我來說他就跟爸爸一樣。”
康安:“嗯嗯嗯?”
康安震驚了一陣,又覺得很舒心。林淵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明顯對謝辭毫無意思。腹黑又如何,悶騷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做事業批往上爬的墊腳石。
想着謝辭巴巴地給林淵加戲,康安又有點同情地說:“寶兒,你覺得謝導知道你把他當爸爸,會開心嗎?”
林淵叉腰:“當然!誰不想當好哥們的爸爸!”
康安:……
嚴酷無情大導-1。
林淵魅力受害者+1。
*
一個小時以後,全劇組拿到了最新版本的劇本。衆人稍作整理,抓緊時間立刻開拍。
……
灼熱的龍焰襲來那一刻,阿恕下意識的想要去護住丁刈,可丁刈比他動作更快,像是風一樣将阿恕抱在自己的懷裏,而後一躍而起。遠處的人們看着兩個少年從烈火之中飛出,衣擺還燃着火,人已到了半空,映照在紅月的光芒下。
人族一陣劫後餘生的歡呼,就在這熱鬧的聲響之中,丁刈扶着阿恕落在了雲梯之上。
躲過一劫的阿恕強撐着自己殘缺的生命,提劍擋住丁刈,大吼道:“你走!”
丁刈站着沒動,與此同時,巨龍轉頭朝他們而來,阿恕一躍而起,在巨龍沖來之時不要命似得跳到了他它的頭頂,看準時機一劍插入巨龍脆弱的眼睛。
巨龍吃痛發出怒吼,那聲響震得阿恕幾乎站不住,他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卻始終堅持着,長劍再往下劃,劃開巨龍堅硬的皮肉,盡可能給巨龍造成傷害。
巨龍開始瘋狂甩頭想要将阿恕甩下來,四爪和尾巴毫無章法地四處擊打,“轟隆”一聲響,雲梯被龍尾掃過,巨大的撞擊力讓雲梯瞬間坍塌,丁刈伴着碎石從空中跌落,阿恕也支撐不住被甩下龍頭,二人再次重重落地。
阿恕掙紮着撐起上半身,看到了背對自己站立的丁刈,他剛想要出聲,便看到了丁刈轉頭望向他。
阿恕瞬間愣住。
丁刈的半邊臉,不知被什麽利器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血還在順着他的脖頸往下淌,原本俊美的臉在此刻恐怖如惡鬼,被烈火灼燒後肉香味傳來,阿恕只感覺一陣難受,胃裏翻江倒海。
疼痛緩過來以後的巨龍更加暴怒,又是一陣撕破夜空的的怒吼,它轉向了丁刈和阿恕,張口開的那一刻,阿恕用盡力氣拼死沖到了丁刈身前,用自己那快要支撐不下去的身體護住了丁刈,丁刈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烈火滔天!
可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阿恕睜開眼,看到的是丁刈面無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擋在龍焰之前,于是那龍焰就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動略過了他們。
阿恕的瞳孔劇烈震顫,他看着丁刈,腦子裏一片混亂。
丁刈輕輕将他推開,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巨龍面前。他伸出一根手指,那巨龍的咆哮瞬間停住,龍頭低垂,恭順地趴在丁刈的腳邊。
烈火還在燃燒,整個妖都變成了一片火海,而阿恕只感覺到刺骨的寒。
“你快死了。”丁刈語調毫無波瀾地說,“所以,你死前想要問我什麽嗎?”
鮮血從阿恕的口中不停湧出,他有許多想說的,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丁刈等了片刻,知道他無法開口,便自顧自地說:“我是妖族聖主。”
阿恕的眼睛猛得睜大,身體卻陡然無力,他跌倒在地,支撐他活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在此刻坍塌。
丁刈……或者說妖族聖主繼續道:“沒有天命之子,預言不過是欺騙人族茍延殘喘下去的謊言。天道不允許人族滅族亡種,我只好将你們趕去了蠻荒大陸。
“可是你們人,如此弱小,又如此堅韌,永遠不甘心偏安一隅,總是想着要殺我,要自由。
“麻煩。
“我已經不想再費神處理你們人族四處而起的叛亂,于是就編造了赤月和天命之子的預言。你們終于消停了,開始安心吃苦,等着月亮變紅。
“在你們支撐不住的時候,我會讓月亮變紅。這不是第一次——其實我已經忘記是第幾次了,但三百年一個輪回,月亮變紅一次,人族殺到妖都一次,失敗一次。
“每一次的失敗,都會讓人族痛苦不已,你們會回到蠻荒大陸絕望的茍活,可再經歷一些歲月,你們又會燃起希望,再次想要自由。
“一次又一次。我不明白,所以,我想來人間看看。
“現在……看到你,我好像明白了。”
妖族聖主看着阿恕将死的狼狽姿态,緩緩蹲了下來,近距離看着阿恕。他臉上猙獰的傷口随着呼吸顫動,但他好像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疼,他認真地說:“我甚至想過,如果你真的殺死我,或許也不錯。只可惜……你們人,還是太弱了。”
“我突然好奇,讓你們贏一次又如何?你們人族寄予厚望的天命之子贏了,他殺了妖族聖主,你們終于獲得了夢寐以求的自由。
“即便是我真的死了,天命之子坐上了王位,可坐在王位上的人,難道可以保持永遠清醒,永遠聖明?人族的過往,并不是沒有比妖族聖主還要殘暴不仁的王。若你們真心擁戴的天命之子也是這般,讓你們過得更苦不堪言……那又當如何?
阿恕僵硬地看着妖族聖主,終于在他那始終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一點笑意,他殘忍而天真地笑着,聲音輕得像羽毛:“你覺得,我來當這個天命之子,可好?”
阿恕手指顫動,似乎是想再拿起劍再戰,可他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他甚至無法再睜開眼。
妖族聖主輕輕握住了他一只手,道:“但我仍然敬佩你,勇士不該這般狼狽地死去。”
話音落下的同時,那把跟着少年丁刈一路的短刀猛然插-進了阿恕的胸膛,阿恕瞠目欲裂,張大口呼出了最後一口氣,終于沒了氣息。
烈火仍然在燃燒,妖族聖主揉了一把臉,又變成了少年丁刈,他将阿恕的屍體抱起,輕盈一躍。
遠處的人們原以為兩個少年已葬身火海,絕望之時,那一抹血紅的身影牽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們看着丁刈抱着阿恕的屍體從殘缺的雲梯向上,消失在宮殿頂端。
所有人閉上眼對着那血紅的月亮祈禱。
夜空寂靜無聲,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月光被一片烏雲遮蔽,所有人驚恐地擡頭看着那月亮,又是一陣強風,烏雲消散,圓月再次出現在天空,所有人都看見,月光變回了銀白!
少年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雲梯之上,他依然抱着阿恕的屍體,手上多了一個王冠。
振聾發聩的歡呼響起,所有的人都發出了吶喊,他們瘋了一般沖向了妖都,看着丁刈從雲梯躍下,盡管他臉上的傷仍然可怖,但沒有人懼怕,每一張臉上都是狂喜。
丁刈無言地站着,便有人上前,從他手裏接過阿恕的屍體,小心地為他戴上王冠。
“吾王!”
萬人的口中呼出了同一種聲音,他們心悅誠服地跪拜在丁刈的腳邊,喜極而泣。
丁刈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望向那綿延無際跪拜的人,輕輕閉上了眼。
片刻後,丁刈睜開了眼,那瞳孔一閃而過妖異的紅光,一如那赤紅圓月。
“cut!”
謝辭輕顫的聲音響起,《赤月》正式殺青。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結局有沒有人想到_(:з)∠)_希望大家喜歡,我好喜歡暗黑故事,大家拼盡全力最後失敗了,世界毀滅哈哈哈哈
不過這個故事好難寫啊,我改了好多次,丁刈不僅拿捏了像謝導,還拿捏了我嗚嗚嗚嗚。
其實我也有感覺我經常無法控制故事的走向,經常寫故事的時候,是我随着人物走,他們好像活過來了,自己在決定自己的人生,我不過是一個轉述者,把他們的所思所想用文字表達出來,榮耀都是他們的,崩了只能怪我沒表達好orz
今天終于準時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