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
那一晚,邱天幾乎沒有睡。
安琪莎說完那句“不要放我走”之後,便在他肩頭哭一陣醒一陣,時哭時醒的,渾身也滾燙,好像她喝的不是一般的酒,像是極烈的白酒,直燒得她全身如火炭一般灼熱。
一直折騰到幾乎魚肚翻白,安琪莎的呼吸才漸趨平穩。邱天這才輕輕扶着她,躺進被窩裏。一摸盲表,已經快早上5點了。
邱天輕手輕腳的爬下床,脫□上一身沾污着嘔吐物,散發着酒臊臭的髒衣,很快的沖了一個澡。他原本想睡上一覺,卻只在安琪莎身邊躺了不到一個小時,便起了身。心裏牽念了太多,讓他怎麽也睡不下。
腳底下泛着疼,他也看不見,也找不到醫藥箱,便随它去了。走廊裏、餐廳裏到處都是散落在地上的“地雷”,他又踩了一腳。
想着,萬一安琪莎起來,也可能會因此受傷,就蹲着身子一寸一寸的摸,一片一片的撿。忽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在犯傻。他邱天眼睛看不見,難道安琪莎也看不見不成?
他自嘲的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做徒勞無功的事,只用掃帚簡單的清理出一個通道來。
卧室內,冬日的陽光灑進來,灑在安琪莎那一張蒼白無辜的小臉上。那陽光耀眼溫暖,照得那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着。不久安琪莎的一雙大眼便緩緩睜開來。
眼睛睜開來那一瞬,安琪莎只覺得天旋地轉,又忙不疊的閉上了。再睜開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渾身酸痛,四肢百骸都沉重異常,頭重腳輕得叫她幾乎沒有辦法起床。
她扶着疼痛異常的額頭朝卧室裏艱難的望了望,沒有,沒有邱天,什麽也沒有。
她以為邱天陪了她一夜,她以為邱天溫柔的擁抱了她一晚,可是,原來她錯了,那只是她酒醉時候的一個夢。
安琪莎忽然有些自怨自憐,搖搖晃晃的下了床,腳下打飄的厲害,像是踩在軟軟的棉花上,一點也不真實,好像随時随地都能倒。她不得不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扶着牆,卻還是好像是每走一步都要暈過去一般。
走廊裏一片狼藉,角落裏到處散落着一些小物件,有原本挂在牆上的壁畫,有原本擺放在裝飾櫃裏的小擺件,甚至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但是,即便如此,還是能看得出,走廊裏是給人打掃過的,因為那些散落的物件,全都在不易被人踩踏的角落裏。
安琪莎心裏一驚,這些零亂不堪,難道是她昨晚的傑作?
這樣一想,腦子裏突然滑過,一個女人的身影瘋瘋癫癫的從卧室裏跑出來,邊跑邊把身邊的一切事物帶倒在地上,砸成千萬片。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
安琪莎忽然感到很慚愧,她為什麽要賭氣?為什麽要喝酒?為什麽還要喝醉?喝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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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想,一邊一步一捱的走到了客廳,看到同樣的一片狼藉,甚至發現沙發邊,還有幾灘嘔吐物。
天啊!她昨晚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安琪莎忍着心驚又往餐廳看,那裏更是不堪入目,角落裏散落着玻璃碎片,地板上居然還殘存着幾片幹涸的血跡。
血跡?怎麽會有血跡?安琪莎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受傷,難道是邱天?
這樣一想,安琪莎立刻着急起來,她想看看邱天是不是在廚房裏。可心裏即便着了火,身子卻不怎麽聽使喚,腳下一個踉跄,一聲巨大的“嘭”,就摔在了餐桌後。
安琪莎正氣自己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摔一跤,要趕緊爬起來,緊接着就聽到廚房的移門“嘩啦”一聲給人拉開了,邱天急急的從裏面摸了出來,語調裏透着慌張。
“安琪?你起來了?你怎麽了?”
說着,就急着往她跌倒的地方摸。
看邱天一臉焦急,安琪莎忽然腦子裏一熱。
這幾天,她幾乎看不到邱天的臉,即便在深更半夜看到他,也是一張冷若冰山沒有絲毫溫暖的臉。
他現在這麽着急,是為了她嗎?她忽然有些聽不清,看不清,理不清。但是,誰能否認她內心隐隐的欣慰呢?
安琪莎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直到邱天那焦急萬分的聲音越來越大。
“安琪,你說話,你在哪兒?”
是的,他看不到她,他沒有找到她,他找不到她。
安琪莎忽然鑽心的疼,立刻醒了過來,眼見胡亂瞎走的邱天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她立刻爬起來,拉住了邱天的胳膊。開口時,才聽到自己異常嘶啞的喉音。
“邱天,我在這兒。”
聽到她的聲音,邱天像是放下胸中的一顆大石,竟抖着嘴角笑了笑,一手拉着安琪莎的手,一手摸過她的小臉。
“你沒事吧?怎麽又摔了?酒還沒醒嗎?”
還沒等安琪莎回話,邱天的語氣忽然一轉,眼睛裏着急得星星點點。
“安琪,你身體怎麽這麽燙?”
看邱天一臉焦急,安琪莎心裏卻是溫暖成一片,邱天的心裏還是有她的,這比什麽都重要,即便一病不起都值得。
安琪莎這樣想着,就微微牽動了一絲嘴角,啞着聲音道。
“沒關系,可能有點發燒。”
“發燒?你感冒了?”
邱天那好看的眉頭幾乎打成一個死結,安琪莎微笑着舉起小手在他眉宇間揉了揉,置若罔聞。就又聽邱天說。
“你去把體溫計拿來量一下。”
這話才說完,又趕緊改口。
“不,你坐着休息,我來拿,你告訴我在哪裏?”
一邊說,一邊摸着餐椅拉開來,把安琪莎按着坐了下來。
安琪莎順從的坐下來,努力的晃了晃渾渾噩噩的腦袋,這才從角幾旁邊的角落裏看到了醫藥箱。昨晚她一定醉得很失态,連醫藥箱都被她扔了出來。
她輕輕告訴邱天醫藥箱的位置,就見邱天伸手摸了過去,可是那角度太刁鑽,邱天摸了幾次都沒摸到,着急的嘴唇都抿成一條線。
就在他最後一次努力的時候,安琪莎實在看不下去,扶着桌角也跟了過去,拎過醫藥箱就靠着邱天,幾乎搖搖欲墜。
她感到自己全身脫力,大腦完全無法思考,像是就要支撐不下去了,她努力的拉了拉邱天的手。
“邱天,我想我要去一次醫院。”
說完,就渾身癱軟在了邱天的身上,沉沉的昏死了過去。
安琪莎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身邊到處可見的白色,床頭挂着的點滴瓶,讓她明白自己是住進了醫院。可諾大一個病房,只有她這一張病床上的一個病人,冷冷清清的沒有半點聲響。什麽也沒有,當然,也沒有邱天。
安琪莎有些失望,扶了扶依然渾沌的額頭,一伸手把自己支了半坐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的大小姐,你總算是醒了。”
緊接着一張瘦臉出現在她面前,居然是潘成偉。而他身後竟然還跟着幾個前一天才聚在一起唱卡拉OK的初中同學們。
大家一擁而上,一下子把這件單人病房擠得滿滿當當。
有的說,“安琪,你怎麽突然就住院了?我們前天才碰頭,你就假裝林黛玉了。”
安琪莎歪着腦袋想,原來她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
有的說,“安琪,你怎麽感冒發燒,還喝酒熬夜,不住院才怪。”
安琪莎這才回想起,自己已經低燒了一個星期,只因為邱天的冷淡,而淡漠了自己的身體。
有的說,“安琪,你男友怎麽是看不見的?”
安琪莎忽然有些吃驚,立刻支着身體焦急的問。
“你們看到邱天了?他現在人在哪裏?”
原來,昨天清晨她高燒40度,體力不支,大腦不濟就昏死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邱天是怎麽一個人帶她來的醫院,又是怎麽一個人幫她挂的急診,更不知道他是怎麽一個人幫昏迷不醒的安琪莎辦理了入院手續。
只是,當潘成偉突然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昨天中午,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他聽到邱天的聲音很低很疲憊,他說。
“潘成偉,你來吧。安琪,住院了。”
于是,潘成偉飛車趕到醫院的病房,看到安琪莎打着點滴靜靜的躺在床上,而邱天則一臉的疲憊和憔悴。潘成偉勸他早些回家休息一下,他只是搖搖頭,淡淡的拜托他。
“這些表格麻煩你幫安琪填一下吧,我填不了。”
潘成偉接過一打雜七雜八的表格,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尴尬。他回頭看了看身旁的邱天,看到他那一雙好看但是完全沒有光彩的眼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平時,雖然知道邱天眼盲,可每每見到他都是一張冷冷的臉,甚或有那麽些許隐隐的高傲,可如今……
是的,潘成偉默默的覺得,他同情他,他深深的同情邱天。
“那後來呢?”
安琪莎拉着潘成偉的袖子,焦急的問。
潘成偉伸手抓了抓頭發,笑了笑。
“後來,我就接到班長電話,問有沒有把你送回家。再後來大家就都知道你住院了,再再後來你就看到了,大家都過來探望你了。”
“我不是說這個。”
安琪莎也顧不得一衆人在眼前,腦子裏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邱天。
她才好不容易又看到不再冰冷的邱天,怎麽就住院了?住院了,怎麽邱天卻不在身邊?他眼睛看不見,他一個人怎麽送她過來的?他送她來醫院,可他又去哪裏了?又叫潘成偉過來做什麽?
安琪莎腦子裏忽然閃過好多個讓人窒息的問號,止不住的莫名害怕和着慌。
她拉着潘成偉的手臂,緊張的問。
“邱天呢?邱天去哪裏了?”
“剛才聽說同學們要來,他就說要回去拿點東西,就走了。”
潘成偉給她晃得一臉莫名,身旁的幾個同學也跟着不住點頭。
“是啊,我們進來的時候,還在醫院門口碰到他。安琪,你瞎男友還挺帥。”
那同學說着,還嘻嘻的笑了起來。那笑聲裏其實沒什麽惡意,可聽在安琪莎的耳朵裏,卻格外刺耳。
突然,安琪莎朝向潘成偉的方向,問。
“醫生說,我幾時能出院?”
潘成偉不知所以,實話實說。
“說你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這句話說完,潘成偉就覺得不妙。
就見安琪莎立刻伸手拔了點滴,掀開被子,就作勢朝外走。
一衆同學都被她這個舉動,給吓了一跳,連忙勸。
安琪莎只蹙了蹙眉頭,一伸手就把他們往外敢。
“你們都回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這一衆人就生生的被她給轟出了病房,才一眨眼,就見換好衣服的安琪莎從病房裏沖了出來。留下一衆人大眼瞪小眼,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