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塵(下)
倒不是震驚性向被發現,只是面前這個一反常态調戲着自己的祁夜,腦子真的沒有被大鐵門夾過麽?
就算欲求不滿,怎麽會腦子一熱跑到自己身邊來?!他們兩個人明明不熟不是麽?淩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卻招來祁夜的又一次深吻。
這次淩琅的反應倒是快了,迅速一腳踢過去,半路上卻被祁夜毫不費力地截住。兩個人的距離被強制拉近的一霎那,淩琅幾乎是毛骨悚然。
“班長你一點都不聽話……”笑起來的祁夜很好看,只是這個時候的淩琅卻無暇欣賞,祁夜的話,尾音被他故意拉長,分明透出了幾分意味不明的詭谲。
在祁夜手底下毫無反抗能力的淩琅猜不透他要做什麽,只是下一刻,身上禁锢的力量卻一松,淩琅帶着幾分詫異擡頭,卻直直望進了祁夜的眼裏。
“看起來并不怎麽願意,我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
淩琅orz……在強吻了別人兩次之後說這句話,是不是太沒有說服力了!
祁夜似乎看出了淩琅在想什麽,只是笑容更深,道:“只是我趕回來就是為了見班長,所以要求一點東西做獎勵貌似不過分吧?”
學生來教室難道不是本分麽?這樣好意思要獎勵麽?
只是這種話,淩琅只敢在心裏說說,淩琅清楚的知道,即使是處于炸毛狀态的自己,殺傷力還是低地可憐,何況還是面對祁夜,這個時候,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祁夜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轉身走人了,臨了還痞子樣地丢下一句:“明天我還會來找班長的,所以班長要乖,在原地等我,不能亂跑哦。”
這句話,也說不清是威脅還是暧昧,淩琅再祁夜轉身離去很久以後,還愣在哪裏很久。訝異過後,心裏反而生出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在那之後,淩琅被祁夜強制地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除了書本和成績之外的世界,自由,不會被別人左右的世界,淩琅從一開始的驚慌,到後來的迷失,祁夜都看着眼裏。
像是平凡生活中被人強制抹上了鮮豔的色彩,雖然一開始驚慌失措,但之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讓那抹晃眼的顏色消失,久了之後,反而迷戀上了。
短短幾個月,祁夜在七中站穩腳跟,位置無人能争,順帶地,把原來的優等生淩琅拐進自家的後花園。
淩琅分不清楚,那個時候,到底是因為追求刺激和祁夜在一起的,還是喜歡他,所以才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的。
Advertisement
祁夜卻比淩琅要坦率地多,一句話,我對你有興趣,但談不上喜歡。淩琅默然,說到底還是欲求不滿,找人暖床。
即使祁夜說清楚了自己心裏的感覺,上床這件事,淩琅卻是默許了的。第一次被人弄得生疼,淩琅卻咬着牙沒流眼淚,只是在做完之後,祁夜沉沉睡去,淩琅卻在那時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感覺,不同于祁夜含糊的所謂“有興趣”,他淩琅,是真真正正地喜歡上祁夜了。
雖然祁夜對他卻一直很好,帥氣,溫柔,每次要走的時候,都記得來一個吻技極好的深吻,種種看來,幾乎是完美情人,就是沒有真心。喜歡上祁夜這種事情,應該是欲哭無淚的對吧,畢竟其性質,與飛蛾撲火無異。
那個時候的淩琅,覺得目前這種這種狀況發展下去也算不錯,有興趣什麽的,說不定在時間的催化下,會變成喜歡也不一定啊。
那個時候的淩琅,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寧纾。
淩琅還在讀高中,寧纾的餐廳卻已經開到國外去了。那天放學的時候,祁夜和淩琅并肩走過校門的時候,寧纾悠悠然地打開車門出來,頓時驚豔了一大票的人,連淩琅也不例外。
祁夜的神色,卻在見到寧纾之後,變得不太正常。
寧纾本就是放肆的人,走上前去把祁夜拉進了車,卻留下淩琅一個,尴尬地站在原地。
祁夜那時候,竟也沒有拒絕,甚至,沒有回頭看他……
像是心底裏最恐慌的地方突然暴露出來,淩琅藏在身後的手,忍不住在顫抖,只是祁夜在進了那輛車之後,卻沒有出來,淩琅等來的,只是那輛車揚長而去的嚣張背影。
沒有一點解釋麽?淩琅不敢相信。
那天晚上,淩琅一個人獨自回了家,這麽久了,他仍然記得那天晚上刺骨的冷。
不知道應該怪誰,祁夜之前把話說得清楚,雖然他和祁夜的關系不明不白地,卻也是他淩琅默許的,當下這種情況,怪得了誰呢?
晚上九點,淩琅實在忍不住,還是拿起了手機給祁夜打電話,不久之後,竟然通了。
“喂……祁夜我……”
“祁夜不在。”電話那一邊卻不是祁夜邪氣的聲音,性感之極的男人嗓音讓淩琅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你又是誰?”
淩琅咽了咽口水,遲疑道:“我是祁夜的……朋友……”
他和祁夜當前這種關系,怎麽也算不上是兩情相悅的戀人。
“朋友?”那人嗤笑,“祁夜身邊只有一個人算得上是朋友,你應該不是,你應該是……床伴?”
淩琅啞口無言,半天之後才憋出一句:“……你讓祁夜接電話好麽?”
“祁夜沒空,他忙地很。”那一邊,卻是拒絕地徹底,“他貌似,也不喜歡別人管太寬。他那人,倔地很。”
“我……”淩琅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電話卻已經挂了。淩琅呆呆地聽着忙音,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對祁夜并不了解。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淩琅照例是病怏怏的沒有什麽精神,下課的時候,被面色不善的老師“請”去辦公室喝茶。
“淩琅你最近的狀況很不對,我等到現在才和你說,是希望你自己可以調整過來,你讓老師太失望了……祁夜那種學生,你以後還是少接觸,這種人成天不務正業,以後就是社會的渣滓,這種人……”
“閉嘴!”一直低着頭的淩琅卻突然說話了,只是語氣卻很沖,“我的錯就是我的錯,何必扯上祁夜!祁夜很好,他不是社會的渣滓,老師你不了解他,無權污蔑他!”
班主任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淩琅這幾個月來的巨大反差本來就已經讓她失望透頂,半天後,才氣沖沖地扔下一句話:“我不了解他,難道你淩琅就了解?你給我在這裏好好反省!!!”
淩琅怔愣,難道他就真的了解祁夜麽?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學校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淩琅有些頹然地走在路上,眼神都有些恍惚。只是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卻生生把他攔在路上了。
“祁夜的新情人……”當頭那個人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也不怎麽樣啊,祁夜怎麽好這口?”
淩琅擡起頭來掃了一眼,沒有一個他認識的,當下準備轉身走人,那群人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當頭那個人一聲冷喝:“既然是祁夜身邊的人,就給我打!”
淩琅雖然在祁夜身邊呆的時間也不算短,但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又何況是和一群人打,這場架,就是單方面的群毆。
這裏本來就偏僻,如果沒意外,這群人把淩琅打到死都沒人直到,只是幸好淩琅命好,學校的保安不知道為什麽神使鬼差地溜到這裏來了,在淩琅幾乎昏厥過去的時候,救了他一把。
這件事情,被當做惡性鬥毆事件被捅到了學校高層,本來七中處理這種事情應該是駕輕就熟的,只是,這次牽涉到了人不一樣,倒不是淩琅有什麽特殊,特殊的是打人的那群人。當頭的是市裏某位位高權重高官的獨子,當天,淩琅還在醫院昏迷的時候,某公子就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校長室開始編故事了。
本來是單方面的毆打,在他說來就是淩琅故意挑事,他們只是自衛還擊,只是淩琅分明是一身的傷躺在醫院昏迷不醒,這幾個人連根頭發都沒掉,連撞見這件事的保安也三緘其口。那人在得意之下,把淩琅和祁夜的那點事,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淩琅剛剛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就被一頂頂的罪名弄得五雷轟頂。
惡意鬥毆,蓄意挑事,早戀,淫+亂,敗壞校風校紀,數罪并罰,應當開除學籍。鑒于淩琅現在身在醫院,開除學籍的處分,暫緩三天。
班主任本來是可以為淩琅說話的,只是淩琅的成績今日一落千丈她臉上無光,最近又頂撞老師她一口氣還憋着煤油發出來,更重要的是,上面的壓力太重,最終的結果是,她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算是默認了學校的決定。
淩琅在醫院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滿含熱淚的父母。出奇的,原來嚴厲的父親,居然也沒有半句責備。
晚上,淩琅偷偷地拿出手機,用還能活到的左手,艱難地給祁夜打電話,雖然不習慣,但好歹還是打出去了。
沒人接……淩琅不死心,又打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
沒辦法,只好一點一點地打字,給祁夜發短信,淩琅本就傷着,況且還是左手打字,本來就很不熟練,偏偏他想說的話很多,大半個鐘頭過去了,總算是弄完了。
這件事,有很多地方都涉及到祁夜,如果他能出現,有轉機也說不定,更重要的是,找祁夜,幾乎是淩琅下意識的選擇。
只是三天過去,沒有回信。淩琅時常握着手機發呆,神經質地一遍一遍檢查,那條短信有沒有發出去。
越等待就越失望,原來尚是熾熱的心,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冷卻下來。
只是淩琅卻仍然抱着一絲希望,沒有回信,說不定是沒有看到。看到了,他就會回來的。即使祁夜對他沒有真心,但祁夜,不是那種遇到事情就避的人。
他一定會……回來的。
三天之後,淩琅坐着輪椅被父親推進了校長室,淩琅的父親,替淩琅代領了學籍和處分通知,本來就已經是年過四十的人,仿佛一夜之間又老了幾歲。在出了校門之後,淩琅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這個讓他心情複雜到極點的七中。
當初進七中的時候,總分第一,滿身的榮耀,現在要走了,卻是狼狽至極。
淩琅尚不覺得,被開除學籍有什麽傷心,他唯一傷心的是,祁夜沒來。
想起班主任那句話:“我不了解祁夜,難道你淩琅就了解?”卻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淩琅用左手已經有些熟練了,拿出手機後,一掃上面的名字,頓時有些怔愣。
是祁夜。
迅速接起來的時候,那邊的聲音卻有幾分嘶啞:“淩琅……我們分手吧,反正,就從來沒有開始過。”
開門見山,直接到傷人心,果然是祁夜。
淩琅顫抖着聲音開口,道:“我的事,你知道麽?”
“……知道。”
“為什麽不回來?”
“沒必要。我之前說清楚了,我對你……”
“閉嘴!”
淩琅挂了電話,終于忍不住把頭埋在臂彎裏,瘋狂地掉着眼淚。
原來他,真的不了解祁夜,從來都不了解。
祁夜如果不出現,就他淩琅一個把所有的東西擔下來,祁夜家也是有背景的,只要他不出現,校方就可以妥妥地把罪名全扣在他頭上,保住要保住的人。
至于淩琅,反正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
這個年紀,有太多人願意和你風花雪月,卻一到關鍵時刻,卻沒有人願意站出來了。
人人都是自私的,況且,是對一個并沒有多大感情的人呢?
淩琅已經在C城呆不下去,沒有一家學校願意要他,到底是上面的壓力,還是什麽,淩琅卻無暇去追究了。
淩琅在身體上的傷好了之後,轉學去了其他市,在新的同學眼裏,這個轉校生,永遠都是笑地溫柔,仿佛什麽東西都沒有辦法讓他生氣或傷心。
直到,淩琅考上N大,又見到了那個讓他心神不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