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時隔半年再一次見到塔神, 肅霜卻覺得仿佛是昨天才看到他一樣。
整個寂靜又寧靜的空間中,明亮到塔神看上去都沒入了光明之中。
肅霜從地面上站起身,随手揉了揉因為睡了太久而淩亂的頭發, 活動了一下有些難過的身-體。
“塔神, 我見到你了。”肅霜終于将自己的眼神定格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塔神的手臂。
肅霜雖然不覺得自己用雙手就能抓住塔神,但是對方的不反抗卻在肅霜的預料之外。
塔神的衣服完全是一片純白之色,用金色的細線做點綴, 但是仔細看去卻分明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樣的花紋,似乎是某種獨特的, 流動的,怪異的形狀。
塔神的全身, 就如同一直喜歡将全身包裹着的肅霜一樣, 只有面部和手指能看到,而就是這樣露出來的皮膚, 卻絲毫不能展現出人類應有的視覺效果。
肅霜握住了塔神的手臂之時, 入手的是冰涼的布料的觸覺, 而在布料之下的觸感卻讓肅霜微微挑眉, 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無機質的冰涼, 相反有着人類肉-體的彈性, 這種觸感明顯是肌肉的觸感,看來在塔神高大的身形之下匹配的是符合的身-體。
肅霜不自覺的捏了捏, 他卻見到塔神此時側頭, 脖子之下卻沒有任何動感, 無機質的眼珠中倒影着肅霜的面容, 肅霜在這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鏡子。
“你現在是什麽心情?”肅霜雖然不可能和周仰天一樣對人的細微表情都能和讀心術一般非常清晰, 卻應該也能一定程度上的掌控人的想法, 可對塔神他完全無法參透。
塔神卻只是沉默着,仿佛一尊雕塑一般等待着肅霜。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裏嗎?”肅霜現在倒是沒有最開始那般焦急了。
塔神安靜的等待着肅霜的下文。
“我是來向你詢問關于鑰匙的線索,作為魔塔的守護者,你想要排除的鑰匙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肅霜将握住塔神的手松開,顯露出他手心非常明顯的感染痕跡,“自從觸碰的鑰匙之後,我每晚每晚都無法入睡,它一直在看着我,但是其他人并沒有這樣,為什麽偏偏只有我?”
肅霜雖然知道自己的容色豔麗,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自己和鑰匙都不是同族,自己到底為什麽吸引了魔塔鑰匙的注意力。
“親愛的妖姬,您的價值在其他魔塔中已經體現,您應該明白您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最獨特的人,請不要妄自菲薄。”如同金屬碰撞的獨特嗓音,依舊是會讓人類喜愛的聲線,肅霜依稀覺得這很可能是塔神用來控制人類正常溝通的一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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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霜聽到對方避重就輕,繼續問道:“你是真的打算什麽都不告訴我?”
塔神依舊是安靜的,而這種安靜明顯就是變相的拒絕,肅霜并不愚蠢,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沒有任何糾纏的意義。
可是……
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還沒有到必須要放棄的地步,似乎還有試探的餘地。
肅霜繞着塔神轉了一圈,高大的男人卻和自己一樣擁有一頭金色的長發,肅霜也看不出這張臉上的任何的血統,硬要說,就仿佛是根據不同的數據拼湊起來的一張完全貼合人類的臉,不是不好看,而是找不到任何的特色。
即便他就在眼前,在下一刻閉上雙眼就會想不起這個人的樣貌。
這種感覺居然讓他覺得很像魔塔鑰匙,沒有任何形狀可言。
“你是男人嗎?”肅霜突然問道。
塔神依舊什麽也沒有說,甚至連眼神都是筆直的看向正前方。
肅霜仿佛一個沒有任何邊界感的孩子,對着一動不動的塔神伸出了手。
肅霜觸碰了塔神的臉頰。
入手的是人類的皮膚,或者說肅霜只能用這句話去概括,明明是活着的觸覺,卻仿佛沒有任何生機可言,碰到了就只是碰到了。
肅霜的向下,他拉開了塔神的衣-領,明顯的男性喉結暴露在肅霜的視野之中,這只能讓肅霜确定塔神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平胸的普通男人一樣的女人。
肅霜作為一個很容易吸引他人的人,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在他的觸碰之下無動于衷,而塔神明顯是唯一一個例外。
是真的無動于衷嗎?
可是對方的眼睛卻從剛才到現在為止,一直都不敢看向自己。
如果沒有任何在意的話,他的眼神應該一直追随着自己才對。
有貓膩。
肅霜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一絲戲谑的笑容。
纖細白皙的雙手正在一點一點的解開繡着金絲的白色衣袍,塔神完美的、冰冷的,仿佛瓷器一樣的身-體暴露在肅霜的眼前。
肅霜帶着一絲絲粉色的指尖從塔神的喉結一點一點向下,十分輕盈的仿佛彈奏樂譜一般的劃過那明顯恰到好處的肌肉,結實又溫暖的觸感在肅霜的指尖停留,肅霜卻沒能感受到塔神的身-體有應有的反應。
人的身-體的感覺就算是再不敏感,也應該有所反應,肅霜觸碰的部位很多,到底也應該會碰到某些會有生理反應的敏感之處,但是什麽都沒有。
肅霜彎下腰,将耳朵貼在了塔神的胸口,去傾聽塔神是否有心跳。
但是肅霜并沒有聽到心跳。
相反的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非要去形容的話,大概就像是石子被投入水中,一點點沉入深譚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肅霜确定自己得到了足夠的答案。
這不是人類。
“弱小的人類應該如何和神提出交易呢?”肅霜保持着絕對的好奇,擡眸去看塔神,塔神此時終于低下頭,瞳孔中倒影出肅霜狡黠的笑容,“除非神對人類,有所要求,有所圖謀。”
塔神眨了一下雙眼,似乎是肯定了肅霜的想法,畢竟塔神一直都是沒有任何眨眼行為的,他的眼睛并不需要水的滋潤。
“既然出現了魔塔和攻略者,那就證明你必定想讓人類攻略魔塔,拿走魔塔鑰匙,對嗎?可是除此之外你卻沒有再給我們足夠的信息,這不符合常理,所以塔神,你是不是已經給了我們信息,而我們沒有察覺?”
肅霜的話聽上去是經過了邏輯的推敲,可是實際上肅霜完全就是在瞎扯。
他沒有肅雪那種缜密的思維,也不如肅霧一樣懂得大局觀和推敲,那麽肅霜的行為更多的是符合虛張聲勢和詐騙,他在企圖勾引出塔神的話來。
“是的。”
這一次的回應讓肅霜喜出望外,既然得到了回應就證明塔神目前是可以溝通的。
“我們只要獲得足夠多的鑰匙就可以控制它嗎?”肅霜趁熱打鐵。
“不能。”
“鑰匙會被塔神控制嗎?”
“不能。”
肅霜的眼睛緩緩睜大,沒有想到原來的塔神也無法控制魔塔鑰匙,這難道是塔神想要丢棄鑰匙的理由嗎?
“那麽你也無法控制魔塔鑰匙離開我嗎?”肅霜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不死心。
“是。”
肅霜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事情的發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棘手。
肅霜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被感染的手心,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擺脫每天晚上被觊觎,不去擔心對方學習過多的東西,而對自己的生活産生難以估量的影響。
他真的不希望每天晚上都會被擁抱親吻,甚至讓他神經緊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覺。
“那麽如果我們參透了魔塔鑰匙的秘密,我有可能擺脫它嗎?”肅霜問道。
塔神沒有回答,肅霜認定也許塔神不會回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麽如果我繼續攻略魔塔,有辦法參透鑰匙的秘密嗎?”塔神依舊沒有回答,而這一次肅霜沒有放過他,“至少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無法确定。”塔神轉過身,看向身側的肅霜,“我不知道你們想要探尋的秘密是什麽。”
肅霜一愣,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的确是有些暧昧不清,塔神恐怕就像一個需要輸入精确指令才能行動的儀器,而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情,塔神更是無法回答。
“那麽,我會有能力擺脫它嗎?”肅霜舉起手在塔神的眼前晃了晃,意思已經十分明确。
“沒有。”塔神卻非常冷淡的否定了。
“那麽有辦法可以擺脫這東西嗎?”肅霜再次問道。
“有。”
終于,肅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時之間有些激動。
“是什麽?”肅霜立刻問道。
“親愛的妖姬,你強大、聰慧、美麗,你選擇的未來定然會賦予你想要的力量,你吸引着周圍的一切,而被吸引之物定然會願意為你付出什麽,請盡情的展現你的魅力,掌控你的優勢,為你所希望前進的道路,找到正确的方向。”冰冷的機械音聲線冷漠,如同初始化的ai,可肅霜卻聽明白了這其中的話語。
塔神是在暗示他現在的選擇,或許是有助于自己擺脫魔塔鑰匙的跟随的。
“親愛的妖姬,或許你正處于迷惘之中,可魔塔偏愛你。”就在肅霜思考之時,塔神再一次開了口,“魔塔會在魔塔鑰匙的控制中守護你。”
肅霜挑眉,單手叉腰,看着塔神:“聽上去簡直就像是在說你會保護我一樣,難道說你真的對我這麽感興趣?明明連個人都不是?”
肅霜故意對着塔神展現了幾分平時克制隐藏的魅惑之色,淺淡的笑容卻實際上暗含着引誘。
可是很可惜,面對的不是人,肅霜沒有認為自己能讓一個機器對自己的行為産生反應。
“還記得我說的交易嗎?”肅霜這一次終于将話題轉回了自己一開始召喚了塔神的原因,“我以後會根據自己的需求繼進入魔塔,我接受你當初遞給我的橄榄枝。”
肅霜說完後凝視着塔神,等待着對方的回應,他不敢肯定已經拒絕過塔神的自己,塔神是否還在寄予厚望。
但是塔神沒有否認和拒絕,而是沉默着等待肅霜提出要求。
肅霜勾起嘴角,不可否認,機器就是好,沒有人類古怪的個性,是就是是,不會和人類一樣在被拒絕後惱羞成怒。
“我希望如果是我找到的線索,你能确保我未來不會被其他人摘走果實。”肅霜不喜歡魔塔鑰匙,卻不能否認目前為止魔塔鑰匙的重要,既然無法擺脫,那就正面對待,将魔塔鑰匙掌控在手中,直到它再也沒有對他的控制能力。
“好。”塔神應道。
肅霜勾起嘴角,果然機器人真是好說話。
“你想要什麽樣的權力?”
塔神的詢問倒是讓肅霜愣了愣,他以為塔神會直接賦予他一部分能力,卻沒有想到塔神居然會讓他自主選擇,自己對塔神而言的地位看來還有待考量。
“我的要求不高。”肅霜也不希望擁有太大的權力,在末世,權力越大,就越是被寄予厚望,如果可以,他不希望摻合到複雜的事情當中去,“只要給我控制監控的能力就可以了。”
只要他的動向不會被随時直播出去就行。
“好。”
“成交。”肅霜對此已經心滿意足。
肅霜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如果塔神不同意,那麽他就可以通過和肅雪不斷的通話聯系來保證直播時刻處于中斷中,但是會有一定的挂斷重連之間被投資者截取和轉播的風險,而且還需要非常多的點數,他們有些吃不消。
但是如果能直接從塔神手中得到特權,有些事情他甚至可以做的不那麽完美,畢竟塔神的偏愛能讓他的身價提升。
而且肅霜無論如何都想要和塔神見一面,這次對話他算得上滿意。
“放我回去吧,親愛的塔神。”肅霜故意學着塔神的語調,調侃一般的說道,甚至很是壞心思的在塔神沒有重新穿好的敞開的衣襟之下用指甲在某些敏感之處劃過。
肅霜并不算友好的笑音在寂靜的空間中戛然而止,整個空白的空間之內只剩下了塔神獨自一人。
塔神眨眼了,在這之間居然有了幾分只屬于人類的靈動,塔神低下頭看向自己被肅霜扯開的衣服,手指不自覺的劃過肅霜碰過的地方,面露疑惑之色,被肅霜觸碰的感覺和自己觸碰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如同肅霜對他很是疑惑一般,塔神也對肅霜充滿好奇。
冰玉一般的手指重新将衣服整理整齊,緩慢又細致,他重新擡起頭的瞬間,整個白色的空間無數的窗口展現在四面八方,即便是背後的直播塔神都能在掌控之中。
可唯獨在塔神視野的正前方,是肅霜的直播間,驚豔又傲氣的美人微笑着觸碰監控,直視着監控之時,仿佛也在和監控這邊的塔神對視。
冰冷的世界裏,塔神安靜的觀察着,可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專注。
肅霜握住監控,說道:“阿雪,放心,我很安全。”
下一刻,肅霜直接關閉了直播。
雖然關閉了直播,但是直播間的投資者卻沒有離開,瞬間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炸開了。
‘投資者2341投資1點,對您居然能夠控制監控表示震驚。’
‘投資者2423投資1點,對您的特權信息進行轉播。
‘投資者54631投資1點,對整個魔塔是否對您過于偏愛産生懷疑。’
‘投資者記錄員投資1點,希望您能盡快報告具體情況。’
肅雪坐在直播間前,看着整個爆炸-彈幕的直播間,想起來直播在關閉之前肅霜對自己的安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不斷的揉捏着自己的眉間,緩解精神的疲倦。
為了确保肅霜在魔塔內的安全,他一直在關注其他直播間的動向,很是疲憊。
但是這一次居然通過原住民的幫助直接将魔塔的時間推進到未來,幾乎奠定了肅霜會十分契合魔塔的地位,恐怕執法者是沒有可能得到抹殺肅霜的判定了。
他的哥哥,真的是能在任何時候,都大放異彩的人。
肅雪在面對着這樣的哥哥的時候,內心深處也是抱着一部分羨慕和畏懼的。
他一直以為容貌是哥哥的拖累,但是哥哥總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轉化為意想不到的好處,比如真的将時間推進到未來的,獨特的周仰天。
那個叫做周仰天的男人,如果可以肅雪真的不希望再一次看到他。
雖然他能忍受周仰天對肅霜的幫助,卻不能忍受周仰天對肅霜的不敬。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沒有符合他的心意,在當天,肅霜重新打開了直播間,證明第一次推進到未來并沒有成功等到魔塔鑰匙的到來。
到了夜晚零點,時間回退,他看到肅霜去了周仰天的牢房。
時間并不是回退到未來的昨天,而是按照正常的時間在回退。
而悠哉悠哉坐在監獄的床-上的周仰天在看到肅霜的那一剎那,瘋癫的眼神之中再一次露出了絕對的驚喜和興奮,如同真的要将肅霜生吞活剝了一般的癫狂。
肅雪知道,肅霜雖然很讨厭別人用帶着欲-望的眼神看他,可是多多少少也因為沒有辦法避免而習慣了。
但是習慣了不代表喜歡,可是哥哥卻依舊會在每天晚上首先破壞數據讓其他人無法得到信息,然後再去找周仰天推進到未來,甚至偶爾會讓周仰天體會一下哥哥的魅力。
肅雪第一次看的很茫然,難道說哥哥其實并不在乎曾經發生的事了嗎?他已經克服了讓他惡心的過去,也是真的不再需要一個用來提供安全感的抱枕了嗎?
周仰天每天都會回退到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但是也依舊每天會重複的愛上肅霜,并且為了肅霜願意去犧牲自己的生命。
前前後後,周仰天死了十一次。
而肅霜也因為時間的回退,變成了一副孩童的模樣,即便如此,周仰天一如既往的會被吸引。
可是肅雪已經逐漸的開始焦急。
再過幾天,哥哥很快就要回退到八歲,而八歲就必須離開魔塔,所有的付出都會成為泡影,哥哥離開以後,就必須将他得到的數據全部拱手讓人,讓還在魔塔的攻略者繼承他的信息,繼續推進時間。
肅霜的付出如果得不到收獲,即便不是當事人的肅雪也會覺得委屈。
更何況他眼睜睜的看着無數攻略者幾乎放棄了思考,等着肅霜為他們鋪墊好未來享受成果,就會讓肅雪感覺到憋屈。
肅雪的彈幕也忍不住開始焦躁起來。
肅霜看着肅雪逐漸暴躁的彈幕也覺得有趣,關掉了直播,他再一次去了應該會出現魔塔鑰匙的地方等待。
這麽多天,攻略者基本都已經掌控了他的信息,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劫持,也是因為他們懼怕塔神對他的偏愛。
肅霜也覺得有趣,沒想到自己在魔塔內還能狐假虎威。
但是的确就普通肅雪擔心的,一旦自己回退到八歲,就必須兩年目前所有的信息拱手讓人。
而現在的自己,已經只有九歲了。
肅霜不符合攻略者在任何年齡都應該強壯健康的要求,九歲的自己,肅霜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觀看十歲的自己的模樣,也被稚嫩的自己吃了一驚。
他太矮了。
仿佛一個小蘿蔔丁。
小小的,還很瘦。
短發毛茸茸的,明顯是自己随便用石頭割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模樣,而這個時候他甚至是連吃都吃不飽的階段。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很漂亮。
幾歲的孩子,甚至還沒有變聲,加上漂亮的臉蛋更是雌雄莫辨。
他能看到彈幕中時不時的發出對他外貌的贊嘆。
肅霜幾乎已經記不得自己在這個年紀的生活了,因為太過艱苦,他選擇性的想要忘記這一段記憶。
肅霜關閉了直播間,坐在一條泥土路的邊緣,周圍一片空寂,周仰天說就是要如此開闊的視野,才更容易抓住逃跑的嫌犯,在明亮的太陽之下,肅霜卻絲毫不介意太陽的暴曬,甚至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現在四處都看不見攻略者,應該是在遠處觀察他吧。
肅霜并不介意,安靜等待着從遠處行駛而來的車輛。
在不久後,果然從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黃點。
那是車輛在泥土上翻起的黃土。
肅霜安靜的坐着,等着那兩個司機的到來。
來的只會是兩個人,卻不一定是同樣的兩個人。
這段時間他見到了很多個司機,卻沒有一個和鑰匙有關。
但是這一次,肅霜站起了身。
手心的感染正在逐漸的有了反應。
肅霜低下頭,看到在手心的感染正在變化,逐漸的變成了——心髒。
人類的心髒,躺在他的手心中,仿佛他真的緊握着一顆心髒。
這一瞬間肅霜的腦海中空白。
難道說,這次的魔塔鑰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嗎?
魔塔鑰匙并不是他們所想的那般,沒有生命和思維嗎?
“小孩,你在這裏做什麽?”此時,在他的眼前來送物資的車輛已經停了下來,在肅霜的面前,車上的司機兩人走了下來,疑惑的看着他。
這是兩個成年男人,穿着軍裝,身上還帶着武器。
而其中一個男人不僅全副武裝。甚至還帶着一個面具。
奇怪的人,可是肅霜手心的滾燙告訴他。
這就是魔塔鑰匙。
九歲的肅霜根本無法使用鋼刀,但是他可能用槍。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在他舉槍的瞬間,直接被對方制服了。
帶着面具的男人甚至還帶着手套,渾身上下被包裹的密不透風,半點皮膚都沒有展露出來。
此時肅霜被對方提起了雙手,掉在空中,他對身邊的隊友說道:“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危險物品,用探測儀,看看有沒有吞食什麽東西。”
肅霜小胳膊小腿在成年男性面前根本就是掙紮無用,索性也放棄了。
真可惜,他等到了魔塔鑰匙,卻沒辦法帶走它。
肅霜眼巴巴的看着,有些不甘心的打開了直播。
‘投資者肅雪投資1點,詢問是否确認面具男人就是魔塔鑰匙。’
幾個彈幕都是問同樣的問題,肅霜最後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為什麽偏偏,在他最沒能力的時候出現呢。
他現在力氣都沒有,身-體基因還沒有經過改造,還怎麽去摘取一個訓練有素的大男人的心髒。
他一開始還以為,會是送來的物資裏面的東西。
比如,一棵白菜!!
“沒有,只有一把槍,一把刀,和幾顆子彈。”隊友檢查以後咂咂嘴,“這孩子,也太瘦了,怎麽能瘦成這樣啊?”
“真是窮兇極惡的人,才會讓這麽可愛的孩子來做這麽危險的事。”說着,面具男人居然直接将他抱在了懷裏,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抱一只弱小的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然而肅霜卻沉着一張臉,不肯說話,甚至還在思考着如果自己現在用力,有沒有能力直接貫穿男人的胸膛,取得心髒。
“這怎麽辦啊?帶去監獄嗎?”此時在一旁的隊友忍不住問道。
“先去監獄把貨卸了,然後我帶他回城去,看看能不能幫到這個孩子。”面具男人說着居然從車輛的角落裏拿出一瓶可樂,打開瓶蓋給了肅霜,“乖,不怕啊,叔叔保護你。”
“帶着槍在路上等人,這孩子這麽厲害還需要保護嗎?他估計是來劫獄的吧?”
隊友的話讓面具男人有些好奇,将肅霜面對着自己,溫溫柔柔的用着對幼兒的語氣說道:“小朋友,你是來劫獄的嗎?”
肅霜抽了抽嘴角,他九歲了,雖然看着不太像九歲,可是他真的九歲了。
“我已經通知了監獄,讓他們檢查一下,會不會有人在監獄附近接應。”隊員在一旁說道。
然而肅霜卻猛然心頭一跳。
“有侵入者,有相當多數量的侵入者!!!”此時從監獄沒傳來了信息,“全部佩戴武器,是危險人物,身手極好,是專業人士!”
肅霜眼皮一跳。
與此同時,面具男人直接讓隊友停車,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肅霜:“……”
“果然有同夥,怎麽辦?”隊友有些慌張,“這孩子身上不會裝着什麽炸-彈吧?我剛剛沒脫褲子檢查。”
“不會的,這孩子體重這麽輕,再裝炸-彈是不可能的了。”面具男人安撫着肅霜的後背,“乖,別怕,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能不能告訴叔叔,你們來了多少人?”
肅霜:“……”
肅霜隐隐約約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是不是太有好感了,難道是愛心泛濫了嗎?
肅霜通過直播間看到此時防備的原住民開始和攻略隊産生了摩擦,雙方都沒有殺人的欲-望,目前正在僵持着。
整個監獄在發現異常的時候就直接封鎖了,攻略隊要從裏面出來,勢必會讓原住民出現傷亡,會讓攻略者違反和平條約。
一時之間狀況真的是僵持不下。
肅霜也在考慮自己能做什麽。
他或許應該将這個男人引過去。
這樣攻略隊直接拿到男人的心髒,就可以無傷脫離魔塔了。
“我們現在怎麽辦?回去嗎?”隊友一時之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肅霜嗚嗚嗚的哭了,豆大的淚珠往下掉,不僅僅是在車內的兩個男人,甚至是連彈幕都因此而卡頓了一瞬。
面具男人心疼的将肅霜抱在懷裏:“不哭,不哭哦乖,叔叔在呢,不怕不怕啊。”
一旁的隊友也咂咂嘴:“乖乖,這娃哭的這好看呢?怎麽養的?”
肅霜也不會說,自己是學過的。
“我要叔叔,我要去找叔叔!”肅霜嗚嗚的哭着,漂亮白皙的臉蛋上,挂着淚珠,大眼睛水潤潤的,讓人看着就覺得萬分心疼。
“叔叔?哪個叔叔?不是指我嗎?”面具男人甚至直接這麽說,肅霜的哭聲停滞了一瞬,伸出小手指向監獄,面具男人的語氣微妙,“那些人是小朋友的誰啊?”
“是叔叔阿姨。”肅霜就算撒謊也不可能說攻略隊裏是爸爸媽媽。
“這孩子是危險分子的孩子,得看守起來,我們現在應該等待支援,包抄監獄。”隊友說道。
肅霜嗚嗚的哭,卻是在思索,如果等到零點回退,那他也能知道魔塔鑰匙到底出現在什麽時間,只要再推進到這一天就行。
他也可以做更多的準備,能對這個男人一刀斃命。
但是一旦回退自己到了八歲,按照和平條約他應該走,而得到了消息的攻略隊就不會再給自己得到魔塔鑰匙的機會,如果現在取了,那自己還能和攻略隊分享魔塔鑰匙的所有權。
“我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叔叔。”肅霜雖然任性的哭,但是聽上去比起在撒潑,更像是在撒嬌,軟糯的孩童音調,幾乎讓兩個男人很是沒有主意。
“去監獄吧。”突然面具男人說道。
“可是現在很危險!”隊友立刻否認。
“我說去監獄。”面具男人抱着肅霜,突然冷冰冰的對着自己的隊友說道。
“你怎麽回事?聽一個孩子哭兩句就失去理智了?”隊友也有些詫異,一臉迷惑和驚奇的看着面具男人。
“你開不開車?”面具男人的聲線逐漸低沉,肅霜隐約覺得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
“不開,現在……”然而隊友的話音未落,卻突然戛然而止。
肅霜一臉震驚的看着面具男人居然直接将隊友打暈了過去,并且十分粗魯的從駕駛座上扔到車外面,并且發動了車子。
肅霜被禁锢在男人懷裏,和男人共用一條安全帶,他聽到男人溫柔的在他耳邊的聲音:“乖,叔叔帶你去找他們,可不要再哭了啊。小朋友把叔叔哭的心都要碎了。”
肅霜背對着面具男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又是【妖姬】發揮作用了嗎?
可是【妖姬】不是只對怪物和被感染會成為怪物的人有效果嗎?
可是在身後的人不是怪物,而是魔塔鑰匙。
突然在肅霜的腦海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形成。
難道說,其實魔塔鑰匙感染的人,或者魔塔鑰匙本身,就是怪物嗎??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如同脫缰的野馬瘋狂撒歡,肅霜覺得一旦魔塔鑰匙和怪物感染畫了等號,那麽很多目前費解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肅霜不敢肯定這個可能,他突然抓住了男人此時握住方向盤的帶着手套的手。
“怎麽了?小朋友?”溫和柔軟的男音,就像是害怕肅霜被吓到一般。
“不去了吧。”肅霜說道。
“不去了?好,我們小朋友說什麽是什麽。”面具男人立刻将車停了下來。
肅霜面色極其複雜,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怪物在他面前無所欲求一樣,任由他做任何事,只是怪物沒有語言行為,而人類卻能清晰的表現出來罷了。
肅霜深吸一口氣,看着男人此時誘哄自己的模樣,突然問道:“你為什麽要戴面具?”
“嗯?小朋友對面具感興趣嗎?”面具男人身手扯了扯面具,卻是在面具之下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對不起小朋友,叔叔如果拿掉了面具,對小朋友特別不好,會變成醜陋的小怪物的。”
随着男人的說法,肅霜的眼睛緩緩睜大,幼小的孩子讷讷的問道:“是,會傳染嗎?”
“是的哦,小朋友真聰明。”
“那叔叔你被感染了嗎?”肅霜問出了這句話,如果沒有……
“沒有哦。”男人的聲音,響徹在肅霜耳際,“叔叔不會被感染,但是會感染別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