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撩二十二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午已經睡了很久,林歲歲晚上的睡眠質量差到歷史最低點。
做夢。
她在瘋狂的做夢。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夢境,好像要将她框死在一個又黑又暗、看不到盡頭的大網裏。
“誰來救救我?”
她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回聲無休止地飄蕩——
“救命!”
她絕望地一次又一次地喊着。
“救命!救命——”
忽然之間,黑暗被撕破,突如其來的刺眼陽光使她捂住了雙眼,幾秒鐘之後,她慢慢地移開雙手,慢慢地……睜開雙眼。
一個高大的男人踏着一地的光芒緩緩而來。
待她看清來人的臉,她笑了起來:“哥!景涯哥~”
林景涯溫暖一笑,沖她招了招手。
她興奮地跑了過去,就像小時候,她也是這樣奔向他,然後他會為她準備她最愛的奶糖。
“哥哥!”
在她和林景涯還有幾米的距離時,她突然聽到一個女人的笑聲。
那個笑聲她很熟悉,她已經聽了十二年。
那是來自林湘瑩的。
她停下腳步,四處望去,尋找林湘瑩的身影:“瑩瑩?”
“呵呵呵——”對方笑得非常陰森和嘲諷,“林歲歲,你以為傍上了石晉樓,你就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我告訴你,野雞就是野雞,一輩子都是野雞!”
林歲歲根本看不到林湘瑩的影子,她四處找尋,叫對方的名字:“湘瑩!林湘瑩!”
“在石晉樓家住的很舒服對吧?!寄人籬下、出賣肉體,被石晉樓當金絲雀、菟絲花似的的包養起來,你很舒服是吧?對啊,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和你那個不争氣的媽一樣!”
“林湘瑩!你給我出來!”林歲歲叫着,“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在胡說八道什麽?你這個掃把星,誰沾了你都要倒大黴!你連哥哥都不放過,不信你往那邊看啊——”
林歲歲轉過頭。
林景涯的身後有一個男人逆光而行。
那個男人仿佛自帶陰影,陽光也照不破他,他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走到了林景涯的身旁。
林景涯好像根本沒看到他,一直在對她招手。
“哥——”
只發出一個字的聲音,她便呆住了。
不知什麽時候,那個自帶陰影的男人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刀。
“哥!”
她撕心裂肺地大叫。
“哥哥!!!”
她死命地沖了過去。
刀起刀落——
林景涯倒了下去。
滾熱的鮮血噴在她的臉上。
那是林景涯的血。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而那個揮刀的人,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有着那麽溫柔的表情,他有着那麽紅豔的唇色,他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眼角上挑,微微一笑,他輕柔地叫她的名字:“……歲歲。”
“啊——啊————”
她捂着嘴巴,大哭了起來,無力地滑坐在地。
“呵呵——”林湘瑩的聲音悠悠傳來,“看到了吧?林歲歲,你喜歡誰,誰的下場就不堪入目!你!永遠飛不上枝頭的掃把星!”
“啊啊啊——”
“哥哥!景涯哥!”
她完全不想理林湘瑩,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好傷心,就像孩童失了最愛的玩具。
然後,低沉的聲音飄來,又撩人又突兀,仿佛是來自另外的一個空間:
“歲歲……歲歲……醒過來……”
林歲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中滿是眼淚,她看不清面前的人。
抱着她的人一邊撫摸她的臉,一邊輕聲說:“你做噩夢了,醒過來就好。”
林歲歲眨了幾下眼睛,讓眼淚流了出去,随後,她總算看清了他的臉。
她馬上花容失色,驚慌地推開他,在大床上朝後飛快地蹭了好幾下。
昏暗的床燈像罩下來一層薄薄的紗,将她和他全部罩在了一起。
石晉樓皺了下眉。
他能明确地感覺出來,她在怕他,非常怕。
那個會和他講條件的林歲歲去了哪?他們的關系難道又要回到從前?
“歲歲。”他張開一只手臂,“過來——”
“不,我不要……”林歲歲不為所動,她擦掉眼淚,堅韌不決地說,“我要走,我得回學校去……”
石晉樓的眉心皺得更深了。
怎麽又要回學校了?
就因為他沒有答應她的第六條要求嗎?可是之前她在他的鎮壓下,不也委屈巴巴地睡了嗎?
難道……?
石晉樓盡可能地不要吓到她,聲音很輕地說:“你為什麽突然又要回學校呢?在我這住着不好嗎?”
“我……”林歲歲低了下頭,“我覺得我在你這還是不太好,畢竟孤男寡女的,我之前考慮的不周——我現在做助理的工資雖然不高,但也不低,養活我自己綽綽有餘了,我不想寄人籬下,也不想出賣……”
後面的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了。
“寄人籬下?”石晉樓好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他失笑了一聲,“你們學校的語文老師就是這麽教你的?”
“…………”林歲歲有些委屈,弱弱地糾正,“我們現在不學語文了……”
石晉樓輕笑了起來,伸出手抓住林歲歲的胳膊,将她撈了回來,“你怎麽能是寄人籬下呢?這個詞語不能亂用在我們身上吧?你和我是有婚約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我家不就是你家嗎?你在自己的家住,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終究不是那麽一回事啊……
終究,也只是婚約而已,随時随地會取消的婚約而已。
林歲歲看着石晉樓:“如果……如果你想解除婚約,你可以直接找林夫人,正好林先生也不同意……”
還沒等林歲歲說完,石晉樓的食指已經壓住了她的唇瓣,制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你解除婚約了?我哪句話表達這個意思了?”石晉樓将林歲歲攬進懷中,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彎裏,“如果我真的想和你解除婚約,那麽不用管是林夫人還是王夫人,我随時随地就可以解除;如果我就不想和你解除婚約,就是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別說一個小小的林先生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拆不開我們,懂了嗎?”
“那……”林歲歲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天王老子不能,我能嗎?”
石晉樓微微一笑,輕撫她的臉:“你當然能。但……如果我不同意,單憑你一個人也是拆不開我們的吧?”
林歲歲注視着石晉樓,幾分鐘之後才說:“我覺得你有點變了。”
“同樣的,我也覺得你變了。”石晉樓用指尖輕刮她的臉頰,“我沒想到你是一個會想這麽多的人——寄人籬下?你怎麽想的出來的?是不是接下來還有出賣肉體啊?事實上,你并沒有出賣啊,我不是答應了你五個條件了嗎?我連吻我未婚妻的資格都沒有了,有你這麽出賣肉體的嗎?”
又被看穿了……
林歲歲尴尬地一咧嘴,聲音很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矯情?”
石晉樓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個輕吻落在她的鼻尖,語帶笑意地說:“矯情并不是一件壞事,每一個女人,都需要一個男人在背後承包她偶爾的矯情。”
然後石晉樓就抱起林歲歲,将她的身體扣進自己的懷中。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表情立刻由溫柔變得陰狠——
她在睡夢中每一次叫的“哥”、“哥哥”、“景涯哥”都像一根尖利的刺,狠狠地刺向他!
林歲歲給石晉樓提的意見還是有用的,至少……再也沒有一大群傭人來伺候她洗澡換衣服了。
早飯不再有牛排,而是換了她喜歡的溏心蛋。
石晉樓喜歡在空中花園裏吃早餐,一日之計在于晨,鳥語花香會讓人心情舒暢。
林歲歲坐在石晉樓的對面,他敲電腦工作,她沉迷于美食。
她很快就把兩顆雞蛋都消滅了,捧起粥碗,像喝水一樣往肚裏喝粥。
石晉樓停止工作,不解地看着林歲歲:“慢慢吃,你為什麽那麽着急?”
林歲歲放下粥碗,擦了擦嘴:“我今天要去片場,這裏偏郊外,我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為什麽會來不及?”石晉樓一邊敲擊鼠标,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讓司機送你,或者我送你。”
林歲歲:“…………”
吓得她直接打了個嗝。
“不用不用!”林歲歲不停地擺手,“我坐地鐵和公交就可以了。”
“像什麽話——”石晉樓最後打了幾個字,就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站起身,走到林歲歲身旁,微笑着說,“我正好突然想起來今早在國貿那邊有個晨會,正好,我和你一路。”
林歲歲抗拒地搖了搖頭。
石晉樓握住林歲歲的手,将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不容分說地牽着她就往外走。
順着清晨的微風飄過來的是林歲歲反對無效的聲音:
“第五條!我們第五條不是說好了嘛!你怎麽能反悔呢……嗚嗚嗚,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國貿商務圈,其中一個商務廣場上,已有劇組人員在做前期的準備工作。
道具組、燈光組已經準備完畢。
導演、副導演,和部分演員也已就位——包括剛從另一個戲下來直接趕到的聞美喬,以及她在劇組的死對頭連歡。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駛來。
劇組人員一看車牌號,就已經把這輛車的主人給猜個八九不離十。
她們有的互相對視一眼,默契一笑;有的偷偷瞄向連歡和聞美喬的方向。
林歲歲坐在轎車的後排,幸虧車玻璃是單向的,她能看到外面,可外面的看不到她,否則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石晉樓将轎車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劇組工作中心的不遠處。
“到了。”他說。
林歲歲抽了抽鼻子,說了四個字:“我不下車。”
“嗯?”石晉樓從駕駛座探過腦袋,“這麽喜歡我的這輛車?送給你?”
林歲歲:“…………”
她氣都要氣死!怎麽下車嘛!她現在怎麽下車!
坐位副駕駛位上的嚴總看着林歲歲那委屈樣兒也笑了:“我說剛才我上車的時候弟妹怎麽一臉的不高興,我還以為是不歡迎我呢,敢情兒是在這兒。”
“你不下車?”石晉樓拔下車鑰匙,立刻扔向林歲歲,似笑非笑地說,“那車送給你了,我開會可來不及了。”
林歲歲哀求道:“你別……你別開門……求求你了……”
石晉樓剛打開車門,腳還沒有沾地,聽到林歲歲用軟綿綿的聲音哀求他“求求你了……”,他整個人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過了十幾秒鐘,直到導演、副導演那群人已經奔車的方向跑過來,他才回過神來。
“石總!真的是石總!”
完了完了完了!
他們肯定會看到她的!
林歲歲恨不得鑽進車縫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