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回
"你沒事就好,"皇帝感慨道"否則朕的一番心血,将會付之東流!"随後問了他身子的狀況,張雲雷只道無甚大礙,偶爾會頭疼。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又與他說起刺殺之事,"那些刺客,陳國使臣,朕已派人審過,陳國三皇子堅稱自己沒有安排這場刺殺,是被人陷害。
其他刺客都被殺害,留有三個活口,一個自盡,另一個被鞭刑至死,還有一個,絕食不肯開口。
而在使臣中間,有一個反殺的侍衛高手,叫于都,被咱們的人刺中,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現下只等他醒來,再行審問,希望會有線索。"
"那就再等等!"張雲雷懶得瞎猜,只等着所謂的刑部能審出真相。
本以為此事告一段落,豈料皇帝又問,"成兒,你是當事人,回想當時的情形,覺得誰最有可疑?"
當時的情形?他壓根兒不知道好吧!不過他在橫店演的橋段跟這個王爺很像,再加上李有材這幾天的轉述分析,他也能胡編亂造幾句,
"回皇祖,孫兒認為,是陳國的可能性不大,哪有費周章的和談,而後又在我們的國境刺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嗯,"皇帝點點頭,表示贊許,随後又道"也許還有一種情形……"
"什麽情形?"
皇帝思量道"那就是如同三皇子陳弘峤所言,有人故意陷害他,看不慣他與我大堯和談,而出手攪亂。"
張雲雷不懂當今天下的局勢,只能随聲附和,"皇祖說得有理,一切皆有可能,還是靜觀其變得好!"
"嗯,真相總能浮出水面,"皇帝溫和的眸子忽然變得狠戾,
"成兒你的傷不會白受,朕定會讓謀害你之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張雲雷故作動容道"多謝皇祖關愛,成兒感激不盡。"
拍拍他的肩,皇帝對這個孫兒可是寄予厚望,"你好好養傷,修養好身子,将來為朕分憂解難,便是對朕最大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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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明白!"張雲雷暗嘆自個兒是揣着糊塗裝明白。
又囑咐了幾句,皇帝說要走,張雲雷習慣性的請要走的客人留下用飯,皇帝欣慰笑道
"不必,朕還有國事要忙,出來一會兒不容易,你身上有傷,不必相送,朕等着你痊愈後,入宮看朕。"
随即又轉身對靜立一旁的葉簫竺道"這陣子辛苦你了,好好照看成兒,莫讓他去那些側妃那兒,以免過度,傷了元氣。"
看來這王爺的多情是人盡皆知,連他爺爺都曉得!張雲雷心道不用您囑咐,就是請我去我也不去!那側妃看見他就想引誘,實在吃不消!
葉簫竺恭敬稱是,未說其他。
恭送了皇帝之後,張雲雷終于舒了口氣,一回身,便見李有材滿頭大汗,
"怎麽?李管家,你這腎是有多虛?該補補了!"
"奴才……奴才是惶恐啊!生怕王爺說錯了話,被皇上發現您失憶,可就麻煩了!"李有材十分慶幸地擦了擦汗,
"幸虧王爺機敏,對答如流,才躲過這一劫!"
張雲雷只覺得小菜一碟,"演戲是我的專業!我雖然不是主演,但是跑龍套也見多識廣,見招拆招還是會的。"
"奴才只祈願王爺能快快恢複記憶,您不能稱病躲一輩子啊,往後要見的人會越來越多,再這麽下去遲早會露餡兒,尤其是您的三叔襄王爺,見了他可馬虎不得!"
張雲雷奇道"為何?"
李有材提醒道"他是您的死對頭!"
"親叔叔?怎會是死對頭?"
"哎吆喂!"李有材急道"果然是渾忘了!大皇子八歲那年早殇,皇上當年最看中您的父王,也就是二皇子,十五歲就被封作誠王,二十七歲準備立為太子時,卻不幸殒命,
皇上悲痛不已,讓十歲的您繼承了王位,因您與老王爺相貌太相似,又聰穎有膽識,皇上便生了私心,想越過兒子們,直接立您為儲君,可是皇上那些個兒子怎會同意?都想暗中阻撓!
他們當中,最有實力的,當屬三皇子襄王,梁啓昀,與六皇子英王,梁啓晗。襄王老辣不好對付,英王人如其名,文質彬彬,看上去很溫潤,卻包藏禍心,是以王爺遇上他們,實該格外小心!"
看他悶聲不語,李有材心中一動,滿懷期待,"王爺可是想起了什麽?"
"沒,"認真聽進去的張雲雷還是有點懵,"你說的有點多,我得消化消化。"
"好罷!"難掩失望的李有材只得作罷,"王爺今日太勞累,理應多休息,奴才就不打擾了。"
衆人皆走後,張雲雷總算松了腦中緊繃的弦,又趴繼續補覺,等他睡醒已是晌午,起來時發現葉簫竺正坐在窗邊發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睡前她已經在此坐着了,難道一直坐到現在?行為藝術?還是有心事?
好歹相識一場,不關切詢問好像說不過去,于是張雲雷走到她身邊,半蹲着,順着她的角度望去。
他的臉就在她旁邊,近在咫尺,葉簫竺再看不到他就是瞎子了,遂扭臉問他,"王爺看什麽?"
"我想看看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被打擾的她收回了思緒,轉身往屋裏走去。
沒什麽才怪!張雲雷跟在她身後,語氣許多,"看樣子不開心?不會還在為昨晚我兇你的事生氣吧?中午的時候你也兇我了,就當扯平,咱們誰也不記誰的仇,行嗎?"
輕撥珠簾,葉簫竺進得裏屋,行至床邊,放下紗帳,"王爺言重了,我不會記仇。"
"可你不高興,我感覺得到。"她輕擰着的眉宇,已然出賣了她。
難道她連不開心的資格也沒有,只能強顏歡笑嗎?聽着他的詢問,她越發不耐,"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明明是真誠的關心,可她始終态度淡漠,令人惱火,
"我現在是王爺,是你的丈夫,你的喜怒哀樂都與我有關,我有權利詢問關懷,知曉原因,也有義務幫你分憂解難,逗你開心。"
他何時變得多管閑事了?"王爺向來只顧自己,達到自己的目的即可,從來不會在乎旁人的感受。"
葉簫竺從不會怨怪什麽,反而很享受這種不聞不問,冷淡之人忽然熱情起來,總會讓人無所适從。
"那是以前的王爺,現在的我已經開始改變,昨晚不是跟你說過麽?你這樣抓着以前的我的種種毛病不放,對現在的我很不公平!
打從我醒來後,我欺負過你麽?你是我醒來後見的第一個人,所以對你如同朋友般真誠,又沒你,你幹嘛總是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嗆我?以前我跟你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掏心挖肺地道罷,張雲雷靜了下來,等着她表态,她卻繼續望着窗外,無動于衷。
"好嘛!又不說話了!你不說清楚矛盾怎麽解決?"
事已至此,她還能奢望什麽改變,"已經走到這一步,永遠沒辦法解決。"
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可是急壞了張雲雷,"你這賣關子很專業!急死人不償命!好!你不說就算了,當我沒問。"
對她無可奈何,張雲雷只好放棄,轉身出去。
正巧午膳呈了上來,他不想與她說話,便讓丫鬟去請。
小丫鬟寧心去請葉簫竺用膳,她只道不餓,"我累了,想睡會,不必管我。"道罷轉身進了裏屋。
不用寧心彙報,張雲雷也聽到了,撇撇嘴很不悅,起身進去時,她已經坐在床邊,正要褪下外袍,看他進來,又兀自穿好,問他有何貴幹。
"下次記住,不想吃飯要提前交待,這飯都做好了你才說,不是浪費國家糧食嘛!"心中窩火的張雲雷拿他媽媽平時訓他那一套來訓葉簫竺。
葉簫竺無甚反應,仍舊神色淡淡,"王爺教訓的是,我會謹記。"
無話可說的他悻悻出去,看着四個菜,都覺吃不完,于是招呼寧心過來,"反正沒人吃,剩了浪費,你坐下陪本王!"
吓得寧心搖首連連,道了句"奴婢不敢,王爺慢用"就趕忙退下了。
這反應,好像看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我有那麽可怕嗎?"摸了摸臉頰,張雲雷安慰自己,"哎,沒辦法,帥的人總是孤獨!"
午睡的葉簫竺醒來時,想起夢中情形,心驀地一疼。
癡若有果,則為緣,無果,則為執念。
轉了個身,發現一旁凳子上放着食盒,遂喚來了丫鬟,問她怎麽回事。
"怎能把食盒放屋裏?也不怕有味兒?"
"回王妃,是王爺讓奴婢放的,說您午時沒吃什麽,怕您醒來餓了,在食盒裏溫着飯菜,娘娘可以随時用。"
這個王爺,當真是奇怪。
今日聽罷皇上之言,回想過往,她平靜已久的心,又開始恨起了梁延成,若不是他當時逼婚,碎了她守着的夢,她又怎會嫁來這王府?
沒有感情的姻緣,硬生生将她綁在了誠王府,如同牢獄一般,将她囚禁。
也許女人的命運皆是如此,慢慢的,她也就習慣了,反正他不碰她,她也不需要去迎合他,只在這院落中擺個身份即可。
是以這一年來,她對她,只有疏離的恭敬,而他也毫不在乎她,只管自己快活,本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過下去,卻未料到,他竟會有受傷失憶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醒來後的他,變得令她難以理解。
她不明白,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一切都是假象,現在的溫善只是因為他忘了前塵,等他恢複記憶時,以往的無情狠戾,亦會随之而來?
看着食盒,她陷入了矛盾,以往的梁延成,是絕不會去關心她是開懷還是難過,會不會餓,她拿以往的恨與成見去對待現在失憶的他,是否真如他所言,他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