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蠱惑
放映廳燈光盡滅, 灰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電影已經放完了開頭，開始進入劇情，恢弘的聲色充斥滿偌大的影廳。
但是……柏意能清晰地感覺到宣适靠得她很近, 在跟她說什麽爆炸性的消息。
以為他們倆那什麽，然後被拍了？
她居然和他……被拍了。
柏意都不敢相信, 悄悄壓低聲音, 不可思議地喃喃：“我們, 被拍了？”
“嗯。”
“有狗仔在古城啊？”
“嗯，最近肯定有，都知道我們在這錄呢。”
“哦, 太敬業了吧。”她斂了斂眉，惆悵的目光落在他唯一澄亮的眸中，“那怎麽辦啊？是，是覺得咱倆有什麽……”
宣适沒說話，但是柏意莫名在這灰不溜秋的放映廳裏看出了他眼瞳中流淌過一縷笑意，就是那種，默認了她的話的笑意。
其實本來就挺像約會的吧，他也覺得。
她臉頰有些許燥熱，幸虧是戴着口罩, 且眼前很黑。
不過下一秒忽然大熒幕飄來一陣光，原本片中黑不見底的戰場畫面轉為室內, 燈火通明，連帶着整個放映廳也明媚起來, 恍若一束驕陽灑落。
挨得很近的兩人也一剎那地、猝不及防間就看清了彼此的眼, 還有兩人很是暧昧的距離。
宣适馬上坐好，他剛剛是趁黑湊近一下說話，但是沒想過距離這麽近, 幾乎和她挨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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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意見他倏忽間就坐好了，整個人都有些發燙了，也不得不坐好，假裝認真看電影去。
宣适靜默一會兒，緩解了下兩人之間不自然的氣氛後，低語一句：“我會處理的。”
怎麽處理？
柏意歪頭瞥他：“花錢壓下去嗎？”
“嗯。”
柏意立刻有些愧疚，是她喊的直播完去海邊走走的，如果沒有就不會被拍了，然後還得花錢去壓下去。
雖然兩人也沒什麽，并不是狗仔眼裏以為的約會還是怎麽的，但是兩個藝人單獨去閑逛和看電影，确實就是看着，不對勁。
柏意跟他說：“抱歉啊宣老師，給你惹麻煩了。”
宣适瞥她一下，沒說話。
大熒幕的光足以讓他們看清彼此的眼中神情了，男人一雙桃花眼裏此刻的神色和以前一樣，和剛才海邊的月光一樣輕柔，不過他沒說話……
這意思，柏意莫名看懂了，他大概潛臺詞就是：說什麽呢柏老師？
她笑了笑。
戴着口罩笑起來不明顯，但是柏意的眼眸彎起來一些，眸中也似星辰在閃動，格外奪目吸引人，所以宣适看出來她在笑。
他也就悠悠地回頭去看電影了。
戰争片永遠熱血又悲情，有時候畫面殘忍得讓人忍不住蹙蹙眉，縮縮身子。
影院大部分時間是黑的，黑暗中很多細微的動作都輕易被忽略了，不過宣适一直也沒有只專注地看電影，偶爾會注意一下身側的人。
見她蹙眉了幾次後，不由得偏頭看了看她。
柏意正被那宏大的爆炸場面弄得白皙的小眉頭皺得不行，見他看過來，茫然地偏頭過去挑眉。
宣适：“下次還是，買個愛情片什麽的吧。”
“……”
男人眸中蕩漾着些許笑意，“看柏老師吓的。”
“……”
她徒然失笑，“沒有我不怕，就是下意識……這些場面。”說着她又去看，邊看邊說，“還蠻好看的，你看了沒有？”
“看了。”看是看了，但是他還是更想和她來個愛情片什麽的。
柏意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心裏在想着，我和你看愛情片多不好意思，雖然我蠻願意的。
正想着，隔壁的人似乎手機有消息進來，他拿了起來。
宣适估摸是卓銳，手機的光調暗後，點入微信。
卓銳發給他：“你直播完和柏意去看電影了？？？？？？”
這一長串的問號足以表明卓銳的震驚。
宣适回複：“嗯。”
卓銳被他這個簡單粗暴的嗯也是再次鎮住了，愣了愣才問：“為什麽？你倆在一起了？”
“沒有。”
“沒有你看什麽電影啊？”
宣适邊瞥着電影畫面，邊打字：“為什麽不能？培養感情。”
“……”
那頭在包間外的卓銳直接被嗆到，憑空的，也沒喝酒什麽的，就被他這話嗆到了。
這人，以前零緋聞的人，從來不和女星湊近乎的人，有的只有那些貌美動人的女藝人試圖和他套近乎，好家夥今兒跟他說，他在和某女星培養感情，真是絕了，你栽了啊大哥，栽得太狠了。
卓銳無奈地問他細節：“你确定被拍了？”
宣适：“tc那家，認出來了。很快肯定有人找你，而且應該會找節目組。”
卓銳眯着眼一字一頓打過去：“你幹的絕頂好事。”
“……”宣适低笑。
卓銳籲了口氣，畫風一轉調侃他：“要壓下去啊？你不是喜歡人家嗎？直接爆出來多好，粉絲不得高興得堪比過年。”
宣适眯了眯眼，“去和節目組商量，沒事別打擾我看電影。”
“……”你電影還沒看完？槽。
宣适收起手機，眼睛視線繼續落在了前面巨大的熒幕上。
柏意眼珠子輕瞥他一下，猜測他是因為剛剛那事在聊天的，但是他也沒說話，她就不好意思去主動問什麽。
電影場面越來越殘酷血腥，影廳裏傳來不少人議論劇情的聲音，有些吵，柏意開始覺得真的和他看一場浪浪漫漫的愛情片比較不錯。
不太想看那些畫面後，她就悄悄拉下口罩吃東西。
吃兩口.爆米花，咕嚕一口可樂，又拉上了口罩。
感受到身側的男人也沒再看電影，柏意就随手把爆米花遞到他面前，共享。
宣适：“……”
對視兩秒，他悠悠問：“我像是會吃這個的？”
“……”她笑，壓低聲音悄悄問，“怎麽不能吃了？男生都不吃嗎？”
“差不多吧。”
柏意想起他也不喝奶茶的，那可能爆米花真的不感興趣了，他這人應該是屬于只吃正餐的，平時啥也不碰。
柏意就問他。
宣适點點頭，“差不多。”
“哦。”她就自己默默打算拿來吃。
不過那一刻，忽然爆米花桶被人按住了。
她困惑地朝他遞去一縷目光。
宣适抓起幾個在幹淨的掌心，拉下口罩，“捧場一下，柏老師給的。”
“……”
她莫名被酥到，匆忙回頭去。
後面他偶爾也會拿兩顆吃，也不知道為什麽捧場捧得那麽熱情。
電影不知不覺從十點出放到十二點出，結束。
出去時柏意問他：“我們還現在要回去嗎，宣老師？”
“困嗎？”
柏意平淡呢喃：“還行，不困。”
宣适颔首：“那回去吧，晚上開車風景也還不錯。”
“會不會太久了？”柏意擔心他累，“開到古城要一點多，你會困吧？”
“我精神着呢。”
“哦那你為什麽這個點還那麽精神啊？”她語氣含笑。
宣适靜默須臾，道：“吃了爆米花。”
“……”
有些那什麽，不自在，爆米花是她一直給他提供的。
邊說話兩人邊慢條斯理到了影院停車場。
上了車柏意就把口罩摘下來，舒服地坐好再拉起安全帶。
宣适啓動車子，開出了影院。
這個時間點，外面已經基本四方寂靜了。
往古城的方向開了會兒，就出了鎮中心。
郊外是大片蒼茫的莊稼地，風景确實不錯，還沒收割的成片麥田在夜裏如金色地毯被風掀起，波浪般的曳動格外夢幻；
也會經過大片柳腰搖擺的蘆葦蕩，夜晚的風吹着那些大自然摩挲聲，特別治愈舒服。
柏意被這夜色中的美景撩撥得惬意又清醒，再注意一下辛苦開車的男人，大抵是夜深路沒人，他也輕松地單手搭在方向盤，另一只手挂在車窗上，風從男人修長的指骨中間穿過，讓他的手略有些虛虛實實的骨感，又性感，好看得出奇，和那張臉一樣。
終于開到臨近隔壁鎮的一處公路上，沒有風景可看了，柏意就閑來無事打開了中控臺屏幕找歌曲聽。
她在播放列表搜了搜後，驚訝道：“哇，這誰的車，居然沒有你的歌！”
“……”
司機下意識把放在擋風玻璃外的視線移動過去，對着屏幕盯了兩秒，道：“沈為闵的。”
總制片人？
她了然地點點頭，小聲嘀咕：“制片人啊，那倒是可以理解，這類男人肯定喜歡聽女歌手的。”
“……”
他失笑。
柏意無視他的笑聲，兀自在播放器裏搜索了某個名字後，點了一曲今晚他在直播間唱的，播放。
那調子一出來，柏意就注意到開車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笑問：“怎麽了？你不聽自己的歌啊？你也喜歡女歌手的啊？”
“……”他頗有深意地看看她，“那女歌手，自己來一曲？”
“……”
柏意沒想到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下子傲嬌地扭過頭看向窗外。
宣适哼笑，再看看播放器：“歌手本人在這呢，聽着就多少有點……”
柏意回眸：“不好意思啊？那我又不好意思讓你現場來唱。”
他莞爾：“聽聽別人的。”
柏意想都沒想就呢喃：“我就喜歡一個歌手。”
他眼神微動，似笑非笑一下，點點頭：“柏老師還挺會說場面話的。”
“……”她一臉正色，“我真的。”
“行，那你聽吧，我不介意。”
“……”
柏意安安靜靜地聽，聽完一曲就直接把他名下的歌曲點了個列表循環。
宣适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但他沒說話，全程保持沉默是金。
雖然聽自己的歌有那麽些奇怪，但是一想到是她在聽，那就沒什麽奇怪的了，還挺愉快的。
約莫開了二十分鐘後，不愉快的是，到了鎮上一條略微有點人煙的道上，在等紅燈的時候，中控臺忽然黑了。
柏意正惬意聽着歌呢，忽然沒了聲音。
她以為宣适關了，轉過臉看他：“怎麽啦？”
“車熄了。”
宣适懶洋洋伸手去重啓。
柏意随意看着。
他試了幾下都啓動不了，中控屏幕也悄無聲息的。
宣适眉頭微微擰了下，輕籲口氣，車子熄火也就那麽幾個原因，他都知道，但是主要是也沒法自己修。
柏意看他臉色就知道是沒法搞了，不由笑了：“大半夜的壞了，不是吧，不是制片人的？怎麽還怎麽次。”
他緊盯着中控臺，語氣寡淡至極：“破車。”
“……”
她笑倒在副駕座裏。
那是總制片啊，宣老師對誰都不客氣。
宣适招呼她下車，雖然車子就在路邊的右轉車道，深夜的路上也幾乎沒有車輛，但是現在雙閃燈也打不開，在車上還是有些危險。
下了車站到馬路邊上，宣适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制片人。
很快秒接了，看着應該還沒休息。
“哎？怎麽了，我聽說你倆還去玩啊？”沈為闵的聲音傳來，含着調侃，“你倆今晚是不回來啊？”
宣适聲色極其的淡：“回了，在路上。”
“哦，這麽早啊，我這還吃宵夜呢，要早的話還能一起吃。那你是怎麽了？找我幹嘛？”
“你那好車，開到一半，熄火了。”
“……”
柏意在一側笑，好車。
沈為闵聽到了女孩子的笑聲，想了想，這不就是那柏意嘛，靠……怎麽會壞了呢，這不是掃我們宣老師的興致嗎。
“壞了啊？”沈為闵馬上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啊怎麽會壞了，我馬上喊人去接你們，好吧？消消氣消消氣。”
宣适輕哼一聲，擡頭看看路邊的牌子，報了地址。
沈為闵笑說：“馬上到馬上到，你們等等。”
挂了電話，宣适看了眼時間，本來還有半個鐘就到了，現在要等半個鐘。
柏意倒是沒什麽意見的，這邊已經是鎮中心了，周邊不荒蕪，沿路還有二十四營業的咖啡廳和奶茶店，只是古城的周邊，深夜馬路上只有極其稀少的幾輛車路過，行人也很少。
他們站的路邊是一排法國梧桐，這個季節還是一片綠意盎然，不過綠色在深夜的路燈下顯得很溫柔。
柏意倚在一支黑色燈柱站着，宣适打完電話走過去懶洋洋靠在車身上。
兩人就這麽在路口的燈下斜斜面對着面，偶爾他目光會從長街上略過，再劃到她臉上，和她四目相對兩秒，再很平靜的移開。
但不知為何，他移開的那一須臾，空氣中會透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柏意被迫也忍不住老去注意着他。這男人今晚穿着淺藍襯衣與黑色長褲，清爽利落的顏色在昏黃色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好看，他人再懶散地倚着黑色的車身，一只手随意挂在車後視鏡上。
驀的一看，這一幕活脫脫就是時尚雜志都拍不出來的大片。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的視線，他忽然回眸對上她的眼睛。
那一瞬，濃濃的路燈把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輪廓裹上一抹讓人十足十心動的濾鏡，俊逸又柔軟;
透過濾鏡，眼神裏那一道專注看她的光，更是足以讓人淪陷。
他少了娛樂圈裏多半的浮華，眼神總給人很低調虔誠的感覺……在殺青宴上的第一次交集其實就能知道了，而這麽久了，他一直這樣，一直真誠。
柏意一邊在他倏然而至的眼神中心跳加速，一邊感覺自己愈發心動了。
經紀人千叮咛萬囑咐，不要看上宣适，不要去和其他女星一樣青睐他，不要陷入頂流的溫柔圈套裏，她曾經也想過，她和他中間隔着一條銀河，雲泥之別，絕對不會去不自量力。
但是啊……忽然今晚就感覺，喜歡這個東西沒有理智可言，剎那間、某個瞬間就很心癢了，好像是好感被撐滿了就無法控制一樣，像此刻路口的風，剎不住車。
人間清醒在絕對的蠱惑面前，不堪一擊。
宣适也不知道她在看他什麽，那雙有星辰閃爍的眼睛看人自帶讓人無法忽視的撩撥感，看得他心裏一直有水花在動，忍不住開口：“意意。”
“……”柏意霎時間從自己的情動漩渦裏抽身而出，眼神一滞，這還是這個男人第一次正兒八經這麽喊，沒有鋪墊，玩笑，忽如其來的。
他看出來了，還一本正經詢問：“怎麽了？這名喊不得？”
“……沒事，你喊吧，”她呼氣，“比喊那什麽，舒服點。”
他點點頭：“那你幹嘛呢？”
“嗯？”
“看我幹嘛？”
“……”
她低笑，“我沒有~看看帥哥，你不能介意吧？”
他莞爾挑眉：“我為什麽不能介意，我出場費，也不低的。”
“……”
柏意脫口而出：“這是路口，不是舞臺，你站在這也是浪費。”
他眸中蕩漾過一連片的笑，笑完了表示：“說的也是，那你看吧。”
“……”
她悠悠偏開臉，“不看了，省得你吃虧。”
男人樂不可支的笑，“那你不看，我不更浪費嗎？”
“……”
柏意驀然回頭掃他，“宣老師你這話說的藝術，我是這輩子都跟不上。都不知道你什麽意思了。”
他定定瞧着她，溫柔似水的模樣：“我就是，免費送上門給你的意思啊，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