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蜜娘也早就醒了, 但迫于昨晚的羞人情況,一直到聽到二舅的說話聲才穿衣出門。
“二舅,起了啊。”推開氈包的門, 蜜娘擡眼就跟男人的眼睛對上,她匆忙垂下頭, 也就沒看到男人瞬間紅透的耳朵。
“我來做早飯, 二舅跟表兄可有忌嘴的?”蜜娘往燒火做飯的氈包裏走,舀了水準備洗臉,門外走進來了一個人。
“這是給你準備的洗臉巾子,擦牙是用鹽還是茶葉?”巴虎悶聲悶氣的進來, 捅開火爐子,把裝了水的鐵壺架上,一陣噼裏啪啦地掀鍋蓋、攪肉湯,反正看着就很忙碌。
蜜娘挑眼瞄他,默默撚了一撮鹽, 聽外面捶打聲沒停,她探頭看了一眼,是二舅接手了打酥油的活兒。
兩人都沉默着, 偶爾眼神撞上又慌忙挪開, 過了一會兒又情不自禁地再撞上,空氣越來越粘稠,氈包裏的溫度随着火坑裏越燒越旺的火極速飙升。
兩人悶出了一臉的汗, 但誰都沒往門口挪一步。
“酥油打好了, 水可燒開了?”一聲洪亮的說話聲打破了氈包裏的安靜,巴虎二舅端了巴掌大的酥油推門進來, 兩眼不着痕跡地逡巡着屋裏的兩人。兩頰酡紅, 耳鬓冒汗, 不像是在做正經事的樣子。
“那啥,我們吃了飯還要往回趕,你倆抓緊的,別耽誤了正經事。”久經情場的中年漢子提醒了句,識趣地退出戰場。他就說嘛,龍精虎猛的年輕小夥哪有不貪歡的。
“打了酥油茶就能開飯了,巴根他們可都起來了?”巴虎掰了塊兒茶餅丢進開水壺裏,切了酥油丢進一個烏色木桶,随後把濃茶倒進木桶,拿了木杵搗了幾十下,酥油和濃茶就徹底融合了。
“這些都端出去?”這是蜜娘第一次見當地的牧民用早飯,竈臺上擺的有炒米、奶豆腐、奶疙瘩、還有兩盆牛肉和羊肉,一頓吃的肉頂過去她一個月她買的。
“你端那些,肉跟酥油茶我來端。”一早上也就正兒八經說了這兩句話。
一碗酥油茶,一碗牛羊肉,蜜娘吃的有些膩嗓子。但另外四個男人就一嘴肉一口奶,偶爾再切坨奶豆腐,硬生生的把兩盆子肉一桶奶給吃完喝盡了,最後桌上只剩了些炒米。
“二舅,表兄,要不要喝些茶?”蜜娘擔心他們膩着了,想泡壺清茶來清清嗓子。
“喝不了了,這麽些酥油茶都喝了,哪還裝的進茶水。”巴虎二舅看門外晃悠着一條雜毛狗,他打了個呼哨,扔了塊羊骨出去,見它不吃不禁哎呦了聲:“咋了,嫌肉少啊?”
“它不吃陌生人喂的食,大黃過來。”巴虎扔了塊骨頭出去,狗立馬搖着尾巴給叼起來跑到牆根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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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蜜娘從大康帶來的,腦瓜子聰明,懂得好歹,只吃我們兩人喂的東西。”巴虎說着還忍不住看了眼蜜娘。
“那你可占便宜了,娶個媳婦還白賺了條狗。”巴虎二舅起了些心思,眯眼看了看,“是條母狗啊,等下狗崽了給我留兩條機靈的。”
巴根白了他爹一眼,長了張嘴好的壞的都由他說,昨晚還嫌北遷的難民沒陪嫁沒親戚,一副巴虎吃虧的樣子。今早又因為一只細條狗說人家占便宜了。
“行,到時候給舅舅送家裏去。”蜜娘應聲,她起身收拾了碗筷放盆裏準備端去竈房,看巴虎要來搶着收拾,她拍開男人的手,“你陪二舅和表兄說說話,我先去把大黃喂了,免得它吃着嘴裏的還盯着桌上的。”
蜜娘一走,巴根就跟着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地說:“還是娶了媳婦好啊。”說罷,眼巴巴盯着巴虎。
“嗯,不好也沒人想成家。”巴虎不明所以。
“我們也該走了,巴虎,冬天回去的時候帶着蜜娘去家裏認個門,你大舅還盼着呢。”巴虎二舅截斷他兒子的話,示意他大兒子拉走巴根。要是早知道來一趟會出這檔子事,他就自己獨身過來了。
“二舅這就走啊,剛吃完飯,坐着歇歇了再趕路也好啊。”蜜娘聽到動靜抹掉手上的水走出來,身後還跟着湊熱鬧的大黃。
“不了,趁早不趁晚。”說着人已經上了馬,“巴虎媳婦,以後空閑了讓巴虎帶你來二舅家認個門,家裏還有其他小姐妹,你們坐一起也有話說。”
“好,這兩天勞煩二舅和表兄為了我們的事大老遠跑一趟,以後要是沒事了,把舅娘和姐姐妹妹們也帶來玩。”
“都是自家人,甭說客氣話。”巴虎二舅擡手,“行了,我們走了,你們也別送了。”
人都走了,門前又只剩下兩個人,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笑着撇開眼。
“走了,我們也回去。”巴虎踢開路邊的石頭,沒話找話:“等滿都拉圖帶着大嫂跟商隊回大康了,我們就搬去夏牧場。”
“那我這兩天把東西收拾收拾,再去跟趙阿奶和盼娣她們說一聲。”
巴虎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到一張一合的嘴唇上,紅豔豔的,還泛着水光,他喉頭滾了一下,多褶的眼皮蓋住幽深的眸子,“我去看看牛羊。”
說是看牛羊,也就去瞄了兩眼,又繞了個大圈去了河上游,像個賊似的來回徘徊,哪裏男人多他往哪個方向走。
“巴虎,你這新婚頭日,不窩家裏陪美嬌娘,跑這兒來做甚?”有人粗着嗓子問,巴虎那一副別扭的樣子不僅他自己尴尬,旁人看着也難受。
“我來找烏日。”巴虎僵硬着手腳走過去,目的明确地暗示:“你們聊你們的,不用搭理我。”他有一次路過聽到他們在研究那檔子事,當時覺得髒耳朵,現在恨不得把耳朵切了放在那時候仔細聽。
烏日一頭霧水地站起來又坐下,不是來找他的?怎麽坐着就不動了?他跟其他幾個人相互看了兩眼,幹巴巴的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有巴虎這個正經人在這兒杵着,尤其他還豎着耳朵聽得真真的,這讓說話的人感到別扭極了,不大一會兒,各自找了借口散場了。
“巴虎,你真是來找我的?”烏日審視地盯着他。
“借口。”巴虎毫不心虛地坦誠,“我就是看你們眉飛色舞說着啥,就想聽一耳朵。”
烏日:“……”
“所以你們之前在說啥?”巴虎追問。
“滾蛋,下次再來攪局小心我揍你。”烏日捏緊了拳頭揚了揚,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在他看來就是巴虎在明晃晃的炫耀。
“哎……”巴虎看烏日氣沖沖走了,他把話又咽進肚子裏,他實在不想讓人知道他那方面不行。
整整一天,巴虎在告別烏日後,又巧合地碰見扈縣丞、朝魯、以及另外三個成了家的男仆,但他都沒找好措詞問出口。
天又黑了,巴虎把牛羊趕回離家不遠的羊圈裏,在河裏洗了手,回身就看到一人一狗立在門外往他這邊看。男人心裏一暖,腳步匆忙地往回走。
“飯好了,就等你回來了。”昨天喜宴還剩了不少菜,蜜娘都給熱了,又煮了青菜肉絲粥,碗筷已經擺好了。
“下次我要是回來晚了,你就先吃,不用等我。”巴虎看了桌上的菜色,他昨晚太忙了,忘了讓朝魯他們把剩菜給端回去。
“吃吧。”他什麽都沒說,但在晚飯後又打了半桶酥油茶,搬了桌子坐在氈包外聽蜜娘說說話。
接連拍死好幾只蚊子後,蜜娘撐不住了,主動說:“天晚了,該睡了。”
“你先進去,我給你提水過去。”巴虎把奶壺裏剩的酥油茶都倒狗盆裏,看蜜娘盯着他,解釋說:“巴拉和阿爾斯狼就是這麽養肥的。”
“太肥了不好,跑着呼呼直喘氣。”哪怕爹娘還活着的時候,蜜娘也沒這麽奢侈過,一天三頓,頓頓不離肉奶,狗啃的骨頭撂地上都絆腳。
“嗯,是不能太肥。”巴虎順着她的話說,沒打算一天兩天就讓她跟着他的吃法做,他見過她們六個人分吃一斤肉還說是好日子的光景。
涮了奶壺,倒了洗腳水,躺在床上兩人像木頭一樣,只有不算平靜的呼吸聲昭示着內心的不平靜。
“你幹啥去的?”巴虎看蜜娘起身,他也跟着坐起來。
蜜娘避開巴虎的眼睛,“滅火燭,想睡了。”說着就要下床。
男人攥住了女人的胳膊,禁锢住人,跳躍的燭火照在黝黑的眼睛裏還挺迫人的。
“我們再試試吧。”
“疼,不舒服。”蜜娘不是很情願,而且還要出好些汗,睡着也不舒服。但在男人承諾“不進去”的央求下,她又躺了下去。
不知是羞的還是癢的,兩人像擱淺的魚似的,急促地用嘴呼吸。
“你先睡,我出去洗個澡。”巴虎披了袍子,腳步慌亂地推門出去,泡在水裏的時候還忍不住罵他老子,管生不管養,他這麽大一個男人娶了媳婦進不了門。
蜜娘縮在被窩裏還在等巴虎回屋,等他上了床,她吭吭哧哧地問:“你怎麽不懂這事?”
“沒人跟我說過,我十四歲帶了個老仆和上百頭牲畜出來過日子,懂的不多,要學的很多,那時候跟你們一樣,白天忙活,夜裏睡在羊群裏,也就今年清閑了點。”因為他看過蘇合那猥瑣急切顯得格外醜陋的面目,巴虎對那檔子就很忌諱,有時候起了念頭他就去洗澡或是幹活,生生給忍下去。
同齡人在玩的年紀他在幹活,同齡人開始幹活了,他的牲畜群擴大了,他要幹更多的活,要操更大的心。
“我們這樣也不成是吧,要不你趁你哥還沒走,你去問問他?”蜜娘低聲說。
“不問他。”男人最了解男人,在問及那下流的問題時,腦子裏首先想的是女人的身體,他不願意讓別的男人對着蜜娘衣裳下的身體幻想。
“要不你去問問趙阿奶?”巴虎捅了下蜜娘的胳膊。
“我不問。”蜜娘用被子捂住臉,太羞人了,打死她也張不開嘴。
“那算了,等我們去夏牧場了,我騎馬跑遠點,找個沒人認識我和你的地方,醫館裏的大夫應該是懂這事的。”巴虎盯着透了星光進來的氈頂,盼着商隊快過來。
翌日早上,男人睜眼的時候氈包裏還有些暗,他感受了下身下,默默拿開不規矩的手,認命地爬起床,趁着人少的時候去洗裆褲。
“蜜娘蜜娘,商隊過來了,我去通知滿都拉圖讓他走,晚上要是沒回來你早些睡。”巴虎激動地推醒蜜娘,他晾衣裳的時候聽到商隊的駝鈴聲,一早上的陰郁勁立馬散了幹淨。
“好,晚上要是趕不回來你就在那邊睡一晚。”也讓她消停一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