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你為傲
隔得老遠, 蘇以歡便看到了散落在人群外的高跟鞋。
這個他認識, 蘇以歡的。
渾身的力氣被抽幹, 陸之問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往前走的勇氣。
“陸上校。”一個警察拍了拍他的肩,對着一旁的人打着招呼, “我剛剛還給你們部隊打過電話呢, 正好你來了。”
言畢, 那人将他往裏拽,“你看你看, 這也不是普通的子彈, 這子彈好像是軍隊裏用的。”
此時陸之問已經忘記了思考, 他雙眼混沌的望着那處只露出來的腳踝。
末了, 他輕輕的走上前,握住了那雙落在外面的手。
嗯, 手感有些......
但此時悲傷覆蓋着所有的理智, 他來不及多想。
只是呆呆的跪倒在地。
突然完美的遮擋了他視線的醫生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身下的人, “夏醫生,原來你喜歡男人啦。”
夏中良呲牙着嘴,從白布中探出一個腦袋,“你丫的才喜歡男人呢, 我性取向正常。”
随即便見他瞪了一眼陸之問, “陸先生,也許您現在沉醉于我的迷人身姿,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第一選擇永遠是蘇以歡。”
說曹操, 曹操便到。
隔壁正錄完口供的蘇以歡朝這邊走來。
欣喜、慶幸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Advertisement
最終陸之問快速的起身,輕輕的将蘇以歡摟入懷中。
這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情感。
見此,正蒙着頭接受治療的夏中良一躍而起,不滿的嗆道,“有你們這樣欺負人的嗎?我正受着傷呢,還當面虐我。”
言畢,他指了指陸之問,“想牽手就牽手,不想牽就不牽,你當我是什麽啊?”
隔壁,正在為他治療的醫生丢給他一個眼神。
還說喜歡的不是男人。
瞧這委屈巴巴的眼神,騙誰呢。
好半會兒,陸之問才回過神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夏中良的面前,微微躬身,“謝謝你,下次請你吃飯。”
蘇以歡告訴他,她在下車後便碰到了夏中良,倆人在拉拉扯扯之際,一個人舉着槍朝她撲來,幸好夏中良将她拉開了,但他自己卻被擦傷了。
那群人并未戀戰,一擊未中都撤了。
或許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挑釁。
這樣一想,所有的事情就仿佛有了答案。
這段時間,恐怖組織的人密集的在城市中活動。
其實想殺人,他們有很多的機會。
但他們好像只想傷人不想殺人。
又或者說他們以這種方式昭告着他們的存在。
極富嚣張以及自傲的處理方式。
陸之問不解,但也無可奈何。
如今他們在暗、他在明。
萬千思緒最終化為一絲嘆息。
末了,他緊緊的拽着蘇以歡的手,道,“你怕嗎?”
蘇以歡目光沉靜,極為平和的回應道,“人的一生會面臨各種各樣的抉擇,既然我當初已經做了決定,那不論将來會遇到什麽,發生什麽,好的壞的,這個都是我的經歷,都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更何況我的身邊還有你。”
停頓了一會兒,蘇以歡望着遠方,道,“愛的人在身邊,信仰在心中,所以我無所畏懼。”
非洲的某處軍事基地。
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斜眼睥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半響,他從容且淡定的端起一旁的紅酒瓶輕輕的搖拽。
輕抿一口紅酒,傑西将視線投向不遠處的屏幕上。
視頻正播放在京都城內發生的一場場混亂。
傑西将視頻暫停。
視頻上,女人發絲淩亂的被拽到一旁,驚險的避開了槍擊。
傑西笑了,“鷹,別說你愛的這個女人瞧着倒是挺讓人稀罕的,我倒是期待着有一天她在我身下嬌喘連連的模樣。”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
“或者說把她抓來讓兄弟們都嘗嘗鮮。”
十指緊捏成拳,鷹的嘴角最終溢出一聲,“你敢。”
不遠處的傑西卻笑了,“你了解我的,你說我敢不敢。”
紅酒杯被摔碎,傑西起身,“鷹,你他媽夠了,你說要回國,好的,我讓你回。你說想在國內待一段時間,好的,我也準了。你說讓我們不要傷害蘇以歡,好的,我也批了。你他媽還給我鬧什麽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他媽之前壓根就是在送死。”
鷹不語。
“不配合治療,和我玩自閉是吧。老子是不能拿你怎麽辦?但那個女人我卻可以殺了她。”
本來他對于研究所的那夥人并沒有那麽大的敵意。
相反,微微敬意。
畢竟那是一群才華橫溢的人,可惜不能留以自用。
所以當鷹提出不能傷害蘇以歡之時,他很快的應允了。
想着如果鷹能将蘇以歡拐到這邊來也是一件好事兒。
卻未想到最後鷹鬧了這麽一出。
當時如果不是他去的及時,鷹這家夥就死了。
想到了此,傑西一臉惱怒,“廢材。”
為了激起鷹的求生欲,他命人四處堵擊蘇以歡。
似乎如今鷹還能活着,全靠國內傳來的蘇以歡的視頻給撐着。
作為組織的掌權人,傑西一向殺伐果斷,何時受過這種憋屈。
想救一個人還救不了了。
他冷哼一聲,“開胃小菜都已經給你吃了,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的身體還不能恢複,或者說還沒有研究出新的毒劑,那我會帶着蘇以歡的屍體來見你。”
“砰”的一聲,傑西關門離開。
鷹眼神迷茫。
他想死、但這群人卻不讓他死。
深吸一口氣,鷹緩緩的閉上了眼,“歡歡,我應該怎麽做。”
給他們新的毒劑就說明要死更多的人,可是他答應過歡歡要做一個好人的。
眼角有淚水滑落,鷹顯得無助且孤單,“對不起。”
他可能要違背諾言了。
因為相比于承諾,他更希望蘇以歡能安全的活着。
蘇以歡的藥劑已經到了最後階段。
而正是這至關緊要的一步,她始終覺得缺點什麽。
想要得到結果那必須從過程中去找。
所以經過商議,衆人決定遠赴非洲。
畢竟那兒戰亂頻發,病原體也多。
已經是最後階段,也不需要那麽多人。
因此蘇以歡只帶了小林和袁媛,當然也是出于他們自己的意願。
作為臨行前的最後一天。
蘇以歡早早的等在了團團的幼兒園門口。
小家夥看到了蘇以歡立刻撲騰到她的懷中,并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冰淇淋。
“謝謝姐姐。”團團興高采烈的開口。
一旁,陸之問卻不合時宜的開口,“冰淇淋是我買的。”
“......”
回家的路上,蘇以歡還買了叉燒。
李阿姨告訴她,爸爸最喜歡吃這個。
陸之問現在已經将自己歸類為自家人。
所以他一進屋就極為随意的坐在沙發上與蘇父鬧着嗑。
蘇以歡則在廚房為李阿姨理着菜。
看着她将一片青葉子摘掉,李阿姨笑了笑,“你到一旁歇會兒,這些我就可以。”
蘇以歡依舊站在原地。
“你是有什麽事情想說嗎?”李阿姨洗了洗手,将手指放在毛巾上擦幹,扭頭看向蘇以歡。
也許有些話、有些事對于蘇以歡而言有些困難。
但如果不邁出這步,她永遠都只能将自己困制于此,庸人自擾。
吸了口氣,蘇以歡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與往常無異,“謝謝您,還有對不起。”
一直以來她确實欠李阿姨一個誠摯的道歉。
微微意外,但李阿姨也沒有冷場。
她上前揉了揉蘇以歡的頭,“母女間哪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
沒有過于激烈的情感波動、沒有大悲或大喜。
敵視數年的倆人女人就這樣默默地達到了和解。
以至于許多年後,蘇以歡都清晰的記得他們的這段對話。
“不要覺得對我有任何虧欠或者是歉意,這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為什麽?”
“自從我嫁給你父親那刻開始,你就是我的女兒。所以作為母親的我包容和守護自己的女兒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這一刻蘇以歡覺得自己很幸運。
她的爸爸是一個好父親、李阿姨也是一位好母親。
得之,她幸。
餐桌上,蘇以歡夾了一塊叉燒放到蘇父的面前,便把其他的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爸爸你的傷剛剛好,所以你只能吃一塊。”
蘇父委屈,“只吃一塊,然後看着別人吃,這不是讓我受刑拘嗎?”
李阿姨舀了一碗湯推到蘇父的面前,“你要不想吃,這塊給我,我不介意幫你吃了它。”
聞言,蘇父拍了拍陸之問的肩,“你看,家裏的女人一旦結盟,男人的地位就自動下降。”
他的內心卻是欣喜的,多年的夙願終于達成。
陸之問極有眼力見,“不用結盟,在我們家女人一直排行靠前,我就是老幺。”
“瞧瞧人家之問多會說話。”李阿姨笑了笑,随即朝着蘇以歡開口道,“還是歡歡眼光好。”
“你這是什麽話?難道我不好嗎?”
一頓飯就在這樣和和美美的氛圍中結束。
飯後陸之問被團團拉到房裏念故事書。
而蘇以歡則和蘇父坐在客廳看着電視。
不等蘇以歡開口,蘇父便道,“你要走了嗎?”
今天的蘇以歡太過于異常,就好像即将要離開想要給他留下片刻溫情的模樣。
蘇以歡點了點頭。
“我要去非洲,明天。”
蘇父有些訝異,“多久會回來?”
“也許很快、也許一年,歸期不定。”
那邊戰亂頻發、窮兇惡極,蘇父想要開口阻止。
最終他只是輕輕的摟住了蘇以歡,“孩子,做你想做的事兒,不用擔心我們。爸爸以你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