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宴
飯桌上蘇明與陸之問從不久前的跨國剿毒案聊到了春秋時期的長勺之戰,彼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又為自己滿上了一杯酒,蘇明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暢快。
“小陸呀,你是軍人,我就不勸酒了。這茶你多喝點,都是上好的普洱。”蘇明臉色微紅。
一旁年輕秀麗的女人将他面前的酒移開,放了一杯清茶,“你身體不好,少喝點酒。”
“不礙事的,今兒個高興。”蘇明笑嘻嘻的奪過酒杯往口中送。
蘇以歡看似涼薄的翻了下眼皮,随即便聽見她不重不輕的低語道,“酒中含有大量乙醇,而過量的乙醇會使人的神經産生絮亂,對身體造成部分損傷。”
蘇明捏着杯的手頓了頓。
以歡這是在關心他?
“科學家就是科學家,勸個酒都文绉绉的。”陸之問舉杯輕蕩,笑容魅惑。
一語點醒夢中人。
當下,蘇明将酒杯晃蕩一聲放在桌上,語氣帶着幾分哽咽,“欸!喝酒有害身體健康,我不喝。”
這是這麽多年來,蘇以歡第一次主動關心他的身體,雖然只是不鹹不淡的一句話,但無疑這對于他們父女的關系卻是一個突破性的進展。
蘇明把這個進展歸功于蘇以歡身邊的這個男人。
——陸之問。
如今他看向陸之問的眼神更為誠摯。
飯已經見底,蘇以歡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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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涼的注視着陸之問面前堆了半山高的菜碗。
蘇明依舊不明所以的繼續為陸之問添菜加湯。
而陸之問則理所當然的享受着蘇明的殷勤。
只是适時的為蘇明添一添茶水。
遠看倒真像一幅父慈子孝的畫面。
将杯盞放下,蘇以歡正猶豫着需不需要開口将自己即将離開這裏進行封閉研究的事情告之。
但當看到蘇明身邊的李麗之時,已經在嘴邊的話語又默默地收回。
任何感情的存在都依賴于雙方的依戀以及互|暖。
而這種情感在她與蘇明之間不複存在。
至少前二十多年她是這麽認為的。
想到了這兒,蘇以歡自覺興致寡淡,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拭着手指,這是一個想要離開的動作。
是的,她讨厭蘇明和李麗一幅其樂融融、深情脈脈的樣子。
這麽多年了,而她始終像這個家的局外人。
這種感覺令她窒息,急于逃離。
突然頭頂一暖,蘇以歡仰頭便見陸之問揉了揉她的發,眼神暖暖的望着她。
将一塊牛腩放到她的碗中,陸之問輕笑着開口,“你太瘦了,需要補補。”
一旁蘇明恍然,為蘇以歡盛了一碗雞湯,“是的,歡歡,你需要多吃點。”
雞湯色澤誘人,湯味濃郁,習慣了被忽略的蘇以歡一時間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動作。
看着她呆若木雞的模樣,陸之問又加了一句,“浪費糧食可恥。”
蘇以歡深思片刻。
确實,任何食物的構建過程都彼為繁雜,經歷了一系列的繁衍和蛻變才形成了我們如今的餐中之物。
随意的浪費便是對那些付出辛勤汗水的勞動者的最大亵渎。
蘇以歡端過雞湯慢條斯理的吃食着,在她認為這碗雞湯背後賦予的意義高于它的本質。
仿佛得到了某種暗示亦或者是鼓勵,蘇明帶着幾分期盼的詢問道,“歡歡,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父親”這個角色他缺席太久,當他想要彌補的時候卻發現蘇以歡已經不需要了,又或者說有些抵觸。
悔之晚矣、無計可施,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與蘇以歡保持着令她舒服的距離。
如今算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大跨步,他感激,也慶幸。
蘇以歡雖有疑慮,但還是平和的回應道,“項目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需要搬離研究所。”
“那你們這次搬離研究所需要多久?”
“看情況而定,也許很快、也許一年,也許更久。”
寥寥數語之後,餐桌上又歸于安靜。
吃完飯,蘇以團便緊抱陸之問的大腿,不讓他們離開。
團團聰明的認為只要賴着陸之問,蘇以歡就不會離開。
而蘇明等人也選擇了默認團團耍賴的小動作。
畢竟在蘇明看來如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情景太過于難得。
他私心想多呆一會兒。
蘇以歡低頭看了看腕表。
時辰不早了。
蘇明也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将戀戀不舍的蘇以團拖到自己身後,蘇明道,“你明天還要上學,早點休息。”
轉而對着陸之問叮囑道,“歡歡就麻煩你送到家了。”
“應該的。”陸之問站在蘇以歡的身旁。
這麽一瞧倒也男才女貌。
兩人走出老遠,蘇明突然追了出來,大聲道,“小陸啊,歡歡單純,有些事不明白,你多照顧以及擔待點。”
“我知道的,伯父。”陸之問鄭重的回應道。
蘇以歡腳下的步伐微頓,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在她的身體內四處亂竄,使得她目光渙散,有了片刻的慌神。
也不管身後猶在與蘇明交談的陸之問,蘇以歡快步拉開車門上了車,以掩飾自己的局促。
很快,陸之問便上了車,将一瓶罐頭塞到了蘇以歡的手中。
言之灼灼,“你的父親給你的。”
是黃桃罐頭,她小時候的最愛。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已經不吃了。
胸口煩悶,蘇以歡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阖上眼。
“陸之問。”
寧靜的氛圍之中突然傳來女子的低聲輕喚。
“嗯?”
“沒事。”
話題陡然截止,亦或者說蘇以歡本來無話可言。
低緩的音樂聲适時的響起,是一首有助于催眠的英文歌。
漸漸的蘇以歡進入了夢鄉。
朦胧之中似乎聽見一個男人低聲輕語,“以歡,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親自解開捆綁住你自己的那些枷鎖,平靜且直白的面對你內心真實的情感。”
如往常一般,蘇以歡早早的便來到了研究所。
今天是他們呆在研究室的最後一天。
推開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大門,蘇以歡習慣性的找了個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長發挽起,蘇以歡将背脊挺得直直的,直視前方。
突然,發尾被人拽了拽。
蘇以歡扭頭便見穿着軍裝的陸之問笑嘻嘻的瞅着自己。
一個躍身,陸之問坐到了蘇以歡身旁的椅凳上。
将手中的豆漿以及湯包放到了蘇以歡的面前,“餓了吧?多吃點。”
蘇以歡挑了挑眉,“你怎麽在這兒?”
話畢,她又覺得自己這話多餘,之前提議陸之問負責這次安保的人不就是自己。
轉而她将視線落在桌上的食物上。
她并沒有過早的習慣,這些年要麽是整日整夜的泡在實驗室裏,等想起需要吃飯的時候往往都已經過了飯點,要麽便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所以正常的一日三餐什麽的,都是不存在的。
可如今這包子的香味卻源源不斷的傳入鼻翼,着實勾引人的味蕾。
忍不住挑起一個咬了一口,原本空蕩蕩的胃部仿佛得到了飽足感。
遠遠的衆人進門便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身穿軍裝的俊秀男子慵懶的杵着腮笑嘻嘻望着他身旁的女人認真的吃食着湯包的模樣。
陽光正巧透過斑駁樹影折射進來,使得二人的周身就好像鍍了一層曼妙唯美的光。
站在遠處的袁媛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半響她捅了捅身邊的人,“那個是歡姐嗎?”
自打她認識蘇以歡以來,她的周身便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離老娘遠點的牛叉氣場。
蘇以歡年紀輕輕便成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們也一直将不食人間煙火的蘇以歡奉上了神壇,更私底下給蘇以歡送了一個外號——小龍女。
“我怎麽有一種神仙姐姐即将邁下神壇的恍惚感。”袁媛由衷的感嘆道。
卻被一旁的林旭直接拉到了最後排坐下。
“神仙姐姐就算被拉下了神壇,那也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能窺視的,所以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哪涼快兒哪呆着去。”
負責這次安保行動的小白等人随後也來到了會場。
一個個吹着口哨來到了陸之問的身旁。
“老大,這是嫂子嗎?”一個新兵蛋子在小白等人的慫恿下,大膽的發出提問。
陸之問視線微調,橫了他一眼。
幾個人立即心領神會的朝他敬了一個軍禮,“等會議結束我們領罰,操場加圈。”
随即他們便聽見陸之問用不太高的聲音低聲道,“現在不是,但不久的将來一定是。”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明算不上一個好爸爸,但也不壞
畢竟父女倆的感情空缺了這麽久
所以他們很難找到适合他們的相處方式。
但是後面就會好的。
所有缺失的愛在今後都會得到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