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買攤位
五月初九,是江大姐給兩人看的好日子，這眼看馬上到日子，江大姐每天忙的腳不離地。甄珠這小段日子都沒有上工去出門,上次扭傷的腳好了徹底,她便有些閑不住，鬧着要和江衍一起出門了。
江衍這段日子給她用竹篾和蘆葦草編了不少稀奇古怪卻又實用的小玩意，比如她現在頭上帶的這頂草帽，蘆葦草柔軟又舒服,還遮陽，比原先那個醜醜的鬥笠舒服的多,甄珠一眼就喜歡上了，帶了一路,到了果子園還不肯摘下來。
“沒太陽。”江衍笑話她。
“你懂什麽，這是女生的天性。”
沒太陽也可以帶帽子和墨鏡,實用不重要，美才重要。
甄珠顧着美美美，江衍則快速的開始幹起活來，隆起的肌肉上翻滾着汗水,翻土除草的動作迅速又利索，甄珠拖着下巴看，是真的很有男人味啊……
江衍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轉頭，甄珠心虛的快速別過頭去，江衍眼底閃過一絲笑，繼續幹活了。
甄珠悄悄捂住發熱的臉頰，哎,感情線果然誤人啊。
今天出工早,下工也早,江衍帶着甄珠進城，甄珠好久沒出門，心裏也開心的不得了。當她看到江衍推出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時，還是忍不住吃驚了一下。
“新的？”
江衍笑着嗯了一聲：“以後不用借了，上來試試？”
甄珠看了看這自行車，又想起那個手電筒，明白了。
這個年代農村嫁娶的“三金”無非就是自行車、縫紉機、手電筒等，有了這幾樣，就能彰顯出這家生活的水平還算不錯，再到八十年代，還有電視機那就算頂好頂好的了。但江衍選了這兩樣實用的，無非也就是更方便未來進城“投機倒把”，甄珠笑了笑，輕快的跳到了自行車的後座上，笑道：“怎麽不把手電筒拿着照路？”
江衍也跟着笑：“今天回來的早，不用。”
兩人心照不宣，江衍從桃庵村的後山走，即便路途崎岖，卻也沒讓甄珠受一點兒颠簸，兩人趕着中午快1點左右，到了桃花縣城。
“嫂子，你們可算來了！”江衍一到，鐵柱就從約定好的地方走了出來，顯然等了一會兒了。
“怎麽樣嫂子，今天準備賣點啥尖兒貨？”
尖兒貨是黑市的行話，只有在黑市這樣挑剔的地方走的俏的才能被叫尖兒貨，不是所以做生意出攤的人都能有這樣的待遇，可見甄珠的東西，銷量之好。
江衍把芋頭酥和芸豆糕遞上去：“給。”
鐵柱一把興奮接過：“得嘞！這點啊，一個小時準沒了！不過嫂子，你咋也不打算多做點，這錢多好賺啊？”
甄珠抿嘴一笑，和江衍對視一眼：“不着急。”
江衍也道：“先去吃飯吧，邊吃邊說。”
鐵柱一頭霧水的跟着他倆進了國營飯店，江衍點了一道鹵拼盤，一道紅燒肉，一盤炒青菜，又要了三碗陽春面，三人坐了下來，鐵柱頻頻吸氣：“哥，今兒啥好日子，怎麽下館子還這麽大氣？”
甄珠也看了看自己的碗，對江衍道：“我吃不完，面分你一半。”
江衍一邊幫她撈面一邊道：“我今天打算去看個攤面。”
江衍話剛落音，甄珠和鐵柱都擡起頭來，鐵柱驚訝極了：“哥、哥你想通了？！”
甄珠顯然也有些吃驚，江衍看了一眼她，緩慢又堅定的道：“對，我想好了。就在車站或者衛生院附近，位置要好，價格高點也行，重要的是寬敞，幹淨。”
甄珠聽了他對攤位的要求，心裏很贊同：“我同意。”
鐵柱道：“這樣的攤位怕不便宜，不過衛生院那一片我混熟了，我去打聽打聽，汽車站那邊估計已經漲到一個月20塊錢了。”
“20也行，但一定要位置好。”甄珠強調。
“行！明白了！這事交給我。”鐵柱拍拍胸脯道，江衍點頭：“還有，以後你有新鮮的貨全都拉給我，我全收，價格不會委屈你。”
“嗐，哥你說這幹啥！早些年俺能入這個道全虧你，俺知道你顧慮多所以沒一起幹，你要願意現在俺立馬把所有渠道都給你，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江衍拍了拍鐵柱的肩膀，沒有說話了。
甄珠笑眯眯的給他倆夾菜：“先吃飯吧，嘗嘗這鹵味有沒有我做的好。”
鐵柱拍了拍桌子：“嫂子，誰能和你做的比，你那鹵味絕了，這兩天還有不少人跟我定呢，都說我這生意做的随心所欲，賣啥看心情！”
甄珠笑：“以後不了。”
三人在國營飯店吃完飯，便一起朝衛生院那邊走，今年縣衛生院新修了兩棟住院部，住院部後門和家屬院就隔了一條胡同，鐵柱看上的，就是這條胡同。
因為是新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甄珠一看這裏眼睛便也亮了亮，拉了拉江衍袖子：“這裏不錯。”
江衍顯然也看上了這兒，他指了指兩處，“這怎麽樣？”
“我覺得離家屬院近的地方好，那裏，和路口近，離家屬院也近，萬一有陪護的親人，不管是家屬院的人還是從路口進來的，都能第一眼看到！”
江衍點點頭：“我去問價。”
“你和鐵柱一塊去，東西給我。”
江衍有些猶豫，甄珠道：“哎呀，放心吧，你好好去談談，這些芋頭酥交給我，看的我。”
江衍被甄珠活靈活現的神氣模樣逗笑，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那你就在這條巷子裏活動，別走遠了。”
“嗯！”
江衍和鐵柱走遠了，甄珠提着這些芋頭酥四處觀察了一下，目标鎖定到一個剛剛走出住院部的婦女身上。
那婦女看上去氣色不佳，行動也有些遲緩，甄珠走到她附近，用只有兩人的聲音道：“嬸子，點心要嗎？有加了紅糖的芸豆糕和芋頭酥。”
那婦女愣了愣，顯然沒想到這姑娘這麽大膽，她這幾天都聽說住院部後面的胡同裏有人在賣點心，沒想到今個兒就碰上了。
“你……”
“前兩天的芒果千層還有米糕都是我家的。”
那婦女眼睛一亮：“是你啊，我聽說過你，這咋賣？”
甄珠笑：“芋頭酥3塊兩塊，芸豆糕4塊一斤。”
那婦女倒吸一口氣：“這怎麽這麽貴啊？”
甄珠笑道：“嬸子，我芸豆糕裏加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白糖和紅糖，紅糖補氣血，芸豆促消化，芋頭裏加了奶粉，自然貴點兒。”
紅糖白糖奶粉，那婦女将信将疑：“這麽貴的材料，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了！這芋頭酥少，芸豆糕可以試吃，您嘗嘗？”甄珠說着，給那個大嬸掰了一塊兒芸豆糕，那婦女一嘗，眼睛亮了，果然是貨真價實的紅糖和白糖。但，這個價……
“芸豆糕3塊5一斤。”
甄珠笑：“抱歉嬸子，最低了。如果您買兩個芋頭酥，3塊5倒是行。”
那婦女一聽肉更疼了，甄珠也不預備跟她啰嗦了，見她不想買，便準備轉移下一個目标，那婦女一看，急了，連忙拉住她：“別走啊姑娘，我沒說不要！”
甄珠正準備說話，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要，芋頭酥四塊，芸豆糕兩斤。”
甄珠和婦女同時回頭，那婦女立馬道：“先來後到啊！姑娘我也要芋頭酥四塊，芸豆糕兩斤，你先給我！”
甄珠道：“別急別急，一個個來，我先看看還有多少。不一定夠。”
聽說不夠，那婦女更急了：“先給我給我，我閨女病着呢，得補補身子。”
那男人也不幹了：“剛才您不是一直讨價還價嗎，是我先說要的，我愛人也馬上生産了。”
眼看着兩人要吵起來，甄珠連忙道：“行了別争了，剛好夠得，你倆一分。”
那婦女才停了下來：“給姑娘，你收好，這麽貴的點心要是真的好，我下次認準你！”
“您放心吧！”
那婦女提着東西走後，甄珠才給那男人包好遞過去，兩人對視的時候甄珠忽然覺得他十分眼熟，那個男人顯然也是這樣的表情。
“你……”
“你是不是上回郵局那姑娘啊？！”
甄珠也想起來了，上回她在郵局無意扶過一個孕婦，可不就是這個男人的愛人嘛！
“大哥，真巧啊。”
遇見熟人當然好，甄珠笑了笑，陸海波接過點心，也笑道：“我就看你背影眼熟呢，真沒想到，你這是……？”
甄珠記得，這個男人應該是個幹部之類，在幹部面前賣東西，幹部來買東西，這兩件事都很尴尬，好在甄珠不在乎，她笑：“做了點小點心，碰碰運氣。”
陸海波咳嗽一聲表示理解，他道：“我愛人馬上生産了，就愛吃這些小零嘴，之前我給她買了米糕她喜歡的不得了，可惜沒得賣了，你這個裏面真的加了奶粉嗎？”
“當然，而且不瞞您，之前的米糕……也是我做的。”
陸海波瞪大了眼：“你、你做的？”
“對，還有鹵菜，豬蹄和芒果千層。”
江衍和鐵柱在路口談價，他雖然走遠了，眼神卻時不時的一直關注着甄珠，這會兒剛把價格談下來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男人正站在甄珠面前。江衍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大步朝甄珠走過去了。
鐵柱也看到了，兩人第一反應就是甄珠被小混混給騷擾了，這還了得。
兩人很快大步走到甄珠面前，“你誰，幹嘛的！”
鐵柱一聲吼，把甄珠和陸海波都吓了一大跳，陸海波回頭看見鐵柱，兩人一起愣了愣。
而甄珠，已經被江衍護到身後去了。
“是你……”
陸海波好歹在鐵柱手上買過好幾回東西了，自然認得，甄珠看江衍那反應就知道他誤會了，立馬解釋：“這大哥跟我買東西呢……”
一場誤會，江衍和鐵柱都尴尬的咳嗽了一聲，倒是陸海波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我就說你小子前兩天的東西那麽好，原來是背後有高人。那太好了，我愛人惦記的很，你的芋頭酥和芸豆糕還有多少，我都要了。”
甄珠看了看挎籃裏：“還有2個芋頭酥了，這兩個算我送你的吧，咱們也算熟人了嘛。”
陸海波搖頭：“你東西好，送不行，你可以便宜點算我。”
甄珠笑了：“行，那您再多給1塊就行。”
陸海波最後多給了2塊，把甄珠籃子裏的東西都包全了，這才大步朝住院部走去，等人一走，鐵柱立馬問道：“嫂子，你們認識啊？”
甄珠看了眼江衍，江衍的怒色還未完全褪去，甄珠笑：“對啊，上回在郵電局，我幫了她愛人，所以打了個照面。倒是你們，也不搞清楚狀況，差點鬧出笑話。”
“是我不好。”江衍立馬認錯。
甄珠也沒真的生他的氣：“好啦，要我真的遇到小混混，他肯定被我打的滿地找牙的。”
鐵柱撓頭笑：“嫂子真女中豪傑！”
“對了，攤位談好了嗎？”
“好了，就在路口第一家，而且緊鄰家屬院小門，位置大，寬敞。”
“多少錢？”
“25。”
甄珠聽見這個數字後還是有些肉疼的，25，是很多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了。但這裏位置确實好，甄珠有信心。
“行！就那兒了！”
鐵柱也肉疼：“還是江哥有魄力，剛也有一個人看上了那個攤位，要20，江哥沒還價，還一口氣給了2個月的，那人才答應租給我們的。”
甄珠也佩服江衍的魄力，她笑道：“以後我也是有攤位的人了！下一步，我需要一個出攤車！”
鐵柱點頭：“出攤車有，包在我身上。”
甄珠道：“不，我要的那種比較特殊，不僅要有爐子，還要一塊鐵板，再要一個放湯的桶。”
鐵柱沒見過這樣的出攤車，有些犯難，江衍看着甄珠道：“我給你做。”
甄珠也看向他：“真的？”
“嗯，你要什麽回去跟我仔細說說，我能做。”
鐵柱拍了拍腦袋：“對！我哥的手藝可好！木工一絕！啥都會！”
甄珠想起江衍給她打的櫃子和架子，彎起眉眼：“好！”
三人又去路口的攤位上仔細的看了看，這年代的攤位一般都是一人一車，擠得密密麻麻的，但這個地方因為在拐角，就比別人多了大概五十公分的長度，甄珠很是滿意，越發覺得江衍眼光好了。
從衛生院的胡同出來，再走不遠就是黑市，鐵柱忙着去拉菜不能再同行，留江衍和甄珠兩人逛了逛，順便打探打探行情。
“江衍哥，你怎麽突然想通要做生意了？”
“形式好，改變。”
甄珠笑了：“原來你也不是那麽犟的嘛！我覺得很好，等把出攤車準備好，我準備從鹵味開始，點心是附屬品，你覺得好不好？”
江衍停住腳步，側過身子認真的看着甄珠：“出攤，我去。”
“你在家。”
甄珠：？？？
“為什麽？”
在江衍的認知裏，媳婦兒是娶回去疼的，讓甄珠每天冒着天寒地凍和危險出攤，這事兒他不會做。
大概明白江衍意思的甄珠哭笑不得，感情這個悶漢子還是沒明白，她道：“那幹嘛要出攤，還不如就保持現狀，我做好了給你，你再拿來給鐵柱得了。我想要的就是屬于一個自己的攤位，你還不明白嗎？”
江衍看着她認真的表情有些失落：“我會賺錢，我會養你。”
“我不需要你養啊，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就算結婚了，我也主張婦女能頂半邊天，你不讓我出攤，是希望我在家裏幹農活嗎？”
“不。”江衍立馬道，家裏和地裏的活都有他：“我不會讓你吃苦，我會幫你幹活。”
甄珠簡直要對他佩服死，狠狠的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有幾雙手？幾條腿？這你也要幹那你也要幹，難怪大姐老說你犟，你還真的是！反正我不管，出攤的事你要是不同意，那咱們就不租攤位了，沒意義。”
江衍雖然不理解，但他也看出來甄珠有些生氣，看着甄珠的臉，江衍有些小心：“那……不去太早，不能太晚。”
甄珠這才笑了：“沒問題！”憑她的手藝，一天哪怕只出攤一小時，也能賺的盆滿缽滿的！
兩人總算是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甄珠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又和江衍在黑市逛了逛，買了點兒五花和排骨，然後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民政局。
看到這裏，江衍整個人都有些激動了，甄珠順着他目光看過去，臉頰瞬間也有些紅了。
江衍左右看看路上沒人，終于忍不住低頭看着甄珠的眼道：“還有三天。”
還有三天什麽兩人心知肚明，甄珠逃也逃不過去，只好順着他的話嗯了一聲。
這一聲肯定，讓江衍胸中激蕩的熱火再次翻騰起來，他目光變得炙熱極了，嘗試着伸手小心又小心的把甄珠圈進懷裏，像一個獵人，小心把獵物圈進自己圈地一樣，甄珠心裏也覺得暖洋洋的，也伸手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肢。
這讓江衍又石化當場了。
好在這個擁抱是短暫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都是人，即便在樹下青澀的男女也不敢太過放肆，甄珠後退半步，臉頰有些發燙，江衍比她好不了多少，更是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路上有個爆爆米花的人正好騎車經過：“爆米咯，熱騰騰出爐的苞米！”
甄珠手一指：“我要吃爆米花！”
甄珠發話，江衍二話不說就跑去給她買，一場情侶之間的小尴尬就此揭過，甄珠提着一斤的爆米花和江衍一同回到了桃庵村裏。
作者有話說：
開始賺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