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到康熙的話,蓁蓁只有驚沒有喜。
平白無故的,天上怎麽就掉餡餅了?誰知道裏頭有沒有毒?
“愛妃,為何不說話?可是不願意?”
蓁蓁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壓下心間的驚惶,“如此榮寵,臣妾求之不得呢。只是…”
她起身下座,俯首跪下,“只是臣妾入宮時日尚短,寸功未立,如今忝居高位已是皇恩隆重,臣妾心中時時感念。倘若再晉位,恐遭議論,損害皇上聲譽。
臣妾實在惶恐。”
若真晉位了,只怕阖宮都以為她是狐貍精,把皇上迷得失去了理智。那時她擔心的可不是妃嫔的醋意,而是擔心太皇太後會不會殺了她這個“禍水”。
康熙聽後點點頭,心道這鈕祜祿氏家的女兒們品行都不錯,都不貪,不像有些人貪得無厭,得隴望蜀。
太子身邊出現了奸人,刻意挑唆,以圖離間天家親情。
起初他以為這事是佟貴妃做的,但查出來真正使壞的人卻是惠嫔。
他對胤禔的愛重,叫惠嫔的野心越來大,行事越發狂妄。
不過佟貴妃也不清白。經去年赈災之事,她汲取教訓變得安分了,這回倒沒插手,但她掌管宮務,豈會毫無察覺?卻佯裝不知,任由惠嫔作亂。
佟家表妹,讓他越發失望了。
佟貴妃和惠嫔都不大得用,他總要從下頭挑一個可信可用的人來,選來選去,便選中了鈕祜祿氏。
況且太子這事不止有後妃摻和,還有外頭的人煽風點火。
而那人便是太子的母家,赫舍裏氏,真是叫他意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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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身邊的伴讀和哈哈珠子有一半是從赫舍裏家族中挑出來的,這些人遵從索額圖的意思,在太子身邊刻意說一些宮廷兄弟相鬥、父子反目的故事,只為讓胤礽與他赫舍裏家族更親近些。
如此離間天家親情,他恨不得當場殺了索額圖。
但索額圖身為議政大臣之首,又是滿洲勳貴中的勳貴,殺了他,動蕩不息。
康熙決定不殺索額圖,他要誅索額圖的心。
哼,既然你妄想挑撥天家父子、兄弟之情,那他也挑撥胤礽與赫舍裏家的感情。
他要再給胤礽找一個身份尊貴的外家!
給胤礽找一個養母,叫胤礽親近養母的家族兄弟,到時候,你索額圖還能有心思來找朕的不痛快?
不過,鈕祜祿氏說得在理,她上月才入宮封妃,若此時再晉為貴妃,是有些招搖了,怕要惹得內宮非議不斷。
他甚至想起了先帝的董鄂妃,入宮即封賢妃一月後封皇貴妃。而厚愛董鄂妃的先帝,則成了愛新覺羅家的情種。
情種可不是什麽好詞,他的祖父、皇父都受累于私情,或放棄大業、或英年早逝。
他立志要做明君,他的名聲不該沾上那樣的污點,所以還是不要逾級晉封鈕祜祿氏了。
康熙扶起蓁蓁,“既然愛妃惶恐,那此事便不再提了。但胤礽素來與你親近,你要多多關心他,若他有什麽想不通的事兒,及時跟朕說。”
“是,臣妾都聽皇上的。”
正事聊完,兩人便上床安置。
蓁蓁為此事已經了結了,卻沒想到幾天後,康熙的旨意送來了永壽宮。
不過這不是晉封的旨意,而是賞了她一個封號,溫。
德性寬柔曰溫,是個還不錯的封號。
除了封號之外,還授了她協辦宮務的權力。
第二天,她去承乾宮交接宮務。
到了之後,發現宜嫔和榮嫔也在,據說是惠嫔“病了”,無力處理宮務。
蓁蓁則是從佟貴妃那分到了一半的宮務。
至此,她算是看明白了,太子這一遭事兒裏,有哪些人使壞。
***
手上多了項宮務,蓁蓁的時間也沒被占多少,她在家時處理這些事都習慣了,紫禁城事務雖多,但凡事有法規,依例而行,她也不需要做什麽改動,只多花了幾天熟悉。
有了空閑,蓁蓁便打算做康熙叮囑的事情,多去關心胤礽。
她想着胤礽雖然早慧,但終究還是個孩子,玩心自然還是有的,可上書房課業緊張,只怕沒得玩。
她仔細回憶了自己在府上玩樂的項目,決定做個風筝,下午的時候就和胤礽一起放。
說是自己做,其實內務府拿過來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只差一個上色的流程。
上完色,她就帶着風筝和食盒去騎射場。
食盒裏裝的是腌篤鮮,用的是今春剛挖的竹筍,與臘肉、火腿、豆腐皮一起拿小火炖了一個時辰,煮出來的湯汁濃味鮮,筍子更是脆嫩可口。
好吃得她一個人幾乎喝完一鍋,要不是擔心再熬一鍋來不及,胤礽這份也叫她喝到肚子裏了。
她到的時候,胤礽正在射箭,教習谙達要求他們射完一百支箭,且箭箭都要中靶。
蓁蓁先前見識過胤礽的箭術,以為不難,但忘記了數量,射得越多手臂越疼,準頭越差。
她再邊上看着,前頭二十多箭還能命中紅心,後面逐漸偏離,甚至射不到靶心上,便不計數,需要重新搭射。
等全部射完,胤礽的手臂酸痛得幾乎擡不起來,蓁蓁便替他捏了捏胳膊。
胤礽喝着鮮湯,感受着臂膀處傳來的舒适,微微眯上了眼。
這樣的日子真好。
喝完湯,胤礽感覺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
“鈕額娘,我們去放風筝吧。”
“走吧。”
也不知怎的,兩人試了好幾回都沒把風筝放到天上去,正是懊惱時,康熙從遠處走過來。
“胤礽氣色不錯啊。”康熙慈愛的摸了摸胤礽的頭,從他手裏拿過風筝,“讓朕來試試。”
康熙生得高大,疾馳小跑了一段,風筝便飛到半空中。
“皇阿瑪好棒!”
康熙聽到兒子的喝彩,笑得十分開懷,“胤礽,快過來,皇阿瑪教你~”
康熙将線交給胤礽,見其完全掌控才放手。
康熙走到蓁蓁面前,依舊滿臉笑意,“愛妃可要朕教你?”
蓁蓁搖頭,“就一個風筝,讓胤礽痛快玩一陣。”
“好好。”
蓁蓁轉頭再看康熙,“皇上今天似乎很高興,可是遇到什麽喜事了?”
康熙點頭,“對,一件大大的喜事。下午朕收到福建總督奏折,臺灣延平王鄭經死了,他的長子鄭克臧被其祖母逼殺,立了12歲的次子鄭克塽繼承王位。
克塽生得驽鈍,不堪為用。
此舉大大有利于我朝收F臺灣。你說朕怎能不高興?”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早日收F臺灣,立不世之功。”
康熙背着手,眺望遠方,豪情萬丈。
“等臺灣收複了,朕就解除海禁,允許沿海百姓出海捕魚,重啓與西方諸國的貿易往來。
倒是那鄭克臧可惜了,聽聞他頗具才幹,精通三門外語,是個人才。若他肯早早的率衆歸降于朕,既能讓兩岸百姓免遭戰禍,又能保住自己性命。”
康熙嘆了口氣。
“那還真是可惜。不過他既如此厲害,怎還會被逼死?逼死他的可真是他祖母?這實在是叫人費解。”
蓁蓁早就想問了。
康熙掩鼻咳嗽了一下,“這個嘛…”
瞧他這樣子,蓁蓁就知道這裏頭的事兒有趣着呢,越發好奇。
“皇上,您說嘛~”
她慣性扯了扯康熙的袖子。
“嗯這個啊…”康熙又咳嗽了一聲,“你湊近些,朕悄悄地跟你說,但你可不能跟旁人說。”
“嗯嗯,臣妾發誓不說出去。”
“那朕跟你說了,鄭克臧其實是鄭經和他弟弟的乳母偷情生的。”
!!!
蓁蓁趕緊捂住嘴,“當真?”
“千真萬确!
鄭經和乳母偷情.事發後,鄭成功要處死那乳母,叫鄭經給藏起來了。等鄭經繼承王位後,乳母便重現人前,極受寵愛。鄭經還給了鄭克臧監理之權。
而鄭經的母親、妻子都十分厭惡這乳母,厭惡到不願意承認鄭克臧是鄭家的孩子,鄭經一死,就将鄭克臧逼死,連同他剛懷孕的妻子也一并逼死了。”
蓁蓁驚訝不已,“這一波三折的,居然比那戲文還要曲折呢。”
康熙附和:“明朝的事兒是有些戲劇性的,跟話本子差不多。”
“對了,朕打算讓你的弟弟顏珠去福建歷練,你可舍得?你若是求情,朕便不派他去。”
蓁蓁立馬跪下,“臣妾一族,世代忠烈,豈有膽小偷生的鼠輩?皇上願意差遣,是顏珠的榮幸,臣妾怎會阻攔?只願他勤加苦練,建功立業。”
“好!”康熙雙手攙起蓁蓁,“愛妃深明大義,朕果然沒看錯你,也沒看錯鈕祜祿家。”
作者有話說:
歷史上的溫僖貴妃活着時沒封號(應該是康熙朝活着的貴妃都沒給封號),這裏為了行文方便,所以加了一個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