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到六點,苗飛逸就帶着曲揚來到東區的水煮魚店。
此時正值飯點,他們到時人已經坐滿了。
苗飛逸在大堂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羅亞的影子。
他掏出手機給羅亞撥電話,想問他到了沒有。
可是羅亞沒接。
店員熱情地走了過來,“請問二位有訂位置嗎?”
“沒有……”
曲揚蔫噠噠地搖了搖頭,萎了,他最讨厭排隊了。
“那可得等好一陣子呢,現在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店員說。
“大概要等多久?”苗飛逸問。
“至少得半個小時吧,要不二位到旁邊坐着等一會兒?”
曲揚問苗飛逸:“你朋友到了嗎,飛哥?”
苗飛逸搖了搖頭,“不知道,大堂裏沒看到他,剛剛給他打電話也沒接。”
“不會吧,他請你吃飯,竟然還遲到?沒誠意……飛哥我跟你說,這樣的男人不能要,太不靠譜了——”
曲揚一張小嘴逼逼叭叭的,在一邊吐了個槽。
苗飛逸早就習慣了,也知道他并沒有惡意,就是嘴欠。
“不會的,一般他都會提早到,應該是手機靜音沒聽見吧。”
苗飛逸轉頭問店員:“請問,你們這裏有包間嗎?”
店員撲楞撲楞點着頭,“有的有的,不過包間已經訂滿了哎——”
“哦,那有沒有一位姓羅的男生訂過包間?”
“姓羅的……我看看啊……”
店員低着頭翻查着登記本,翻了兩頁,用手指着其中一行,擡頭問道:“手機尾號是7042嗎?”
苗飛逸點了點頭,“是他。”
“羅先生訂的是二樓203包間,我帶你們上去。”
服務員在前面帶路,兩個人跟着他走上了樓梯。
“飛哥,你還挺了解他的。”
終于不用排隊了,曲揚的心情都好上幾分,聞着店裏濃香的味道,頓時覺得他又行了。
“是呀,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很熟。”苗飛逸走在前面,淡淡地說。
“嚯,青馬竹馬啊——”
前面領路的服務員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苗飛逸無奈地回頭,“上了大學也要不斷地提高文學素養,切勿亂用詞彙。”
“噢——”曲揚拖了個長音,一臉傲嬌,“知道啦飛哥。”
很快走到了203包間門口。
服務員禮貌地敲了敲門,但是裏面沒有回應。
苗飛逸以為羅亞還沒有來。
服務員擰動門把手,打開門,兩人便看到桌子邊正趴着個人,在睡覺。
苗飛逸和曲揚走進去後,服務員就在後面把門關上了,同時提醒他們點餐可以直接掃碼下單,有別的需要可以按服務鈴。
苗飛逸沖他說了聲“謝謝”。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趴在桌上的人似乎毫無感知。
曲揚指了指這個人,用氣聲對苗飛逸說:“飛哥,這是你朋友嗎?”
苗飛逸點了點頭,曲揚發現他的眼神裏帶上層憂慮。
“他睡着了,現在怎麽辦?”曲揚不敢大聲造次,繼續跟苗飛逸對口型。
苗飛逸眉峰聳起,慢慢走到那個人身邊,把手輕放到對方的肩膀上,随後輕輕地搖了他兩下,小聲叫道:“羅亞、羅亞?醒醒——”
下一秒,這個叫做羅亞的人“騰”地從桌面上直起了身,動作之大,帶起了一陣風。
曲揚原地蹦了一下,擡起手撫着胸口,“媽呀,吓我一跳——”
看到他醒了,苗飛逸便拉開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醒了?是不是昨天沒睡好?怎麽眼睛這麽紅?”
曲揚繞到這邊來,他看到人醒了,便想過來打個招呼,畢竟他只是個蹭飯的。
結果看到對方的眼睛時,曲揚便愣在了原地,腳步不敢往前邁了。
這個叫做羅亞的人,長得是那種非常有攻擊性的帥,帥得張揚跋扈,渾身籠罩着一股——“爺就是不好惹他媽的老子樂意你們管得着嗎”——那種王霸之氣。
他剛剛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臉上被壓出了幾道印子,紅紅一片,兩只眼睛也很紅,這副樣子讓這個人憑添了一股煞氣,活像一尊羅剎。
曲揚弱弱地退後了半步,企圖将自己隐身在角落,權當他沒來過。
羅亞瞪着通紅的眼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天,像是剛從夢游中回過神來似的,随後表情漸漸放松了下來,喃喃道:“阿逸,你來了——”
“嗯,剛到。”
苗飛逸話音還沒落地,整個人就被大力地拽入到羅亞的懷中。
他整張臉都被壓在羅亞的胸|前,被禁锢得死死的,差點一口氣憋在胸|腔裏沒有喘過來。
羅亞死死地抱着他,胳膊肌肉繃得緊緊的。
苗飛逸感覺到羅亞的呼吸很急促,于是他費力地把一只手從禁锢中掙脫出來,圈住了羅亞的腰,并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
“好了好了,沒事了,安靜下來——”
這樣一幕莫名奇妙又十分刺|激的畫面,猝不及防地就撞進了曲揚的眼睛裏。
他站在一邊尴尬極了。
這場面,他不應該看,是的吧?
他覺得自己好多餘啊。
但他又不敢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開口問苗飛逸,他是不是該安靜地滾開?
于是只能一個人站在角落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跋前踬後,左右為難,實在讓人撓頭。
苗飛逸看到羅亞是這種狀态,就已經後悔今天不該帶曲揚來赴約。
——羅亞又犯病了。
他來不及跟曲揚解釋,只好艱難地抽出手機,一邊安撫着羅亞,一邊拿着手機,在羅亞的背後給曲揚發信息。
苗飛逸:【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狀态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我請你過來吃。】
曲揚正站在那裏冒冷汗,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随後擡頭看向面前抱得死死的兩個人。
羅亞把頭狠狠地埋在苗飛逸的肩上,呼吸粗重,看起來随時可能會失控。
而苗飛逸被勒得太緊,根本轉不過身來,只能用一只手跟曲揚打手勢,示意他可以走了。
曲揚無聲無息地順着牆角往門口溜,生怕弄出一丁點聲響,他感覺這頭野獸随時可能暴走,并且打爆他的狗頭。
他很惜命的。
挪到門口處,曲揚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苗飛逸被摟得太緊,十分擔心他會窒息。
原本想着要不要跟苗飛逸打個招呼再走,剛好也分散一下那個瘋批的注意力,免得他情難自禁再把苗飛逸的脖頸拗斷。
結果他的朱唇剛啓,羅亞似有所感,猛地擡起頭來,目光狠狠地釘向他。
曲揚毫不誇張地想,得虧目光沒有實質,不然他現在已經雙刀穿心了。
于是他二話沒有,打開門就竄了出去,順手還貼心地為他們把門關好。
然而在關上門的一瞬間,曲揚震驚地發現,羅亞扯着苗飛逸的後頸衣領,把人拽了起來,接着狠狠地吻了上去……
卧……槽……?
這是什麽激情戲碼?
這是他可以免費看的嗎?
曲揚本身的性取向決定了他對于男人之間的親吻并不會大驚小怪。
可讓他害怕的是,那個人的吻也未免太兇太急了,仿佛嗜血狂獸,抓到了獻祭的白羊,毫不憐惜地便要一口咬斷對方的脖頸,沉浸且享受地吸吮着對方流出來的甜美鮮血,并且甘之如饴。
驚了,真的。
曲揚後背貼在牆上,心髒怦怦跳着,他努力地平複着自己震驚的心情。
同時,心裏又湧上了很多謎思。
苗飛逸是直的。這是肯定的。
可他竟然被這個追了他多年的人強吻了?
苗飛逸為什麽不反抗?
是不敢嗎?還是因為體力的懸殊、打不過所以不能?
苗飛逸說,他們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是青馬竹馬,那苗飛逸是不是經常被這樣對待?
他不會惡心嗎?不會難受嗎?
一個直男被同性朋友如此騷|擾,真的沒有問題嗎?
曲揚滿肚子裝的都是為什麽,百思不得其解。
他腳尖換腳跟,在原地踯蹰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沒有離開。
曲揚選擇留下的原因,是因為他怕苗飛逸出事。
他搞不懂裏面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也不知道苗飛逸和羅亞之間發生過什麽,但直覺告訴他,自己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萬一一會兒真發生點什麽,苗飛逸喊人的時候他至少可以在第一時間出現。
曲揚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往前挪了幾步,下一秒就把耳朵貼到了門上,開始聽牆角。
——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
還好,看來沒有出現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曲揚心懷虔誠地扒着門,期間來來往往的人路過他身邊時,都會止不住地回頭朝他看。
他也沒在意。
沒一會兒,剛剛帶他們上來的店員跑到了二樓,隔着老遠就看到曲揚正撅着腚在偷聽牆角。
他小跑過來,站到曲揚旁邊,彎下腰跟曲揚的腦袋保持着同一水平高度,疑惑地問:“您在聽什麽呢?”
曲揚正聽得認真,面前突然出現一張大臉,吓得他立馬直起了身。
一晚上被連吓兩次,頭發都要炸毛了。
“吓我一跳。”
“您幹嗎呢?”
曲揚轉頭看了看門,吱吱唔唔地不知道怎麽解釋裏面現在的情形,但又不能放任別人進去打擾他們。
于是他擺了擺手,說:“這裏沒你的事,一會兒我們就點餐。”
服務員是個見多識廣的,見曲揚嗫嚅的樣子,明白了裏面可能正在發生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若有所悟。
曲揚配合地“嗯——”了一聲,拖長了音調。
兩人正站在外面打啞謎,包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苗飛逸從裏面走了出來。
一開門就看到兩個人杵在眼前,吓了他一跳。
他看了眼服務員,又轉頭問曲揚:“還沒走?”
曲揚摸了摸肚子,哼哼唧唧,“沒走,等着跟你們一起吃飯呢。”
苗飛逸點了點頭,對他說:“進來吧,現在點餐。”
随後曲揚便跟着苗飛逸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