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熬的晚上
“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李震白說。
林真心裏一顫,幾乎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卻聽見後座的人繼續道:“後天是你和正簫回門的日子,明天你讓方管家安排,讓家裏常用的那些品牌派人過來,你多挑些禮物帶回去。如果你自己有喜歡的,也都留下,每個月家裏財務會一起結賬。”
他的聲音裏有淡淡的憊懶,音質中本來機械感的冷淡少了幾分,像狩獵過後眯着眼睛打盹的獅子。
這算什麽,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嗎?
如果沒有白天的經歷,林真幾乎要以為眼前人真的是寬厚溫和的好夫兄了。
“好的,大哥。”林真斂了眸子,溫順回應。
“哦,還有這個,也都放在你這裏。”
李震白交給林真兩張銀行卡。
“這張是正簫的,公司分紅和平時的工資獎金都在這裏,婚禮前我跟他要了過來,以後你替他保管,控制他的花銷。”
“......好。”
“另一張是給你的,你的工資卡在人事那裏,這一張用來放家裏給你的零花錢,這個月的已經存好了,你自己随意用,不夠可以跟我說。”
林真愣了一下,聽話地把兩張卡收好:“好。”
李震白靠在後座椅背上,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似乎對他的乖順是滿意的。
二十分鐘後,汽車駛入李家大宅。
林真透過車窗看着這棟有了年歲的宅子,內心和陳舊的建築外牆一樣灰暗。
眼前還有一關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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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李正簫正等在小客廳,見他進門,就氣急敗壞地一把關上房門,扯着他手腕就往沙發上一甩。
林真沒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和他硬碰硬,而是随着他的力道摔倒在沙發上。
“裝什麽柔弱啊,你怎麽不打我了,害怕了?來啊,動手啊,朝這裏打!”李正簫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臉頰上使勁。
林真一把把手抽了回去,坐在沙發上戒備地看着他。
李正簫滿臉怒氣,眼睛都紅了,“你倒是識時務,嫁進這個門,就不敢動手了,你不動手,我可不會饒了你,你這個惡毒的男人把小璃趕走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着,李正簫一巴掌朝林真臉上扇了過去。
林真業餘練過多年散打,反應很靈敏,立時用手臂擋住他的手,李正簫用的力氣很大,一下子把他手腕打得通紅。
一下子沒打到,李正簫胸口劇烈起伏,更憤怒了,擡手又要打。
林真一下子站起身,一手技巧地抓住對方手腕,李正簫哎呦一聲就卸了力氣,他眼睛通紅,扭着身體還要反抗,林真壓着他肩膀轉了個身,哐一聲讓他後背撞在牆上,低喊一聲:“夠了!小璃離開李家對你未必是壞事。”
這一下是真疼,李正簫龇牙咧嘴地,眼圈都紅了,他張嘴就要罵人,一擡頭卻愣住了。他的身材比林真要高大一些,林真想把他完全控制住,就用了全部力氣壓制,兩個人距離極近,近到他能看清林真的眼睫毛有多濃密有多長。
這雙眼睛可真漂亮,皮膚也真好啊,李正簫分神想。
“以前你們要在一起還得偷偷摸摸,小璃離開李家以後,你完全可以在外面找個房子安置他,這樣不是更方便嗎?”林真語氣淡淡地給自己的丈夫出主意,教他怎麽隐藏小情人。
李正簫從剛才的怔愣裏回過神來,眼睛一亮。
林真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你選地方,錢我幫你付。”
李正簫思考了一會:“行,就這麽定了,如果被我發現你搗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林真身體放松下來,讓他起來:“放心,我說話算話。”
吃過晚飯,該睡覺了。
林真以為這個事就算過去了,李正簫不會再找他麻煩,卻沒想到,李正簫的心眼比他以為的要小得多。
晚上林真在洗手間換完睡衣,準備去沙發躺下時,李正簫說卧室裏沒水了,讓他下去倒杯水。
林真沒問他為什麽不叫家裏的傭仆做,這點小事他不想跟他計較,于是就穿着睡衣下了樓。
等他回來,他發現,李正簫把房間從裏面反鎖了。
林真敲了一陣,不敢發出太大聲影響別人,李正簫堅決不開門,打電話他也不接。
林真在房門外站了一會,垂下眸子,端着水杯又回了一樓。
他自己把那杯水喝完,刷了杯子以後,去了一樓東側的閱讀室。
真正的大書房在一樓西側,連着陽光房,那是李震白專用的,別人不能随便進去。
這裏則是一間三十平的小書房,一般供來訪客人使用,設計得很精致,頂部是個小穹頂,窗子是落地的,很大,有點歐洲中世紀的洛可可風格,陽光好的時候,會在地上映出玻璃上漂亮的彩色花紋。滿牆的書架環繞在房間四周,綠色植物随意地散落在各個角落,房間中心是兩個單人沙發。
這是李宅裏,林真最喜歡的地方。
他随便從書架拿了一本書,窩進其中一個布藝沙發裏,把抱枕當被子,蜷縮起來,慢慢翻看。
沒過多久,他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書掉了下去,砸在厚實的地毯上,林真感覺到了,輕輕皺了一下眉,卻還是沒醒過來。
前一天繁複的結婚儀式、前一晚的失眠,再加上白天遇到的刁難和工作,讓他已經筋疲力盡,盡管這樣子非常不舒服,林真還是很快睡熟了。
夜裏,林真做了很多夢,夢境淩亂,鼻端好像一直能聞到一股香味,那是一種他很熟悉的味道,他努力地想,可惜夢境裏的他辨別不出來。
淩晨時,林真被冷醒了。
他才動了動,就感受到一陣劇痛,雙腿麻得一動不敢動了,他忍着疼伸展身體,用手敲擊雙腿,試圖疏通血脈。
弄了好一會,那股子難受的勁才算過去。
目光無意地掃過沙發邊上的圓幾,林真愣了一下。
他昨晚上随意翻看的那本書,正翻開着倒扣在圓幾上。
林真坐起來看了眼腳下的地毯,目光又回到原處。
幾秒後,林真伸手拿起那本書,就着翻開的書頁,低頭看其上的內容。
翻開的前一頁正好是章節間的空白,空白之後,是下一章的句子節選。
那些方正的黑色印刷字體組成了一句話:“高空中掙紮的,是用鉛做翅膀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