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寧曉王八蛋
“謝謝。”盛長流将手機拉遠,似乎在交代着什麽,然後陳垠聽到他換了個環境,才繼續回應道:“我沒有要對他們怎麽樣,輸了多少都是我付錢。”
“你的錢不是錢?”陳垠反問:“盛長流,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什麽嗎?”
那邊盛長流似乎停住了,聲音都嚴肅起來:“你說。”
“我讨厭你耍手段。”陳垠咬了咬牙:“誰都玩不過你,但你對...沒有傷害過你的人,能不能友好一點啊?”
“好。”盛長流回答得飛快。
陳垠聽着想笑,什麽就好了,他可能壓根沒反應過來自己想讓他有怎樣的改變。
“總之...你以後別來我們學校了。”陳垠輕聲說:“如果你是真的想給我那些同學行方便就算了,沒必要為了我做你不喜歡的事。”
其實今天胡宵祥他們成群結隊呼朋引伴去和盛長流吃飯這事兒陳垠很介意,他不希望盛長流因為自己而去和他們社交,盡管盛長流不會吃虧,但他不是那種人。
而且他剛受傷不久。
“如果你想...”陳垠說到這裏突然打住:“算了,沒事了。”
“想跟你什麽?”盛長流卻迅速接住話茬:“陳垠,把話說完。”
夜風夾雜着一股濕意,不停掠過校園中的香樟樹,樹葉沙沙作響,陳垠出神地望着幢幢樹影,很久他才開口:“好像要下雨了。”
陳垠還是把話題轉移了,很快,零星的水珠從天空飄落,C市每年初夏都會有這樣一陣黃梅天,雨水多而密,黃梅季一過,就是燙人的驕夏。
“如果你想要我陪你過生日,就要半個小時內到城大。”陳垠把手伸出陽臺,他發覺這幾年來,每年的兒童節都下雨了。
盛長流還真是有點慘,陳垠想。
六月一日,晚上23:53分,盛長流到了城大門口。
陳垠撐着全宿舍唯一的一把傘看着他朝自己小跑過來,主動将傘撐到他頭頂:“還挺快。”
盛長流在傘下看他:“我來撐。”
陳垠搖頭:“你也沒比我高多少。”說着他朝校內擡了擡下巴:“走吧,去給你吹個蠟燭。”
陳垠帶着盛長流到了城大的一個亭子裏,這時已經是23:56分。
亭子裏亮着一盞亮度幾乎為0的節能燈,亭中央的石桌上擺放着五塊達利園小蛋糕,還是陳垠從室友那裏薅過來的,他把小蛋糕擺成花瓣的形狀,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支打火機打出火。
“許願吧。”在打火機的幽幽火光中,陳垠的面龐明滅不清。
盛長流聽話地閉上眼睛,半分鐘後,他睜開眼,吹滅陳垠手中的兩支打火機。
“沒超過0點,願望會實現的。”陳垠收了打火機,拿起一個小蛋糕放到盛長流嘴邊:“吃吧,20歲生日快樂。”
盛長流很快将蛋糕吃掉:“謝謝。”
23:59分,陳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C市樂園的年卡:“喏,生日禮物。”
盛長流愣了下才接過,陳垠解釋:“早就買了準備給你的。”
那張年卡是陳垠在今年年初就買好的,他買了兩張,自己和盛長流一人一張,準備每周末和盛長流去玩一次,他自己對于游樂園的那些玩樂項目不太感冒,但想陪着盛長流把童年沒做過的事都做一遍,只是卡還沒送出去自己就被甩了。
盛長流将卡握在手心,在沙沙的雨聲中凝視着陳垠,陳垠正擡頭看着越來越大的雨勢,眉頭微皺,似乎在擔心待會兒回宿舍不方便。
“陳垠。”盛長流喊他。
“嗯。”陳垠轉過頭來看他。
“我這兩天在做和盛洲的財産分割。”盛長流道。
陳垠聽不懂,但也沒不讓盛長流說。
“分割結束之後我就不是盛洲的人、也不是盛家的人了。”盛長流繼續說。
這句話陳垠聽懂了:“你要和他們斷絕關系?”
盛長流點頭:“分割之後,我名義上的家也沒有了。”
“房子都沒了嗎?”陳垠卻抓錯重點。
盛長流一頓,而後猶豫地點了下頭:“不動産會重新分配。”
“那你跟你外公外婆住啊?”陳垠去過盛長流外公外婆現在住的地方,二室一廳,盛長流要去住的話只能擠那個小房間,連腿都伸不直。
盛長流眸底藏着笑地看着陳垠真情實感在擔心,他忍不住勾了下唇:“我想跟你住。”
陳垠擰眉:“我家沒房間了,你還是住酒店吧,或者重新買房。”頓了頓陳垠又問:“財産分配要很久嗎?”
“一個多月。”盛長流道。
陳垠在糾結要不要問問爸媽能不能讓盛長流先在他新房子裏住一陣時盛長流忽然笑了:“我逗你的,不會沒地方住。”
陳垠擰眉,想也是,他就算只分到一點點錢,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己的擔心太幼稚了。
這天誰都沒再說些什麽,兩人似乎都在刻意忽略過去的那些受傷、憤怒和痛楚。
但兩人忽略的原因大不相同。
一個是自己也亂得狠、不想提。
另一個是小心翼翼不敢提,怕一提再沒了這樣和平相處的機會。
陳垠今年的暑假來得很早,六月十八號他們考完最後一門便放暑假了,大學也沒有領成績報告單一說,到時候直接看績點。
陳垠的暑假依然是老樣子,在陳家小院幫幫忙,不然就去網吧開黑,和過去十幾年的暑假都一樣,是陳垠喜歡的白開水生活。
只是今年的白開水裏除了陳垠打游戲的朋友和明思昊,還多了一味盛長流。
盛長流聽了陳垠的話,不耍手段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和見縫插針。
陳垠發了條朋友圈:機電學院籃球館,5V5差一個,誰來[舉手]
盛長流便立馬評論:我過來。
二十分鐘後盛長流便到了現場,及時有效、球技還好,久而久之陳垠的球搭子們一缺人就找盛長流,還把他拉進了他們的籃球群,陳垠不好說什麽,因為起碼和盛長流打籃球的時候很有團隊榮譽,不會特意照顧陳垠。
“你蓋不了盛長流?!”輸到31:52的時候忍不住朝明思昊大吼:“你他媽跟他一樣高吧!”
“他比我快啊!你吼什麽?!”明思昊也打出了火氣,把籃球往地上一砸:“再來!讓你們看看什麽叫逆風翻盤!”
陳垠接過籃球,迅速扔給隊友後後撤,籃球在陳垠這對手裏輾轉幾傳終于又傳回陳垠手中,陳垠轉身找準角度準備投球,盛長流不知從哪兒鑽了出去,在陳垠籃球脫手的兩秒內截斷,迅速轉身傳給隊友,他隊友遠投了個三分,幾人歡呼着擊掌。
“這球都能讓盛長流給你蓋了?!”明思昊氣吼吼走到陳垠面前:“你說是不是被他美色迷惑了?要不換隊友吧!”
大家看戲般看着陳垠和明思昊要打起來,這兩人打五次球有三次要幹仗,但也都是打打嘴炮,習慣了。
陳垠走到場邊擦了把汗,剛準備找水時一瓶被擰開蓋的礦泉水舉到了他面前。
陳垠看了眼站在邊上的盛長流,壓住往上冒的火氣,還是接過了水喝了大半。
“你有種打我們100:50。”陳垠喝完水不解氣道。
盛長流接過陳垠還回來的水将剩下的喝了:“好。”
然後盛長流打了陳垠他們103:49。
打到後面陳垠這隊內讧嚴重才讓這場球暴躁地結束。
“兄弟,我真看不出來你在追陳垠。”看着陳垠背着裝備包走得老遠了,明思昊才和盛長流并肩,感慨道。
“他不讓我放水的。”盛長流道。
明思昊無語地搖搖頭:“那你待會兒跟我們去燒烤嗎?宛宛會帶她幾個女同學,都知道陳垠的那種。”
“去。”盛長流想都沒想。
“陳垠!”明思昊朝前看去,天色暗下來,陳垠走在前面小小一個,他回過頭:“幹嘛?!”
“盛長流去你家洗澡呗?他待會兒一起燒烤,回家洗澡太遠了!”明思昊道。
不遠處的陳垠停下腳步,眯着眼睛看和明思昊并肩的盛長流,朝他擡起手:“那你趕緊過來!”
盛長流給了明思昊一個感謝的眼神,小跑着跟上陳垠。
陳垠和盛長流回到陳家小院的時候正是客人多的晚餐時間,陳垠進了家之後到櫃臺繞了圈交代了句:“媽我去洗完澡跟明思昊他們燒烤,今天回來晚一點啊。”
白寧曉正清理着櫃臺地面上的一塊髒東西,她抽了張紙準備彎腰下去,剛打算說“嗯”的時候餘光忽然看到另一個高個子男孩。
白寧曉“唰”地一下就站直了:“等等!”
聲音大到靠櫃臺的幾桌都忍不住看向她。
“不好意思啊~”白寧曉立馬溫和地笑道,而後他轉過身,将陳垠一把拉到客人看不到的樓梯口,防備地問:“你洗澡他跟回來幹嘛?”
“他家遠,我就順便帶他回家洗了。”陳垠看了眼不遠處的盛長流,這人站着等自己的模樣還挺乖。
“什麽順便帶回家洗?他跟你一起洗啊?!”白寧曉眉頭快皺成一個溝:“不行啊!”
“你想什麽呢媽?我們肯定是一個一個洗啊。”陳垠忍俊不禁,覺得親媽嚴防死守的模樣有點好笑。
“那誰知道,你們往房間裏一鑽門一鎖,幹什麽我們都不知道。”白寧曉完全不信任陳垠:“一個個洗,你先上去,洗好了下來再叫他,我看着。”
陳垠:......
三分鐘後,陳垠和親媽商量無果,只得晃着走到盛長流跟前:“你先在這兒坐會兒吧,我媽讓我們一個個上去,不準一起。”
“一起什麽?”盛長流精準抓到重點。
“一起上樓。”陳垠撇嘴:“我很快的,你等等我。”
“嗯。”盛長流點頭,在白寧曉的安排下坐在了櫃臺邊給客人等候的椅子上。
白寧曉本來打算去後廚看看的,現在也不看了,就在櫃臺站着,保證盛長流一直在她的可視範圍內。
“小哥哥你好呀。”白寧曉看着看着,可視範圍內忽然又多了個人,有個似乎是來探店的小美女走到了盛長流面前,拿着手機不知要做什麽。
白寧曉伸長了耳朵。
盛長流冷淡地看着那女孩,沒說話。
“可以留個微信嗎?”女孩湊近打量着盛長流的五官,之前就聽說陳家小院裏有帥哥,沒想到是真的!
“不可以。”盛長流從語氣到表情都充斥着不近人情。
“那我們...可以給你拍張照嗎?我們是探店的,賬號粉絲有三十多萬,能帶來很多客流量。”女孩的語氣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盛長流的神情變得踟蹰複雜,女孩一看有戲,立馬招呼同行的攝影師過來。
“诶喲,兩位找錯人啦。”這時忽然有個女聲響起,白寧曉從櫃臺邊走到那兩個探店的人面前,熟練地問:“你們是不是把這位客人當成我們店裏的帥哥服務員啦?”
“不是...他嗎?”那女孩有些愣。
白寧曉擋在盛長流面前:“不是噢,帥哥馬上就下來,這位也是客人,麻煩兩位不要吓到我們客人啦~”
盛長流意外地看了眼很快把那兩人支走卻又昂着頭走回櫃臺的白寧曉,朝她說了聲:“謝謝阿姨。”
“別誤會,我是覺得垠垠比你上鏡,拍他宣傳效果更好。”白寧曉道,她才不肯承這個情。
陳垠說到做到,六分鐘就洗好澡下了樓,下來後他徑直走向盛長流:“去吧。”
盛長流站起來,陳垠把人送到樓梯拐角:“衣服和毛巾都在我床上,髒衣服你扔髒衣簍,洗好了下次帶給你。”
“謝謝。”盛長流根據陳垠的描述上了樓,第一次進了陳垠的房間。
陳垠的房間不大,剛夠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但不知是他自己還是白女士收拾的,雖然有點亂,但都很幹淨,空白的那面牆壁上貼着一張游戲人物海報,旁邊有兩張陳垠小時候的照片,眼睛又大又圓,皮膚比現在還要白。
盛長流這趟澡洗了快四十分鐘,下來的時候陳垠和白寧曉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你在裏面搓澡呢?”陳垠忍不住問。
“沒有。”
“那你幹嘛了洗這麽久?”陳垠不敢看老媽,怕她和自己有同樣猜測,但他更怕盛長流編個很瞎的理由。
“我洗澡比較細致。”盛長流道。
不瞎、但也不夠讓人信服。
陳垠瞥了眼白寧曉:“媽那我們先走了,你們晚上別等我,先睡。”
白寧曉難以言說的目光還留在盛長流身上,敷衍地“嗯”了聲,決定不再想亂七八糟的。
“你到底幹嘛了?”離開陳家小院後,陳垠又問:“別撒謊啊。”
“看你的房間。”盛長流實話實說:“挺好玩的。”
陳垠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在自己浴室裏打飛.機。
“好玩?”陳垠不解:“你翻我東西啦?”
盛長流搖頭:“就是看了看,很好玩。”
比如陳垠書桌一角刻着的:白寧曉王八蛋。
“你媽媽發現你在書桌上罵她沒?”盛長流問。
“沒啊,每次她來我房間我就拿東西蓋着。”陳垠道。
刻這六個字是因為初一那年暑假,白女士答應了陳垠只上一個月的補習班就好,但她說話不算話,過了一個月還要把陳垠送過去,陳垠幹不過她,只好放棄後面一個月所有和明思昊他們玩的計劃,悲憤交加之際邊流眼淚邊在書桌上刻字。
陳垠房間裏随處可見他的成長軌跡和成長中的許多人,這讓盛長流很羨慕很羨慕。
“不過我快搬走了。”陳垠朝盛長流挑眉:“我爸媽給我買了婚房。”
盛長流沉沉看着陳垠:“婚房。”
陳垠立馬發現自己嘚瑟錯了人,他不自在地撇開目光:“就是他們給我買了個房子,讓我以後生活用的。”
“嗯。”盛長流氣壓低下來,到了燒烤的地方也沒再說話。
陳垠本想解釋兩句的,但搜腸刮肚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正好明思昊把他拉過去要給他介紹孟宛的朋友,便将這茬忘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