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市下雪了
“我很好。”盛長流的語速依舊不快,他緩緩咬住牙、再松開:“就到這裏吧。”
說着他看向明思昊,明思昊惡狠狠瞪了眼盛長流,拿着手機轉身下樓。
“盛長流,你是不是...”那邊的陳垠完全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他慌亂地發問,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
“是什麽是啊,你被甩了。”明思昊憤憤道。
陳垠那邊又好半天沒回過神,等他再開口的時候明思昊已經走到了療養院門口。
“明思昊!你把手機給盛長流!”陳垠逐漸反應過來,激動焦灼道。
“給什麽給?我出來了。”明思昊随手打了輛車:“我先挂了,待會兒去你家。”
陳垠不想讓明思昊挂電話,但還是聽到了“嘟嘟嘟”的忙音,他意亂心慌地坐回床上,迷茫片刻後重新撥出明思昊的電話,電話剛接起來的瞬間陳垠便急促道:“你幫我問他要一下新的手機號碼,行嗎?!”
“不行不行!”明思昊本來對盛長流的怒氣漸漸轉移到了陳垠身上:“人家那模樣就是要跟你一刀兩斷了,你都沒看到他多冷漠。”
“不是,他跟我分手沒有原因的嗎?為什麽啊?”陳垠的語速很快,明顯是越來越慌:“我...我現在出不去啊,我爸媽看着我的,我沒辦法出去。”
陳垠的聲音漸漸顫抖:“明思昊你去幫我問一下,求你了。”
明思昊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憤怒透頂道:“師傅停車!”
這次明思昊再進療養院保安們沒有攔他,他熟門熟路地走到盛長流住的那棟樓,大門開着,他三兩步進去,這次沒乘電梯,直接從樓梯跑了上去。
明思昊直接把通話中的手機往盛長流身上一扔,轉身下去了,他實在是不想聽盛長流再那樣甩陳垠一次。
“盛長流!”陳垠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盛長流盯着再次被放到自己面前的手機,他閉了閉眼,聲音更加冷窒:“還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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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陳垠一頓,不知所措被緩緩上湧的火氣替代:“你他媽什麽臭毛病?!”
陳垠一罵盛長流就不開口了,沉默着聽電話那頭逐漸洶湧的呼吸聲。
“有事不能好好說嗎?你是要連夜結婚還是他媽重生變直了?!”陳垠止不住生氣:“分手行啊,你給我個理由,我他媽是因為誰捅了人現在被關在家裏的?”
在陳垠一頓解氣地罵完後,盛長流過了幾秒才開口:“我會給你補償。”
“我稀罕你的補償?”陳垠的聲音冷下來:“理由呢,當時你問我我實話實說了,你有能耐也給我一個服氣的理由。”
電話兩端正靜靜對峙着,不知過了多久盛長流也沒把那個理由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但是現在編不出來就別特麽想着甩我,等我出去了找你算賬!”說着陳垠氣沖沖挂了電話,盛長流神情滞了片刻,挫敗從臉上一閃而過,而後收起一切表情,看向窗外樓下的明思昊:“上來把手機拿走。”
明思昊又罵了句髒話才上樓,這回他走得順利,陳垠終于沒有再給他打電話。
陳垠挂完電話後扔了手機,惡狠狠罵了句“傻逼”後眼眶不自覺紅了,他起身推開門下樓,白寧曉看到他下來後立刻警惕道:“幹嘛?”
“幫忙。”這時正是午飯末點,大部分客人都已經離席,陳垠推着收盤的餐車氣哄哄地一桌一桌收拾殘碟。
“什麽情況?”白寧曉和收賬的小妹吐槽:“在家裏還有人惹他?”
“打游戲輸了吧。”小妹随口道,前兩天她和陳垠來了兩局王者,對面一隊情侶因為陳垠點塔太快罵他單身狗手速快,陳垠當時就生氣了,還拉了群要跟人家對線證明自己不是單身,但那對情侶慫了,因為這事兒陳垠生了半個多小時的氣。
白寧曉看着陳垠一臉不爽卻利落地收拾着東西的模樣,心說自己家的小孩還是挺乖的,最起碼不讓他出門就真的快一個星期沒出去。
因為陳垠良好的表現和誠懇的态度,白寧曉和陳巡一商量,決定在他開學前兩天停了禁閉,并且賞罰分明,停禁閉當晚就帶他出門購物了。
陳垠滿心想去找盛長流,但在父母的強烈熱情下和剛被釋放的觀察期內,只能先跟着他們去了商場,等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下後,陳垠立馬爬起來前往明思昊給他發的盛長流家療養院的地址。
陳垠到了療養院門口後門衛怎麽都不給進,得知他是來找盛長流的時候他們告知陳垠盛長流幾天前已經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陳垠錯愕道。
保安點頭:“盛董來接的他,估計已經回家了。”
“那你們知道...他家在哪兒嗎?”陳垠只知道盛長流帶他去過的三套房子,但盛長流現在身體還沒好透,肯定是住在家裏,不可能自己一個人住的。
“盛洲哇。”一個保安下意識道,保安隊長橫了他一眼:“我們不知道。”
但陳垠已經聽到了那保安說的話,他立馬低頭搜索盛洲,盛洲在C市的樓盤遍地都是,但名字就叫“盛洲”的只有一個。
陳垠立馬打車朝那位于C市絕對市中心的地方去。
陳垠抵達盛洲時已經十一點半了,那名為“盛洲”的住宅區大門外守衛森嚴,崗亭裏的保安站得筆直。
不用說了,這比療養院還要難進一萬倍。
陳垠有點洩氣,又忍不住罵了句盛長流傻逼,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朝那崗亭裏的保安走去。
五官鋒利身型健碩的保安警覺地看向陳垠,陳垠咬了咬下唇,在臉上堆了些笑:“大哥,你們這兒、還缺站崗的嗎?”
保安的警惕心松了些,朝陳垠搖頭。
“我一八六,而且年輕。”陳垠微微揚着頭,看着站在崗亭上比他高了一截的保安:“大哥你多大?”
“26。”大半夜的那保安估計也無聊,一來一去就和陳垠聊了起來。
“幹這行有年齡門檻?”陳垠問。
“有學歷門檻。”保安道。
這幾個字着實噎住了陳垠:“得要什麽、學歷啊?”
保安瞥了眼陳垠:“大學本科,至少精通兩門外語。”
“??當保安還要精通外語?!”
保安點頭:“這裏住了很多外國人。”
“這樣啊。”陳垠若有所思地探頭朝住宅區裏看,遲遲不肯離開,保安再遲鈍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還要學過格鬥。”保安聲音冷了些:“一分鐘內制服一名19歲的186男生不是問題的那種。”
陳垠聽完後面露無語,悻悻往後退了幾步:“我是來找人的。”
保安抿唇,不再理他。
“我也沒他聯系方式,只能在這兒等了。”陳垠說得有些可憐。
“這個小區确實經常有懷了孕的年輕女孩來找人。”保安道。
陳垠皺眉:?
“但她們找的人通常都不會出來見她們。”
“渣男。”陳垠忍不住罵。
保安想贊同他,但他不能說業主們的壞話,便略過了這茬繼續道:“所以你這樣的,更沒有見到人的可能性了,走吧。”
“那你給我一下他們家的電話我就走。”陳垠賴着不走,想死纏爛打。
“誰家?”保安問。
“盛長流。”陳垠說完後頓了頓:“也有可能登記的名字是盛池。”
保安的神色戒備起來,看向陳垠的目光也不再随意平淡,透着深究的打量,他沒再理會陳垠,擡起頭直直望向前方,之後任陳垠再怎麽跟他搭話都不開口了。
很快到了十二點,陳垠已經開始犯困,他在盛洲大門邊不遠的一個路牙子上坐着,年剛過不久,依舊是數九寒天的溫度,羽絨服在深夜似乎沒有那麽保暖了,陳垠吸了吸鼻子,又拿起手機僵硬地劃拉着通訊錄,企圖找到一個可能聯系到盛長流的方式。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着,陳垠手機的電量也快速流走,但他舍不得放下手機,否則坐在這裏又無聊又冷。
朋友圈刷着刷着陳垠忽然刷到城大一個學姐發了兩張照片,配文是:C市下雪了!!!
接着再刷一下,已經有好幾條C市的朋友興奮地發下雪的照片和視頻。
C市不是個經常下雪的城市,所以市民們一到下雪就特別興奮。
陳垠立馬擡起頭,虛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果然,有小片小片的雪花緩緩飄下來,陳垠不由自主伸出手,輕如蟬翼的雪花落在手掌的瞬間就融化成小水滴,陳垠也興奮地拍了兩張照片,又搜了下天氣預報,上面寫這場雪會越來越大,一直到明天傍晚才停。
陳垠下意識看向盛洲的大門,他已經很冷了。
而這時,那位保安忽然從崗亭裏走下來,朝着陳垠走來。
不會是...要趕自己走了吧?
陳垠立馬站起來,但縮成一團坐太久了腿一時有些麻,他趔趄一下,斜站着看着走到跟前的保安,故作鎮定道:“我沒擋路啊。”
“盛長流讓我帶你進去。”保安的聲音和陳垠同時響起,連帶着他看陳垠的眼神也有些探究。
“......”陳垠在原地反應了十幾秒才點點頭:“那走吧。”
這男孩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保安心想。
陳垠跟着保安進了盛洲大門,坐上了保安們專用的小區內觀光車,到了樓下保安刷了卡帶陳垠進去,敬業周到地将陳垠送到了盛長流所在的樓層,然後替陳垠按了門鈴。
門在門鈴響起後五秒“咔噠”一聲開了,似乎是自動的。
保安伸出手引向門內,陳垠沉了口氣:“謝了。”
房間裏,盛長流站在窗邊,他似乎也在看雪,只是在門鈴響起時才轉過身,看向門口。
和剛過玄關、身上微濕的陳垠遙遙相對。
盛長流瘦了不少,面容瘦削、五官變得更加淩厲深邃,陳垠看到他身後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落下,效果假得像飾品店裏的雪人水晶球。
房間裏靜悄悄的,一時無話。
“什麽原因?”片刻,陳垠先開口打斷了這片沉默,他沒有換鞋、也沒再往前走,腦海裏驀然回響起明思昊的那句話:“人家那模樣就是要跟你一刀兩斷了,你都沒看到他多冷漠。”
當時陳垠想着,能有多冷漠,盛長流不一直這樣麽?
但等盛長流真正站到自己面前,他似乎才理解了明思昊的話。
這一刻,盛長流看自己的眼神像極了陌生人。
但陳垠依舊微微擡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沒什麽原因,只是想通了。”盛長流道,時隔快一個月,陳垠終于又面對面聽到盛長流的聲音。
陳垠諷刺地笑了下:“想通了什麽?”
“不喜歡你了。”在整個C市都在狂歡的雪夜之中,盛長流輕輕啓唇,對陳垠說出這五個字,伴随着陳垠眼中所有情緒的覆滅。
陳垠以為盛長流只是身不由己、又或是害怕着什麽。
他這次來找盛長流,來的時候內心有一百二十分信心,等他在這個住宅區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發現原來C市這麽大、要見一個人那麽難,那一百二十分立刻砍半變成六十。
再等他終于進來,和盛長流對視的那一瞬,陳垠所有準備好的說辭和打算全都蒸發,不打算再說了。
但陳垠還是想最後得到一個理由,于是他上趕着自取其辱。
在他覺得特別珍貴的下雪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