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7歲到24歲
一整個十一月陳垠都在城大度過,他再也不像過去一年那樣充滿神秘感,學校裏學生想偶遇或者看他變得輕而易舉,晚自習的大課後排、周末下午操場的籃球區、校超排隊買手抓餅的隊伍裏,一碰一個準。
陳垠的課表在學校裏已經不是秘密,他平均一天六節課,可以收到三份早餐、五包零食、十瓶水,這天陳垠又捧着滿懷的禮物回宿舍,謝晨在邊上吃味又羨慕:“她們怎麽送不膩啊?”
“她們說我太瘦了。”陳垠咬了口手裏的好麗友:“要把我喂肥。”
“那她們表白沒?”謝晨覺得陳垠這樣挺不好的,白吃白喝人家的東西也不給人家個回應。
冬天天黑得早,周圍來往的學生在靛藍色空氣裏變得模糊,陳垠看了眼四周後湊得離謝晨近了些:“我不喜歡女生,跟她們說過了。”
謝晨傻不愣登地眨了眨眼:“哈?”
陳垠也覺得奇怪,他本以為告訴那幾個說喜歡自己的女生之後她們應該會失落離開的,卻沒想到她們瞬間變得更熱情了,而且一開始她們過來找陳垠說話的時候還挺害羞的,但那次之後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逼着他收零食飲料,說以後他們就是姐妹了,陳垠說自己是男的,她們說那就是兄弟。
等走到宿舍樓下謝晨才緩過了神,他一把拽住陳垠的衣服:“你剛剛說什麽?”
陳垠沖他笑了下:“你明明聽清了。”
謝晨瞳孔放大,他倒吸一口涼氣:“你是、是...基佬啊?!”
陳垠對這個稱呼挺不适應的,但也能理解直男謝晨只想到了這兩個字來形容。
“保密啊。”陳垠湊近謝晨,小聲逗他:“否則我半夜摸到你宿舍去,嘿嘿嘿...”
謝晨面色變得複雜又驚恐,再也不敢開口了,陳垠朝他揚眉:“走,上樓了。”
得知陳垠是Gay之後謝晨緩了快一星期才變得正常,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麽,現在Gay比比皆是,陳垠長這麽好看肯定不少男的也追他,彎了也正常。
謝晨覺得自己這一個禮拜反應過激了,還挺對不起陳垠的,打算找個機會跟陳垠道歉。
但十二月之後陳垠突然忙起來,校學生會要籌辦聖誕晚會,參與就有加分,陳垠便爽快答應了宣傳部當主持人的邀請,還讓他們有其他加分項的工作也丢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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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垠十二月上旬兼顧上課和其他攢學分的活兒忙得不可開交,一轉眼便到了盛長流回國的日子。
那天是周四,陳垠請了全天的假,盛長流的航班下午一點抵達C市,陳垠十一點半就到了機場,在機場吃了個漢堡便坐在國際抵達出口等盛長流。
12點55分,航班信息顯示那班飛機已經落地,陳垠站起來,背着書包和其他正在接機的人一起站在出口處等,終于在二十分鐘後,陳垠看到了人群中個子最高的那個人,正推着行李從裏面走出來。
他擡手朝盛長流揮了揮,眼尾輕彎。
不少出來的人都忍不住朝陳垠看,陳垠這陣子确實長胖了一些,不似前陣子那麽淩厲頹然,綿白的皮膚讓他的年紀看起來更小。
“歡迎回來。”陳垠迎上盛長流,和他對視道。
盛長流的目光幾乎釘死在陳垠身上,像正通過注視要從陳垠身上汲取些什麽;盛長流試探性地朝陳垠伸出手,伸得不是很明顯,但陳垠敏感地發現了,他主動和盛長流擁抱了一下。
“你待會兒要去哪兒?”陳垠想幫盛長流推行李,但盛長流不讓,他讓陳垠走在自己另外一側,兩人的手臂總是若有似無地碰撞到一起,盡管穿着冬衣,但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隐秘的暧昧。
“先回我家吧,去放行李。”這天盛長流沒有叫司機,而是和陳垠一起打車回了家,他先回的是陳垠去過的別墅,想晚些再給陳垠那套城大新房子的驚喜。
“小花寄養在一家寵物樂園,等我時差調好了就接回來。”進門後,盛長流見陳垠似乎在找小狗,便立馬給陳垠解釋。
陳垠捉住盛長流的眼神,淺笑道:“沒事,我知道的,C市就一家寵物樂園,那家條件很好,肯定比給你照顧好。”
盛長流覺得陳垠變得不太一樣了,溫和得過分、也柔軟得讓人陌生,盛長流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陳垠撇開目光:“你要先吃東西嗎?還是洗澡?”
“不是很餓,我先洗個澡,有什麽要吃的我們晚上出去吃。”盛長流沒深想,讓陳垠随意,自己先去洗澡。
等盛長流上了樓陳垠在樓下轉了兩圈找活幹,他先把小花的東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大概上個月盛長流弄小花弄得手忙腳亂,放狗狗用品的角落尤其淩亂,等陳垠把一切收拾好也上了樓,此時盛長流正好剛洗完澡。
“我剛剛收拾了會兒小花的東西,出了一身汗,方便在你這兒洗個澡嗎?”陳垠問,盛長流點頭,他拿了幹淨的衣物給陳垠,陳垠接過衣服轉身進了盛長流的浴室。
陳垠洗澡的時間有些長,等盛長流把自己的行李都歸置好他才出來,渾身都帶着浴室裏暖融融的熱氣,整個人白裏透紅,盛長流不自覺挪過視線,喉嚨發緊地問他晚上想去哪兒吃。
“點披薩吃吧,都洗了澡了不想出去。”陳垠道,他拿着毛巾對着鏡子擦頭發,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多麽令人遐想、他似乎是在明示盛長流今晚要留宿。
盛長流低低“嗯”了一聲:“也好,下午我要看幾份資料,你玩游戲或者睡覺都行,晚點我點披薩。”
陳垠乖巧地道了聲“好”,半小時後就窩在盛長流房間裏的沙發上睡着了。
盛長流把房間的暖氣調大,安靜地拿起電腦朝書房走去,給陳垠帶上了門。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陳垠醒了,盛長流叫的披薩也剛到,兩人下樓吃晚餐,陳垠跟盛長流說了些最近學校裏發生的事,兩人像朋友在閑聊般,氣氛輕松舒适,這讓盛長流感到陌生、但也愉悅。
“我爺爺要把集團去家族化。”在陳垠說到白寧曉和陳巡被他一個月補了将近半學期的學分驚訝到之後,盛長流突然說。
陳垠停了停才問:“什麽意思?”
“家族企業在未來的商業市場不占優勢。”盛長流道。
盛洲是典型又知名的家族企業,集團裏許多重要的位置全都是盛家人或沾親帶故的人在坐,不必說盛鴻武的投資集團總裁位置,就是盛洲某個正開發中樓盤的監工也是盛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近幾年随着經濟和市場的開放,家族企業的弊端越來越多,保守、封建、因為固守家族管理制度所以被排除在許多國際大企業的合作版圖之外、家族內部一旦有醜聞出現會直接影響集團股價……
所以盛池要去家族化,他先從下面一些無足輕重的角色清起,再慢慢往上清,用能不用親,潘瓊的哥哥潘寧被調去北美對于整個集團的盛家親友來說都是一次警醒。
嗅到盛池正在大刀闊斧搞改革的人再也不敢混吃等死、那些反應慢或者信誓旦旦覺得動不到自己的隔天就被清了出去。
除了盛鴻武,他是盛池的兒子,覺得自己親爹動誰也不可能動到自己,甚至還在做着等老爹退位自己穩坐董事長位置的美夢。
殊不知盛池最想動的就是他這個位置,集團下屬的投資集團是盛洲最重要的版塊,但這幾年投資效益縮水、投資回報率驟低,不少董事早就不滿于心,只是礙于盛鴻武是董事長兒子不好開口數落抱怨。
所以盛長流早就盯準了這個時機,集團裏想坐盛鴻武位置的大有人在,盛長流選定了目前最後可能也最穩妥的集團總經理、也就是跟了爺爺二十多年的莊斌,兩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莊斌明着在跟盛鴻武鬥,盛長流暗中搞垮盛鴻武的投資,這樣幾次一來,盛池的耐心就沒多少了。
等投資集團總裁位置一易主,那盛洲的去家族化大工程也基本完成。
“那你呢?”陳垠問:“這樣你不還是什麽都得不到?”
盛長流搖頭:“把盛鴻武父子摘出去後,會削弱他們的股份,大頭會分到我這裏。”
盛長流估測過,大概不出三年,自己就會成為整個盛洲持股僅次于爺爺的人,他不是盛之朗那種蠢貨,沒到三十歲就敢在集團趾高氣昂橫着走,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但盛長流即使拿了股份也不能在集團輕易冒頭、他還太年輕,這幾年只需要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可你不是已經讀完大學了嗎?”
“還有一些線上課程。”頓了頓,盛長流目光專注地盯着陳垠:“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嗎?”
陳垠已經吃飽了,他喝了口水:“不知道。”
沒有做到的事盛長流從不做承諾和保證,他沉默了好幾秒,在陳垠愈發不明的目光裏終于打破自己一向的慣例,說得認真而誠懇:“我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年紀從27歲變成了24歲,你可以再等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