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垠,醜死了
陳垠從來都是言而有信,他說翻篇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盡管臉上的傷挂了快一個星期。
“你們倆怎麽和好的?”午飯後井迪和明思昊在陳垠他們的座位這裏玩,井迪看着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陳垠和盛長流,總覺得他們關系的破裂與和好都來得莫名其妙。
陳垠把剩下的半根烤腸嚼吧嚼吧咽了:“我們沒鬧掰過啊。”
“沒嗎?我怎麽記得你還罵過學神,被他當場抓獲。”井迪清楚地記得上次三人視頻時盛長流站在一邊聽的壓迫感。
“對,你讓我們離他遠點。”明思昊道。
陳垠本以為那幾句壞話随着上次的事一起翻篇了,卻沒想到這兩個家夥還記得。
“有嗎?你們聽錯了吧。”陳垠撓了撓頭,又扭頭看向不說話的盛長流,盛長流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也看了過來,陳垠飛快挪開了視線。
“誰能幫我送下廢紙?好重啊!”林樂彤在教室門口叉着腰喊,陳垠第一時間站了起來,三兩步小跑到門口:“我來!”
說着陳垠搬起廢紙箱頭也不回下了樓,留下還準備繼續涮他的井迪和明思昊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在逃避。”半晌,井迪一語中的。
“對,盛長流,他肯定也覺得說你壞話很不好意思,你就別追究了。”明思昊跟着說。
“是啊,陳垠刀子嘴豆腐心。”井迪繼續道。
盛長流被兩人念得終于擡了眼:“這件事你們不提的話我已經忘了。”
井迪、明思昊:。
兩位陳垠摯友在盛長流明灼的目光下心虛地回了座位。
這天垃圾站站長是陳垠的老熟人,李之微穿着潔白的連衣裙坐在站長位上,旁邊是她帶過來幫忙的兩個男生,與其說幫忙,還不如說所有活都是那倆男生幹的。
Advertisement
一個是和明思昊一樣的籃球生,叫許圍、還有一個貌似是個成績還不錯的男生,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鏡,去年期末頒獎大會上陳垠看到他站上去領獎了。
“喲,陳垠。”許圍和陳垠打過籃球,熟稔地和他打招呼,陳垠朝他擡了擡下巴,又看了眼李之微道:“高二(9)班。”
另一個男生報出重量:“20斤。”
李之微拿着筆把廢紙重量記好了,等陳垠轉頭準備離開時她突然開口:“陳垠。”
陳垠回過頭:“還有事?”
李之微朝他笑了下:“聽說...收廢紙的是盛長流的外公外婆?”
陳垠一愣:“你怎麽、知道?”
“嗤”許圍笑得惡意滿滿:“學校裏都傳開了好嗎?有人見過他叫那倆收廢紙的外公外婆的,就這還整天裝富二代。”
“你講話注意點。”陳垠壓了壓眉:“收廢紙招你了?”
許圍悻悻聳肩:“當我沒說。”
“所以待會兒他的外公外婆會過來?”李之微眼中亮着,透着莫名的期待和向往。
陳垠點頭:“應該...是吧。”
李之微的笑容明顯大了點,她朝陳垠俏皮地眨了下眼:“沒事了。”
可陳垠卻覺得有事,他轉過身來:“你想幹嘛?”
李之微沒想到陳垠會突然這麽不客氣地和她說話,停了兩秒忽然故作天真道:“沒想幹嘛啊。”
這時廢紙回收站通往校外的門被敲響,收廢紙的人來了。
體育生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正是騎着電動三輪車的盛長流的外公和外婆。
“你們好,我們來收廢紙。”茹珍禮貌地看着門裏的學生,沒注意站在稍後一點的陳垠。
許圍眼中隐着哂笑,低頭把一袋袋廢紙運給下了車來搬廢紙的藍彬立。
“外公外婆。”陳垠走過去,從許圍手裏接過蛇皮袋,直接幫他們把廢紙搬到三輪車框裏。
“小陳啊,好久不見了。”茹珍看到陳垠後立馬喜笑顏開,剛剛的局促不複存在。
“嗯,你們別動,我來搬。”陳垠走出廢紙站,站在外門和三輪車之間,朝許圍擡了擡下巴:“運給我啊。”
許圍撇嘴,但也沒怎麽計較,轉身去搬廢紙。
“外公外婆你們好。”就在陳垠搬廢紙搬得滿頭大汗時穿着白色連衣裙的李之微打着傘從廢紙站裏走了出來,乖巧地看着藍彬立和茹珍。
兩位老人家雙雙一怔:“你好...”
“我是盛長流強化班的同學,我叫李之微。”李之微甩了下頭發,又往前走了兩步:“我和盛長流關系很好。”
“哦...這樣啊。”藍彬立迷茫地點點頭,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麽,求助地看向陳垠。
這時候已經是六月了,陳垠腦門上都是汗:“別介紹了,有空的來幫個忙。”
李之微看了眼陳垠,眸中有些許不悅。
“砰!”這時那位戴眼鏡的男生沒拿穩手中的一個箱子,直接摔倒在了外門口,廢紙嘩啦啦被風吹得到處都是,陳垠眼疾手快把最後半箱廢紙救了回來,但已經撒出去的廢紙已經遍布校門口。
“靠,你不會注意點啊?!”許圍瞪了眼那男生,他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的新鞋被那箱子磕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男生爬起來推了推眼鏡看向藍彬立和茹珍:“我不是故意的。”
兩位老人連忙搖手:“沒事沒事,我們撿起來就好了,你們快回去上課吧。”
“現在不上課,待會兒午休。”李之微的攀談行動沒有被這個小小的插曲打斷。
“哦。”茹珍點點頭:“那你們快回去睡覺吧,小陳,你也回去。”
陳垠抿嘴,他走出去彎腰把就近的幾張廢紙撿了起來,然後轉頭看還站在廢紙站裏的幾人:“動彈一下呀,還真讓倆老人家頂着大太陽撿廢紙啊。”
許圍翻了個白眼,又罵了句那男生,然後不情願地邁開步子走出來吊兒郎當地撿廢紙,但那男生依舊站在門裏:“我、我陽光過敏...”
陳垠當沒聽見,也沒管藍彬立和茹珍的阻止,往比較遠的地方跑去撿廢紙。
同樣站在門裏的李之微卻有些尴尬了,她有傘,不能編陽光過敏這種借口了,但她又真的不想去撿,她今天來只是為了見一下盛長流的外公外婆,給他們留一個好印象。
“小姑娘,你快站進去,這麽白別被曬黑了。”茹珍上前把邁出半條腿的李之微推了進去,李之微松了口氣,立刻機靈道:“謝謝外婆。”
茹珍搖搖頭,走進回收站去搬最後一個小箱子,卻不知怎麽突然摔了,她“诶喲”一聲面朝地栽倒,藍彬立立馬扔了手上的廢紙朝回收站大步走去:“老婆子!”
陳垠聽到聲音撒腿往回收站跑,此時茹珍已經被扶了起來,沒什麽大礙,但額頭上腫了一塊,看着就是普通的皮肉傷,茹珍也說沒關系,但老人家摔一下碰一下都是大事,陳垠堅持讓他們去醫院。
“你可別陽光過敏了,早操我看你也一樣出啊,趕緊出來撿廢紙。”在陳垠扶着茹珍往外走的時候,許圍抱着一大堆廢紙朝戴眼鏡的男生吼。
男生又推了推眼鏡,滿臉不樂意。
或許是和盛長流呆久了,陳垠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過于敏感,他和那男生擦肩而過的時候,恍覺他偷偷笑了下。
陳垠站定,扭頭看向那男生,但那一閃而過的冷笑早已不複存在,那男生臉上又只剩怯懦和不情不願。
裝得比盛長流差多了。陳垠心想。
陳垠把藍彬立和茹珍的車扣在了這裏,強迫着給他們打了輛車去醫院,等把兩位老人的事處理好,陳垠突然走向回收站通往校內的門那裏,然後把門關上了。
“你關門幹嘛?”李之微莫名其妙道。
陳垠沒說話,這時校外的廢紙已經撿得差不多,體育生和那男生正慢悠悠朝回收站走。
“許圍,關門。”陳垠道。
許圍走進來時下意識帶上門:“幹嘛啊?”
密閉的空間裏站着四個人,壓迫感十足,陳垠站到那男生面前,直視他眼鏡後的眼睛:“廢紙你故意撒的吧?”
那男生一愣,眼皮擡得不夠自然。
“盛長流的外婆也是你絆倒的。”陳垠篤定道。
“你別血口噴人。”那男生的臉已經有些白了,心态真不行。
這時李之微也恍然大悟:“我就說,外婆走得好好的,地上也沒東西,怎麽正好在你邊上摔了?你故意的?”
“我沒有。”那男生僵硬地否認。
“你什麽毛病啊?!”許圍暴躁地走上來:“大熱天撒廢紙好玩兒是吧?還特麽絆人?我最讨厭的就是那些球場上出陰招的了。”
“我就是沒有,你們沒證據。”那男生看着慫,但關鍵時刻還是咬死不松口。
“行,去朱安安那吧。”朱安安除了是他們班的班主任,還是高二的年級主任,陳垠不想跟這傻.逼廢話,直接揪了人朝學校裏走,那男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把陳垠一甩:“別扯我!”
陳垠一個踉跄沒站住,直直朝記錄桌摔去,下巴正正好磕在了桌角,他甚至聽到了自己下颚骨和木桌撞擊的聲音。
“靠!這回我們可看到了!”許圍一把抓住那男生,他人高馬大,把那男生制住很簡單:“你推陳垠!陳垠你沒事吧?”
陳垠吃痛地站起來,他一只手捂着下巴,一只手朝許圍揮了揮,讓他趕緊帶着這男生先去找朱安安,陳垠則先跑去校醫室,結果中午校醫不在,陳垠自己找了兩個冰袋和一些基礎消毒和護創的東西又急急忙忙朝朱安安的辦公室跑去。
結果盛長流已經到了,陳垠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別人不知道盛長流什麽樣,但他知道,自己什麽都沒幹就被他整成那樣,這男生絆了他外婆,盛長流大概殺他的心都有。
朱安安平時上課在高二年紀綜合辦公室,但他在行政樓還有個單獨辦公室,此時他辦公室裏站着那男生、李之微、許圍,以及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的盛長流。
陳垠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聽朱安安在說:“孫博,雖然回收站裏沒有監控,但外面的路燈上是有的,你非要我去調監控是吧?”
陳垠捂着下巴走進辦公室,和神色沉沉的盛長流兀地對視上。
“唔唔唔...”陳垠情緒激烈地指了指孫博:“唔唔!”
“你也被他推了是吧?”朱安安看陳垠的模樣哭笑不得。
陳垠立馬睜大眼睛點頭。
“傷口要緊嗎?先去處理一下。”
陳垠晃了晃手裏的冰袋和醫藥用品,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不用擔心。
“你們先回去吧,孫博你留下,等保安把監控拿給我,盛長流你也別擔心,先給外婆打個電話,看看到底有沒有事,到時候醫藥費我會申請學校報銷。”
盛長流神色似乎沒什麽變化,他垂眸:“好。”
陳垠卻一怔,盛長流此刻的神情和他平日裏的淡薄不同,他現在明顯更冷淡、絲毫沒有溫度。
他在生氣,陳垠想。
于是剛出辦公室門陳垠便一把拉住盛長流,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唔唔!”
盛長流盯着他,陳垠把手上的塑料袋塞到盛長流手中,眼巴巴望着他,片刻又指了指不遠處行政樓的洗手間。
盛長流喉結滾了下,似乎是壓下了某種脾氣,握住陳垠的手臂朝洗手間走去。
中午的行政樓靜悄悄的,洗手間更是沒人,陳垠坐在洗手臺邊的凳子上,把捂着下巴的手放了下來,下巴上的刺痛沒有騙人,他下巴偏下的地方被劃了一道口子,不深,但有些長。
陳垠之前只覺得疼,但沒想到會弄成這樣,透過鏡子看到傷口時終于開始緊張。
他想去醫院了,不想讓盛長流給他弄,他怕留疤。
但盛長流已經拆了碘伏,動作熟練地用棉簽蘸好,站在陳垠身前,按着他不大願意配合的後腦:“別動。”
“唔!”陳垠把頭微微縮着,狐疑地盯着盛長流和他手中的棉簽。
盛長流掀了掀眼皮:“陳垠,醜死了。”
陳垠呆住了,盛長流趁這個時間飛快地給他把碘伏擦好,又撕了紗布沾了藥,給他鋪到傷口上去,等陳垠反應過來時只剩貼膠帶這最後一步了。
陳垠眼神明顯暗下來,不需要盛長流把着他的頭也不動了,盛長流很快把他的傷口處理好。
傷口處理好後盛長流便擰開水龍頭洗手,陳垠有些萎靡,他慢悠悠溫吞吞地站起來,收拾着洗手臺上鋪開的醫藥用品。
盛長流洗完手後掃了眼低着頭的陳垠,腳步頓了下,在陳垠收拾東西的微末聲中開口:“騙你的,不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