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作者有話要說: 聲明:本文第八章可能還有敏感內容,請支持大米的筒子立即點擊右上角的X,請支持小米的筒子一定要堅持到最後。謝謝合作,謝絕拍磚。
PS:設定只是為了劇情需要,并非對號入座。
米羅一個星期沒去工作室,因為他一個星期都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說起來這罪魁禍首又是潘多拉,她送的潤滑劑直接導致了哈迪斯對米羅沒有節制的索取。有幾次米羅承受不住昏過去的時候,哈迪斯也在心裏警告自己不能再要了,可那該死的潤滑劑和着兩個人的體液帶給哈迪斯極致的愉悅,讓他想離開米羅那幽軟的秘道都做不到——那滋味實在是太銷魂蝕骨了。如果不是哈迪斯被工作上的事情纏住,米羅估計還要在床上多躺些時日。看着哈迪斯憤憤然離去的背影,米羅甚至在心裏雙手合十的感謝上天,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就要吃不消了。
在床上休養了幾天,米羅才終于能扶着床頭下地站起來。他摸着牆在自己家裏轉了幾圈,心情有所好轉。這陣子哈迪斯一直很忙,回來的時候米羅通常都已經睡了。不過米羅并不太介意,他也認為哈迪斯總是把時間耗費在自己這裏不大合适。又在家偷了兩日的懶,米羅才搭乘公車來到店鋪,思忖着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作品才能配得上哈迪斯。這很讓他犯難,米羅在腦中試想了很多設計,可結果都令他不滿意,它們都不能襯托出哈迪斯內在的鋒芒。實在想不出來,米羅苦惱的去翻手邊的日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唉……怎麽最近稀裏糊塗的……”
米羅對自己嘟囔一句,心中升起一絲疑慮,疑慮中又夾雜着些許期待。哈迪斯不會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可他的言行舉止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跡象,這讓米羅不禁揣測起來。也許,會是像普路利昂之星一樣的驚喜吧。米羅在心裏勸慰自己,畢竟,哈迪斯這些天真的是早出晚歸,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叮咚——
店門上的鈴铛響起,米羅忙起身相迎。
“你好,請随意看看。”
進來的那人有着一頭銀色偏白的長發,額前的留海遮住了眼睛,讓米羅只注意到他瘦削的臉頰和下巴,還有那繃緊的薄唇。那人穿着鉛色的西裝,熨燙的沒有一絲皺褶,腳上的一雙皮鞋也擦拭的看不出一點灰塵,顯然像是個養尊處優又對生活細節很挑剔的人。
“你是店主米羅?”
那人邊掃視着店裏的商品邊問,米羅點了下頭,答:
“是的,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麽?”
“我聽他們說你做的東西不錯。”
那人瞥了米羅一眼,讓米羅感到無端的緊張。
“我想讓你幫我做個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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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
米羅歪了歪頭,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這倒是很少見的要求……”
燭臺不是現代生活中的常見物什,客人這樣開口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米羅如是想着,又問:
“是要送人麽?”
“是的。”
那人轉過臉來對着米羅禮貌的一笑,說:
“是要送給我的婚約者。”
“婚……”
米羅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複述着這個詞:
“婚約者?”
“是的。”
那人又笑了,笑得似乎很委婉,說:
“他并不是位女士,所以我無法用未婚妻來稱呼。”
“是……是這樣……”
米羅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想起了卡妙,最近也沒有見到卡妙,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你能做麽?”
那人走到櫃臺前問。米羅連連點頭,應到:
“當然,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燭臺?什麽時候要?”
“心形的燭臺。”
那人用兩手撐住櫃臺邊沿,略低下頭看着米羅在一張白紙上畫草稿。
“最好是多層的那種,有彩色小碎塊玻璃,越快越好,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米羅很快打了個燭臺的雛形,商量到:
“你看這樣可以麽,從前到後一共是七層,從上往下看的話,就是這種投影效果,每層都是一個心形,但絕不是簡單的重疊在一起,顏色我會随機來選,這樣顯得更自然一點。”
那人吸了口氣,贊揚的說:
“你果然不簡單,這個設計我很喜歡……哦,對了,中間那個心上可不可以刻上他和我的名字?”
“當然。”
米羅用筆在草圖上圈了個圈,劃出一條直線準備寫備注。
“請問他叫什麽名字?就是你的婚約者。”
“哈迪斯。”
那人輕輕吐出一個名字,正等着寫下來的米羅心裏忽然踏空,兩耳轟一聲震起嗡鳴,右手神經質的抖動,讓素描鉛筆的筆尖啪嗒折斷了。他怔怔的擡起頭,沒聽清似的又問:
“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哈迪斯啊。”
那人似是不明所以的重複了一遍,見米羅兩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還特意從懷裏掏出錢夾,翻開湊到米羅眼前,用滿是自豪的口氣說:
“很有神話色彩的名字,不是麽?但那個人的确是個不折不扣的王者。”
米羅看着那人錢夾裏的一張照片,大腦霎時一片空白。黑色如綢緞般的長發,青綠如湖水碧波的眼瞳,俊逸的面孔上是熟悉的淡然微笑。米羅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這麽巧有兩個一摸一樣的人,連名字都一樣。
“米羅?怎麽了?”
那人合上錢夾放回懷中,關切的用手推了推米羅的肩膀。已經六神無主的店主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嗓音幹澀得艱難發問: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人向後攏了一把額前的長留海,露出一雙金紅色的眼瞳,道:
“我叫米諾斯。”
米羅捏着那只斷了頭的鉛筆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這段像是被爆炸後強光刺激的空白期過後,米羅才找回幾分理智。普路利昂之星還戴在他的手上,懷疑一切的本性讓他不會這樣輕信這個不速之客。
“你的婚約者是個非常知名的人。”
米羅醞釀着自己的問話,他直視着客人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什麽破綻。
“也許我這樣說不太合适……但據我所知,他最近一直和另一個人在一起。”
米諾斯的目光飛快的閃爍了一下,他早就料到了,想讓蠍子就此放棄,這種程度的謊言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剜出最深的傷口。
“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聞。”
米諾斯裝作一副大度又無奈的樣子,笑着說:
“雖然我不知道和他幽會的那個人具體是誰……”
說到這裏他刻意放慢了語速,餘光瞄到米羅握筆的手指輕微顫抖。
“不過我不想追究這件事,畢竟,我們兩地相隔很長時間了,他因為寂寞而去找個人消遣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現在我從西海岸趕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不過儀式結束後我就不會允許他這麽做了,畢竟,那對海因斯坦家來說是很丢臉的事。”
米羅的心被“丢臉”這個詞戳出一個洞,他繃緊了臉,例行公事一樣說:
“米諾斯先生,請你一個星期之後來拿燭臺吧。”
“可以再快點麽?”
米諾斯轉了個身,望了望貨架上的商品,道:
“我想在十一月八日的婚約紀念日送給他。”
米羅忽然覺得雙眼一片昏花,甚至連自己手裏那張燭臺的草圖都看不清楚了。他閉上眼睛似在權衡,一分鐘後,米羅才重新睜開眼,說:
“那就請你三天後來取東西吧,不能再快了。”
“那好,那就多謝你了。”
米諾斯溫和的笑了笑,見米羅的右手還捏着那只鉛筆,便伸出左手來想和他握手。
“謝謝。”
米羅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也伸出左手回握,這時他才注意到,米諾斯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讓他的頭更暈了。雖然不是普路利昂之星,但那也足以蜇傷米羅的雙眼。
“那我先告辭了。”
米諾斯和來時一樣,不緊不慢的推開門走了。米羅面如死灰的掙紮着站起來,堅持了不到半分鐘就趴在櫃臺上反胃似的幹嘔。一想到哈迪斯曾經和自己的身體有過那樣淫靡的糾纏,米羅的心就如玻璃破碎般的疼痛。
他不過是因為寂寞了,所以需要一個人來排遣。
難道他所說的所做的都是一個騙局?米羅不願去信,哈迪斯眼中的那份疼惜怎麽能夠是僞裝出來的?可是……一轉念間,米羅又不那麽确信了,撒加也有過那樣溫柔的眼神,那個曾經被自己認為是“完美情人”的男人,最後也暴露了他陰險毒辣的目光和手腕。
哈迪斯又有什麽區別呢?
米羅捂着嘴巴踉跄的走到門口,把OPEN的牌子摘掉,然後又摸回櫃臺,找出自己的行動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他要聽哈迪斯親口告訴他,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殘忍的玩笑,他也要聽哈迪斯親口對他說——
自己不過是他等待婚約者時用來解悶的對象。
“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無效號碼……”
聽筒裏的提示音讓米羅的心再次猛然揪起,他不記得哈迪斯換了號碼。然而不管怎麽撥打,米羅聽到的都是那個一成不變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無效號碼……”
米羅真的沒了主意,他就坐在椅子上像個機器人似的不停的呼叫哈迪斯的號碼,一直撥到指尖發痛。米羅本可撥打潘多拉的電話,但他自嘲的笑了笑,沒有那樣做。米諾斯那句“對海因斯坦家是件很丢臉的事”觸碰到了米羅尊嚴的底線,他不會再自讨沒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米羅的心慢慢滑落黑洞一樣的谷底。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他連像卡妙那樣痛快的哭一場都做不到,只是勉強擠出一個慘淡的笑,看着行動電話自行關了機。
米羅一動不動的呆坐在櫃臺後的椅子上,他摩挲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普路利昂之星,覺得那不過是一個天大笑柄。米羅不斷的回想着和哈迪斯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也留意到了他最近不正常的繁忙,或許那正是風雨欲來的征兆,只不過自己還陶醉在哈迪斯為他編織的故事中,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該怎麽辦?
米羅捂着臉扪心自問,他的心連血帶肉都附在哈迪斯身上,要都要不回來了。
“哈迪斯……你這個……”
米羅無力的飄出半句話,雙目脹痛酸楚。
“為什麽……”
米羅拼命忍住想流淚的沖動。原來哈迪斯的號碼失效,是因為他的婚約者回來了,不再需要自己了。心因絕望而慢慢冷卻,米羅擡眼望了下自己的店鋪,苦澀的笑了。
“我不會讓你丢臉的。”
米羅顫抖着摘掉了無名指上的普路利昂之星,回憶着那天晚上哈迪斯給自己戴上時的悸動,他覺得自己的精神一觸即潰。
“再見吧,哈迪斯……”
寬敞豪華的會議室裏,哈迪斯覺得自己被上了刑。一個多星期之前,吉米尼集團突然提出一項合作計劃,海因斯坦的高層十分看重,因為這對兩大巨頭的商業前景都有百利而無一弊。因此,哈迪斯不得不往返周旋于吉米尼集團和撒加之間。潘多拉提出過讓她來交涉,這樣哈迪斯可以多一點時間陪陪米羅。不過哈迪斯謝絕了,到了關鍵時刻,哈迪斯認為自己有義務承擔起這些責任。龐大的合作計劃并不是能一口敲定的,每一條每一款都要雙方鬥智鬥勇的讨價還價,以期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一談就談了十餘天,哈迪斯每天半夜趕回去的時候,米羅都已經沉入夢鄉。他很惱火很無奈,也很愧疚。一天天的談判占用了大量的時間,會議的間隙還要和吉米尼的代表應酬。哈迪斯面對着一疊疊文件焦頭爛額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米羅好久沒給自己打過電話了。兩個人一直待在一起的時候并不覺得,這一下忙了起來,倒把通電話這茬忘記了。
想到這,他忙去找自己的行動電話,可是翻遍了所有的抽屜和口袋也還是不見蹤影,哈迪斯只好把自己的助手招呼過來,問:
“米諾斯,你知道我的手機放在什麽地方了麽?”
“在這裏,我剛好拾到的。”
米諾斯平靜的遞過一個黑色行動電話,哈迪斯道了聲謝,立刻打給米羅。滿腔的思念徘徊在嘴邊,耳朵裏聽到的卻一直是忙音。這讓哈迪斯有點失落,他等到這通忙音結束,自動語音提示對方無法接聽時又撥了第二遍,然後第三遍,第四遍,依然是忙音。哈迪斯不由得皺緊眉頭,米羅平時很少有這麽長時間的電話往來,他是在和誰聊天麽?
“哈迪斯大人,”
米諾斯過來提醒道:
“下午的會議馬上要開始了。”
“好的,我知道了。”
哈迪斯擺擺手,又撥了最後一遍,還是沒能接通。他只好先放下行動電話去進行談判,心情壓抑得仿佛霧霭中的倫敦。
抓緊時間忙完這次合作意向吧,哈迪斯對自己說,希望米羅不會見怪……要怎麽補償他好呢?
下午談判進行的還算順利,撒加似乎有意在作出讓步,哈迪斯也就趁勢前進了一大截,談及了最終正式合同的簽訂事宜。好容易漫長的六個小時後,雙方對今天讨論的內容達成一致,決定不日舉行合作計劃簽訂儀式。哈迪斯這才終于邁出了會場,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行動電話繼續呼叫米羅,仍舊是占線音。哈迪斯覺得不對勁,想了想,先往米羅家裏撥了個電話,沒有人接。
這麽晚了,米羅沒在家?
“哈迪斯先生,不如一起去用晚餐如何?”
撒加走過來邀請,哈迪斯滿腦子想的都是米羅,越想越怕他遇到什麽事故。
“不用了,撒加先生,我還有事,改日吧。”
哈迪斯撂下話抄起外套三步并作兩步走向車庫。布加迪威龍臨危受命,全速穿梭于車流中駛向米羅的工作間。到了目的地後,哈迪斯的心倏地懸了起來——米羅的店鋪黑乎乎的,隔壁書店那個叫瞬的少年正坐在臺階上數星星。
“哈迪斯先生。”
少年發現了他,冷淡的叫了一聲,讓哈迪斯摸不着頭腦。
“米羅在麽?”
哈迪斯剛問完,又立刻改了口:
“米羅他在哪兒?”
瞬從臺階上起來,盯了哈迪斯好一會兒,才遞過一個小小的信封,說:
“米羅哥走了,不會再回來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走了?”
哈迪斯徹底愣了,他不知道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僅一直聯系不上米羅,就連瞬這個一向快活禮貌的少年居然也仇視着自己,而且還告訴他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米羅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你說米羅?”
哈迪斯以為瞬在說其他什麽人,他反問道:
“他不在家也不在工作間他能去哪兒?”
少年低下頭撅着嘴賭氣一樣說:
“我怎麽知道。”
說罷,他把那個小小的信封硬塞到哈迪斯手裏,飛也似的跑開了。哈迪斯的思路完全沒跟上現在的形勢。他困惑又茫然的拆開信封,裏面只有一把鑰匙。哈迪斯見過的,這是米羅店鋪大門的鑰匙。他用手掂了掂,走上臺階去開米羅的店門。哈迪斯目前僅有這一條線索,總要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開門,點亮日光燈,那一瞬間哈迪斯從頭到腳都驚呆了。店裏的貨架全都東倒西歪的堆砌在一起,滿室的淩亂,一地的狼藉,再沒有一件完好的作品。這情形莫名的蕭索和陰冷,哈迪斯撐着門框,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那些他看着米羅親手做出來的作品,盡數支離破碎到面目全非的地步,讓哈迪斯懷疑它們不是掉下來摔碎的,而更像是用錘子這樣的重物生生砸碎的。哈迪斯嗅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通往工作間的門虛掩着,他不得不踏在滿地的玻璃碎渣上走過去。推開門,哈迪斯差點就要失控了,那張他曾經和米羅一起畫過玻璃畫的大桌子中央,擺着唯一一件沒有被砸碎的作品——那只“站不起來的駝鹿”。小駝鹿的鹿角上,挂着自己送給米羅的那枚普路利昂之星。哈迪斯一把抓過戒指确認是真品無疑,心中更加焦躁不安了,他忍不住沖着空無一人的工作間喊:
“What the hell——”
一扭頭,哈迪斯覺得股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平時從不關閉的三座爐子全都熄滅了。冰冷的灰燼取代了明亮熾熱的橙黃色,讓哈迪斯感覺自己置身墳墓,一座米羅建造的,屬于所有玻璃作品的墳墓。
哈迪斯找遍了米羅的工作臺和櫃臺,沒發現更多蛛絲馬跡。找不到米羅,他整個人漸漸處于一種狂躁的狀态,攥緊那枚戒指關了店門跳上車直殺回米羅的公寓。
沒有人,米羅不在那裏。
“上帝啊到底發生什麽了!”
哈迪斯檢查了床榻,寫字臺,衣櫃,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解惑的東西。他唯一能推斷出的,就是米羅肯定因為什麽突發的事情而遠離了自己,而自己對此一無所知。腦子裏亂得嗡嗡響的哈迪斯乏力的坐在客廳裏的一把藤椅上,按着眉心思前想後,鐘表秒針的滴答聲被周遭的安靜無形的擴大,讓哈迪斯更加坐立不安。過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哈迪斯才想起來打了通電話。
“啊,哈迪斯啊,和吉米尼的合作終于定下來了吧,真是辛苦了。”
“潘多拉,我想請你幫個忙。”
哈迪斯的聲音仿佛找人催債一樣,讓電話那頭的美女愣了一下。
“哈迪斯,你怎麽了?”
哈迪斯避過這個問題,繼續說到:
“明天開始公司的事物都交給你來處理,我臨時有事情,抽不開身。”
沉默。潘多拉在等哈迪斯的下文,等了一分鐘還不見有動靜,她便不動聲色的警告:
“哈迪斯,同樣一句話我不想說第三遍,你聽上去狀況很不好,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
哈迪斯正在考慮怎麽應付,潘多拉馬上追加一句:
“請你尊重……”
“米羅不見了。”
哈迪斯用簡單的一個陳述打斷了潘多拉,這回輪到美女反應不過來了,她遲疑了一會兒才問:
“什麽叫不見了?”
哈迪斯把他從公司回來後詭異的所見所聞大致向潘多拉說了,然後他補充道: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找不到米羅我沒有心情工作,所以明天開始我要集中精力找到他。”
“你現在在哪兒?”
潘多拉問。
“米羅的公寓。”
“你在那裏等我,我感覺不對勁。”
潘多拉丢下這句就徑自挂了電話,哈迪斯出了一口氣,仰起頭靠在藤椅圓弧形的椅背上,雙眼幹澀的疼痛。
“米羅……”
他僅僅等了四十五分鐘,潘多拉就穿着緊身衣漆皮長褲氣喘籲籲的叩響了米羅公寓的門。海因斯坦家的長女把法拉利458飚得快要上天了,炫紅色的頂級跑車怒號着從海因斯坦城堡一路沖了過來,速度之快連警車都望塵莫及。
“哈迪斯,先帶我去他店裏看看。”
潘多拉說完扭頭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哈迪斯鎖好門後跟了上來,駕着布加迪威龍趕往米羅的店鋪。打開門,點亮燈,饒是一向歷經沙場處變不驚的潘多拉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微張着嘴巴小心謹慎的環視四周,一雙過膝軟靴輕輕踩在一地的玻璃碎渣上。
“怎麽會這樣?”
她轉過身來問哈迪斯,滿臉的不可置信。哈迪斯苦笑着搖了搖頭,說: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我打他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隔壁書店裏那個孩子的态度也讓我感到很奇怪,好像我欺負米羅了似的。”
“從現場看,有可能是的。”
潘多拉意外的點了點頭,腳尖撥開一片幹淨的地面。她沒有理會哈迪斯錯愕的神情,而是自顧自的分析到:
“居然砸得這麽厲害……如果是我的話,只有在傷心欲絕和氣急敗壞的時候才會這麽做……這應該是你們一起做的東西吧,這孩子,說砸就砸了?”
“普路利昂之星。”
哈迪斯突兀的說:
“他把普路利昂之星留下了。”
“什麽?!”
潘多拉杏眼圓睜,她豁一下轉過頭,板起臉伸着手走向哈迪斯,瞳中已經透出隐隐的怒意。
“給我。你們怎麽能這樣!哈迪斯,我跟你說過,一旦你給那孩子戴上了普路利昂之星,他就要和這個家榮辱與共,現在這種行為,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潘多拉。”
哈迪斯輕聲叫住了自己的姐姐。美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閉起眼揮揮手,試圖讓自己理清思路。
“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美女摸出手機擺出氣勢洶洶的架勢準備劈頭蓋臉的訓米羅一頓,可她剛按下撥通鍵,櫃臺下面就傳出悠揚的樂曲鈴聲。潘多拉當即白了哈迪斯一眼,合上了手機,問:
“他的手機在店裏,白天你給他打過電話吧?怎麽會接不通呢?”
“他可能一直在和什麽人通話……”
哈迪斯下意識的也掏出手機來按下一個鍵。
“所以一直是忙音……”
店裏靜悄悄的,方才那樂曲鈴聲并沒有如期響起。潘多拉和哈迪斯對視一眼,一起朝着櫃臺走去。美女伸手在櫃臺下的閣子裏劃拉一圈,拿出一個行動電話,她翻開看了看,又按了幾下,問:
“哈迪斯,你那裏還是忙音?”
哈迪斯直接切換成揚聲器模式,讓潘多拉可以自己聽清楚。美女臉色微變,她舉着米羅的手機朝向哈迪斯,說:
“別打了,這上面只有我的未接電話,沒有你的,一個都沒有,倒是有無數個他打給你的電話記錄。”
“這不可能!”
哈迪斯喊起來,道:
“我下午就一直在給他打電話,怎麽可能一個都沒有!”
說着他一把搶過潘多拉手中米羅的手機快速查看,這一查,哈迪斯的臉色也愈發之黑,米羅的未接電話,這一周以來,只有剛剛潘多拉打的那個。
“這又是怎麽回事……”
哈迪斯幾乎是在磨着牙自語。潘多拉用靴子把滿地的玻璃渣清理出一小塊可以落腳的地方,跟着說:
“這可不好辦了,如果那孩子一直聯絡不上你,又有人從中作梗讓他産生什麽誤會的話,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從中作梗?”
哈迪斯捏着米羅的和自己的手機,若有所悟。潘多拉舉起手臂,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已經魂不守舍的弟弟,冷靜的道:
“總之,哈迪斯,明天開始你全心全意搜尋米羅的下落。我會讓拉達曼提斯也去幫忙,公司那邊我一個人就能應付了。不過在你找到米羅之前,我要收回普路利昂之星,我可不希望海因斯坦家的人被當成是負心漢。”
哈迪斯默不作聲的盯了潘多拉一會兒,美女一直客客氣氣的伸着手。哈迪斯不得已似的搖了搖頭,從懷裏把那枚象征着家族榮耀的戒指掏出來,小心放在潘多拉的手裏。
“那麽,哈迪斯,”
潘多拉收回普路利昂之星轉身就走,語氣緩和了許多:
“今天不早了,盡快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去找那孩子,不是麽?”
哈迪斯悶聲嘆了一口氣,雙手抓過自己的長發,喃喃呼喚:
“米羅……你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米羅一個星期沒去工作室,因為他一個星期都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說起來這罪魁禍首又是潘多拉,她送的潤滑劑直接導致了哈迪斯對米羅沒有節制的索取。有幾次米羅承受不住昏過去的時候,哈迪斯也在心裏警告自己不能再要了,可那該死的潤滑劑和着兩個人的體液帶給哈迪斯極致的愉悅,讓他想離開米羅那幽軟的秘道都做不到——那滋味實在是太銷魂蝕骨了。如果不是哈迪斯被工作上的事情纏住,米羅估計還要在床上多躺些時日。看着哈迪斯憤憤然離去的背影,米羅甚至在心裏雙手合十的感謝上天,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就要吃不消了。
在床上休養了幾天,米羅才終于能扶着床頭下地站起來。他摸着牆在自己家裏轉了幾圈,心情有所好轉。這陣子哈迪斯一直很忙,回來的時候米羅通常都已經睡了。不過米羅并不太介意,他也認為哈迪斯總是把時間耗費在自己這裏不大合适。又在家偷了兩日的懶,米羅才搭乘公車來到店鋪,思忖着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作品才能配得上哈迪斯。這很讓他犯難,米羅在腦中試想了很多設計,可結果都令他不滿意,它們都不能襯托出哈迪斯內在的鋒芒。實在想不出來,米羅苦惱的去翻手邊的日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唉……怎麽最近稀裏糊塗的……”
米羅對自己嘟囔一句,心中升起一絲疑慮,疑慮中又夾雜着些許期待。哈迪斯不會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可他的言行舉止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跡象,這讓米羅不禁揣測起來。也許,會是像普路利昂之星一樣的驚喜吧。米羅在心裏勸慰自己,畢竟,哈迪斯這些天真的是早出晚歸,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叮咚——
店門上的鈴铛響起,米羅忙起身相迎。
“你好,請随意看看。”
進來的那人有着一頭銀色偏白的長發,額前的留海遮住了眼睛,讓米羅只注意到他瘦削的臉頰和下巴,還有那繃緊的薄唇。那人穿着鉛色的西裝,熨燙的沒有一絲皺褶,腳上的一雙皮鞋也擦拭的看不出一點灰塵,顯然像是個養尊處優又對生活細節很挑剔的人。
“你是店主米羅?”
那人邊掃視着店裏的商品邊問,米羅點了下頭,答:
“是的,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麽?”
“我聽他們說你做的東西不錯。”
那人瞥了米羅一眼,讓米羅感到無端的緊張。
“我想讓你幫我做個燭臺。”
“燭臺?”
米羅歪了歪頭,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這倒是很少見的要求……”
燭臺不是現代生活中的常見物什,客人這樣開口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米羅如是想着,又問:
“是要送人麽?”
“是的。”
那人轉過臉來對着米羅禮貌的一笑,說:
“是要送給我的婚約者。”
“婚……”
米羅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複述着這個詞:
“婚約者?”
“是的。”
那人又笑了,笑得似乎很委婉,說:
“他并不是位女士,所以我無法用未婚妻來稱呼。”
“是……是這樣……”
米羅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想起了卡妙,最近也沒有見到卡妙,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你能做麽?”
那人走到櫃臺前問。米羅連連點頭,應到:
“當然,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燭臺?什麽時候要?”
“心形的燭臺。”
那人用兩手撐住櫃臺邊沿,略低下頭看着米羅在一張白紙上畫草稿。
“最好是多層的那種,有彩色小碎塊玻璃,越快越好,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米羅很快打了個燭臺的雛形,商量到:
“你看這樣可以麽,從前到後一共是七層,從上往下看的話,就是這種投影效果,每層都是一個心形,但絕不是簡單的重疊在一起,顏色我會随機來選,這樣顯得更自然一點。”
那人吸了口氣,贊揚的說:
“你果然不簡單,這個設計我很喜歡……哦,對了,中間那個心上可不可以刻上他和我的名字?”
“當然。”
米羅用筆在草圖上圈了個圈,劃出一條直線準備寫備注。
“請問他叫什麽名字?就是你的婚約者。”
“哈迪斯。”
那人輕輕吐出一個名字,正等着寫下來的米羅心裏忽然踏空,兩耳轟一聲震起嗡鳴,右手神經質的抖動,讓素描鉛筆的筆尖啪嗒折斷了。他怔怔的擡起頭,沒聽清似的又問:
“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哈迪斯啊。”
那人似是不明所以的重複了一遍,見米羅兩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還特意從懷裏掏出錢夾,翻開湊到米羅眼前,用滿是自豪的口氣說:
“很有神話色彩的名字,不是麽?但那個人的确是個不折不扣的王者。”
米羅看着那人錢夾裏的一張照片,大腦霎時一片空白。黑色如綢緞般的長發,青綠如湖水碧波的眼瞳,俊逸的面孔上是熟悉的淡然微笑。米羅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這麽巧有兩個一摸一樣的人,連名字都一樣。
“米羅?怎麽了?”
那人合上錢夾放回懷中,關切的用手推了推米羅的肩膀。已經六神無主的店主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嗓音幹澀得艱難發問: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