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們一記嚴厲的眼神警告,然後走上前,幫米羅把東西拿到貨架上,微笑道:
“這些擺在這邊不錯。”
“我這次做了一片水晶樹葉,你喜歡麽?”
米羅從托盤裏撿起什麽,舉到哈迪斯鼻子前。一片和哈迪斯眼睛同樣色澤的葉子,淡而悠遠的綠,精細的脈絡紋刻其中,葉片邊緣還有一個半圓形的豁口。
“你要送給我麽?”
哈迪斯笑着接過葉子,摩挲着不肯放手。米羅皮笑肉不笑的說:
“送不送有什麽區別,反正再開店你也會買空的。我只是想追求一下店鋪被塞滿的感覺。”
哈迪斯被說中心思,舉着那片水晶葉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在這時,他的行動電話忽然大煞風景的響了。哈迪斯本想按掉,可看了眼來電顯示,還是噴着氣接通了。
“喂,有什麽事?”
米羅聽不到電話那頭說些什麽,不過他猜測是和哈迪斯的公司有關。
“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就可以解決……不……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哈迪斯轉過身背對着米羅,走到店鋪的一個角落裏,聲音很是惱怒:
“這次我可以容忍你這樣做,但是絕沒有下一次!”
啪——
哈迪斯重重挂了電話,緩和了一下情緒,才走過來,非常抱歉的說:
“他們有急事讓我回去簽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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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羅理解的拍拍手,笑着安慰:
“是公事的話就要認真去辦啊。”
“我只是……”
哈迪斯的眼中有太多不舍,和米羅分開的每一分鐘都是一種煎熬。
“我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
“哈迪斯,”
米羅一只手搭上哈迪斯的肩膀,道: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而且我能去的地方你都知道,不是家裏就是工作間,不是工作間就是在去工作間的路上,所以……”
“那……”
哈迪斯又按掉了兩通催命似的電話,說:
“我去去就回,我要送你回家。”
“嗯。”
米羅答應,哈迪斯上前掂起米羅的下巴,飛快的給了他一個輕柔的吻,随後推門而去。米羅站在貨架中間,右手食指和中指撫上自己的嘴唇,傻呵呵的笑開了。
哈迪斯剛走了不到十分鐘,店門上的鈴铛響起。米羅還以為是哈迪斯忘記什麽東西了,滿面笑容的一擡頭,卻見到一個石青色的身影。
“嗨,米羅。”
來人問候。米羅也模式化的道:
“嗨,卡妙。”
卡妙觀察了一下米羅,自嘲的說:
“你好像很不高興見到我?”
米羅忙扭過臉去忙貨架上的東西,解釋着:
“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你也不打個電話什麽的……”
“米羅。”
卡妙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樣飛奔過來,揮舞着兩臂,喊:
“上個星期開始我每天都往這裏打電話可是從來都打不通,我還往你家裏打電話從來都是語音信箱,我實在是擔心的不行今天終于提前翹班過來看個究竟,你不但挂着CLOSE的牌子,連商品都少了這——麽多,米羅,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麽了?是不是有人來砸店了?”
米羅撲哧笑起來,心裏雖然還是別扭,不過已在可控範圍內了。
“有個冤大頭把我店裏所有的東西都買走了,我沒有那麽多存貨,所以夜以繼日的拼命幹活,現在好歹貨架上還有點東西吧。”
卡妙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砸到腳背,他在腦子裏迅速算計了一下,說:
“米羅,能有財力一口氣買空你店的人可不多,說不定我認識,是誰啊?”
“那個……”
米羅不想透露過多關于哈迪斯的事情,他悄悄把心中那扇隐秘的門關起,不讓卡妙窺探。
“先不說他了,你最近怎麽樣?這兩個月過得好麽?”
卡妙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靠在櫃臺上,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什麽都沒說。米羅一見那個東西就感到事情不妙,那正是自己親手為卡妙做的,他要求要送給撒加的禮物。
“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它會在你手裏?你……你沒舍得把它送出去麽?”
米羅拉過一張椅子扶着卡妙坐下,後者的眉頭皺到了一起,緘默了好一陣子,才艱難的開口:
“他把它還給我了,說他認為我們還是保持朋友關系比較合适……”
“什麽?”
米羅蹭得站起來,他不相信撒加是這樣有始無終的人。眼下,看着卡妙傷透了的眼神,米羅真的為他感到不平,心中曾有的對撒加的愛戀,如今看來,已經被哈迪斯稀釋得找不到了。
“他怎麽能夠這樣!那他為什麽又要和你開始呢?”
卡妙的眼眶裏泛着淚光,他抱着頭,揪着自己石青色的長發,絮絮叨叨的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開始是很美好,他很會照顧人,我也很快樂,可是上個星期,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冷淡下來,然後沒過兩天就說要和我保持朋友關系,還把這件東西還給了我……”
“你們吵架了?”
米羅只能試着推測。卡妙搖頭,不知所措。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他甚至都不解釋一下……”
卡妙捂着臉嗚咽,米羅見狀,情不自禁的擁抱好友,想方設法柔聲勸:
“也許他不是你需要的那個人……等難過的勁兒過去之後就好了,還會有人在前方等着你……”
“嗯……”
卡妙抱緊米羅,任眼淚四溢。店裏靜悄悄的,只有警車的鳴笛偶爾從窗外傳來。
“對了,米羅。”
卡妙想到什麽,撐開米羅,擦了把臉,雖然眼睛紅得像坐了紅眼航班的人,不過他努力轉換了語氣,道:
“你最近名氣大漲呢,報紙上都在刊登你的作品。”
“什麽?”
米羅對此完全沒有概念,他問到:
“我可沒錢去登廣告啊,都是從哪裏來的?”
“你……你不知道?”
卡妙驚愕,他抓住米羅看進那雙藍紫色的眼睛,除了“不知道”還是“不知道”。卡妙伸出一根手指,說:
“你在這裏別動,我馬上給你拿證據回來!”
言罷,卡妙一溜煙沖到隔壁的書店,搜刮了一疊報紙跑回來,把它們攤開在櫃臺上指給米羅看。
“你看你看,這可是整版的彩頁廣告,模特還是潘多拉小姐。”
米羅對這個名字有了點反應。
“潘多拉?”
“是啊!”
卡妙吃驚之餘還有小小的羨慕,他不停的翻出報紙上的圖片和報道,問:
“你用了什麽辦法,能讓海因斯坦家那位高貴又傲慢的大小姐給你做模特?你看你看。”
米羅一一看過那些報紙,潘多拉化着濃重的貴婦妝,戴着那套八角水晶星首飾對着鏡頭一個斜睨,媚眼如絲。盡管米羅之前見過潘多拉的畫像,可是如此這般豔麗的妝容,把米羅也看愣了。他不免有些後怕,擔心哈迪斯會向他發難。
“你知道麽,現在很多人都在找你,還問我要你的電話,不過我都沒有告訴他們。”
卡妙掃了眼米羅店裏為數不多的新作品,悵然的露出一絲笑:
“其實我覺得你一直過于低調了,米羅。憑你的技藝,足可以問鼎整個行業界,可你只肯窩居在這麽個地方,想不通你到底為的什麽呢?”
米羅一張一張收起那些報紙,坐在卡妙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天真的答:
“我并不是為了出名才來這裏的,我只是希望我做的東西可以帶給人們歡樂和幸福,希望也能找到屬于我的那唯一一塊‘水晶原石’。”
“是這樣……”
卡妙會心的一笑,問:
“那麽,你找到了麽?”
米羅眯起眼睛,抿着嘴巴笑而不語。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個小時。米羅囑咐卡妙,如果覺得難過就随時來店裏找他。卡妙支吾了一聲就獨自走了,米羅望着他的身影,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撒加——他應該是個完美的情人,怎麽這次就失策了呢?
“米諾斯,以後不要因為這種事情把我叫回來。”
哈迪斯憋着一肚子火,冷冷的瞪着自己的助手,一點也不在乎手中昂貴的簽字筆,刷刷兩下用它劃過文件。
“哈迪斯大人,”
銀發的助手欠了欠身,聲調不高也不低,口氣不輕也不重的說:
“請您注意自己的日程安排,最近兩個月來,您已經連續缺席公司重要會議三十二次,未簽署的文件共計有一百零八份。公司內部對您的行為頗有微詞,希望您以後能注意。”
哈迪斯強忍着聽完,啪一聲把手中的簽字筆摔了出去,簽字筆撞到了牆壁,墨汁四濺。他的瞳中竄起火苗,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氣,說:
“米諾斯,如果公司事事都需要我親自過問的話,我雇你們回來幹什麽?微詞?他們都在胡說些什麽?”
助手的銀發遮住了半張臉,他咬了咬嘴唇,不卑不亢的道:
“有人認為您不應和那個設計師過于頻繁接觸,這樣對您和公司的形象恐怕會有負面影響……我認為您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和那個設計師保持一定距離。”
哈迪斯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立即反駁米諾斯。他只覺得胸中一團火焰在燃燒,而自己助手這種不冷不熱的語調更讓他動怒。
“米諾斯,你聽着,”
哈迪斯從桌上抓起那些剛簽好的文件,并不介意把平整的紙張捏得皺皺巴巴。
“我要接近誰,和誰在一起,那是我的隐私。”
他盛怒之下,沒有留意到自己助手微抖的肩膀。
“我的隐私還輪不到你來幹涉,輪不到公司那幫婆婆媽媽的人說三道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提醒你,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麽做好自己的工作,你只要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并不敢過問您的隐私,哈迪斯大人。”
米諾斯試圖控制好自己的音調,不讓它聽上去像高音歌唱家拖尾的顫音。
“可我仍然要鄭重的提醒您,您對公司而言舉足輕重,您的一言一行将直接影響公司的進展。所以,為了大局着想,公司高層已經同意讓我負責監督您,并且在适當的時候幫助您保持和那位設計師的距離,直到您和他斷絕交往為止。”
米諾斯說完了,哈迪斯站在那裏捏着皺巴巴的文件沒有動。剛才胸中掀起的滔天怒火竟然一下子都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嘲弄的笑。那也是米諾斯頭一次見到哈迪斯露出那樣的笑容,沒有了往日的自律優雅,哈迪斯臉上的表情像是一只随時都可能張開大口吞噬獵物的猛獸。
“米諾斯,”
哈迪斯一字一頓的說,每一個字都有如雪崩臨近時的壓迫感,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漫長的醞釀:
“你很有膽量,不過我想你理解偏了……我可以不要這個公司,”
哈迪斯單手把那份飽經蹂躏的文件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但我不會放開米羅。”
米諾斯頭垂得很低,讓人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睛,但他貼在身體兩側的手神經性的抽動很是讓人起疑。哈迪斯越過自己的助手,拉開辦公室的門,說:
“如果你能阻止的了,不妨試試看。”
丢下這句話,哈迪斯大步流星的走了,他還趕着回去送米羅回家。一想到還等在店裏的那個人兒,哈迪斯的心情又好起來,好像終于能夠喘過氣一樣。米諾斯望了眼寫字臺邊的垃圾桶,忽然擡起頭,金紅色的眼睛布滿血絲,下唇也被牙齒咬破,血珠溢了出來。他飛快的跟上哈迪斯,悄悄的将自己的行蹤隐匿在周圍的陰影中,一路尾随而去。
他開着一輛租來的車不近不遠的咬住布加迪威龍的車尾燈。然後看到布加迪威龍纡尊降貴的停靠在了街邊。哈迪斯下車向店裏招了招手,店鋪的燈光就滅了,緊接着一個俊俏的青年蹦了出來,笑吟吟的和哈迪斯一同上了車,悠然離去。這次布加迪威龍的速度稍微快了些,米諾斯跟的有點吃力,為了不跟丢目标他甚至還放棄了用其它車輛掩護,在布加迪威龍的右後側加速追趕。漆黑铮亮的名車拐進一片公寓樓區,停在了其中一幢樓下。米諾斯急忙把車貼在路邊的樹叢旁,熄了發動機,從後視鏡和反光鏡裏偵查。等了足有個五,六分鐘,哈迪斯才和滿面緋紅的米羅從車裏出來,一起進了公寓樓。看着公寓的電子大門自己關上,米諾斯才堅持不住一樣趴在方向盤上,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夜深人靜,只有公寓樓的窗戶裏透出點點檸檬黃的燈光。
“喂……哈迪斯……”
米羅頂着枕頭身披涼被苦苦哀求:
“你真的要留宿麽?我不想睡沙發啊……”
哈迪斯一邊勤勞的鋪床,一邊裝作費解的問:
“為什麽要睡沙發,過來一起睡。”
“可是……我……”
米羅把身上的涼被裹得更緊了,支吾着道:
“我覺得不太合适……”
哈迪斯一把拿過米羅腦袋頂上的枕頭,擺出一副有理有據的神情,說:
“以前你可是抱着我睡的,我脫都脫不開身。”
米羅嘟起嘴,小小聲的反抗了一下:
“那還不是我喝醉了……”
“好了。”
哈迪斯審視了一下自己鋪好的床,伸手就把糾結在床和沙發之間的米羅攔腰抱起,在他來得及說出什麽反對的話之前輕放在了塌上,而後自己也躺下,關了床頭燈。皎潔的月光讓屋內沒有那麽黑暗,氣溫陰涼,早沒了白天時的燥熱。米羅身上的涼被就好像他的繭,他正連人帶被的滾來滾去,讓自己面朝着哈迪斯。
“為什麽今天突然提出這種要求。”
米羅皺着鼻子眼睛用臉在床單上蹭着,雖然他接受了哈迪斯的吻,可是他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要“再進一步”。方才下車之前哈迪斯忽然開口說要上來留宿,把米羅吓得不輕。盡管哈迪斯一再表示只是借宿一個晚上,他不會有其它什麽“特殊”的計劃,可米羅還是下意識的用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起來,好像只有這樣他才是安全的。
“米羅,你這樣睡不好覺的。”
哈迪斯側過身,瞧着米羅像只被困在繭裏的蝴蝶輕聲發笑。米羅那頭紫羅蘭色的長卷發鋪散在枕頭和床上,哈迪斯擡起手,本能而習慣的用五指梳理着那些夢一般的發絲。修長有力的手指劃過額頭的發跡,溫暖的體溫帶着淡淡的香。米羅立刻眯起眼睛,蜷縮在涼被裏一動不動,像是一只正在享受主人按摩的貓咪。
“嗯……唔唔……”
米羅舒服的從鼻子裏發出幾個不知名的音節,哈迪斯的手指沿着頭皮攏過,惬意而舒适。睡衣襲來,米羅朦胧間向着那抹淡雅香氣的源頭蹭了蹭,為他打理長發的那只手向下一滑,從米羅的脖子後面伸進了卷成一個筒的被子,稍微用了點力拉拽。
“唔唔……呼呼……”
米羅快要睡着的理智還想說不,無奈綿軟的胳膊腿根本無法阻止那只手。于是米羅感到自己被人從涼被做的繭裏放了出來,他終于能舒展四肢趴躺在大床上了。夜風習習,入睡的身體經不住從窗口吹進的涼風,米羅在香甜的睡夢中主動向身旁的一處熱源靠過去。在這點上,身體的反應遠比心理要誠實得多。米羅像只八爪魚似的在床上又蹭又爬,而後終于一頭紮進那溫暖的中心,老老實實的享受起睡眠來。
“不……不要走……”
聽着米羅含混不清的夢呓,哈迪斯的綠瞳如酒醉般微醺。他的胳膊挽住米羅的後背,将他向自己懷裏帶了帶。臨睡之前,哈迪斯又望了眼窗戶,他希望自己的盯梢者知難而退,不要再惹他動怒了,他并不喜歡大發雷霆。
一覺睡到天明,米羅醒來的姿勢很不雅。他先是聞到咖啡的香味,所以他向香味飄來的方向挪了挪,緊接着又飄進煎蛋和烤奶酪的香氣,米羅又向前滾去,等到殺手锏培根那讓人垂涎的香氣伴随着茲拉茲拉聲傳來時,米羅抽動着鼻子夠着去嗅,結果撲通一聲從床沿摔落到地上,醒了。
“早……哈迪斯……”
米羅揉着腦袋和屁股換上T恤衫來到廚房問好。不大的圓餐桌上已經擺上了豐盛而營養的早餐,哈迪斯正站在窗前向下觀望。
“你醒了,米羅,來吃早餐吧。”
哈迪斯收回叵測的目光,坐回餐桌旁喝着自己的咖啡。
“唔……唔唔……”
米羅吃起東西來絕不手軟,他總是喜歡一次把嘴巴塞得滿滿的,然後鼓着腮幫子打仗一樣的咀嚼。米羅的聲音從一堆食物後面傳來,已經失真許多:
“哈迪斯……你早上什麽時候起的?”
哈迪斯為米羅添滿了咖啡,又遞上椒鹽瓶子讓他給煎蛋調味。
“你的收音機一響我就醒了……還要再來一個瑪芬麽?”
“唔唔……”
米羅沒客氣,伸手要過那個半個拳頭大的小蛋糕,狼吞虎咽的塞着。
“米羅。”
哈迪斯随手翻了翻餐桌上的報紙,問:
“我可以搬過來住麽?”
“啊?咳咳咳……咳咳……”
米羅幾乎把嘴裏的食物都噴出去,不過他總算久經考驗,用最快的速度把腮幫子裏的食物都咽了下去,然後長吸一口氣,問:
“為……為什麽……”
“為什麽不呢?”
哈迪斯交疊着十指反問,米羅無可反駁,單從昨天晚上的情形看,哈迪斯沒有任何越界的舉動,而從今天早上的情形看,米羅對這頓早餐一百二十個滿意。他在心裏對可能的後果和危險做了個評估,結果反而期待多于擔憂,讓米羅覺得自己很是沒有立場。
“那……也不是不可以……”
米羅把剩下的瑪芬吃掉,又囫囵個塞進了煎蛋。哈迪斯并沒多說什麽,他只是象征性的點了下頭,似乎這個答案早在他的預計之內。吃過早餐,米羅打着飽嗝和哈迪斯出家門,坐着布加迪威龍前往工作間。一路上哈迪斯的臉色有些陰沉,讓米羅稍感意外。
“哈迪斯,你昨晚沒睡好麽?”
“嗯?不,我睡得很好。”
哈迪斯緩和了自己的面部神經,和米羅調侃起來:
“你又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我肯定沒有!”
米羅強烈抗議哈迪斯的單方面說辭,不過哈迪斯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早上他從米羅家餐廳的窗戶向下望去,還見到了昨晚跟蹤自己的那輛車,然而等到他和米羅下樓的時候,那輛停在樹叢邊的車子卻不見了。哈迪斯并不在意他們對自己采取的行動,無論是微詞也好盯梢也好,但是,哈迪斯目光一凜,他們誰都不可以打擾米羅的生活,打米羅的主意,絕對不可以。
來到店鋪,哈迪斯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始“學習修煉”,而是從車子裏拿出一部筆記本電腦,神情嚴肅的工作起來。米羅躲在工作間的門框後偷偷瞧着,他對工作中的哈迪斯感到很新奇,或者更确切的說,此時哈迪斯身上散發出的光采和魄力,牢牢吸引住了米羅的目光。每每當米羅發現這個男人不為人知的一面時,他的心就越發失去控制。米羅能察覺到,他的心正一片一片的附着在哈迪斯身上,剝都剝不下來。
“修普諾斯,是我……”
哈迪斯正在打一通電話,聲音壓的很低,米羅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只言片語。
“是的……盯緊他……不……不用……我可以處理……”
聽哈迪斯的口氣,米羅猜測大概是和昨天的事情有關系。搖了搖頭,米羅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揣測哈迪斯的電話內容,畢竟,哈迪斯的工作距離米羅來說太過遙遠了,米羅沒有興趣知道,他只喜歡靜靜的做東西。一天相安無事,到了下午五點鐘左右,哈迪斯起身準備離開,說他要去處理一下“歷史遺留”問題,這個形容把米羅逗得樂不可支,他捂着肚子,說:
“我在這裏等你。”
“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回去。”
哈迪斯又在米羅的唇上輕落一個吻,步履匆忙的出了店門。他一走,米羅倒也沒什麽心情做新物件了,他想了想,從櫃臺下面翻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筆記本,寫起工作日志。每隔一段時間,米羅都會把店裏的成品登記在這個本子上,旁邊還畫有設計草圖,這樣以後做東西就不會重複了。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着,米羅一寫就寫了快兩個小時,天色已暗,哈迪斯還沒有回來,米羅瞥了眼放在櫃臺上的那個電腦,給自己倒了杯水,繼續耐心的做記錄。
叮咚——
店門口的鈴铛響過,米羅興奮的扔了本子想跑上去迎接,卻被來人驚得臉色刷白——海藍發色的男人眉宇間憂郁累累,那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與心結。
“米羅。”
來人進到店裏,目光卻只看着米羅。
“撒加……你……你怎麽會來這裏?”
米羅無意識的後撤一步,他在腦中迅速篩檢了撒加出現的理由,暗自祈禱這不會牽扯到卡妙。撒加向前邁進一步,深沉的說:
“我們很久沒見了,我想來看看你,怎麽?”
“我……”
米羅被迫急中生智的想對詞,他曾經怨恨撒加不能理解自己的情誼,現在,他更加憎惡撒加對卡妙的薄情寡義。那完全颠覆了撒加在他心中“完美情人”的形象。
“我最近很忙,抽不開身。”
米羅把哈迪斯的電腦藏到櫃臺下,拿了茶杯轉移撒加的視線。米羅不知為什麽感到緊張,他的第六感比外科醫生的手術刀還要精準,所以他隐隐害怕,怕撒加會說出什麽天翻地覆的話。
“米羅……”
撒加接過米羅給倒的茶,蒼藍色的眼瞳布滿陰霾。他扯了下嘴角,似是忏悔一樣的念叨:
“我竟一直忽略了你……直到現在才醒悟……會不會太晚了……”
米羅不願惹是生非,他沒言語,任由撒加說下去。
“那個時候我沒有想到你的心情……米羅……”
撒加忽然握住了米羅的手,聲音真摯的讓米羅辨不清真假。
“經過了那麽多歲月,我才看清自己的心,原來一直在我心裏的那個人就是你。我繞了那麽多的彎路,終于找到方向回到你身邊,米羅……你是愛我的,不是麽?我希望我悔悟的不算太晚,你還願意接受我的愛麽?”
如果時間回到米羅和哈迪斯相遇的那天之前,撒加這樣的告白也許會讓米羅感動的一塌胡塗。可是米羅親眼目睹了太多東西,從撒加和卡妙的那個擁抱,到卡妙紅腫的眼睛。這麽多千絲萬縷的情感在米羅心中湧過,他卻已然能夠置身事外一樣用超脫的目光将它們一一看得明白。米羅暗自思忖,是不是和哈迪斯處久了,自己也被他的思維方式和眼光潛移默化了。
“撒加。”
米羅冷冽的笑笑,劈頭就道:
“我承認我以前也許愛過你,但那都過去了,我更想知道的是,在你對我說這些話之前,你把卡妙放在了什麽位置?”
撒加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他尴尬的偏過頭,解釋:
“米羅,我和卡妙是一個錯誤,當我意識到你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我心裏便再放不下別人了……不……是我心裏一直就只有你一個人,我只是到現在才明白……我想要能夠得到你,得到你的心。”
米羅挑着右眼上的眉毛艱難的聽撒加講完,然後他嗤笑一聲,用力搖頭。
“你是想得到我的能力吧。”
米羅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濫用了“第六感”,他精确的剖析撒加的意圖。
“因為潘多拉小姐的那套首飾,因為她去拍了很多廣告,所以我在你們那個上流社會的圈子裏也算是有些名氣了,所以你才來找我,憑借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賬接近我,好讓我為你賣力,是麽?”
米羅盯着撒加愈發兇險的眼神,突然覺得心中那塊疙瘩正在化解。很多時候,人們對事情的解釋只是一個模糊的感性認知,只有當人們把事情的原委像偵探一樣清晰的羅列出來時,模糊背後潛藏的矛盾和隐疾才能徹底消除。
“撒加,我已經不是追在你身後團團轉的孩子了。”
米羅和撒加誰都沒留意店門開了一條狹窄的縫。
“就算那個時候我愛過你,但你居然可以對我做到視而不見。我想那個時候其實你心裏清楚得很,打消我的幻想恐怕是因為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後來你去接近卡妙,我想原因多半是他是阿奎利亞斯的接班人,讓他對你死心塌地,不論愛恨,以後你和阿奎利亞斯的合作都會從中得到很微妙的好處。”
米羅在櫃臺下取出一樣東西,放在臺面上,不出意料的看到撒加的臉色從惱羞成怒的醬紅變成了死人般的青灰。米羅把他送給卡妙的那個聖誕樹裝飾玻璃球拿了出來,潔白的雪花未曾受到污染。
“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這東西是我做的。”
米羅很驚訝自己的冷靜,他到現在居然還沒有沖撒加喊着說話。
“而你現在還敢厚着臉皮跑到我這裏讓我接受你的愛……”
米羅諷刺的笑問:
“撒加,你真的有愛麽?”
撒加半個字都說不住來,只有兩手握緊成拳,骨節咯咯直響。米羅好像換了個人,一陣見血的攻擊讓撒加招架不住。蠍子的毒針輕易不會出擊,然而一旦出擊,必然瞄準對方的軟肋。
“你只是在利用大家對你的愛慕之心做自己的鋪路石,假如你和我在一起,那些貴婦們,那些有權勢的家夥身邊的夫人們一定會拉攏你取悅你,這樣,你的事業就會方便很多。我說錯了麽,撒加?”
“米羅……”
撒加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完美情人”的面具被撕破,他也口不擇言:
“你夠狠……如果你反對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開不成這個店。”
米羅并不理會撒加的威脅,他聳了下肩膀,說:
“這店本來也開不下去了,你請便吧,我只是個手工匠,又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是,撒加,請你不要再傷害卡妙,他和你之間的事,就此做個了結。”
說着,米羅以迅雷之勢抄出一個大號扳子當的一聲砸在那個玻璃球上,漂亮精致的小東西當場粉身碎骨。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撒加怔住了,米羅趁勢揚了揚扳子,說:
“請你離開吧,我要打烊了。”
撒加灰頭土臉的甩着手從櫃臺前跺着腳步走出去了。米羅則像大病初愈似的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喘氣。冷汗早就濕透了背後的襯衫,剛才的勇氣像蝸牛般縮回殼裏去了。
這天晚上,米羅在睡着前清醒的狀态下主動湊過去,抱緊哈迪斯睡了一夜。
哈迪斯本想安靜的等候一個月,醞釀着給米羅一個驚喜。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米羅一夜之間名聲大噪,讓哈迪斯頭疼不已。罪魁禍首其實是潘多拉,這位美女“物盡其用”,免費給米羅當起模特,佩戴着“米羅出品”的首飾猛拍藝術照。其中一張黑白懷舊效果的還被放成了超大的宣傳廣告貼在最繁華地段的十字路口處。事後經調查統計,那個十字路口成了最容易追尾和堵車的地點。哈迪斯對此十分上火,因為慕名而來找米羅做東西的人趨之若鹜,每當有人來的時候,哈迪斯就拉下臉兇神惡煞一樣盯着他們,一直盯到在他看來不長眼睛的家夥全都灰溜溜的走人為止。當然,米羅店裏的電話線哈迪斯一早悄悄拔掉了,所以米羅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他只是用心把自己想做的東西做出來,好填滿被哈迪斯買空的貨架。
“吶,哈迪斯,哈迪斯快過來。”
米羅抱着一個大托盤從工作間出來,愉快的說:
“這些都是剛出爐的,怎麽樣?”
哈迪斯給了門外一群探頭探腦的人們一記嚴厲的眼神警告,然後走上前,幫米羅把東西拿到貨架上,微笑道:
“這些擺在這邊不錯。”
“我這次做了一片水晶樹葉,你喜歡麽?”
米羅從托盤裏撿起什麽,舉到哈迪斯鼻子前。一片和哈迪斯眼睛同樣色澤的葉子,淡而悠遠的綠,精細的脈絡紋刻其中,葉片邊緣還有一個半圓形的豁口。
“你要送給我麽?”
哈迪斯笑着接過葉子,摩挲着不肯放手。米羅皮笑肉不笑的說:
“送不送有什麽區別,反正再開店你也會買空的。我只是想追求一下店鋪被塞滿的感覺。”
哈迪斯被說中心思,舉着那片水晶葉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在這時,他的行動電話忽然大煞風景的響了。哈迪斯本想按掉,可看了眼來電顯示,還是噴着氣接通了。
“喂,有什麽事?”
米羅聽不到電話那頭說些什麽,不過他猜測是和哈迪斯的公司有關。
“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就可以解決……不……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哈迪斯轉過身背對着米羅,走到店鋪的一個角落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