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覺醒期晚晚撿到師尊
疼。
渾身都很疼。
整個人像是被暴力拆過了一遍,渾身上下哪裏都疼得厲害,非要描述的話,就像是被打碎了全身的骨骼,然後再用破布袋子裝起來,勉強保證我不會散架。
奇怪……
我不是……應該是死了嗎?
為什麽還會感覺疼呢?
我茫然的想到,腥甜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一直滲到我的喉嚨裏,我喉嚨一動,張嘴想要把那怪味吐出去,結果一張嘴,就猛地被灌了一大口冰水。
“咳咳咳咳咳——!”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這麽一咳,便牽動了身上的各處的傷,甚至原本不怎麽疼的地方也跟着趁火打劫,我分不清到底多少傷處,也無法确認自己的手腳是否還健全長在自己的身上。
唯一能夠确認的就是——
我還活着。
我竟還活着。
心緒翻湧,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覺喉頭一甜,便咳出了一口血來。
“咳……”
咳嗽會帶動身上的痛,我忍又了忍,終于勉強把喉間的癢意強壓了下去。
情緒恢複平靜,便有心思去探查自己身處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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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誅仙臺時我是一心求死不差,但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着,我主動求過一次死,既然老天好心叫我留下一命,我自然也不應當辜負這份的萬中無一。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傷得太重,哪怕我已經睜大了眼睛,凝神聚氣地去看。
我視線一直都是渙散的,視野裏的所有一切都好似隔了一層厚厚的紗幔,模糊不清,而且還是黯淡的灰蒙蒙。
是天還沒亮的緣故嗎?
我沒有邊際地猜想。
周遭很靜,風不甘寂寞地“嗚嗚”叫喊,反而更顯得此地荒涼僻靜,叫人心頭發憷。
我數着自己的心跳聲,蓄了會力,好叫自己能夠移動自己的手指。
好在手指還是能動的,雖然也會疼,我摸索着往身下摸去,摸到一片潮濕。
原來我是躺在了一處冰冷的潭水裏,水位不深,正好可以沒過躺着的我。
怪不得我方才會嗆水。
我躺在潭水裏,泡了一會,還是沒積攢出将自己挪到岸上的氣力。
潭水很冷,身上很疼,我不願意泡在冷水裏凍着,便強撐着一股勁掙紮着往岸上爬去。
短短至多不過一尺的距離,卻叫我幾乎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我的指尖才觸及岸邊野草的韌,便徹底沒了氣力,雙臂散架似的晃了晃,便支撐不住我愈發沉重的軀體。
“嘩啦!”我的身子重重跌下,砸開潭面,激起一陣水花。
前半截身子砸在堅實的岸上,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心肺俱疼,疼得我意識都混沌起來,眼前也一陣陣的發黑。
疼!
好疼!
我疼得不住地戰栗,一直萦繞鼻尖的血氣陡然重了起來。
正要丢臉地痛吟,突然聽到有人在喊:
“——快過來,這裏有一只魅魔!”
聲音像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一樣的雀躍。
什麽魅魔?
我迷迷瞪瞪地想。
哪裏有什麽魅魔,難道這裏除了我,其實還有一只魅魔嗎?
魅魔……
那個時候,我還沒意識到他們口中的魅魔,其實指的是我。
我那時還因為方才那一跌,加重了傷勢,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裸露在外的好似被尖銳兵器剮刺一樣的疼,內裏又是陣陣血肉撕裂般的疼。
我受不住這撕裂的疼痛,雖然竭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卻還是支撐不住,倒頭便昏了過去,下一瞬便不省人事。
隐約的交談聲,什麽人走動的聲音,某種鈍物搗在什麽硬物的聲音,絮絮雜雜,傳入我的耳朵。
“怎麽還不醒啊?該不會死了吧?那不是白撿了?”
叽叽喳喳的,帶着活力,像聒噪的雀。
“你這麽關心他?”
另一個倒是不聒噪,卻不知為何聲音裏帶着一股子陰森森的鬼氣。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新面孔,我當然關心。”
“那今天換藥交給你。”
“啊?”
我的意識恢複清明,睜開眼的時候,正好對上一頭顯眼的黃毛。
“……?”我感覺眼睛好像被什麽刺到,裏面別開視線,看向別處,随即就同一具骸骨來了個深情對望。
“!!!”
“老裴,他醒了诶。”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黃毛少年蹦蹦跳跳跑到那具骸骨身邊,大大咧咧地拍上骸骨森白的臂骨:“看來你的醫術沒有退步嘛。”
聲音很耳熟,應該就是我昏迷的時候在我耳邊聒噪不休的那個聲音了,果然很有活力。
“藥換好了?”
這個聲音也耳熟,我自以為隐蔽地偷偷看了那具骸骨一眼,怪不得我會有股鬼氣森森的感覺,原來真的是鬼……
“不急不急,他不是醒了嗎,讓他自己換不就好了。”
……是他們救了我?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朦朦胧胧地推測出這個訊息。
意識到他們或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再看他們,便也沒有感覺怪了,就連那就骸骨,在我眼中也變得不同起來。
那具骸骨骨架清俊,柔順的烏發在腰間紮成一束,身上裏三層外三層地裹着繁複的袍子,顯然生前定是一位翩翩俊朗君子。
“小魅魔,你可終于醒過來了。”
黃毛少年扭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魅魔?”我怔愣了一下,“我不是魅魔,我是……”
黃毛少年笑了起來,臉上的雀斑都明豔起來:“你好傻哦,怎麽連自己的種族都不知道啊?”
“他還尚未徹底覺醒。”
“啊……是哦,”黃毛少年大驚小怪地跑到我跟前,湊近了打量我,“你該不會還沒成年吧?你多大啊?”
我抿了抿唇,低聲回道:“十九。”
“這麽小!?老裴,沒想到我們年紀輕輕,居然有機會養兒子了。”
“滾滾滾。”要不是沒有眼珠,那裴大夫怕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裴大夫一白骨揮開吱哇亂叫的黃毛,提醒我道:“不出意外,你的覺醒期就在這幾個月,你自己好好準備一下。”
我還沒從活了這麽久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不是人,而是魅魔的震驚裏恢複,聽到他說話,也只渾渾噩噩地點點頭:“哦。”其實根本沒有聽明白他在講什麽。
過了一會,我稍微沒有那麽懵了,我看向他們,低低地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
我略微有些猶豫,聲音愈發低微。
“為什麽救我?”
裴大夫:“想救就救了,還要什麽原因。”
“你真珍貴的好嗎?一千年啊,整整一千年!我除了老裴,就沒有見到第二個會說話的活物。”
我跳下誅仙臺的時候,以為是自己必死無疑了。
沒想到我命大,誅仙臺下的懸崖裏居然還藏着一個傳送陣,把跳下懸崖的我傳送到這個地方。
還幸運地被着一妖一鬼救下,全須全尾地活到了如今。
一妖一鬼,還有一個魔,再加一個怪,就是妖魔鬼怪組合了。
我問他們,這裏是什麽地方,山雀說,流放之地,世外鬼域,随便稱呼。
“不過,我一般管這個地方叫鬼地方。”
山雀氣鼓鼓地在地上刨出一個坑,“好想出去啊,外邊是不是已經發展出一大堆好吃的了,氣死我了。”
“诶,小魅魔,你是做了什麽事被流放到這個鬼地方的?”
我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從誅仙臺跳下來,就到這裏了。”
“這個地方連個活人也沒有,”山雀看着我,憂心忡忡地:“你可怎麽度過覺醒期啊。”
山雀說我是魅魔,裴醫師說我的覺醒期将至,我聽了,心裏還是覺得荒誕,畢竟我做了這麽多年的人,突然感受我,我其實是一只魔,這讓我怎麽信。
“這,”我含糊地道:“總有辦法的。”心裏其實一點也不在意什麽覺醒期不覺醒期。
畢竟,他們都一千年沒離開過這個流放之地,把人和魔認混了也不是沒可能。
我心存僥幸地想。
然而沒幾天,我就感覺身體不對勁起來。
裴醫師的醫術很好,我身上的傷在最初的兩個月裏好得差不多了,甚至連斷了筋骨的右腿也都被他治好了。
可不知怎麽,我感覺最近自己好像變得虛弱起來。
身體一陣一陣的熱,腹中總是有一種焦灼的饑餓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難受也沒有那麽難受,就很奇怪,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兩頰發燙,身體又酸又軟。
……熱。
再一次被高熱逼醒,我驚疑不定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尾椎的地方一漲一漲的疼,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破土而出。
我坐在床上,意識恍惚地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
難受……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高溫炙烤過的甜點,糖心都化了,往外散發着帶着甜味的香。
好餓……
風從窗外吹得我的身上,我稍微恢複了一點清醒。
從剛才開始起我就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好像哪裏有點疼,但是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地方,仔細感受的時候,發現屁股下面好像硌了什麽東西,半軟不硬的,好像……還會動?
我擰着眉頭,伸手往尾椎的地方摸去。
那一刻,我仿佛摸到了某種韌中帶柔的東西,還……
軟乎乎的?! !??!
這是什麽東西?
尾……巴?
為什麽會長在我的……身上?
我捏着被自己坐得蔫噠噠的尾巴,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然而,不等我慢慢消化自己竟真的不是人族,而是一只魔,一只……魅魔的事實,我突然感覺手心的尾巴尖一燙,一股詭異的,前所未有的“饑餓”感湧了上來。
“嗚……”
我劇烈地顫抖起來,滿臉緋紅,淚眼婆娑地嗚咽着。
好餓……
好想要,要……
我的腦子被身體升起的熱蒸成一團漿糊,強烈的進食欲望與幾乎将人逼得瘋魔的“饑餓”占據了我的全部意識。
好餓……小腹也燃起了滾燙的熱。
門被一把推開。
“小魅魔,你看我給你撿了什麽回來——”
“等等,什麽味道!?你的覺醒期到了!?”
山雀聲音陡然拔高,突然,他猛地一拍手掌,又高興起來,“這也太巧了。”
“快看,我給你撿了一個人族修士,正好可以幫你渡過覺醒期。”
什麽人族修士?
我下意識擡起頭,淚眼迷蒙地看了過去。
“……雖然髒了點,但你別嫌棄……我讓老裴把過關,這人修的精氣極盛……補着呢。”
山雀口裏絮絮叨叨着,我每個字都聽見了,只是組合起來就聽不明白了。
山雀把他口中大補的人修往我床頭一丢,連連後退,躲在門板後面沖我喊:“這個人修你拿去用,等你覺醒期過去我再過來啊——”
用……
怎麽用?
我腦子一團迷蒙,急促地喘氣,又急又慌,喉嚨裏發出幼崽般的嗚咽。
山雀說……人可以幫我渡過覺醒期……
我燒得滿臉通紅,咬着手掌,迷迷瞪瞪地朝山雀帶來的那個人族修士看去——
白衣染血,俊顏帶傷,是清冷仙君跌落凡塵。
是洛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