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虹糖
穿過小巷子，慧慧正要召喚自家懸浮車，眼角卻突然捕捉到一個身影，不免在心裏叫了一聲晦氣。
想要轉身避過，然而她特立獨行的身軀實在是引人注目。一個精瘦的十七八歲少年帶着幾個同齡夥伴晃悠了過來，圍成個圈兒把慧慧圈在中間。
“古奇，你又想幹什麽？”慧慧有些無奈的扶額。這位少年算是街頭一霸，不過和古書上那些為禍鄉裏的街頭霸王不一樣，他從來不找普通公民的麻煩，只欺負星環區內的少爺小姐們。而慧慧，很不幸，是他重點欺負的對象。
誰叫古奇他爸爸古先生就是聯邦推行體質監管項目的負責人呢？看慧慧的體型就知道，這位是妥妥的反面教材。無論是出于惡劣的性格或是其他，慧慧都逃不開被古奇重點關注，尤其是她被欺負也只敢哭泣無法反抗之後，古奇和他的小夥伴們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不過今天的慧慧似乎有些不同。古奇上下打量了一下：“聽說鄭默和你退婚啦？果然你胖的他都害怕呢。”
“是啊是啊，我太胖啦。”慧慧不在意的揮手：“然後呢？吃你家米了嗎？”
咦？今天的套路不一樣啊。古奇一下子梗住，旁邊的小夥伴們自然得接上：“你這是和聯邦為敵！”有小根班脫口而出：“胖子都應該被消滅！”
“那你這麽說是不是與基本法為敵？所有公民都有生存的權利，體質監管只是一項建議，連懲罰措施都沒有，就上升到死刑的層面了嗎？”雖然被說的多了，慧慧也極少反駁，但今天她心情不錯，索性與他們多聊兩句：“正好相反，我可以告你們诽謗，畢竟你們有對我惡語相向的實際行為。”
“難道你還能去告我嗎？”終于緩過來的古奇揚着眉毛：“只要看你的體型，檢察官就會判定我無罪的。”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兒。”慧慧攤手：“因為我不愛欺負人，就算現在，我也寧願選擇講道理。不過我聽說你父親在競選呢。”她突然笑了一下，看的古奇眼眸一閃，“你說，如果下次你欺負人的時候，被人将影像錄下來傳播，說古先生對子女的教養存在問題，以後也不一定能溫柔平等的對待全部公民——會不會有人相信呢？”
這是個好問題，古奇的瞳孔微縮，終于認識到慧慧是真的不一樣了。他雖然有些沖動，但并不傻，在沒有摸明白慧慧的底細之前，并不會随意妄動。
“算了，我今天還有事兒，先再見吧。”他帶着跟班們往一邊走，而慧慧也淡然的坐上自家懸浮車，只在目送他們的時候心中默念：“給他們每個人都送一份脂肪作為禮物吧，希望他們也能體會到被體質比檢測器催着減肥的恐懼感。”
這次直接将七八個人當做目标使用能力，在慧慧自己的刻意體驗下，那種燃燒油脂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妙。而古奇為首的少年們則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身上沉重了幾分。“诶？我的體質比居然這麽低了？是不是中午多吃了一口水果啊，看來我得去健身了。”
一個少年被突然警報的檢測器吓了一跳，其餘少年也下意識的看了看。雖然沒有達到警告線，可确實有些低了，莫非剛剛聚餐時大家集體吃多了？
“大概是那批合劑的參數算錯了，增加了過量的脂肪。”有人想到了可能性，其餘人紛紛點頭。這種事兒不是沒有過，古奇有些氣憤的将事兒上報給古先生：“您最好查一查是特例還是具有普遍性的。”
古先生收到信息便忙去了，還不忘提醒古奇去鍛煉，保持健康良好的身體。一群少年人哪裏想到這根本是慧慧的鍋？而陳慧此時也面臨一個難題——她的褲腰有些松了，走起路來真費勁。
若說之前還仿佛是錯覺，再看到從門外進來的女兒，奚女士就真确定了：“你是真的瘦了對不對？到底是什麽原因？你自己明白嗎？”
“我知道的。”慧慧看出奚女士的急切，索性将事兒一五一十的講了，看着母親仿佛陷入三觀被砸碎後需要重建的迷霧裏，她笑着站起來，提着自己寬松了不少的長褲去換衣裳。
一直翻到中學時候的校服，才顯得有幾分合身，這還是托了校服尺碼定制的福氣。想想那時候自己将衣服勒的緊緊的，看着越發滾圓，被人嘲笑到哭泣的過往，慧慧還是有些難過的。不過沒關系，傷心的時候就吃些甜點吧，心裏也會變得甜絲絲的呢。
阿茶給的袋子就在一旁，慧慧發現除了甜甜圈，還有另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只覺得無數寶石才眼前閃耀，各種色彩和形狀比天上的星星更美麗。
“這是……彩虹糖？”裏頭有一張信箋，上頭用隽秀的字體寫着：“生活就像是一盒彩虹糖，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而人的心智成熟并不是越來越寬容，什麽都可以接受。相反，那應該是一個逐漸剔除的過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麽，知道不重要的東西是什麽。而後，做一個簡單的人——《阿甜正傳》”
簡單一句話，她卻看了許久，直到雙眼都有些模糊。而奚女士已經關切的走進了她房間，卻也被那盒彩虹糖吸引：“這是什麽？”
“是糖果，彩虹糖。”慧慧笑着将盒子捧起來，放在奚女士的眼皮底下：“您要嘗一嘗嗎？”
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安安靜靜的坐在床沿，幹淨白嫩的小臉上是簡單又純粹的微笑。奚女士突然就覺得自己再說不出什麽話來，只微笑着捏一顆糖果放進嘴裏：“好呀，我們一塊兒吃。”
有些凝滞的氣氛終于被打散，慧慧将紙條給奚女士看：“這個《阿甜正傳》是什麽？”
“這個啊，是一部影片。”奚女士是研究古代文化的，對此多有了解：“其實我也沒看過呢，慧慧想看嗎？”
“應該是受保護的重要資料吧。”慧慧有些意動，又有些遲疑：“可以拿出來看嗎？”
“放心吧。”奚女士忍不住捏了捏她瘦了一圈的小臉：“所有古資料都有存備份的，我去将備份影像調出來，沒有問題哦。”
“那可真是太好了。”慧慧跳起來歡呼道：“爸爸有空嗎？咱們可以一塊兒看。”她揚了揚手裏的甜甜圈和彩虹糖：“一邊吃甜品，一邊看影像，你說好不好？”
女兒發話，哪裏還會不好。得了太座指示的陳東林飛快的安排好公司的工作，坐上懸浮車便回了家。
奚女士已經準備好了影像，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着一個陌生的星球上，和他們似乎相似又有些不同的人，做他們難以理解的事情，但又偏偏因此牽動了思緒和情感。
生活就像一盒彩虹糖，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慧慧随手從盒子裏撈出一把，調皮的全都塞進嘴裏，無論什麽味道，她都會認真享受的。
看到這一幕的奚女士和陳東林都笑了。直到影片結束，慧慧依舊沉默了許久，突然擡頭問：“你們說，如果我想學習做糖果，然後開一家小店，是不是可行呢？”
“這或許會很困難。”陳東林并不将她當孩子看，反而十分認真的為她分析：“在大環境下，大家都在選擇健康少脂肪的合劑，你卻将糖粉帶過來，肯定會受到攻擊的。”
慧慧卻并沒有露出沮喪或悲傷的表情，反而認真催促道：“然後呢？肯定還有其他的吧，不然你不會說很困難，而是直接叫我放棄。”
果然孩子都是在打擊中成長起來的嗎？看着輪廓居然有幾分銳意的女兒，陳東林說不出的心疼和驕傲：“但是這些甜品和糖果——”他伸手在桌上指了指：“哪怕是我作為一個很有控制力的成年人也不得不說，這是非常大的誘惑。”他眨了眨眼睛，和自家姑娘簡直一個模子裏拓印的表情：“體質監管只是建議，可不是律法呢。你做生意也沒要求誰強買強賣啊，聯邦管得着麽？”
“大概會收很多稅吧。”慧慧嘟着嘴。
“沒關系，只要你喜歡，我們就做。”奚女士大手一揮：“反正你爸爸有錢吶。”
這話說的略土大款氣質，慧慧卻歡呼一聲撲倒親媽身上給了一個大大的麽麽噠：“媽媽我愛死你了。”
“不，你是快砸死她了。”陳東林涼涼道：“拿主意出錢出力都是我吧，你怎麽就感謝你媽媽呢？”
“我也愛你啊爸爸。”慧慧大笑着又撲向他：“愛你們喲。”
這邊一家子其樂融融，另外幾家卻正在凝聚着暴風雨。古先生看着兒子的檢測器十分不滿：“不是說了讓你去做運動嗎？怎麽數值還是這麽低？你今晚不要吃飯了，給我到地下室去好好清理身體。”
古奇抿着嘴，到底不敢反抗父親的威嚴，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樓下去了。這時候的他不免想到慧慧，那個胖姑娘是不是也被父母這麽轟去鍛煉的？
另一邊，林瑤正被鄭默抱在懷裏，無聲的流着淚。鄭默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對鄭先生說：“我就是喜歡林瑤，她的體質比多高，以後我們要生有了後代，一定是最優秀的。”
“你真的想好了？”鄭先生陰沉着臉，卻并沒有太反對。看到兒子和林家的姑娘在一塊兒卿卿我我，那一刻他是驚訝和震怒的。兒子與慧慧分手是他默許，可他并不知道林瑤在裏頭插了一腳。因體質比分手和因出軌分手能一樣嗎？造成的輿論後果是全然不同的。
不過林家……也算不錯了。古先生眯着眼睛将兩個年輕人打量了許久，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鄭默的說法，林瑤的體質比是真的好，據說許多富家公子都在追求她，她能和自己兒子在一起，似乎對鄭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答應你們了，既然事情定下來，你們就盡快訂婚吧。”古先生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盤算明白後便打開通訊器和林先生通氣。林先生也正因林瑤的不聽話而頭疼，生怕受到陳家的打壓，如今一聽古先生的意思，索性和他一拍即合，兩家聯手，難道還應對不了一個陳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