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光線從巨大的落地窗照進, 中間那張兩米大床占據了房間一半位置,房間看上去緊湊而精致。
程清章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能讓人心裏産生漣漪的大床,他明顯愣了一下, 随後蹙起了眉。
程玉載見程清章站在門口, 伸出腦袋往前面看了看,“學神,怎麽了?”
程清章眉頭擰的更緊,從小接受的生理常識告訴他,現在這個場景十分詭異。
他想,比起把沒被标記過的Omega帶回家更讓人誤會的是,帶Omega開房。
哪怕開房是為了學習——
程清章眸尖微凝,神識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遮掩, 他好像迷蒙的幼童突然清醒,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帶Omega開了房。
“開始吧!”程清章看了一眼懵懂的Omega,維持着表面平靜,将背包放在大床上,試圖攪散這張床的在特定時期的特殊意味。
程玉載沒發現男主短暫的情感轉換,他手裏還拿着公/安/部印發的宣傳冊,跟着男主走到床邊,自然而然坐到松軟大床上,身上還随着床墊蕩動兩下。
似是覺得床質感不錯, 程玉載擡起眼,荔枝眼水盈盈看向程清章,“學神,那我們先講哪科?”
程清章眸光一暗, “你哪科最薄弱?”
其實語文對程玉載來說最吃力, 但語文他還沒複習完, 程玉載選擇了數學。
前世,數學對他而言也是最難的一科,程玉載有些羞澀道,“我數學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程清章神色不變:“哪單元?”
程玉載埋下頭,其實挺多不懂得,“是有很多知識點,聽得懂又不完全懂,有些公式換個複雜的題目就吃力了。”
程清章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學習對他來說一直不是難事,只要聽過的公式和課題他都能理解,一些老師重點講得難題,他仔細讀題後就能分解出來,不外乎是題目糅合了一些其他單元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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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題?”
程玉載見男主直接進入主題,也不再坐着,他掏出試卷老實坐到桌前,把一些複雜的題圈出來。
房間裏就一把椅子,程玉載坐了,程清章就得站着。
程玉載不好意思,想要去前臺借把椅子。
“算了,不用去。”
程玉載以為他是嫌麻煩:“沒事的,他們應該有空房間,到時候我還回去就好了。”
說完,他看到程清章目光突然瞥向桌上一角。
程玉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見到那張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宣傳單,還沒看清上面的圖片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抽出那張宣傳單,動作利落地塞進抽屜。
“上面有什麽東西?”程玉載發現宣傳冊上圖片的顏色,跟剛才拿來的不一樣。
“禁/毒。”程清章不給程玉載懷疑的機會,說完目光注視着試卷,語氣鎮定問他,“是這道題嗎?”
男主的反應明顯是不想讓他知道,程玉載想了想公/安/部印發宣傳冊內容無非是黃/賭/毒,男主緊張的反應是不想讓他知道。
程玉載識趣沒再說這事,低下頭聽男主講解。
程清章嗓音清潤透徹,壓低聲音時有種特殊的嘶啞意味。
為了講題,他不由半俯身在程玉載耳邊,特殊于冷霧氣息的信息素絲絲飄蕩中空氣中。
程玉載越聽,越控制不住眼睛往程清章身上瞟。
程清章察覺到Omega的目光,手掌扣住程玉載訂正過的答案,“你再算一遍。”
“啊?”程玉載反應過來男主說的話,不由頭大,“那我試試。”
看着題,程玉載有些懊惱,男主能抽出時間給他複習,他還出神。
他半擡起眼觀察男主神色,“我叫的外賣應該要到了。”
“嗯。”程清章眼皮未擡。
程玉載咽了口唾沫,壯起膽子說,“學神,要不你以後給我補習吧!我可以按照市場價給你課時費。”
在便利店上晚班太辛苦,如果男主再無償給他補習,對男主而言還少了睡眠時間,不如讓男主換個法子賺錢,給他當家教多好,不僅賺的比便利店多,他還可以順道把好感刷了。
程玉載偷偷觀察程清章神色,看他臉上冷淡,看不出聽進去沒有。
男主自尊心強,有自己的規劃,原書中寧宜年和山舟主動提出幫助,都被男主毫不留情拒絕。
他貿然提出讓男主給他補習給課時費,在男主眼裏恐怕也是變相的幫助。
他拿不準男主會不會接受。
程玉載怕男主有逆反心理,沒再勸說,“飯好像到了。”
正說着,外面焦急的腳步聲停頓,外賣小哥終于找到他們房間。
“我去拿。”程玉載要站起來。
站着的程清章快他一步:“你坐着。”
說着,長腿邁了兩步,他已經打開門,接過了沉甸甸的兩袋子外賣。
看着這麽多的東西,程清章眼中一閃而過意外。
程玉載頗為不好意思:“我看附近沒有好吃的外賣,只有一家中炒店,一百二十起送,我就湊單多點了些。”
确實是湊單,但程玉載買的食物價格遠遠超過起送費。
這裏面包括了任蘭的夥食,男主放學後會給任蘭帶飯,現在男主把做飯的時間用來給他補習,男主就得推遲給任蘭做飯的時間,程玉載索性直接點了三個人的飯菜。
考慮到任蘭身體不好,需要格外注意飲食和衛生,他特地選擇了附近高檔餐廳。
點的東西也是營養清淡為主。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所以點的大部分是清淡的。”程玉載有些局促,雖然是為男主考慮,但男主太聰明了,他的示好又太明顯,他不想男主起疑。
果然,男主眼中閃過迷惑,而後平淡地神色一沉。
程玉載當作沒看見,接過袋子,将食物擺好放齊。
炖雞湯,腐竹焖荷包蛋,茄子擂皮蛋,清炒生菜,蟹黃豆腐,再加上三份米飯。
程玉載把炖雞湯和腐竹焖荷包蛋單獨放在一個袋子裏,掰開一次性筷子塞到程清章手裏,夾了口生菜,鼓着腮幫子,含糊着開口,“我家裏管的嚴,不能帶回去,學神,剩下的菜你帶回去可以嗎?”
怕被程清章拒絕,程玉載又補上一句,“丢掉就太可惜了。”
如果非要說此刻的心情怎麽樣,程清章只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看着Omega小心又期待的眼神,心情煩悶,還有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
這種無能為力如附骨之疽,從他記事起,在任蘭一遍遍抱着他哭泣;在吃不到想吃的糖果;在程大海幾次消失找不到人;在任蘭三番五次下定決心離開程大海,又在程大海痛哭流涕發誓又選擇原諒就一直緊緊伴随着他。
那時候他還小,無法理解任蘭為什麽一遍遍将自己置身于深淵。
所以,他在程大海賭輸了打任蘭時,不顧任蘭勸阻,選擇報警。
可惜人是不長教訓的,不論是輸急眼的程大海,還是一次次原諒程大海的任蘭。
他那時候想,為什麽這樣的人會是自己的父母。
一個沉迷于一夜暴富的荒誕欲望。
一個看不清現實,已經面臨最糟糕的境地,還沒有魄力改變。
後來他長大了,分化成S級Alpha,長成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只能抱着任蘭沉默忍受的小孩變成了母親可以依靠的主心骨。
他毫不猶豫在程大海再一次躲賭債時,強硬逼迫任蘭申請離婚。
生活已經夠糟糕了,不能指望別人改變你的生活,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程清章接受過不少人的好意,有第一次告訴他遭受家暴時可以報警的鄰居姐姐,有一次次不厭其煩來看望他的莊叔叔,也有竭力為他争取權益的平代亦。
但只有眼前的小Omega是不同的。
他嬌軟不經事,眼睛時常透出涉世不深的純淨,像溫室內被保護的很好的花朵,義無反顧地對他好。
任何一個Alpha被一個Omega全身心的注視着,都會從心底驕傲。
程清章以為自己跟那些Alpha不同,沒想到他跟那些獸/性大于理智的Alpha一樣。
他不是沒被Omega糾纏過,但這個小Omega确實讓他有些沉溺。
他原本覺得,在蓄力成長階段不應該出現不合時宜的感情,這種感情就像搶奪麥苗養分的野草。
但此時他被那雙蓄着晶瑩星光的眼睛看着,就有種跟野草一起成長也無不可的沖動。
他這樣說是怕被拒絕嗎?
程清章睫毛半垂,淺淺牽起一抹笑意,“我帶回去正好可以給我媽媽當晚餐。”
程玉載原本心髒緊張的狂跳,沒想到男主竟然對他笑了笑,還絲毫沒有拒絕猶豫便同意了,他頓時精神一松,再接再厲,“那補課的事呢?”
“便利店要重新找夜班兼職需要一段時間,不過不影響給你補習。”程清章聲音淡淡的,他知道小Omega家境應當十分不錯,“課時費多少,我先考慮一下。”
程玉載驚喜過望,完全沒有想到男主竟然那麽坦然接受了補習的事情,生怕男主反悔,“那好的!我盡快聯系我朋友帶你看房子,那這兩天我們還是先在賓館裏補習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