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吃飽
裴文傑第二天要回來。
梁逢自然不敢倦怠,第二天馬不停蹄地将屋子收拾了一次。
門口鑰匙箱裏的車鑰匙大概有四五個,梁逢看了一眼,也沒有起過要開車出去的心思。看地圖上三公裏外就有一個大的購物中心附帶超市,就帶着楠楠出門采購,梁楠到了新地方什麽都新奇,兩個人走走逛逛快一個小時才到了地方。
蔬菜水果各類調料買了一大堆,回來的時候就只能打車。
司機送他們到小區的時候,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您住這地兒?”
“是朋友家,我只是借住。”梁逢答應了一聲,“有什麽問題嗎?”
“聽說開發商挺牛的,什麽德國富商。”司機邊開車進小區邊跟他說,語氣之間都是羨慕,“裏面住的都是有錢人。說是遛個狗可能都遇見什麽商界名流,影視一姐。哇……這綠化絕了……能交到這樣的朋友,您也是牛人。”
“您太客氣了。”
下車的時候,司機熱情地幫他們把幾大袋東西都放在了小區樓道門口,這才告辭走掉。
物業的人幫他一起把東西都送上了七樓。
他跟梁楠兩個人洗洗刷刷,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把各類生鮮蔬菜塞滿了冰箱,至于不會壞的雜糧則放在了後面與保姆間相鄰的儲藏室裏。
電飯煲的塑封拆了,淘完米後倒入後,便按了煮飯鍵,很快熱騰騰的水蒸氣就飄了出來。
梁逢開火炒了一個小炒肉,還有糖醋蓮藕。
這其間楠楠坐在島臺一側的高腳椅上,撐着下巴自己看電視。
偌大的房子裏頓時有了些過日子的感覺。
一集動畫片結束,兩個人的飯菜便已經做好了。
Advertisement
她像以往一樣,悶頭吃光了午飯。
然後擡頭沖梁逢咯咯笑:“爸爸,帝都可真好。”
“是嗎?哪裏好?”
“樹屋很好,商場很大,周圍的叔叔阿姨們也都對我很和善。等我們回去後,下次再來就帶上劉梓傑好不好?”
梁逢把她嘴角那粒米飯摘掉:“好。”
孩子太小。
他也無欲向她說明,今天所有的開心、人們的迎合讨好,都建立在裴文傑雄厚的財力上。
很多事情都很美好,只是這樣的美好,大體都需要付出代價。
吃完午飯,把碗筷放入洗碗機後,梁逢又掏出手機翻看裴文傑那條短信。
——【我争取明天回來。】
他其實想問的很多。
比如說,什麽時間點回來?要不要準備飯菜?其他的事情有沒有叮囑的。
可是除了早晨回複了一個【收到】,其他的總感覺不再方便細問,仿佛要窺探裴文傑的隐私一般。
然而不管怎麽樣,未婚夫回來,準備好飯菜總是不會錯的。楠楠中午吃了飯去房間裏玩了會兒玩具便去午休。
梁逢也沒有閑着。
他對裴文傑了解有限,只知道他口味似乎清淡,去超市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做什麽菜。
這個季節的蓮藕正是當季,他買了很多。
除了剛才做的醋熘藕片的脆藕,還有些洪湖空運來的粉藕,粉糯微甘,适合炖湯。
洗幹淨了排骨,焯水加入料酒姜蒜去腥,濾水後和同樣沸焯過一次的蓮藕塊一起在湯鍋內煮沸,又轉中小火炜着,這才去準備了其他幾個菜的材料,洗淨切好,覆蓋上保鮮膜放在冰箱冷鮮層裏。
無論裴文傑什麽時候回來,他都可以在十幾分鐘之內做好端上來。
可是從中午等到下午。
又從下午等到晚上。
後來楠楠都困了:“爸爸,那個不愛吃飯的叔叔還沒來嗎?”
“沒有。可能他還在忙吧。”
“他不乖。說好了今天來的。”
“是啊。還是楠楠乖一些。”梁逢失笑,給她蓋上被子,親了一下她鼻尖,“你早點睡,也許他明天就到了。”
楠楠打了個呵欠,抓着他的手趴在枕頭上看着他。
于是梁逢坐在地毯上,側頭靠在床上陪她,過了一會兒他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腿和胳膊又麻又痛,他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
一瘸一拐地從梁楠的房間裏出來,想起來鍋子裏保溫的湯還沒有收起來,又扶着牆去廚房,走到客餐廳的過道的時候,就聽見大門鎖開的聲音。
回頭去看。
一周沒有見面的裴文傑正穿着薄風衣,背着那個黑色的背包,站在玄關,風塵仆仆。
“抱歉。”裴文傑先開了口,“三亞航空管制,飛機半夜才起飛。讓你久等了。”
梁逢回神,走過去幫他把包放在了置物架上,又接過他的風衣挂起來,動作自然的好像之前已經千百次這麽做過。
“你奔波一天,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我熱着排骨湯,你洗臉洗手就能來吃飯。”
裴文傑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居家的背心短褲就迫不及待地推門出去,連頭發都沒擦幹,濕答答的還在滴水。
走廊的盡頭能看到餐廳橘色的暖燈已經亮了起來,有些隐約的香氣飄過來,讓屋子裏有了溫度。
也很好地驅散了他全身的疲憊。
為了能夠早一天到家,他壓縮了行程,今天幾乎沒有休息,再晚上抵達機場之前,甚至沒有時間坐下來喝水。
在飛機上全程睡得昏天暗地,睜眼就在帝都機場滑行。
吃飯的話,一整天都沒有過。
不……
他這一周都沒有仔細關照過自己的腸胃,被抗議得難受了才進食,不是餓了絕對不會吞咽咀嚼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
梁逢問他餓不餓。
他早就饑腸辘辘。
但是也許還能挨,比起他人生最糟糕的那些日子,這樣的饑餓感算不上什麽。
可……
開門的時候看梁逢的身影,他在夜色中,被落地窗攬入屋子裏的霓虹燈光勾勒出朦胧的光暈。
那一刻他就覺得這樣饑餓成了折磨,成了他扛不過去的難熬。
他走入餐廳。
梁逢剛麻利地切完案板上的茭白。
他身後的鍋燒熱了,下了熱油,又切入蔥姜蒜,待鍋裏響起滋啦的聲音,這才把茭白放進去翻炒。
裴文傑在島臺旁的簡易餐臺上坐下來的時候,茭白已經翻熟了,倒了水進去悶着。
梁逢察覺他來了,手裏動作不停,給他盛了米飯,又用湯碗裝了一大碗蓮藕排骨湯,撒上蔥段,擺在他面前。
“秋天是吃蓮藕的季節,特地用洪湖粉藕做的,楠楠下午連吃兩碗,說好吃得很。你試試?”梁逢把筷子和湯勺遞給他,說話間又去照顧茭白。
裴文傑沒有猶豫,夾起藕來,咬了一口。
藕斷絲連。
排骨的肉香融入了這塊兒粉藕。
軟糯的藕連縫隙裏都帶着鹹香的味道,照顧到了每一處味蕾,緩緩舒緩了他的神經。
排骨炖得足夠軟爛,已經脫骨,入口就帶着湯汁,很好下咽。還有清澈的湯,一點不覺得拖泥帶水,清新的口感中和了蓮藕的軟糯,搭配起米飯來真的是左右相宜。
他這邊才開始埋頭吃飯,一盤子白玉一樣的茭白就被推到了面前。
“……文傑,你頭發還濕着。”梁逢猶豫了一下說。
裴文傑摸了下頭發:“快幹了,沒事。”
“需要我……給您……給你吹頭嗎?”
裴文傑看他一眼,又專注在自己面前的飯菜上:“都可以。”
梁逢去自己房間拿了吹風和幹毛巾,站在裴文傑身後給他吹頭發。也偷偷打量裴文傑。
他頭發有些自來卷,一看就是被修剪打理過的樣子,顯出商務人士的一絲不茍。如今洗頭後,頭發軟軟地耷拉下來,擋在他眼簾前,遮住了他銳利的眼神。
這讓人産生了一種他很溫和的錯覺。
短發逐漸幹了,吹風氣關閉後,屋子裏又陷入了尴尬了安靜。
梁逢試圖說些什麽。
“我聽譚助理說你胃不太好,吃些茭白好消化。”
“好。”
“太晚了,兩個菜,夠嗎?”
“夠了。”
裴文傑這種時候都挺坦誠。
梁逢給什麽他吃什麽。
從來不說不。
吃什麽毒舌什麽的屬性好像根本不存在。
他吃起飯來話很少,埋頭吃得認真,表情也顯得平和,是做飯的人最愛看到的那副努力樣子。
于是梁老師也不說什麽了,吹好了頭發,收拾了東西,坐在他對面,直到他認真吃完所有的食物。
“吃完了。”裴文傑放下筷子,感慨了一聲。
一幹二淨。
——可能真的餓了。
梁逢想着,站起來收拾了碗筷去後面的洗漱池,一共沒幾個碗,他準備手洗。
水龍頭剛打開,身後就有人貼了上來。
他吓了一跳,轉身去看,裴文傑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把他堵在洗漱臺前。
他貼得太近,梁逢的後腰抵在臺面上。
身後的水在嘩啦啦地流逝着,拍打着那些餐具。
而裴文傑沒有推後的意思。
他被劉海遮住的眼神中有些暧昧不明的意味,讓梁逢心頭忐忑,心亂如麻,猶如這四處亂濺的水花。
“……文、文傑?”
“我吃完了。”裴文傑擡手理了理他耳邊的一縷亂發,“可是我沒吃飽。”
--------------------
沒吃飽。
上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