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人
“公子,天色都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看着來到這裏後就一聲不吭的幫忙的月容曦,福田試探性的說道,如果讓皇城中的主子知道,他讓月容曦來做這樣的事情,恐怕自己的腦袋都得搬家,而且現在天色暗下來,這裏更顯得陰森可怕,這城中不是善地,危機四伏的,還是快些回到宿殿才好。
“再等一下……”正在幫忙搗藥月容曦頭也不擡的回答,此刻挽着衣袖,露出白皙瘦削的手臂,神情專注的看着藥罐中的藥材。時間拖得越長就有越多人喪命,救得一人算一人。
“……是”看着一動不動,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福田只好硬着頭皮一起幫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
嗚咽聲和呻吟聲逐漸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凄涼的夜風在這曠野之上呼呼作響,周圍星羅棋布的燈火讓人恍若不在人世的感覺……
“呼……好了,我們回去吧……”聲音中帶着疲憊,揉了揉酸痛的雙手,對着也同樣一臉困倦的福田說道。
“是,我去拿個燈籠,公子在這裏等一下。”似乎是什麽重罪得到赦免一般,福田急忙起身離開,只是看着濃濃的夜色有些不安起來。
……
依舊按照原路返回,伴随着在深夜裏更顯凄涼的痛苦之聲和那似乎昭示着罪惡的焦臭氣息,一路無話的走進來時的樹林裏……
“嗚嗚……”
“嗚嗚……”
“……唔……”
大概走到樹林中間,突然一陣陣弱如蠅聞的聲音從樹林叢中傳來,斷斷續續,似乎随時都有肯能斷氣。走在前面打着燈籠的福田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朝着聲音傳來的灌木叢中看去,裝過頭來征求月容曦的意思。
“過去,”沒有絲毫的懷疑對福田說。
兩人穿過些許灌木來到一棵樹樁前,一個看得出還很年輕,卻面容消瘦蓬頭垢面的女人出現在眼前,氣若懸絲,不斷有許多鮮血從嘴巴流出,肮髒的衣裙已經染紅一大片,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看來是活不長了,看到兩人過來,擡起頭扯出一個猙獰的笑,游離的眼裏帶着急切,張了張口,卻只是發出嗚咽之聲……看的月容曦心中一跳,其實這女子臉型骨架極好,眼神雖渙散,但是那杏眼含情,若不是今日這種德行,平時定是個美人……
對福田示意了一下,福田會意,蹲下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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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氣站起來麽?你為何會在這裏……”
“嗚嗚……”下意識的搖搖頭,還是什麽都不說……卻有更多是血從嘴巴流出
“公子……”
“撬開她的嘴巴!”月容曦想到了什麽,咬牙說道,雙手也開始握緊。
福田不明,但是照着他的意思做,只是當他撬開她的嘴巴時,突然驚叫一聲坐在了地上……
“……她……公子,她……沒有舌頭……”
“想來是被人割下不久的……”月容曦也看到了,除了驚心之外,更多的是怒火,眼前這個女人病疫已經十分嚴重,可以說已經無藥可救了,可是為何還有人對她做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
“那,我們……”
“嗚嗚……”看着福田重新站立起來,以為兩人就要離開,女人的眼神更為焦急,不斷的喘着氣,鮮血大口大口的從嘴裏湧出。
“我來給她個痛快吧,已經救不活了,這樣她少遭點罪,”福田看着有些憐憫的說道
“嗯。”月容曦陰着臉回答
福田抽出手中劍,月容曦轉過臉去……
“嗚嗚!嗚嗚……”
“等下!”看着拼命搖頭的女人,月容曦叫住福田,看着口中流出大量的血,眼裏此刻流出渾濁的淚水,正在拼命的對他們搖頭。
“你這又是何苦,我們若是能救你定是會救的,可是……你如今這樣,即便是……”福田邊說邊皺眉。
“她有事情求我們……”想了想,月容曦說,這樣的情況誰都會想着一死了之了,她如此只能是說還有什麽未了之事需要他們幫忙。果然,聽到月容曦的話,女人拼命的點了點頭。
“你有什麽事情?”
福田問,眼裏有些不忍。月容曦也等待她回答。
女人依舊嗚咽着,看了看兩人,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胸前……
“嗯?公子,這……”看着她的反應,福田不解。
女子又再次擡起頭然後又低下頭,眼裏的急切更甚。
“她衣服裏有東西……”月容曦對福田說。
“哦……”
“姑娘,恕在下失禮了!”福田對她拱手道,然後輕輕撩開她的衣襟,不一會,在她衣服裏拿出一包由白布包好的東西,只是此刻上面也被鮮血染紅了。
“我們可以打開嗎?”福田問。
“嗚嗚!”女子頻頻點頭之後又拼命搖頭。
“你是說我們可以打開,但是不是現在?”月容曦看出了她的用意
“嗚嗚……”點點頭,又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右手臂處,與剛才一樣示意他們她右手有東西,只是此刻她顯得更為虛弱,已經陷入彌留狀态。福田知道她的會意,立刻拿起她的右手,此時也才知道,為什麽她的雙手都是低垂着,因為,已經被人生生弄碎了骨頭,整只手臂都是軟綿綿的,只是手掌中還握着一樣小東西……
“公子,是一塊不知是什麽材質的配飾和一個香囊,上面繡的字看不清楚了,血太濃……”福田看着手中黝黑的又被鮮血完全侵蝕了的一塊長方形牌令,和一個精致小巧的香囊說道。
“玉佩麽?”因為天黑,被鮮血侵染後又極為的讓人感覺驚悚,月容曦沒有認真的看便問。
“似乎不是玉……”
“這個回去再說,似乎有客人來了!”不等福田說完,月容曦搶過他手中的兩樣東西收好後說。在他全神貫注的精神力緊繃之下,可以感覺得到遠處有着不少的氣息正向他們這方而來
“嗚嗚……”
“嗚嗚……”
似乎是了結了心願般,地上的女子對他們投來感激的眼神,下一秒又變得急切,示意他們趕緊離開,那些人來了,她可以感覺得到。
她很想說的,只是她已經不能言語,幸好已經提前做了些準備,只要這兩個人可以活命,他們一定可以将那個秘密告訴所有人的,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幫助她……幫她救下她的孩子,她聽說了,眼前這個戴着面罩的人就是望月國的左丞相,望月國君的男寵,雖然自己殘廢了,但是仍然可以感覺到他身上那卓絕的氣勢,是他的話一定可以的吧,今天就是聽說他來到了這邊,她才冒死掙紮着來到了這裏……雖然那麽晚,但是幸好老天有眼,她還是等到了……化骨散已經腐蝕了她的四肢,加上今天被那些混蛋剪了舌頭,下一秒,就該死了吧……自己知道的太多,又反抗那些人,想不死豈有那麽容易,千辛萬苦還是死路一條,這就是她的命運麽?但願看着小惜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在有人救下他前不要讓他死吧……小惜,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将原本娘留給你的東西盡數要回,一定要,如果不行,切莫助纣為虐啊……在心中吶喊着,口中發出的卻是嗚咽之聲……
“嗚嗚……”快走啊,有人來了……
“你若信我們,就安心的去吧,不管你給我的是何物,裏面有何事,何求,我月容曦今日對天起誓,一定會完成你的遺願,除非是傷天害理之事!”說着,看着女子驚訝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擡手将自己的面罩拿了下來,算是對她的承諾。
“嗚……”迷離的如同杏仁的眼睛頓時睜得極大,一陣劇烈的氣息起伏之後,似乎含着笑意閉上眼,一時間仿佛所有聲音都沉靜了下來。不用福田動手,不想讓她本來就殘破不堪的軀體再多添一道傷口,重新戴上面罩,眼裏冷意乍現。
千錯萬錯,這裏已經是罪惡之城,進到這裏就已經得到了極致的審判,如何的仇恨和人性泯滅才會讓人做出如此慘寰的事情,更何況,她是一個女人,致死都握着一個香囊的女人,有着巨大牽挂的女人!他一定會讓她在天之靈安息的!
“福田,帶着她到那邊……讓火燒了吧,她的身體染上了瘟疫……打點一下,讓她單獨焚燒,留下骨灰放好……身為習武之人,你可以在夜裏行動吧,”
如果她的身體沒有染上瘟疫,那麽他會讓福田将他土葬的。這一舉動,自己也覺得困惑,只是在剛才拿到那個小巧的香囊時,心中仿佛有什麽被觸動了,那個香囊一定不是她的,那個被她臨死前所牽挂的人會是怎樣的人?戀人?愛人?親人?自己仿佛有着那麽一點點的羨慕的觸動,所以就對她特別一點吧。因為,腦海裏此刻突然翻騰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念想,他的母親,在臨死之前是不是也這般的挂念他呢,手中是否會握着有他的氣息的東西呢?
……
“可是,公子要一個人在這裏,奴才……”
福田遲疑着,月容曦的命令他會無條件的服從,但是那限制在月容曦安全的情況下,如今這樣的情況肯定不安全,因為連他也感覺到了有不善的氣息在逐漸接近,甚至開始呈包圍狀慢慢靠近這裏了,他怎麽可以離開。
“去,我剛才對她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吧,若我就此死掉,就說明我該死……”
月容曦淡淡的回答,看了一眼挑着燈籠的福田,眼裏不容拒絕的堅定,讓福田話到嘴邊又被生生的壓了回去,咬咬牙,點頭答應,抱起地上已經冰冷的身體,只是當福田抱起的時候才更加吃驚的發現,這女子的身體裏,仿佛所有的骨頭都碎了一般,觸及一股驚悚的感覺瞬間傳來。但是既然月容曦下了命令,他就照辦吧,如果他萬一出什麽事情,自己就以死謝罪好了!
為這樣的人舍生取義也是他的福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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