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聯姻受辱的千金(5) (1)
白芡幾乎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直接搖了頭:“不行。”
池渺涵的臉色瞬間蒙上一層陰影,原本安分被少女拉着的手,聞聲就往自己身邊縮回來。
她冷笑:“我知——”
“渺涵想和姐姐一起睡的話, 可以搬到姐姐房間來。”白芡打斷她, 開始解釋自己不願意搬過來的理由。
原主這身體, 昨晚之所以肯在那邊睡,還不是因為下午的時候實在太累了。
現在回了白家,又變成那個受盡寵愛的大小姐, 怎麽可能願意換房間睡。
所以, 自己和池渺涵一起睡可以, 一起睡另一張陌生的床,不行。
雖說兩人都已經成年, 家裏也不是沒有房間才逼得兩人非得擠一個屋子, 但這畢竟是池渺涵主動提出的, 所有能和少女拉近關系的機會, 白芡都不會拒絕。
池渺涵因為她的補充, 臉色緩和不少:“好。”
于是, 家裏阿姨花了數個小時替新主人收拾出來的房間,連一晚都沒被使用過, 就失去了它的用途。
“那渺涵你自己把東西搬到姐姐房裏吧,爸爸還在書房裏等着, 我先去找一下他。”
“不行,姐姐得幫我。”
白芡無辜地搖頭:“我不會,你自己收拾。”
池渺涵似是早就清楚她會這麽回答,轉言道:“那姐姐就在房間裏陪着我。”
“但是爸爸還在等我,他等下還有事,不能讓他等太久。”
少女臉色微變:“不是你非得讓我回來的?我回這裏連一個小時都沒到, 你态度就變這樣了?”
白芡:?
眼見着對方似乎要生氣了,她猶豫着退了一步:“那要不你先別收拾,等我去找完爸爸,再上來陪你,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不要,我現在就要收拾,你現在就得陪着我,你不是我的姐姐嗎?前面還說以後會什麽事都順着我,怎麽,我被你帶回來了,就原形畢露了?”
白芡被堵得不知道如何反駁,少女一改口中的控訴之意,示弱道:“這裏是姐姐的家,現在還不是我的,沒有姐姐陪着我,我會害怕的。”
對方都用這種從未有過的語氣說話了,白芡自然無法再離開。
只好用X信給書房中還在等着的男人解釋了下情況,發完消息,餘光瞥見身邊人早已跟着看過來的視線,便大大方方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手機,又問了一遍:“渺涵真的不要嗎?姐姐真的想把這個手機給你的。”
“給我了,那姐姐呢?”
聽出她話裏頭的遲疑味道,白芡忙解釋:“姐姐還有個備用機,和這個是一樣的,到時候我去買兩個一樣的殼,這樣的話,就是姐妹款啦,所以渺涵你就收了嘛,現在這個社會,沒有手機的話,日常生活還是比較不方便的。”
池渺涵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終點了下頭:“嗯,那給我吧。”
白芡頓時像只被主人投喂了小魚幹的小貓,表情裏滿是喜意:“那渺涵會玩嗎?不會的話姐姐教你。”
池渺涵是他們村裏出現的第二個大學生。
第一個大學生是個大她好幾歲的姐姐,大學畢業之後就留在了大城市裏打拼,前年的時候回來過一趟,她給池渺涵講了很多城市裏有趣的事,末了還送給她一支自己用過的二手機。
池渺涵自個兒搗鼓過一陣,她向來聰明,自學這些電子産品的速度也很快,後來發現并沒有需要聯系的人,手機在他們那裏也不是個常用的東西,就将它封存了,再也沒動過。
此時距離那會兒已經過去挺久,但若是有人現在給她一支新的手機讓她自行使用,她還是可以輕松上手的。
聽到少女的話,池渺涵根本不需要停頓思考,當即面色坦然地說着只有自己清楚的小謊:“不會,姐姐教我吧。”
白芡便把手機遞給她,起身就要去拿抽屜裏放着的備用機,還沒從人身邊走出去,手腕就被輕輕一拽,整個人又被迫坐回了床沿邊。
“怎麽了?姐姐沒有不教你,我只是想去拿我的手機,這樣你跟着我操作,就能學會了。”
池渺涵把手機遞回她面前,她本是坐在更遠的地方,因為遞手機的手伸得不夠直,便起身朝着白芡靠近了些。
于是最後,少女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對方身邊。
白芡因她的太過貼近下意識想往邊上退,念頭剛起,注意力就因少女的開口而轉移:“不用那麽麻煩,姐姐就這樣教我吧,我沒那麽笨。”
她不理解這和笨不笨有什麽關系,不都是教怎麽玩手機嗎,怎麽就非得擠在一起,用一個手機教呢?
但又想起進家門以前,池渺涵倒退回去的态度。
而在幾分鐘前,少女主動提出要共用一個房間,現在,又是第一次主動和她如此親近。
她不接受,難道還要拒絕嗎!
想通了,白芡便沒再去思考其他問題,也就不再躲了。
順着池渺涵的想法,重新打開手機,将鎖屏解開後,見對方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動作,笑着開始電子産品教學的第一課:“這個叫面容解鎖,姐姐先教你怎麽換解鎖方式。”
少女開始仔細地将手機的基本功能一點點地教給她,她的聲音綿軟,很是動聽。
池渺涵根本沒去注意她講了什麽,她又回到了昨夜的狀态,只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香味,正在一點點地勾着她,令她着迷得不行。
“X信的基本功能姐姐都教完了,渺涵,你還有哪裏不懂的嗎?”
“渺涵?”
白芡連着叫了幾聲,見身邊人都沒有回話,只好偏頭看過去。
池渺涵愣愣地盯着她手的方向,就和學生上課開小差時的狀态一模一樣。
她無奈又好笑:“姐姐教你玩手機都能出神,那是不是我前面講了什麽,你都沒聽?”
少女猛地打了個顫,被幽香勾走的神智回體,她沒聽到白芡說了些什麽,但看見少女的神情,已經猜到多半是自己的不在狀态被抓包了。
池渺涵并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道:“我在聽的,不然姐姐可以考考我。”
“是嗎?那你用我的X信發條朋友圈看看。”白芡狐疑地要求道。
“發什麽呢?”池渺涵問着,伸手似是無意識地按在她捏着手機的手上,“不然,用姐姐的手機發一下我,怎麽樣?”
她還沒有完全放下對白芡的戒備,盡管自從兩人碰過面以後,白芡真的沒有再做過任何那天電話裏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但現在只是自己回到白家的第一天,她無法保證,白芡依然不肯摘下面具,是否只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好在最後一刻給人致命一擊。
因而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實際上只是想要試探,白芡的底線究竟在哪兒。
少女的回答,證明了發一條有關讨厭的人的朋友圈,并不是什麽踩踏底線的事。
她立刻用美顏相機給池渺涵照了張相,期間一直要求對方笑一笑,最後出來的每張照片,效果都不是很好。
——池渺涵根本不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陰郁且不讨喜。
白芡放棄再拍,挑了張相對好的,開始給她p圖:“渺涵,你是不是不喜歡拍照啊?”
池渺涵沒有回答,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根細長白皙的指,看着它一點點地在照片上摩挲,讓人忍不住地想,若是那只手此時觸摸的是自己真實的臉,将會是一幅多麽美妙的畫面。
原主有着高超p圖技術,因而最後從白芡手裏出來的成品,可以稱得上完美。
原圖的池渺涵看起來有多麽生人勿近,那麽在她“改造”下的池渺涵,看起來就是多麽矜貴冷豔。
她滿足地将新照片保存到相冊裏,重新将手機遞給池渺涵:“好啦,照片姐姐p好了,渺涵繼續開始考核吧。”
池渺涵動作連貫地點開X信、打開朋友圈、最後點開右上角的照相機圖案,插入列表裏的最後一張照片後,開始編輯文案。
指腹停頓:“姐姐想讓我寫什麽?”
白芡想了想,就着她拿手機的姿勢,湊過去從表情包裏找了個“玫瑰”的圖案,輸入編輯框後,選擇發布。
池渺涵眼神微閃:“姐姐不屏蔽什麽人嗎?”
她困惑:“幹嘛屏蔽別人?我又沒發什麽奇奇怪怪的朋友圈。”
少女沒再回話,指腹無意識地不斷刷新着朋友圈,心下暗自想,或許,這只是她的小號。
這樣解釋,白芡毫不在意的行為就變得理所當然許多,池渺涵穩住心神,退出了朋友圈。
神情在看見已經有二十多條朋友圈新消息的提示時愣了愣,她還沒做出反應,白芡就先順手點了開。
她知道原主的朋友很多,不同年齡時交過的朋友都分別有一大堆,因而看見那條朋友圈底下有不少人點贊,并沒有多驚訝。
緊跟着,看見了點贊下面的評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了僵。
池渺涵敏銳地察覺到她神色的不自然,順着她所注視的方向,也朝評論區看過去。
究竟是看到了什麽,她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難不成是她某個知道自己存在的朋友,在朋友圈的評論區裏回複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話?
想到這個可能,池渺涵的臉色也有了變化,還沒等她看到那人說了什麽,X信就被白芡掩耳盜鈴般地退出了。
“渺涵,X信你已經掌握了,那姐姐繼續教你別的吧。”
池渺涵沒有順着她的話跳過這個話題,手機在她自己手上,便重新點開了X信。
“渺涵,X信的考驗已經完成了,我們繼續學習別的功能吧。”白芡有些慌,說完捏着她的手指試圖阻止。
池渺涵偏頭看她,微勾的唇角含着笑,眼裏卻尋不到笑意:“是有誰評論了什麽嗎,姐姐為什麽不敢給我看呢?”
白芡被她看得頭皮莫名感到發麻,她忽略這陣壓迫感,帶着點讨饒意味地軟聲道:“怎麽可能有什麽呢,只是等會兒就要吃晚飯了,渺涵還沒把東西搬過來,所以姐姐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東西上。”
少女溫熱的手掌反按住對方的手,不容拒絕地将人的手從屏幕前拿開,接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重新點開朋友圈。
還沒看清內容,一只手從身前伸來,下一秒,白芡側身抱住了她。
“渺涵要聽姐姐的話,答應姐姐,我們繼續去學別的好不好?”
香味撲鼻,嬌軟的身子就這麽緊緊地貼着她,對一個本就心猿意馬的人來說,無疑是最上等的美人計。
若是放在其他時刻,池渺涵多半要被誘/惑得找不着北,但她此刻有着更重要的東西需要驗證,因而并沒有像昨晚那般被迷失心智,只是保持着被對方抱住的姿勢,偏過頭,重新看向手機屏幕。
嘴上沒什麽情緒起伏地開口:“姐姐,撒嬌也沒用。”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美人在懷心神不亂的池渺涵,終于看見了朋友圈底下的回複分別是什麽。
一長排的回複,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稱贊這張照片裏的人。
第二類,只是簡單的兩個數字——99。
最後一類,是由99一詞衍生開來的一系列讨論,內容包括但不限于——
“芡寶,你什麽時候踹的櫃門?!!怎麽踹之前都沒和我說,嘤嘤嘤,這種事都不跟我說,最愛的果然不是我了嗎?”
“學姐原來也是彎的嗎,嗚嗚嗚,早知道我去年就表白了,可惡,晚了一步!!!”
“芡芡,她是哪個學校的啊,長這麽漂亮,我不應該不知道啊?”
“快回我消息,我給你發了好幾條,快告訴我你們的經過,現在發展到哪兒一步了!請你立刻馬上第一時間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啧,滿屏酸味,不就是個兩個漂亮小姐姐在一起了嗎,有什麽好羨慕的,一群土狗。嗚嗚嗚,我也想和漂亮小姐姐在一起,我摘下了面具,原來土狗竟是我自己。”
池渺涵仔仔細細地将評論都看了一遍,她看得很仔細,可以确保自己沒錯過一個字,正是因為太過仔細,所以在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言語後,整個人又愣住。
白芡已經松開了她,見她緊盯着那堆評論不吱聲,猶豫了會兒,只好試圖解釋:“渺涵,是我的朋友們誤會了,你別擔心,我現在就統一回複解釋一下我們的關系。”
“關系?”
少女很輕松地從她手中拿過手機,自己給自己回複了一個“這是我妹妹”的評論後,才把手機重新放回她掌心。
然後她甜甜一笑:“解決啦,那我們繼續開始下一個app教學吧。”
話音剛落,微信電話通知聲卻響了起來。
正是剛才朋友圈的評論裏,要白芡第一時間告訴她經過的好友。
白芡正想着裝作沒聽到而讓電話自動挂斷,結果不知池渺涵是誤觸還是其他,鈴聲瞬間就停了,同時,女孩子激動的聲音從那頭轉過來。
“白芡!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瞞着我!我從小到大哪段戀情沒跟你說過,你個小沒良心的,自己脫單了結果就要瞞着了!快點給我說,這小姐姐究竟是誰,怎麽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欸,等下,你回複什麽了,笑吐了,這是你的妹妹?你當我和你這麽多年的感情是白瞎的,你是不是獨生女我還不知道?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快點給我老實招來,哪兒勾搭上的小姐姐!”
根本沒給白芡回答的時間,好友就噼裏啪啦地甩了一大串話過來,話說完了,才開始等白芡的回答。
白芡覺得自從對方提到“獨生女”二字後,屋裏的氣氛就莫名沉了不少。
尤其是池渺涵的周身溫度,更是冷了些許。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在池渺涵面前和好友開始聊天,接通的電話就被池渺涵直接挂斷了。
她面色冷然,在微信通話再度響起的時候,索性将手機随手關了。
東西随手往床上一放,扭頭,眼神泛冷地看着對方。
“姐姐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是她太蠢了,本以為會是少女在朋友那兒說了些什麽。
然而實際上,卻是對方從未把她放在眼裏過——她根本不屑跟人提起自己。
也是,一個很快就要被趕回那個破舊鄉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陌生人,或許根本不需要她費心去對付,只要撒個嬌,哭上一哭,就能讓兩個長輩把她“遣送”回去。
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池渺涵說不出自己此刻心裏是怨比較多,還是自嘲比較多。
看着面前少女一副謊言敗露的慌亂神态,池渺涵在這一刻只感到了無比的厭煩,少女那時在電話中所說過的話,在她數次試圖回想卻沒能記起來後,終于在此時,清清楚楚地被想起來。
——“爸爸,妹妹在鄉下生活慣了,突然把她接過來,她會不會不适應啊,我聽朋友說,一個人的生活環境很重要的,我很擔心妹妹,如果妹妹回來以後無法适應的話,那她接下來肯定會生活得很痛苦的。”
——“所以爸爸,我覺得為了妹妹好,我們還是不用那麽急着把她接過來的,我們現在已經找到妹妹了,平時也可以和妹妹打電話,聊天進行聯系的,你和媽媽工作忙,我反正沒有事,可以讓我先和妹妹這樣子溝通一陣,幫着妹妹先了解一些城市生活的基本常識,等妹妹有了一定的了解後,我們再把妹妹接回來,這樣對妹妹也比較好,爸爸,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呀?”
這段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的話,勾起了池渺涵心底最深處被壓着的怨恨,她看着白芡的眼神中,已經不受控制地帶上了一點恨意。
失控的情緒眼看着就要毀滅理智,卻因少女迎面撲進懷裏的動作,毫不費力地就被擊碎。
熟悉磨人的嗚咽聲在她胸腔前悶悶響起,伴着少女臉頰滾落的熱淚,胸前的單薄布料很快便被涸濕了一片。
白芡委屈巴巴地埋怨:“你兇我!嗚嗚嗚,你又兇我,姐姐說過,你不能兇姐姐的,你一點也不聽姐姐的話,嗚嗚嗚。”
池渺涵覺得這人可能真在自己身上灌了什麽**湯,明明上一秒她的确是恨透了這個虛僞惡心的人,現在聽到她這麽讓人憐惜的低泣,那點負面的情緒,瞬間就被清除得一幹二淨。
連帶着,腦海中那陣含着少女心機的回憶之聲,也在耳邊哭聲的影響下,一點點地染上模糊之色。
在她懷裏哭成淚人的少女還在委屈嗚咽,原本環着池渺涵後背的手,縮回來抓住對方的,指導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後背上,抽噎着要求:“哄哄我!快點哄哄我!”
池渺涵僵着沒動,不上道的反應頓時惹怒了懷中的小貓,她哭着從對方懷裏退出,作勢就要離開。
結果腳剛落地,還沒站穩,就被人勾着後腰往前一帶,身子又重新跌坐回池渺涵懷中,少女溫熱的手掌在半空中停頓半秒,最終,還是如她所願地輕拍在了哭泣的人背上。
白芡第一次發現,這具只會嘤嘤嘤撒嬌委屈的身體,還是有點作用的。
好比現在,憑着一哭、一鬧、一委屈,“朋友圈的評論”的話題,就這麽被忽略了。
感覺到身體又能被自己控制,白芡伸手戳戳對方,埋在她胸前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從她懷中離開。
一直在她背上輕拍着的手,随着她離開的動作,被收回主人身側。
白芡瞥了眼池渺涵的胸口,那裏已經被眼淚浸濕得徹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抽了幾張紙,随意揉成一團,就要往少女被弄濕的地方擦去。
手在觸碰到衣服前被人截住,池渺涵靜靜地凝視着她。
一支在夜色中漂浮的孤船,有陣海浪朝着它猛地打來,它翻倒時在海面所引起的混亂,就是池渺涵此時眼中所蘊含的複雜情緒。
白芡看不透,也無需看透。
因為少女已經把自己徹底淪陷的心,主動捧在手上,遞給了她。
“姐姐,你成功了。”
“但是姐姐也別太高興——”
“騙到了我,姐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芡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她想問,又覺得每句話都問會有些麻煩,正想着是不是哪句話可以忽略時,一只手伸來,替她擦去了眼角殘留的淚。
這是池渺涵第一次幫她擦眼淚。
白芡有種直覺,這同樣不會是最後一次。
池渺涵将帶走的濕淚細細揉在自己的指腹中,它們一點點地被毛孔吸收,就仿佛眼前的這個人,也一點點地被揉進她的骨子裏,與她成為了一體。
“姐姐繼續教我其他的軟件吧。”
屋裏的氛圍又恢複。
白芡也就不再去思考池渺涵那幾句莫名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溫順地坐回少女身邊,等到手機重新開機後,暫時無視微信那一堆沒有及時回複的消息,繼續教學。
……
池渺涵開始收拾東西,什麽也不能幫忙幹的花瓶大小姐,抱着包薯片,乖巧地坐在書桌前看着她忙活。
對方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幾乎都整理好了。
白芡見她不再有動作,偏頭看了眼床頭擺着的不同款式的兩只枕頭,和那孤零零的一床被子,忍不住道:“渺涵,你忘了把被子拿過來了。”
“姐姐這裏不是有了?”
“但我這裏只有一條呀,你難道晚上想和我擠在一個被窩裏嗎?”
池渺涵反問她:“難道不行嗎?我的被子都能分姐姐蓋,難不成現在跟姐姐回來了,姐姐還要小氣地跟我分這麽清楚嗎?”
白芡解釋:“你不是怕熱嗎,現在是夏天,我們躺一個被子,你會很熱的。”
少女自上而下地掃了眼她的身子:“我怕熱,姐姐身上冷,是姐姐說的吧,我們是天生要在一起的。”
她蹙了下眉,最後這一句話,乍聽之下,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勁,但仔細聽,又好像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姐姐難不成連親口說過的承諾也要反悔嗎?”
被人這麽暗含壓力地軟性逼問,白芡沒法再說出拒絕的話。
她有些困惑少女現在的态度,沒忍住,問了出來:“渺涵,你怎麽突然這麽親近我?”
池渺涵勾唇一笑:“難道姐姐不喜歡嗎?”
“沒,姐姐喜歡的。”她連忙補充,生怕答得晚了,兩人現在肉眼可見的關系變化就會再次倒退。
少女沒有再說什麽。
相比于要維持現今兩人各自了然的虛假姐妹情,她更期待于找到少女的最後底線,最後再親眼看着少女主動和自己撕破臉。
一旦對方走到這一步,那她将會不再顧忌其他,真正開始自己的反捕。
而現在,适當如少女所期盼的當一個“好妹妹”,就算是真正用餐之前,給獵物的一點心理準備吧。
池渺涵暗自在口中咀嚼了下那兩個字。
妹妹?
——呵,誰想當你妹妹。
……
一家四口的第一頓飯。
白芡毫不意外地還是餐桌話題的引導者。
往日只有三個人,她無論說什麽,兩位家長總能給以和諧的回應。
今天家裏多了個初來乍到的池渺涵,情況就變得很是詭異。
若要說具體表現在哪個方面,大概就是池渺涵和白斂安之間。
兩人雖是親生父女,由于數年未見,現在連客氣的對話都做不到。
白斂安在商場上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只是以他如今的地位,所接觸的要麽是有需要而巴結奉承他的,要麽就是和他有着利益關系的。
像池渺涵這樣對他的問候從不給好反應的家夥,也就只有和自己鬧脾氣時的白芡了。
同樣的态度,因為出自不同的人,給人的感覺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後者讓人縱容無奈,前者則讓人心生不喜。
無效溝通的結果,就是餐桌上的氛圍直接冷掉。
白芡很無語,她一開始明明引導得很好的,那麽好的一副牌,還是被這對父女給打爛了!
白斂安先離的桌,前腳剛走,白芡後腳就跟了出去。
她走得急,因而沒有聽到少女在她起身時發出的低聲詢問:“姐姐,你要去哪兒?”
白芡很快追上男人,跟着他一起進入書房,繼續下午沒能成功讨論的話題。
書房裏的溫情氛圍和剛才餐桌上的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白芡跟他讨論了幾件事。
一、池渺涵的戶口要遷回白家來,至于改不改姓,就遵照少女自己的想法。
二、要将池渺涵的真實身份,介紹給其他人知道。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要像對待她一樣,對待池渺涵。
白斂安有些驚訝:“小芡,你之前不是還擔心我們會更關心妹妹嗎,怎麽今天會這麽說?”
白芡很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其實當天那麽說完,我就後悔了,所以昨天我才要和王叔一起去接妹妹。我很感謝爸爸媽媽養我這麽大,但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妹妹的,現在妹妹回來了,我們應該對她更好,彌補她才對,所以爸爸,你有多愛我,以後也同樣地多愛妹妹,好不好?”
男人沉默半響,在少女期盼的眼神中,點了下頭。
“爸爸盡量,但我和渺涵畢竟這麽多年沒見,小芡應該也清楚,想讓我們的關系也變得很親密,目前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表示理解:“沒關系的爸爸,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慢慢的就會親近起來的。我今天想這麽跟你說,只是想讓你抛掉以前的想法。”
白斂安溫和一笑:“知道了,爸爸都記住了。”
解決完家裏的問題,白芡剩下來該做的,就是在池渺涵畢業時,阻止她和男主聯姻了。
男人開始工作,她便從書房退了出去。
剛關上門轉身,就撞上了臉色壓抑難看的池渺涵。
“姐姐和他聊什麽呢,聊這麽久。”
白芡糾正她:“不許這麽稱呼,這是你的爸爸,以後渺涵得叫爸爸,知道了嗎?”
池渺涵并未接話,朝她靠近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和所有人的關系都很好呢,朋友也多,真是讓人不高興。”
白芡沒能聽出她話中的深意,聞言安撫道:“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以後渺涵也會和姐姐一樣,有互相關愛的家人,互相關心的朋友的。對了,說到這個,姐姐要跟你說件事。”
“什麽?”
“過兩天,我就讓爸爸把你的戶口遷回來,等我們的名字印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了,我們就算是真正的姐妹了。”
池渺涵聞言立刻松開了手。
“怎麽了?”
“我不遷。”
白芡頓時急了:“為什麽?渺涵不是已經願意接受姐姐了嗎?”
池渺涵沉眸:“我接受你,不代表我接受這個家,同樣的,我可以和你出現在同一本戶口本上,但不會是以這種形式。”
聽到前半句,白芡可以理解,畢竟池渺涵剛回白家沒多久,想讓她這麽早接受家裏的一切,必然不是件易事。
但聽完後半句,白芡又困惑了。
這兩句話有很大的矛盾。
後半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想自己的戶口遷出去,池渺涵才肯把她的遷回來,可既然是這樣,怎麽又說接受她了?
“姐姐不用再猜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這對現在的姐姐來說,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怕姐姐沒聽清,我就再說一遍,我絕不把戶口遷回白家,還有,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和白家的關系,白家只會有姐姐一個女兒,如果姐姐不能答應,那我也沒有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的想法了。”
白芡非常不解:“為什麽啊?你都肯跟我回來了,為什麽不肯做這些事?而且,本來你才是爸媽——”
池渺涵重新拉住了她,一字一句,沉聲打斷她:“姐姐,你自己不是說了嗎?我是跟你回來的。”
一個“你”字,被強調得很重。
有關池渺涵戶口與白家二千金身份的落實問題,因為當事人堅決反對的态度,最終只能放棄。
白芡勸說無果,轉念一想,沒有白家二小姐的這層身份,渣男或許也不會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想到這一點,白芡才算松口氣。
教會池渺涵怎麽使用手機後,白芡繼續教她如何使用浴室。
浴室裏頭還有個浴缸,原主每天都要在裏頭泡一次澡。
白芡不一樣,她對泡澡沒有太大興趣,想着池渺涵應該和自己一樣,便忽略了它。
結果基礎設備的使用方法教完,少女主動将目光停在了那個大得足夠容納兩個人的浴缸裏,她問:“這個怎麽用?”
池渺涵想知道,白芡自然不會瞞着,仔仔細細也教了一遍,末了掃一圈四周,發現沒有什麽遺漏後,才帶着人離開。
今晚是白芡先洗的澡,洗完讓池渺涵進去,自己去找居家阿姨要了根燒傷藥膏。
一天的瑣碎事接受,她拿着手機刷了會兒x博,猛地想起來自己忘了回複原主朋友們的消息。
連忙打開X信,一個個解釋回複完,剛想繼續放松一下,室內恰好腳步聲響起,她偏頭,看見了正從浴室中出來的池渺涵。
白芡放下手機,揮手讓她靠近,自己同時往裏坐了些,好讓對方有位置可以坐。
“右手伸出來。”
池渺涵聽話地伸手。
白芡用指腹沾了些藥膏,先把蓋子合上,才将乳色膏狀物弄到她手背上。
一邊溫柔地幫她揉着,一邊叮囑道:“被燙傷的話,一定要及時塗藥膏,不然留下一道疤痕,會很醜的。”
池渺涵看着她的眼神,就和她看着那只手一樣專注。
月光裝點了窗,灑下的光亮,為熄了燈的屋子帶來一點柔意。
由于原主天生的體質問題,再加上屋子裏打着冷氣,就算此時是夏天,白芡還是感覺到了一點涼意。
她試探性地再次使出只存在于彼此之間的小動作——用食指戳了戳對方。
“渺涵。”
“嗯?”
“姐姐能不能貼着你睡啊?”
她知道結果是注定的。
池渺涵多半會和昨晚一樣,嫌棄地讓她離遠點,然後她再被迫委屈地哭上幾聲,估計最後還是能得償所願。
——想要拿捏一只表面兇悍實際心軟的小野犬,比她想象得簡單多了。
可她這回猜錯了。
池渺涵的确拒絕了她。
身體不甘的反應剛起,還沒來得及施展,就聽見對方補充道:“不可以貼着我,但是姐姐可以抱着我。”
不是第一次抱人,白芡聽到她的後話,立刻順從地撲進了對方懷裏。
少女身上的溫度剛剛好,驅散了她周圍的寒意。
——正如之前所說,她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白芡很快便睡了過去,睡得很是安穩,連嘴角都勾着淺淺的笑。
池渺涵不用再像昨晚那般小心翼翼,她光明正大地将腦袋往下貼,以一種極為親昵的姿勢同人緊緊相擁後,也跟着睡了過去。
……
九月金秋至。
白芡和池渺涵,正式成為了一名大一新生。
很巧的是,兩人被錄取的學校,就在正對面。
白芡對此并不感到意外——原劇情裏就是這麽安排的。
學校如此近,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