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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地上人

折竹換了身衣袍, 藏好軟劍,臉上粘了張顏色暗淡的面具,充作夢石身邊的侍衛, 跟着他的馬車出了禁宮。

“你服用了金丹?”

才出宮不久, 折竹入了馬車中,聽見夢石一番話,他頗為驚詫地擡眼:“你也不怕吃死自己。”

夢石神采奕奕,臉色有些發紅,一看便是丹藥起了效:“父皇服用丹藥幾十載, 淩霜大真人每回也要陪着他服用,煉丹的人尚且不怕, 我又何懼?”

“何況如今, 我要達成我的目的,便自然要順着父皇的心意。”

他甚至是當着淳聖帝的面,就着那碗神清永益茶便将金丹服下。

“但此事千萬不要讓簌簌知道,”夢石自然也聽說了商絨今日拒飲茶, 又逃清醮的事, “她心思敏感, 又……剛剛撿回一條命來, 她若知我違背本心服了丹藥, 心裏一定會難受。”

命運兜轉, 他終究要與自己最厭惡的人和事虛與委蛇。

“這次的事, 你不用我幫忙?”

馬車辘辘聲中, 窗外有風拂過少年鬓邊一縷淺發, 他懷抱一柄劍, 再暗淡的皮囊也遮掩不住那一雙清亮的眼睛。

“你已幫我指了條明路, 我若事事都要依靠你, 豈非太過無用?”夢石搖頭,輕聲笑。

“明路?”

折竹彎唇,“你如今備受清流诟病,你卻還以為這是一條明路。”

“捷徑,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夢石倒也坦然,馬車搖晃着,他端坐其中:“此番大公主在府中豢養道士之事鬧得滿城風雨,那些道士又都是星羅觀中人,那些人究竟是面首,還是說真就只是道士,淩霜可算是心急如焚,就等着我斷案呢。”

大公主服丹藥,養道士在公主府中厮混本只是些隐秘的傳聞,誰也不知其中真假,但昨日大公主在衛國公府宴席上飲酒過量,回公主府途中又在馬車上服食多枚丹藥致使其神志恍惚,拽着與她一般衣衫不整的兩個年輕道士跳下馬車,縱然夜裏行人少,卻仍被瞧了個清楚,只一夜便鬧得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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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驸馬是當朝禮部尚書之子,正經的清流世家,從前萬般隐忍,只怕為家族抹黑,可如今事情捂不住,他也崩潰難當,上書懇請淳聖帝允準他與大公主和離。

星羅觀是屬于皇家的道觀,若公主府那些道士一旦真被認定做星羅觀的弟子,無異于是落了皇家的臉面。

而淩霜也要給淳聖帝一個交代。

“淩霜要與我做一條船上的人,”

夢石眼底的笑意收斂起來,“可合作難免有受制于人的時候,我既不想受制于他,那麽便要握些他的把柄在手裏。”

“公子不必擔心,我尚能應付。”

夢石說道。

“那好,天黑前,便在前面那道酒幡處等我。”

折竹輕擡下颌,示意。

夢石朝窗外望了一眼,點頭:“公子去吧。”

青磚窄巷內,姜纓天不亮便在此處等着,到此時才見那少年慢悠悠從巷口走來,他臉上的面具并不能完全遮掩五官,何況姜纓也認得他從不離身的那根銀簪。

“陳如鏡在這槐花巷住了十幾年,屬下打聽過,昨日有人看見他帶了個年輕女子回來,但不知為何,人又忽然不見了。”

姜纓一邊推開那道院門,一邊對身側的少年道。

折竹走入庭院中,四下蕭疏一片,蟬聲在枯樹上顯得有些憊懶,日光照得浮塵粒粒分明。

他走入廳堂內随意打量着四周,旁邊兩間偏房的門半開着,他用手中那柄劍将近處的偏房門抵開,走進去。

灰塵的味道極不好聞,他掃視着那積灰的床榻,又看向桌面上不尋常的灰痕,以及那一盞被蠟油凝滿的燭臺。

“公子,我昨夜便發現這裏有些打鬥的痕跡。”

姜纓繞過倒在地上的凳子,指向桌腿上那幾道并不深的痕跡。

“力道不深,切口不大,”

折竹上前,在磨損缺角的桌腿底下摸出來一片卷曲的絹花瓣,“是個用匕首的女人。”

“應該便是陳如鏡帶在身邊的那個女子。”

姜纓說道。

折竹并不說話,視線凝在一處,他一腳踢開散架的木凳,底下有個油紙包,姜纓當即上前将那油紙包撿起來,裏頭是極少的餅皮渣。

看起來沒什麽特別。

姜纓想着,便要随手丢了,卻忽然被少年截去。

“公子,只是些碎渣。”姜纓摸不着頭腦,愣愣地提醒。

“那你可知是什麽餅子的碎渣?”

折竹垂着眼簾。

“這……屬下不知。”

姜纓如何知道這些,他本就不愛吃這些玩意。

折竹扔了油紙包,轉身出去,到了另一間房中,此處并不像是打鬥過,案前有一件男人的外袍。

折竹才拿起來,便隐約嗅到一股味道。

“讓人去找找玉京城中所有賣蜜餞酥皮餅的鋪子,最好是與造桐油的地方相近的。”折竹一邊往院外走,一邊對姜纓道。

“是。”

姜纓忙喚了人交代完事,又忍不住問:“可公子何以斷定?”

“若按你們打聽來的消息,他們是午後回來的,房中的燈燭也是新蠟,但屋裏屋外灰塵積厚,說明他們根本無心在此住下,房中的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幾乎都被翻找過,若不是與他們打鬥之人所為,那麽便只能是他們自己在找東西。”

折竹嗓音平淡。

“可即便他們在回槐花巷前有落腳處,如今也難保他們還會在那兒。”姜纓有些擔憂。

折竹氣定神閑,只道:“先找。”

出了槐花巷,其他人身形隐去,唯有姜纓一直跟在折竹身側,在熱鬧的街市,他瞧見少年逛了幾個小攤子,不一會兒便買來好些餅子。

此時,他心中終于恍然,難怪這少年可以僅憑那些餅渣便瞧出來那是什麽餅子。

“那個銀樓在哪兒?”

少年清澈的嗓音傳來,姜纓即刻回神,他反應了一下,便道:“金子才送去不久,只怕如今還在畫圖紙,公子要去瞧?”

“嗯。”

折竹颔首。

玉京最大的銀樓在玉京最繁華的玉帶河畔,寬闊的木拱廊橋橫穿玉帶河,橋上車馬行人來往不斷,兩旁更有商販就地叫賣,熱鬧非凡。

一如姜纓所說,銀樓中才剛開始畫鳳冠的圖紙,折竹在樓中待了小半日,盯着那個畫圖紙的工匠往紙上落筆,那工匠何時被買家這般盯着畫圖過?畫得戰戰兢兢,緊張得腦門兒上全是汗。

但折竹卻瞧得津津有味。

“鳳眼要寶石嗎?”

折竹端着茶碗抿了一口。

“若鑲寶石,自然更為靈動。”工匠用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恭敬地答。

“哦,那要最漂亮的寶石。”

折竹一手撐着下巴,說。

“是是是。”

工匠連忙應聲。

他努力屏氣凝神繼續畫,沒一會兒卻又聽那少年問:“鳳尾呢?”

“呃……有種星塵石,若點綴在鳳尾,必然粼粼泛光,美麗非常。”工匠又小心翼翼地回。

“那就加上。”姜纓瞧了一眼少年的神情,便對那工匠道。

臨近黃昏,有人入樓來尋。

是姜纓手底下的人。

“公子,蜜餞酥皮餅是一家餅鋪新弄出來的玩意,那餅鋪在玉京有整整八家,因為賣得好,被人學去,如今賣那餅子還有另外七家,與那些桐油店接近的,便有四家,”出了銀樓,姜纓對少年道,“那餅子也許是他們在路上買的,根本不是在他們藏身的近處買的。”

“不。”

黃昏餘晖燦燦,少年的眉目卻冷極:“好巧不巧,蜀青造相堂財寶在栉風樓的消息經人放出,那些來圍攻栉風樓的門派中,便有中了他陳如鏡掌法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放出造相堂消息引各大派圍攻栉風樓的人,便是陳如鏡?可他怎會知道?”

姜纓心中疑雲更甚。

“也許,蜀青造相堂還有漏網之魚,說不定那條魚,就是他陳如鏡。”

折竹眼底一片冷冷沉沉:“兩日前,我才買過這蜜餞酥餅,今日他便讓我瞧見那些餅渣。姜纓,他不過是在告訴我,他便是引我來玉京的人,他也知道我是誰,他更希望我找到他。”

“既如此,他又為何這般拐彎抹角?”

姜纓思及那舊院裏打鬥的痕跡,便恍悟:“難道說,有人不願讓他見到您?”

折竹牽唇,卻并不答,只淡聲道:

“去弄一張玉京的輿圖。”

——

流霞被夕陽灼燒融化,并不均勻的濃郁色澤點綴在琉璃瓦檐,含章殿的宦官入純靈宮傳了淳聖帝口谕,命明月公主入含章殿用晚膳。

商絨本以為淳聖帝是因她今晨先拒飲神清永益茶,又逃清醮才傳她過來,但直至用罷晚膳,淳聖帝也并未向她問起此事。

晚膳才用罷,淳聖帝便一如以往那般,領着商絨去賞他新得來的一幅山景圖。

商絨沉默寡言,只有在淳聖帝詢問她時,她方才會應上一聲,淳聖帝早已習慣她溫吞靜默的性子,自己說得高興。

“明月,可還因為薛家的事,怪朕?”

可他忽然轉了話題。

商絨一怔,她擡起頭,迎上淳聖帝那雙眼,那明明是一雙慈愛的眼,卻令她心中恐懼。

她抿緊嘴唇。

她說不出“不怪”二字,帝王溫和的眉目之下似乎總蘊藏一分尖銳的壓迫,可她以沉默相抗,半晌,他徐徐一嘆:“明月,你年紀尚小,不知朕的用心,更不知防患于未然,斬草要除根的道理。”

商絨垂着眼簾,喉嚨發緊。

淳聖帝在等她,等她承認他的旨意,可殿中寂寂,好一會兒,他也沒等到她開口說話,他的神情微沉,但見她郁郁寡歡的眉眼,他苛責的話語哽在喉間半晌,與她對峙。

“陛下,賀大人與小賀大人,還有敬陽侯已在殿外候着了。”

宦官德寶一進殿便察覺到氣氛不對,但他也只得硬着頭皮躬身上前禀報。

“讓他們進來。”

淳聖帝開口。

賀仲亭父子兩人與敬陽侯一進殿,便瞧見那位明月公主,敬陽侯的神情一滞,随即與賀仲亭父子一道跪下:“臣,拜見陛下,拜見明月公主。”

商絨有些恍惚,聽見聲音也沒擡頭。

賀星錦聽見淳聖帝喚他們起身,他站起來的瞬間,不經意般瞥了一眼她。

那位小公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鬓邊的步搖晃也不晃。

“敬陽侯,賀卿,你們快來瞧瞧,這幅山景圖如何?”淳聖帝将兩位臣子招來身邊。

“奇絕。”

敬陽侯捋須一觀,點點頭,稱贊道:“這筆法純熟,行雲流水,實在是不可多得。”

“是麽?”

淳聖帝眼底帶笑,卻道:“比之你兒知敏如何?朕聽聞,他在山水上的畫工極好,詩文也不錯,朕原還有意讓他入朝。”

此話一出,殿內方才還柔如春水的氣氛頃刻結冰。

敬陽侯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他立即俯身跪下去:“陛下,犬子任性,皆因臣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

商絨看着,那佝偻身形伏趴在帝王腳邊的敬陽侯,便是趙絮英的父親。

帝王的心思向來陰情難測,誰也不知他此時究竟是怒是喜。

“趙卿這是做什麽?起來回話。”

淳聖帝看也沒看他。

“是……”

敬陽侯冷汗涔涔,緩緩起身。

“朕不過是憐惜知敏之才,想讓你勸他早日回來,”淳聖帝的面色平靜許多,“何苦為了一樁親事而意志消沉。”

“是,臣謹記。”

敬陽侯垂首低聲應。

“賀卿以為這畫如何?”淳聖帝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頭,轉而去問一旁的賀仲亭。

“的确極妙。”

賀仲亭恭謹地答。

“可朕卻覺得,筆法雖純熟,卻比不得朕的明月落筆生動,”淳聖帝在那畫牆前踱步,最終停在商絨那幅一年前所作的一幅紅楓圖面前,他回過頭來,大約是一時興起,便朝商絨招手,“明月,你已見過外面的山川,想必如今心中應該諸景皆備,不若畫上一幅,讓他們瞧瞧?”

能在禦案上作畫,只怕除了陛下,便只有這位明月公主。

敬陽侯不敢去擦額頭的冷汗,更不敢多瞧在禦案後提筆的公主,一時間,殿內只有淳聖帝與賀仲亭在旁說話。

商絨不知自己該畫些什麽,她望一眼殿外越來越暗的天色,心裏惦念着折竹是否已經歸來,她心中郁郁,難以擺脫眼前的一切。

雪白宣紙上鋪開顏色,賀星錦靜默地看着那一筆又一筆落下,逐漸勾勒出一棵參天的樹來,蓊郁的枝葉,火紅的花瓣。

是棵木棉。

橙紅的顏色鋪展,淳聖帝在旁點頭,适時德寶将金丹奉上,一碗熱茶再旁漂浮白煙。

“大真人服用了沒有?”

淳聖帝拿起來金丹,端着茶碗問。

“奴才親自瞧着大真人吃下去的。”德寶低聲答。

淳聖帝滿意地點點頭,随即将金丹服下,賀家父子與敬陽侯在側,皆垂目不語。

商絨一心作畫,想盡快回去,但最後幾筆未成,她便聽見屏風倒地的聲音,下意識地擡起頭,她正見賀仲亭與那宦官德寶正扶着淳聖帝。

而淳聖帝臉頰通紅,眼眶都是紅的。

商絨一見此時這張臉,她手中的筆落在紙上,顏色暈染,弄髒了那棵木棉樹,她後退兩步。

“朕沒事。”

淳聖帝皺着眉,泛幹的嗓音裏透着焦躁:“你們都抓着朕做什麽!”

他暴躁起來,好似滿腔都灼燒着熊熊烈火般,一時神情越發癫狂起來,他踹了德寶幾腳,殿中瓷器碎了一地。

“明月。”

他的眼白都隐隐有些血絲,驀地盯住禦案後的商絨,他拿起來一旁錦盒裏盛放的金丹,走近:“你體弱,合該也吃這金丹的。”

商絨被身後的踏腳一絆,她跌坐下去,那張發紅的臉逐漸與她噩夢中那張臉重合起來,濕潤的水霧,漂浮的紗簾,滿池血水裏,失去聲息的薛淡霜。

“明月,你可知錯?”

她滿腦子都是這樣一道聲音,刺得她耳膜生疼。

賀星錦眼見那小公主蜷縮在禦案底下,抱着雙膝,臉色煞白,他心中頓覺不安,随即上前去扶住淳聖帝:“陛下!您當心!”

他一轉身,将商絨擋在後面。

德寶忙命人去給淳聖帝準備冰水擦身,又喚來許多宮人,将發狂的淳聖帝送至內殿裏去。

那顆從淳聖帝手中落下的金丹滾到了禦案底下,商絨的腳邊。

她像是被抽去魂魄的傀儡般,動也不動。

“公主?”

賀星錦俯身,輕喚。

商絨仿佛被他這一聲刺了一下,她回過神警惕地擡起頭。

賀星錦發覺她在顫抖,他一怔,直至純靈宮的宮娥鶴紫帶人進來将她扶出去,他仍定定地望着殿門處。

商絨回到純靈宮便緊閉殿門不許任何宮娥進入,殿內一盞燈也沒有,只有鑽入窗紗的幽微光影。

夜半時分,折竹披星而歸,身上挂着個包袱,輕盈地翻窗而入,大開的窗湧入月亮的銀輝,還有滿耳的蟬鳴。

床榻上是空的,沒有人。

折竹輕皺了一下眉,卻聽到細微的聲響,他敏銳地轉身,正見那張羅漢榻上,裹在被子裏的小山丘動啊動,很快被角徹底拉下來,露出來小姑娘的臉。

“你藏在這兒做什麽?”

折竹忍俊不禁,走到床沿。

商絨卻望着他,抿緊唇不說話。

“啊,”

折竹以為她是在生氣,便解釋,“我遇上了一些事,耽誤了時辰,但是你看,我給你帶這個了。”

他說着,将包袱打開,從裏面拿出來兩個傀儡娃娃。

一男一女,都穿着漂亮的衣裳。

內殿裏燃起一盞孤燈,商絨的菱花銅鏡擺在一邊,燭光經由銅鏡折射,在牆壁上映出一輪圓圓的月光。

商絨笨拙地牽動傀儡的絲線,始終不得其法,她的傀儡娃娃移動的姿勢總是很怪異。

折竹的眼睛彎彎的,沒一會兒便放下自己手中的傀儡娃娃,牆壁上那一輪圓光裏,除了傀儡娃娃的影子,便是他的手指輕覆上她的雙手。

她操縱絲線,他牽着她的指節,指間的溫度相貼,他始終耐心地指引她。

“嫦娥為什麽要奔月?”

商絨的聲音很輕,離他很近:“明明月亮,一點也不好。”

聽見身邊的少年極輕的笑了一聲,她不由側過臉,身邊的少年仍在認真地握着她的手操控傀儡,燈影月輝交織,映在他漆黑的眸子裏。

清泠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月亮,是不會知道自己在地上人的眼中究竟有多好的。”

他在說月亮。

可商絨卻無端因他的這句話而心如擂鼓,她近乎失神般,這般呆呆地望他。

她的手指不再動,少年也停下,傀儡娃娃的衣袂晃啊晃,影子也在牆上渾圓如月的光暈裏晃。

窗外蟬鳴依舊,

窗內的少年少女四目相視。

少年的眼睫眨動一下,莫名覺得自己呼吸都變得灼熱起來,他有些難抵她的目光,伸手擋住她的眼睛。

他看着她的臉,拂來的夜風都驅散不去他耳廓的溫度。

晃神的頃刻間,她忽然拉下他的手,借着這般力道,使得他身體前傾了些,她與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牆上的影子也在無聲暧昧。

然而手中的傀儡娃娃掉下去,銅鏡從方枕上摔下榻去,清脆一聲響,商絨還沒鼓起勇氣親他,便被這道聲音吓住。

果然下一刻,鶴紫便推門進來:“公主?您怎麽了?”

鶴紫還沒走入內殿裏來,商絨急忙将少年整個人都藏到被子裏去,聽見鶴紫進來,她擡起頭:“沒事,碰倒了銅鏡。”

“銅鏡為何在這兒?”

鶴紫有些不解,但也不多想,便道:“奴婢來幫您撿。”

商絨還沒來得及拒絕,鶴紫已快步走來,她心內緊張得厲害,動也不敢動,見鶴紫在窗前撿起了銅鏡,她便立即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是。”

鶴紫将銅鏡放回案上,便轉身出去了。

商絨聽着她的腳步聲,直至開門合門的聲音一一響過,才松了口氣,伸手去掀被子。

“折竹……”

她低聲喚,卻不防被他拉入黑漆漆的被子裏,随即溫熱的,柔軟的吻貼上來,輾轉于她的唇瓣。

青澀又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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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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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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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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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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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