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更合一(27)
那森冷感來的太突然, 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連宿剛才沉浸在修煉之中,直到丹田之下仿若被凍住之時, 他才立刻想要遏制那向下蔓延的寒氣。
然而這寒氣完全不由控制, 在經脈之中亂竄,連宿額頭跳了跳,只覺得丹田之下被凍的有些發麻。
以往寒氣在發作之後只是亂竄幾下就停止了, 可是這一次,卻好像是在轉移地方。
連宿眼睜睜地看着他由丹田之下挪了一個地方, 這時候詭異地停留下來, 幾乎好像是認定那個地方了,臉色不由微變了些。
那森冷的感覺還在持續, 丹田之內因為那東西停留一片冰冷, 連宿唇上都被凍的有些蒼白了。
他微微收緊了手,這時候努力想要抱守心神,将寒氣驅逐出去。
再不然就是往上一點也好。
可此時那寒氣就像是停駐在那兒了一樣, 無論如何都無法挪動。
房間裏的檀香緩緩燃燒, 連宿在極致的冰冷之中,腦海轟然一響, 像是有什麽碎裂了一樣。這時候吐了口血, 竟然暈了過去。
房間裏的寒氣還在蔓延, 從連宿身上, 一直蔓延到腳下地板,就連外面窗杦之上也多了片白霜。
藏鋒真君正在打坐, 這時候微微察覺到有些不對睜開眼來。
“連宿?”
他第一時間想到身有寒氣的連宿,這時候傳音給對方。然而徒弟那邊卻絲毫沒有聲音。
藏鋒真君臉色微變, 神識籠罩客棧, 很快便看見了客棧房間裏的場景。
連宿唇色蒼白的躺倒在蒲團之上, 而房間之中盡是冰霜……
藏鋒真君立刻起身出現在連宿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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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和本是在研讀醫經,這時候卻忽然看到一道劍光閃過,師尊離開房間去了大師兄房間。
不由有些驚訝。
怎麽了?
他眉頭微皺之時,便看到了從二樓房間裏蔓延出的冰霜。
樓梯之上尖銳的冰霜覆蓋在臺階上,姜和擡起頭來,看見師尊将大師兄從房間內帶了出來。
藏鋒真君袖袍中劍火落下,将客棧中一瞬間蔓延而出的冰霜融化殆盡,然後才将連宿放到樓下。
“師兄這是?”姜和看到唇角有些鮮血的連宿,心中沉了下去。
此時顧靖安也出來了。
客棧裏這麽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毫無察覺,只是想着也許是萬劍宗的家事,便也握着長戟不好出來。
直到聽到了連宿的名字,他才從樓下倏然走出。
一眼便看到藏鋒真君手中的人,不等他詢問,姜和已經問出了話。
藏鋒真君搖了搖頭。
“不知道,本座在打坐之時察覺到不對,進去之後便已經是這樣了。”
“你先看看。”他将連宿手遞給姜和。
姜和修習天聖心經,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來此次究竟是怎麽回事。
姜和神色鄭重了些,這時候看了眼昏迷過去的師兄,伸手探上脈搏。
只是剛一探上,他臉色就嚴肅了下來。
師兄是純陽之體,又是走至剛之路的劍修,身體之中的靈氣本應也是純陽。可是在剛剛探入脈搏之後,他卻感覺到師兄身體仿若冰火兩重天一樣,一半冷一半熱。
姜和眉頭緊皺着,在斬業劍訣的業火之下,看到了不停蔓延的寒氣。那寒氣幾乎将師兄分成了兩個部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連宿手腕之上因為這冰火兩重天,時而結起冰霜,時而又被業火褪去。
姜和收回手來,藏鋒真君看過去。
“如何?”
他搖了搖頭:“師兄這……怎麽有些像是走火入魔?”
至少他從未見過有人身體之中出現冰火兩面。
藏鋒真君卻知道那突然冒出的寒氣的事,這時候略微解釋了一句。
“那冰凍可能和寒氣有關。”
“我剛才用劍火祛除了臺階上的寒氣,但是連宿丹田之內卻不敢貿然動手。”
劍火迅猛,他又比連宿修為高得多,若是一不小心便有生命之危。
姜和也知道,因此剛才也不敢太過改動師兄身體裏的冰火分界。這時候皺眉道:“我先用天聖心經将這冰火維持住,不要讓寒氣竄動,再想辦法。”
事發突然,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了。
藏鋒真君點了點頭,這時候将連宿扶起。
連宿維持着盤坐的姿勢,姜和運轉天聖心經這時候指向連宿後心。
以丹田為界,那不停運轉的寒氣與斬業劍火都被一道無形的靈力暫時分開。
連宿五髒焦灼,丹田之下又冰冷無邊,在兩方不停相鬥時便失去意識,一直到姜和将業火與寒氣分開,他發間寒霜漸漸褪去,此時唇上也終于恢複了絲血色。
姜和臉上蒼白了些。
他雖然修習了天聖心經,但是時間畢竟不久。只是剛剛分開師兄的業火便耗費了他不少靈力,叫他唇上也白了些。
看着連宿身上暴動的靈力平息,藏鋒真君終于松了口氣,這時候拍了拍姜和肩膀。
“我來吧。”
他在連宿肩上幾處點了兩下,劍氣灌入識海,這時候猛地開口:“還不醒來!”
被冰火兩重天拉入虛無境界的連宿猛然從束縛中掙脫,這時候終于睜開了眼。
他醒來之後,微微眨去了眼睫上的冰晶,還有些茫然。
“師尊?”
藏鋒真君點了點頭:“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感覺……久違的記憶浮上心頭。
連宿按着額角,這時候終于想起自己寒氣失控的事情。
寒氣引動業火,叫他靈力紊亂,後面頭腦一片空無,便失去了意識。
他在藏鋒真君的話後咳嗽了聲,感覺身上還有些冷。這時候運轉了一下丹田。
森冷的寒氣從丹田之下盤踞的位置消失,竟然轉化到了別的地方。
連宿沒想到這寒氣亂蹿了這麽久還在那兒,而且一直不動。此時居然真的和昏迷之前一樣——完全融入了那裏。
他臉色微微一變,又有些古怪。
“怎麽了?”
藏鋒真君見大徒弟半天不說話,不由開口詢問。
連宿深吸了口氣,在試探了一下劍丸,察覺到修為和劍境可以自如運轉之後。這時候唇色蒼白道:“師尊可否讓姜師弟和顧少城主回避一下?”
為何要回避?
顧靖安看着連宿虛弱的模樣下意識的皺起了眉。他剛要說什麽,卻對上了連宿眼神,這時候不由頓了一下。
連宿向來清朗,眼中幾乎從未藏過事,也叫人一眼能夠看到底,此時他眼神糾結不自在,即使是克制了幾分,也還是能夠從眼中透露出來。
顧靖安心中頓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見連宿露出這樣的眼神,心頭莫名有些不自在,這時候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轉過頭去。
連宿松了口氣,這時候又看向姜和。
“師弟先回去吧。”
姜和卻沒有那麽好說話,他臉上淡下。
“師兄身體還沒有恢複,要是我離開出事了怎麽辦?”
連宿:……他為什麽非得在這兒。
平時也沒有見姜和多關心他啊?
他深吸了口氣:“只是幾句話的時間,不會出事。”
“何況還有師尊在。”
他眉頭緊皺着,這時候求助地看向藏鋒真君。
藏鋒真君不知道大徒弟要說什麽,但是見他堅決的樣子。這時候還是對姜和道:“你剛才運功為連宿療傷耗費了不少靈力,上去調息打坐會兒吧。”
“這裏不礙事。”
姜和張了張口,見師尊都發話了,這時候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話,臉色冷淡的離開。
在姜和和顧靖安都走了之後,連宿還伸手布置了一個結界。
此時客棧內只剩了他與師尊兩人,連宿才微吐了口氣。
“師尊見諒,只是我剛才運功時發現的事情有些……奇怪。”
“所以才讓師弟和少城主回避。”
他話音落下,藏鋒真君不由有些疑惑。
“怎麽了?”
“可是身體有什麽問題?”
連宿搖了搖頭。
“那冰火兩重天被師弟控制住了。”
“只是……”
他深吸了口氣,想到自己剛才察覺到的事情,這時候不由有些絕望。
尤其是這件事還要對別人開口。
不過師尊自小養育他,對他說總比對其他人說好些。
他抿了抿唇,這時候道:“弟子發現,那寒氣禁锢在了丹田之下。”
“那處好像受到了影響。”
這句話簡直羞恥無比。
連宿說完整個人都差點被燒紅。
當着師尊面說自己不行,簡直太奇怪了!
可是剛才運轉的時候,連宿确實發現那裏好像有些問題。寒意冰凍在那兒,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連宿這邊不自在的想要蒸發,而藏鋒真君卻愣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過看着大徒弟通紅的耳朵,才反應過來自己聽的好像沒問題。
那寒氣是影響到……丹田下了?
他額頭跳了一下,神色也有些古怪。不過畢竟是修道多年的清修之士,對這種事比連宿自然多了。
“莫慌。”
“此事或許只是意外。”
“為師封閉五感,你再運轉劍丸試試。”
連宿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時候在師尊閉上眼時,再次運轉劍丸,讓靈氣流動到全身。
然而身上的靈力都在運轉,但是到了丹田之下卻走不通了,就好像被什麽卡住了一樣。
連宿抽了抽嘴角,這時候收回靈力來。在藏鋒真君聽見動靜,看過來時,微微搖了搖頭。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藏鋒真君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兒,至陽至剛的斬業劍訣之中忽然冒出來了寒氣,而且這寒氣還凍住了丹田之下。
他修道多年完全沒見過這種情況。
“身體其他地方可還好?”
藏鋒真君還記得連宿暈倒吐血的事情。
連宿搖了搖頭。
“醒來之後暫時沒有出現其他不對。”
就是難以啓齒的那裏有些問題。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藏鋒真君也知道了。
亦師亦父的藏鋒真君看向連宿。
“這件事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連宿遲疑了一下,還是道:
“如果和治病無關的話,還是暫時不要讓人知道了。”
“弟子不想被人圍觀。”
連宿連被人叫小白臉都要暗搓搓在意。
現在忽然不行了……心底更加不自在,擔心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他雖然一路修行到如今,但畢竟還年輕,有些在乎臉皮。
藏鋒真君也能理解,這時候點頭道:“為師盡量不透露出去。”
“不過如果看醫的話需要了解,還是要坦白。”
連宿自然知道。
無論如何,還是身體重要,到時候治病的時候再說吧。
他微微收緊手。
藏鋒真君這時候道:“我先聯系天聖山的山主,看看他有沒有能解決這種情況的辦法。”
“你短時間內不要再運功了。”
連宿應了一聲,這時候解開了結界。
客棧裏姜和與顧靖安都已經等了半天。
見連宿與藏鋒真君說完,這時候看下來。
剛剛和師尊袒露自己好像有些問題的連宿:……
這些人看他做什麽?
他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身體也僵住了些。
還是藏鋒真君這時候開口。
“今晚先休整一下,明日就去天聖山吧。”
“顧少城主……”
他看向顧靖安。
連宿去天聖山是去看病,顧靖安恐怕不适合一路同行了。
他剛要說什麽,這時候顧靖安卻道:“真君,連宿的身體不好因陵江城而起,此事陵江城會負全部責任。”
“我想陪連宿一起去天聖山。”
他在看到連宿唇色蒼白暈倒之後就做了這個決定,此時說出來語氣堅定。
連宿:……
看不出來顧靖安這麽執着于報恩。
他剛想開口,顧靖安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姜和這時候道:“我本來就要去天聖山,和師兄同路罷了。”
“也好……有個照應。”
藏鋒真君略微放下心來,他要去魔族一趟,路上不能護送連宿,有人同行也安全一些。
連宿一開始沒想到不止姜和,就連顧靖安也要去,這時候在師尊看向他時,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便再加上一人吧。”
“燕阆也想去天聖山。”
“我們之前約好了。”
自己徒弟和燕氏那位本就是未婚夫妻,藏鋒真君倒是沒覺得什麽。雖然有些奇怪這次燕氏的人出山這麽久還不回去,但也只是随着連宿。
“你安排就好。”
“是,師尊。”
連宿點了點頭,想到這次去的人這麽多,這時候嘆了口氣。
而姜和和顧靖安在聽到燕阆也要去的時候,表情各異。
姜和臉色淡淡。
顧靖安則是眉頭微皺,似乎有些困惑。
……
連宿在回到房間之後才通知燕阆自己明天就要去天聖山的事情。
燕阆看着他神色略微有些疲憊,又改了離開的時間,這時候微微挑了挑眉,意識到了些什麽。
“阿宿身體裏的寒氣又發作了?”
連宿點了點頭,聽着在傳音符裏燕阆擔憂的語氣有些難以啓齒。
“這次發作比之前嚴重了些。”
“還是得早日看看才好。”
他語氣支支吾吾,燕阆明顯察覺到連宿有什麽事在瞞着他。
他眯了眯眼,盯着他通紅的耳朵,這時候心中想着:是什麽事呢?
會讓阿宿瞞着他。
如果是寒氣受傷的話……有什麽不可說的?
他隐約察覺到有些不對,但是卻十分貼心的沒有逼迫連宿。
而是垂下眼轉移了話題。
“燕氏的雲舟速度快些,阿宿不介意的話,明日可以坐雲舟一起。”
連宿沒想到燕阆會邀請他們坐雲舟,這時候有些猶豫。
“可是姜和他們……”
他倒是對坐什麽無所謂,但是姜和可是個陰陽怪氣的高手。
還有顧靖安……
對方這幾天也怪怪的。
燕阆微微笑了笑:“現在阿宿身體要緊,他們難道還要在這件事上計較嗎?”
這句話說服了連宿。
得了這種難以啓齒的隐疾,他還是想要盡快去就醫的。而且和燕阆在一起,他也稍微有些安全感,不那麽不自在。
他心中被說服了一些。
燕阆這時候道:“阿宿不用擔心。”
“我明日會和他們談的。”
連宿有些不好意思:“你幫我這麽多,還要解釋這個,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他收緊手,是真的覺得燕阆太好了。他好像都沒辦法報答對方。
燕阆目光落在他真誠的目光上,隔着虛空微微頓了頓,這時候道:“阿宿難道忘了嗎?”
“我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這些事情給很重要的人做,就不麻煩。”
只是一些小事,燕阆确實不覺得麻煩。
他在安撫好連宿之後,看他今夜好像不打算修煉的樣子。心中愈發好奇,寒氣究竟是如何發作了,竟然能夠叫雷打不動修煉的連宿今夜糾結成這樣,甚至無法靜下心來。
他鳳眸深深看着他,這時候忽然開口。
“阿宿睡不着嗎?”
他沒提修煉的事情,連宿因為被師尊叮囑今晚不要運功,便點了點頭。
他本是想要休息,但是此時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卻精神不已,根本無法入睡。
正想着要不熬過今晚,這時候燕阆卻道:“阿宿要不要聽故事。”
“我聽說尋常人家中有人睡不着覺,家裏人就會講故事給他聽。”
連宿耳後微微紅了紅。
“那是小孩子。”
他都已經這麽大了,怎麽還聽故事。
燕阆擡眸看着他,心中莫名想着:他的小青雀看着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怎麽……這麽單純啊。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連自己也無法發覺的情緒,好似一團小火苗在心髒裏倏地燒了起來,有些莫名。
而一只蹦跳的小青雀,就在火上啄着羽毛。
他微微垂下眼。
“阿宿不是小孩子嗎?”
連宿怔愣了一下,耳朵又紅了起來。
他拿着傳音符切斷也不是,不切斷也不是,這時候半靠在床榻上,卻聽到了燕阆聲音。
說是給他講故事,燕阆居然真的這麽做了。
他此時随手拿起了一本書來,翻到了一篇志異之上。
妖族邊界城鎮中這種鬼怪志異很多,幾乎每個書攤都有賣的。燕阆來到小鎮之後便随手買了本。
他身後有寒冰鎖,很多時候為了打發無趣時日,便會随意看幾眼書。不過這些志異并不是他喜歡的。
燕阆在買時只是想到……阿宿也許會喜歡。
那只蹦蹦跳跳的小青雀看起來像是喜歡一切沒有見過的東西。
他低眸看着那篇花妖與書生的故事,這時候緩緩講給連宿。
連宿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羞恥,靠在榻邊有些糾結。然而聽着聽着卻有些入神了。
燕阆的聲音清冽好聽,像是冷泉一般,卻又低沉慵懶。連宿聽到書生發現花妖身份的時候,微微擡起了眼。
心中嘆了口氣,幾乎已經能夠想到結局了。
聽到那邊嘆氣,燕阆停了下來。
“阿宿似乎已經知道了?”
連宿點頭道:“自古以來的志怪奇談裏不都是這樣嗎?”
“丈夫在發現了妻子的身份之後恐懼驚慌,要不就是被吓的逃走。要不就是找了道士來,收了這妖精。”
這篇志怪裏的
書生似乎也不例外。
燕阆目光落在後面,果然像是連宿說的那樣。
在夜晚看到妻子雙腿變成花的根莖之後,那丈夫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爬出了房間。
兩人從前的恩愛宛如過眼雲煙,在一個真身面前乍然消散,顯得——無比可笑。
他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連宿。在連宿面色因故事而遺憾時,開口道:“如果阿宿是這位丈夫……會怎麽樣?”
他?
連宿有些意外燕阆會詢問他這個,他在聽這些故事時從來不會代入。在聽到燕阆的話後,思索了一下道:“我應該不會和那位丈夫一樣。”
“如果那位花妖是我真心傾慕的人,只要他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使是妖族也沒有什麽。”
“如果正道和異族并不相容呢?”
燕阆突然又問。
連宿這時候笑了一下。
“不相容就不相容。”
“這是別人的看法,關我什麽事。”
他語氣灑脫,倒是叫燕阆有些意外。
因為在他印象之中,小青雀堅定,善良,雖然脾性溫和,但是卻總歸是宗門弟子之列,在他心中,正道宗門應該是占有不少分量的。
也因此,他以為連宿更會覺得正邪不兩立。
可是此時,他看着連宿卻恍然覺得……他好像還沒有看透對方。
他可以為陵江城的千萬性命揮出一劍。
也可以覺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沒什麽。
燕阆心中微微一頓,阖起的鳳眸緩緩睜開。
剩下的這篇故事已經沒必要再讀了,連宿笑了一下之後,回過頭來看向傳音符,猶豫了一下詢問:“還有別的嗎?”
說喜歡聽故事的是小孩子的是他,現在詢問還有沒有別的的人也是他。
燕阆忍不住搖了搖頭,翻向了下一頁。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房間之中的檀香燃燒着。連宿原本覺得身體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今晚不會再睡着了。
然而在換了一個故事之後,燕阆說着說着他居然就有些困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對方清冽的聲音中微微閉上了眼。
抱劍的青年側趟在床榻邊的欄杆上,這時候阖上雙目。
燕阆念着念着,聲音停了下來,看着面前的人。
連宿在睡着之後罕見的眉頭依舊緊皺着,沒有放松,這模樣……像是十分警惕。
可是,在警惕什麽呢?
燕阆知道連宿不可能警惕他,那麽就只能是警惕自己的病症被人知道了。
他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連宿身上。
在看了一會兒之後,那本志異的故事書被合上。
燕阆看着睡姿有些不舒服的小青雀,這時候挑眉從白霧之中穿過,将人抱到了榻上。
“怎麽睡的這麽不省心?”
他低語了句,看到連宿緊皺的眉頭時,這時忽然伸手,捏了一下他耳垂。
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着些薄粉,在手中緩緩又紅了起來。
燕阆想起了連宿在和他說話時耳朵通紅的模樣,這時候鬼使神差的低頭。在連宿漂亮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随着清冷的氣息拂過,睡夢之中的連宿恍惚之中仿佛聽到有人道:
“就當作是——講故事的報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