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着
怎麽醒來了,是浩救了我嗎?可是我為什麽渾身都痛,好痛。
我努力的睜開眼,真的很努力了,卻只睜開一條線,黑黑的,好像是在個山溪邊。怎麽回事?我不是應該在浩床上,或者在醫院的床上。怎麽也不會在野外呀?
我望着溪水中的倒影,還是原來的那張臉,卻又好像不是原來的。
原有的容貌不損分毫,更添嬌弱如風,不見風霜雨雪浸淋過痕跡。那肌膚晶瑩剔透,軟玉溫香,已不是原來活于社會與校園的人物。
這個人不是我,這個身體也不是我的。
我很想毀了這張臉,這樣的臉在任何時代地方都是禍害。這一身的傷足以證明,那青紅淤紫,滿身都是吻痕,那隐秘的地方似乎也隐隐作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願意的?受傷似乎不是很重。只是——那個人呢?是誰?一個人影閃過腦海,是一個與我相似的人,青春年少純真……
我檢查了一下身邊,有一點碎銀別的什麽也沒有,衣服倒是上好的絲綢,月白色中淡淡的牡丹花紋。只是已經髒亂不堪,幾乎不能遮體。還有一塊血紅的玉。那玉似乎很怪,波光流轉,變幻莫測,本來想丢的,因看上去很特別留了下來,放進貼身的內衣袋裏。
以後我該怎麽辦?
茫茫然看着這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我不熟悉的。前世的那種痛苦依然刻苦銘心。一心求死得我還是沒有死成,是不是告訴我活着就應該好好的活着?
如今——繼續頂着更甚以前的容貌、肌膚、身姿、動人心魄的眉目;甚至那種令人色欲橫流的笑;以及以前沒有的活色生香的聲音這些都讓我痛恨,決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可是我仍然還活着,這個世界有我存在的理由嗎?也許有吧……
打亂了我那烏黑如綢段的長發,讓它和鳥窩一樣,臉上塗了些泥巴。感覺雖然難受了一點,不過安全比較重要。我現在看上去和一個流浪的乞丐差不多吧,只是那眼仍遮不住流光溢彩。我邊走着邊想,我應該想辦法弄一點錢。不然這個世界我怎麽生存?
一身青布藍杉,加工過的眉目。我拿着一幅新畫的并蒂牡丹圖,進入輝印閣。
這是一家稍有知名度的書畫店。我對自己的畫是很有信心,只是夜晚的夢讓我有絲恍恐。
夢中那個少年痛苦,憤恨,望着遠方卻無比溫柔的神情撼動着我。這個人我認識嗎?看不太清臉,好像很熟——會是我什麽人?還是那個人就是我?不,一定不是得……
難道我要一直重複這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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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我冷冷看着那一切,痛恨着那個逞兇的男子,迷蒙中卻更驚異他容貌和我長得相似之處。他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想要知道答案、知道真相。我想……,如果那個身下的人是我。那麽我是怎麽脫離這樣的局面的,那個人還會找我嗎?
我記得剛醒來時,身上的傷——特別是那裏的,也許就是他造成的。看來我需要小心。
店主打開了畫。畫中的并蒂牡丹,一株如夏荷般清透如寒梅般敖挺。另一株有桃花的浪漫,玫瑰的豔麗,海棠的姿容。當年得來獎的那幅就是這幅并蒂牡丹。
店主對畫驚豔之色盡收眼底,慌恐之情卻又如何?
“小哥,這畫從何而來?”店主問。
我本想指指自己,但一轉念就搖了搖頭。
“這畫墨跡尚新,可見是新近之作。小哥認識此人嗎?”
我指手畫腳,示意我是個啞巴并示意店主滿意的話付錢,不要我就要帶走了。
店主分外古怪的盯着我,然後入後堂取出一張一百兩銀票給我。我知道有些怪,可是他對我并未驚豔失色,雖然我一身非常普通的打扮。那麽應該不是認識我本來身體主人的人,應該也不是因為認識我。那麽是為什麽?
“你還不滿意嘛?還要什麽?嗯——”少年痛苦着、呻吟、掙紮……他在無盡的痛苦中望着遠方,透過層層的圍牆,是誰讓他想念?
身上之人繼續,狠狠地穿刺抽插,毫不留情,直到少年昏迷。似乎說了什麽,可是我聽不到他說的話。
我也在痛苦中醒來,為了夢中那個少年。那個少年讓我渾身發痛,前身的一切又在腦中影印一遍,夢中的一切更加讓我心痛。那個人是我嗎?我是怎麽逃出來的?還有——這個面貌相似的人,他是我什麽人?
我現在縮在一個破廟的牆角,思索着以後要做什麽?在這個身體的記憶沒有被我知道 之前,或者我也許不會有知道的一天。我可以就這樣賣賣畫吧。
“這位兄弟,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外面下雨了。”廟門口站着一個俊秀挺拔的男子,20出頭吧,一身夜行勁裝,容顏中透着疲憊。
我瞄了一眼繼續躺着睡覺,我決心做一個啞巴,我讨厭我的那個聲音。能不開口決不開口。
突然心一涼,今夜夢中少年的聲音?那個聲音不是我的,不是我那種活色生香的語調,那個聲音不是我。那麽——我不是那個少年吧?我的心徐徐放松。又突然拉緊,那個少年是誰?是誰?
來人見我不理他,蹲到另一邊去了。是呀,我一個像乞丐一樣的人。有必要進破廟還要我同意,分明是驕情。
“我叫風書翰,這位兄弟如何稱呼?”他仍盯着我,也許是他探究的眼光,或者是別的什麽,我開始覺得讨厭。
我微微皺起眉,擾人清閑,卻不得不指手劃腳一番。他總算知道我不會說話了。這樣就不會理我了吧?
一股難以忽視的視線總是盯着我,我忍不住回瞪了一下卻發現那目光中各種情緒都有,分不清理還亂。他認識我嗎?
一夜無事到天明。
我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并準備畫一張夢中那個中年男人的畫像。我想要找到那個少年,他也許在等我救他,這傷感覺與依賴在夢裏分外強烈。
我想我還活着就為了他,那個讓我心痛的人,他一定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我雖然還沒有記起他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