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哥哥
顏母領了分數條和試卷回來，此刻的顏姝正在房間裏開足了火力碼字。
替身、失憶、用藥、帶球跑……說起總裁文的梗，那是三天三夜都寫不完。
昨天深夜裏撸了個大綱，更讓她完美避開瓶頸期，寫起來那是手速upupup。
“姝姝——”
她推門而入，卻看見自家女兒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兩只手在鍵盤上翻飛，全程嘴角帶笑，有時候還笑得特別歡。
見她進來，觸電一般停止了手上打字的動作，笑容也逐漸變淡。
顏姝合上了電腦，“有事嗎？”
顏母縱然有千言萬語，面對這冷淡的三個字，也只有把手中的分數條和試卷給了她，“暑假作業……我等會在微信上發給你？”
“不用，我已經記過了。”
她語氣平淡。
氣氛再度僵硬，兩人不知該說些什麽，顏母找不着話題，只得幹笑道：“姝姝，媽媽晚上走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顏姝點頭：“好。”
顏母的來與不來，于她都沒有多大區別。
顏母想起了在學校裏看見的，那些陪家長一同去開家長會的孩子。
家長會一結束，不論好壞如何，都嚷嚷着放假了，要家長帶着去吃好吃的，商量着去哪兒玩。
看上去，多幸福的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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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顏姝的繼父，跟豆豆也是這樣的。每一次開家長會，必然是一個進去、兩個在外面等候，如果考得好，三個人的晚飯就在外面解決。
可，顏姝呢？
她的心絞一般的疼，在包裏摸索了陣，抽出紅色的紙鈔遞給她：“姝姝，媽媽很少給過你零花錢，這些……你暑假先拿着去花。該怎麽用就怎麽用，不要虧待自己。”
顏姝目測這錢，應當是有一千塊的。
“……嗯。”
她也只有應一聲的份了。
“那……媽媽走了。”顏母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狠了狠心又離開了。
顏姝帶上門，将錢放在一邊，心裏很不是滋味。
顏母不好過，她的心裏又很好過嗎？
明知這是親生母親給的零花錢，可這錢拿到手裏，還是跟燙手山芋似的。
陌生。
這種感覺，太陌生。
顏母沒吃晚飯就離開了。
顏姝在屏幕前坐了半個小時，寫不進去一個字。被打斷之後，先前的思路蕩然無存。
她又點開水窮小說網的首頁，來回刷新了幾次，看了無數本書的簡介開篇，仍然沒有找到任何靈感……只得不了了之。
她從書包裏抽出一本數學練習題。
何以解憂，唯有學習。
後來實在也寫不進去，不到九點鐘她就洗澡睡覺了。
很久都沒有嘗試過這種心亂如麻的感覺。
上一次，還是多少年之前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的鬧鐘把顏姝給吵醒了。
就算今天不放假都也是周末，她滿身起床氣下意識就要砸手機——
直到看見手機上的日程。
等等！
今天要去火車站接哥哥！
想到這兒，她的睡意全無。翻身下床，草草在衛生間洗了把臉，顏姝頭發都沒紮就出門了。
重生一次，她最恐懼卻也最想念的，就是哥哥。
她是帶着滿腔對哥哥的內疚而死。
上一世，哥哥曾因她的牽連墜入谷底。
火車站有公交直達，顏姝叼着塊面包，在公交車上吃早餐。
哥哥乘坐的那輛火車八點半到站，她應該定七點鐘的火車才不會來晚……
太低估自己的起床氣了。
顏姝的哥哥名叫顏珏。珏這個字本譯兩玉碰撞，又被稱為玉中之王。
兩人的名字都是顏姝的外公起的。外公酷愛古詩文，寫得一手好字，曾經就是村裏的教書先生，那一代他們鄰裏很多都是外公的學生，後來村拆遷成了城，學生們越走越高，越飛越遠，卻也不忘了外公這位啓蒙恩師。
直到現在年事已高，外公仍然心态很好，不僅繼續教老年人習字讀書，還參加了個什麽老年合唱團，在諸如八一建軍節這樣的紅色節日頻頻演出。
顏姝死的那一年，外公應當是八十五歲。
又是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前世的事情困了她很久，都沒讓她走出來。可能她短時間內，還沒法忘記那些在記憶裏已成定局的歷史。
這一路公交車的終點站就是火車站。顏姝想着想着，漸漸合上雙眼睡過去了，車子在最後一站停了許久，還是司機将她叫醒的。
她尴尬地道了聲謝。
哥哥發來信息說他已經到站。
前世裏顏姝第一次來火車站都是重建之後。但這時候的火車站還沒重建，設施都比較老。這回頭一次來這兒，差點在那幾個出口裏繞暈過去。
顏姝遠遠地看見高高瘦瘦的顏珏走來，還沖着她揮了揮手，笑得陽光又燦爛，差點沒有哭出聲。
她見到了。
在記憶裏，那個永遠都溫暖又好脾氣的哥哥。不論她做什麽，都從來沒有對她發過一頓火，只是默默包容她的哥哥。
小時候哥哥總說媽媽有了新家庭，作為一個男子漢，他必須站出來養妹妹保護妹妹。
後來他的确做到了。讓顏姝的世界，縱然少了父愛母愛，可從未缺失來自哥哥的親情。
“小姝，哥回來了。”顏珏大步流星走去，笑眯眯地揉揉顏姝的頭，再一次習慣性把她梳整齊的頭發弄得一塌糊塗。
一個學期沒見妹妹，妹妹又長高了……還更漂亮了。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妹妹對他魔爪的反抗，這次更加激烈——
溫熱的液體落在他的手背。
一顆又一顆。
妹妹……哭了？？
顏珏被吓壞了，趕忙把手縮回去，“小姝對不起對不起！哥哥知道你是大姑娘了，再也不摸你頭弄亂你發型了！”
“噗。”
她終于展顏，破涕為笑，“傻瓜。”
這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
哥哥的确是個傻瓜，上輩子為什麽要對她太好？
她是個永遠都沒法被滿足的人，越對她好，她越是無法無天。
“剛回來就要被你罵……”顏珏摸摸鼻子。
青春期的女生真是陰晴不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笑着還要罵他。
╭(╯^╰)╮
顏姝一臉認真：“哥哥，你剛剛那樣子真像個傻瓜，笑得很傻。”
顏珏：“……”
這語氣，讓他怎麽反駁。
“哥哥，你吃早飯了嗎？”顏姝拉着他往馬路對面走，“我發現火車站旁邊有家特別好吃的湯包店，你快來嘗嘗。”
顏珏剛要說吃了，但看見妹妹興致勃勃的樣子，就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個妹妹是他看着長大的，是他的血脈至親，自然要千嬌萬寵着。
湯包店當然是顏姝前世光顧過的。這是個十年老店，顏姝走過來時算着時間，猜測現在剛開不久。
順着記憶裏走，果然還在這。
兩籠湯包端上來，又見顏姝搶先付了錢，顏珏才似笑非笑地問道：“小姝，你直接說吧，有什麽事情？”
……果然在哥哥面前沒法裝。
顏姝腹诽了句，其實她是真心想請哥哥品嘗這湯包的。
随後笑嘻嘻地說道：“哥，我最近在網站寫小說，可以簽約了……”
湯包的汁兒又香又濃，咬一口，鮮美的味道在舌尖綻開，說不出的動人。
“然後呢？”
“未成年人簽約需要監護人同意，還需要監護人的身份證和銀/行/卡，”顏姝說道，“借我下呗。”
顏珏眉頭皺起：“寫小說？”
顏姝早有準備，從相冊裏調出她的分數條，“兄長大人，這是期末成績，請過目！”
她期中考試的成績顏珏可是清楚的，深知他妹妹不是個學習的料。
但這期末成績讓他吃驚了。
考得這麽好？
她手心是部嶄新的iPhone5S，顏珏又問：“這手機……哪來的？”
“叔叔送的。”顏姝咬了口湯包，“不要白不要。”
接着顏珏沒再說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顏姝悄悄打量他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說道：“簽是可以簽。”
！
“我最近在籌備拍一部小短片。”他挑挑眉毛，“未來的大作家小姝，能給我寫個劇本嗎？”
顏姝：“……”
該不該告訴他，自己寫的其實是天雷滾滾的霸道總裁小X文？
劇本她不擅長，但讓她寫一段雷得外焦裏嫩的狗血劇，她覺得自己還是能做到的。
“開玩笑的。”顏珏樂不可支，“身份證需要複印嗎？現在去？”
顏姝放下筷子，眼睛都亮了：“走走走！”
她是有備而來，自己的身份證也帶上了，只等顏珏松口。
複印完了兩份身份證後，顏姝和顏珏并肩走着。
躊躇了會兒，她又開了口：“哥，我想報個補習班。”
左右顏母給了她一筆錢，這對初中生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
暑假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補回基礎，她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
“補習班？”顏珏這回當真是震驚。
他妹子這是受了什麽刺激，非但成績提高了，還主動要求補課？
顏姝搬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目光凝重，幽幽道來：
“哥，其實是這樣的。我們班來了幾個轉班生，其中一個成了我同桌。這次期末考試，他全班第一。”
【路影帝攻略日記】
又是活在口述裏的一章。
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