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實說來,OSOK的事是星熠不對,罵練習生倒也沒必要吧?”
“你傻啊,這時候參加節目肯定是和星熠簽好協議來蹭黑紅熱度的…”
“但…罵一個在睡覺的人總覺得好像不是很人道…”
“難道是XY新套路?這人怎麽一點都不作,還很鹹魚?”
“其實,姐妹們,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我也…他不會就是剛剛在酒吧唱歌的大佬吧?”
“側臉好像……但不可能吧,星熠怎麽會找背景這麽危險的人當練習生?”
“而且距離酒吧唱歌到現在才過了5分鐘!哪有人能這麽快就跑過來啊!”
喬緩看似心慵意懶地躺着,其實已經把屋子裏十二個隐蔽攝像頭的記在了心裏。
雖然這是直播綜藝,但大家一般都看經過導演挑選的主要鏡頭,應該沒什麽人看他這種小炮灰房間裏的直拍吧。
想到此,喬緩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扣子,打算先去好好洗個澡。
“哦莫,這是要幹什麽!”
“脫了脫了,這線條……”
“他不會真是混過吧,這一看就不是小偶像的身材,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肌肉啊!這腹肌……”
喬緩絲毫沒想到自己脫個襯衫會讓直播間達到了今晚的熱度高峰,閑庭信步地走進了浴室。
四個花灑一個小池子,像極了北方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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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這裏沒有攝像頭後,喬緩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開始盤算起這次的任務。
兩個月前,一位星熠娛樂的女練習生被發現在家中自缢昏迷,派出所認為是簡單的自殺未遂案,喬緩所在的刑偵支隊卻不這麽想。
受害人在半個月前參加了一場酒局,除她和經紀人外,其餘參加者是千城資本的幾位經理和副總。
娛樂圈的錢色交易屢禁不止,千城資本作為星熠娛樂的大股東之一,很可能會想在星熠的低谷期索取些別的“回報”。
況且,女生并不是第一個“自殺”的星熠練習生了,可每次面對問話,星熠的口徑都很一致,稱是練習生們頂不住壓力才走上極端。
刑偵支隊當然不信這套說辭,問題是女生身上并沒有受到侵害的痕跡,也還沒蘇醒提供口供,這才不得已讓喬緩當了卧底,搜集證據。
任務不算難,喬緩邊把頭沒入池子邊想,只要先給經紀人留個好印象,然後慢慢向高層接觸就好了。
沒人搗亂的話,他有信心在三個月內完成任務。
到時候女孩應該就能醒了,他也能拿畢業證了。
拿到畢業證之後,他就能被分配回老家派出所,那可是個鐘靈毓秀,民風淳樸,适合養老的好地方……
嘩啦——
喬緩還沒想象完畢業即退休的美好生活,就被一對鉗子似的手拽了起來。
然後,被啪叽一下按到了地上。
“咳咳……”喬緩差點嗆到,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你幹什麽?”這人語氣極冷。
“呃……”躺在地上的喬緩見對方神色不對勁,壓住心中錯愕,反問道,“你沒事吧?”
男人見喬緩中氣十足,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抱歉,以為你溺水。”
喬緩:“……”
看着身上的幾道紅印,喬緩只覺得自己剛剛大概不是被人撈出來的,是直接被起重機擡出來的。
這什麽力氣和手法啊?
男人滿頭卷發,現在沒有表情,卻看着有種生氣的感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臭臉綜合征”,但五官卻極為出挑,狐貍眼、薄唇,滿是淡漠和疏離。
喬緩視線下移,發現卷毛哥人魚線的下方,有一道細長的疤痕。
卷毛哥注意到了喬緩的視線,不着痕跡地用澡巾遮住了疤痕,“怎麽?”
“沒事,”喬緩盡可能顯得友好,“我叫喬緩,星熠的。”
“葉一未,也是星熠的。”卷毛哥聲音也冷冷的。
說罷,他打開了花灑,顯然不願再對話。
喬緩以為對方就是這樣內向的性格,于是暫時也沒再說話,專注地搓着泡泡。
其實。
半米之隔。
葉一未正在心裏瘋狂diss自己——
怎麽當了半個月練習生了,還沒進入角色!
真是給機動隊丢臉!
葉一未,男,24歲。
他的真實身份其實也是一名卧底。受實習所在的警方經偵部門所派,查找一位某部文工團退伍、如今在星熠做練習生導師的教官涉嫌偷漏稅的證據。
在當卧底之前,他在武警機動隊服役三年,主要負責巡邏處理突發事件,剛見到喬緩沉在水底以為是溺水,條件反射就給人救起來了。
用的還是機動隊隊專業的救人方式。
葉一未本以為自己能忍住這樣的“職業病”,可偏偏是溺水……
但,應該不會被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你面試的時候,他們沒查?”喬緩決定用緩和的方式開啓話題。
葉一未心頭一緊:“什麽?”
查什麽?查他的背景?
“傷疤啊,”喬緩說,“經紀人不是說藝人不能有明顯的傷疤麽?”
葉一未愣了一下,“啊?”
然後,他反應了半秒,半是試探半是警告道:“你眼神不錯。”
喬緩對上葉一未的目光,立即改口:“放心,我也當沒看見,不會跟別人說的。”
“嗯。”
“我只是想說,我認識個醫生,祛疤技術很棒,要不要推給你?”喬緩的眼神非常真誠。
他的心也很真誠。
做卧底和做練習生一樣,都是孤獨的奮戰,喬緩某種程度上能理解對方的“敵意”。
但他畢竟不是對方出道路上真正的敵人,更別提要是這位炮灰卷毛哥也“頂不住壓力”走極端,到時候又是悲劇一樁。
同是天涯淪落人,誰攔我畢業誰不是人。
葉一未:“……”
當了半個月練習生,他明裏暗裏因為這道疤受了不少來自同期的揶揄,畢竟都是競争對手,但這個同期…竟然如此真誠的詢問,想幫他把疤去掉?
而且,剛剛被他撈上來,對方不顧嗆水,第一反應竟然是問他有沒有事…
人倒不壞。
葉一未的神色緩和下來,但還留了三分戒備,低聲說道:“不用了,我想留着。”
喬緩也聳聳肩,“好。”
說罷,走出了浴室。
葉一未這才松了口氣。
來卧底前他已經做手術把身上的疤痕都祛除了,但這一處,他是故意留下提醒自己的。
這是在一次便裝巡邏中,被一位代號為“buffing哥”的走私團夥成員刺的。
那人居然嚣張到捅了他還自報家門…
可恨的是他當時沒看清那人的臉。
想到此,葉一未握住澡巾的手更加用力,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手背上爆了出來。
星熠高層與走私集團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正是他來卧底的原因之一。
這份仇,他一定要報。
喬緩走出浴室,只覺得這個狐貍眼的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以為他溺水出手相救明明是個熱心腸,可後面對話又支支吾吾的,感覺內心戲很多的樣子。
可為什麽一定要留着那道疤呢?
那個位置…喬緩再熟悉不過了。
第一種可能是被人捅了。
但捅他的人應該挺業餘的,這地方既不致死又不美觀,堪稱下三路。
就連小土豆都不會挑這裏下手。
第二種可能…小腸氣手術。
喬緩點點頭,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大一些。
這樣他就理解對方為什麽不去做祛疤手術了。
是不好意思吧?畢竟成年人得疝氣還挺少見的。
這要是被狗仔爆料,怕是少不了被網友群嘲。
唉,卷毛哥的出道之路可真是充滿波折。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吶。
在心底送上一份對卷毛哥的祝福後,喬緩走回了宿舍,瞬間被眼前的場面震撼住——
靠門的床位正吱吱呀呀響個不停。
上面高大健壯的男人正裸着上身,因為動作激烈出了一層薄汗,灑在小麥色皮膚上。
雖然被對方的古怪行為一時震撼住了,但喬緩不得不贊嘆,這腰腹力量……啧。
仰卧起坐都做出了萬夫莫開的氣勢。
怕是整個警隊也找不出一個能與之媲美的。
發現喬緩注視着自己,不正常二號一個鯉魚打挺輕松下床,伸出寬大的手掌:“你好啊,我是星熠的練習生,卓揚,你怎麽稱呼?”
喬緩握住對方的手:“喬緩,也是星熠的。”
“好巧!那以後就是兄弟啦。”卓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身上的汗水也泛着光,整個人就像個行走的雄性荷爾蒙,透着無比的陽光和活力。
“嗯。”喬緩看向卓揚旁邊的床鋪,只見那上面的人已經安然就寝了,把自己包裹的像個蠶寶寶一樣。
“那位是白吉克,也是咱星熠的,”卓揚披上外套,介紹道,“剛剛對我說他不喜歡與人類對話所以睡着了。”
“好。”喬緩點頭。
果然如他所料,星熠塞進這檔綜藝的都是炮灰。
要不也不能這麽不正常。
他來卧底之前就已經看了足夠多的資料,知道練習生們為了讓別人記住自己,通常會給自己貼個人設标簽,比如他就是“混吃等死的鹹魚”标簽,而那位葉一未肯定就是疝氣……不,肯定就是“清冷(但內心戲很多)”标簽了。
面前這位卓揚足有一米九,顯然是極少見的“陽光大武生”,至于那位白吉克,大概就是更更少見的“社恐弟弟”。
一般練習生都挑些“陽光奶狗”、“努力美人”的人設,喬緩知道自己挑的鹹魚人設已經很奇怪了,可同期們的标簽,怎麽看上去更是一言難盡……
但事實證明,喬緩真的不懂娛樂圈——
“我是土狗,雖然我很想罵星熠,但還是被這四個人狠狠吸引了!”
“那個大狼狗身材也太好了吧,公狗腰鯊魚肌,我好可!”
“哈哈哈那位紅頭發的娃娃臉,現在還不到九點已經安詳睡着了嗎,太可愛了吧!”
“emmm,只有我喜歡退休的大佬嗎?”
“還有一個怎麽洗澡洗了那麽久,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沒想到湖筆綜藝還能找到四個寶藏,是不是只有他們回到獵物安全屋了?”
“對的!不得不說星熠好強,即使都是新人,素養也沒話說!”
演播廳。
導演看着彈幕已經陷入絕望。
從主機位一直跟着獵人就能看出來,他們這檔節目說到底是捧那幾位獵人藝人的。
現在直播間卻全都在讨論這幾個奇葩炮灰獵物……
還是星熠的炮灰獵物。
這合理嗎?
直播還有5個小時就結束了,而這幾個獵物只要睡到明天早上,卡着安全屋所能待的最大時限出門,在外面活動十分鐘就能大獲全勝。
到時候……他們就是這檔節目開播以來唯四成功存活的獵物。
彈幕本來就覺得這次的獵人有點憨了,到時候得被嘲諷成什麽樣啊!
“滴滴,江人寶江公子嗎?”導演調整頻道,“我是導演呀,我這邊想了個新環節,多給你幾個鏡頭,你願意配合嗎?”
江人寶雖然現在只是個小網紅,但其實是千城資本總經理的公子,正是這次節目要捧的人之一。
接到導演的提示,江人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摔到了地上,連滾帶爬道:“好呀!”
“給你提供一個新玩法,”導演嘿嘿一笑,“你現在就是我們獵人團隊派出去的卧底了,可以潛入安全屋……”
深夜,獵物安全屋。
衆人都累了一天,宿舍已經響起了陣陣鼾聲,喬緩卻還清醒地思考着。
他已經不知道被隊長吐槽過多少次是警隊的一朵奇葩。
在卧底事業中,他可以為了完成任務不眠不休,但依舊孜孜不倦地表達自己對退休養老的渴望。
隊長說他精神分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努力,就是為了早點躺平。
此刻,他正在思考着該如何做局接近星熠娛樂或者千城資本的高層,早日完成任務。
但種種計劃都缺點火候…
忽然,門被悄悄推開了。
多年的卧底經驗讓喬緩面對任何異常狀況都不會過度反應,于是只眯眼看着。
來者正是江人寶。
喬緩在資料裏見過這人的臉,瞬間來了精神。
這不是送上門的目标人物嗎?
不對。
這人明明是獵人,這麽晚進來,是要做什麽?
下一秒他看着對方那猥瑣的步态,就明白了。
估計是節目組給他開了綠燈,來搞事的。
的确,江人寶幾經權衡,想出了最穩妥的計劃——他不能在安全屋裏直接偷獵物的徽章獲勝,那就太下作了,但可以降低他們明天在外的戰鬥力。
比如把他們的武器偷走。
而從小他爸就告訴他“擒賊先擒王”,于是他打算先搞定那位看上去最彪悍的。
“節目組太賤了吧,為了捧江人寶就加這種設定?”
“寶寶這是要去偷卓揚繳獲的槍嗎,挺聰明的啊。”
“江人寶加油!”
“好緊張,可我不想卓揚被淘汰诶。”
江人寶已經蹑手蹑腳摸到了卓揚的床邊,伸出了罪惡的小手。
喬緩正想着要不要清下嗓提醒卓揚。
然而。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江人寶的胳膊,被睡夢中的卓揚扭成了一種十分不人道的角度。
多年後,每到冬天手腕都隐隐作痛的江人寶才意識到,年僅19歲的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
他竟然試圖從一位前特戰隊員的手中搶槍。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秒,葉一未:buffing哥是什麽垃圾,我必将他繩之以法。
下一秒,葉一未:喬緩可真是個好人吶~
喬緩:這人戲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