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言挽下意識就往顧蘊的地方看去。
這是他的地方……她留下, 會不會不太好。
渺渺太困了，抱着她就睡了，粉色的唇嘟嘟的, 好像水蜜桃一樣好看。
言挽看的心軟乎乎的。
顧蘊道:“你要陪的話，就陪他吧。”
說完這句話, 他轉頭回了他的房間, 似乎并不在乎他到底是留還是走。
言挽松了口氣, 手托着渺渺的後背, 就起來，打算抱她去房間。
兩個房間，一個是顧蘊的，另一個, 應該就是渺渺的。
起來的時候，渺渺醒了。以為媽媽要走，眼睛都沒睜開，就一把抱住言挽，糯糯的聲音帶着懇求:“媽媽不走。”
“好，媽媽不走。”
她這話一落, 渺渺緊繃的身體仿佛卸了箭的弓一樣，終于松下來了。
到了渺渺的房間，言挽這才發現，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房間不大, 一張床，一個櫃子, 一張桌子一個書櫃, 還有一個過道, 大概二三十平方罷了。連陽臺都沒有。
這個房間裏邊的擺設, 還有裝飾，看起而來更想顧蘊的風格。書櫃上還有他平時看的書，桌子上，還有一臺臺式電腦，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一看就是他的。桌子底下，還有他的皮鞋跟運動鞋。
連床的風格，也是帶着他喜歡的深藍色。
只不過，因為渺渺的入駐，房間裏開始擺上了許多的公仔還有玩具，以及小朋友的衣服鞋子童話書。
Advertisement
言挽把渺渺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在床邊坐了坐，剛想出去問問顧蘊關于渺渺的事情，渺渺就睜開了朦胧的雙眼，看着她的表情頗為可憐。
“媽媽，你去哪裏。”
言挽生生止住了起來的動作，笑的柔和，在小朋友的目光下，硬着頭皮上了床，跟她一起蓋住薄被。
躺在床上，言挽摸了摸渺渺的頭，柔聲安撫:“乖，媽媽在。”
渺渺非常聽話地點了點頭，沒多久，就抱着言挽，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言挽看着渺渺一副生怕自己逃跑的樣子，又覺得甜蜜，又想要笑。
趁女兒不注意，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她也跟着閉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有些沉，沒有如之前一樣，做那些讓她覺得窒息的噩夢。
言挽睜開眼，旁邊的渺渺還沒醒，她已經沒有抱着她了，睡得東倒西歪，人已經變成橫着睡了，小腳丫搭在她身上。
房間裏安靜無比，環境對于她來說，其實有些陌生。但因為女兒的存在，她的心情還不錯。
她忍不住揚唇一笑，把渺渺的腳給挪開放好，就慢慢起來了。
言挽起來後，坐在床邊，打了個哈欠後，又看了眼睡得沉的孩子，慢慢地走出了房間。
顧蘊在他的房間忙活。
言挽走進去，推開了房門。
她推門的動作讓裏邊的顧蘊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言挽臉色平靜無比，只提要事:“顧蘊，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記得這麽多年到底發生什麽了，你跟我說說。”
她的态度柔和，甚至還帶着絲絲懇求。
顧蘊把文件保存了，合上電腦。把電腦椅轉過來，清淡的目光落在她沉靜的眉眼上，薄唇輕啓，就跟她說起這些年的事情。
“好，我就當你忘記了，那我從頭開始說。”
“其實也不複雜，我們家當初剛出事，你就在微信上跟我提出了分手，之後把我的聯系方式全給拉黑了。”不單單提出分手而已，那時候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顧蘊也懶得跟她多說。
“我們家突然出事，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我也理解。但是言挽，你不應該生下孩子後，又把她送走。你就是不想要，你也應該通知我一聲。我是孩子的父親，就算我再不喜歡小孩，我也不至于把她丢掉。”顧蘊說到後面，心口只覺得悶悶的，有一股氣在裏邊流轉，升騰。
“剩下的，就是我查到渺渺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渺渺的養父的前女友在醫院跟另一個孩子換了，我去找渺渺的時候，他們的親生女兒已經回來了，渺渺也要被送走到抱養那個孩子的家庭。”
顧蘊平靜的聲音險些讓言挽淚奔，她想着孩子這麽多年受的苦，心如刀絞，她難受地蹲了下來，聲音很低，很低，帶着哽咽:“是我……是我對不起孩子。”
空氣靜默了良久，顧蘊看着她抱着膝蓋，蜷縮在一起的身體，不置一詞。
言挽淚水在眼中打滾，良久之後，才慢慢的，把一切都告訴顧蘊:“我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記得，我剛醒來的時候，躺在床上，壓根不能走路。我出了車禍，在床上躺了一年左右，才能正常走路。我媽媽跟我說，你因為太過自卑，所以跟我說了分手。”
她笑的有些凄然:“她不讓我回國，也不讓我聯系你。”還想着撺掇她跟別的人在一起。
但是這個，言挽沒必要跟他說。
“我那時候以為她是恨你辜負我，但我沒想到，她會騙我。家裏所有人都說，我之所以出車禍，是因為我想去找你……”
言挽吸了吸鼻子，嘆了口氣，繼續道:“今年年初我家裏出事，我母親對我得看管松了一點，我才有機會回國。中途家裏有事，我又回去了。聽說你在b市，然後，我就過來了。”
“我來找你，只是因為不甘心而已。我不記得我們分過手，我只記得，我回家之前，還跟你約定，回家就跟你領證。”
結果，一分別，他們竟然就相隔了四年。
顧蘊聽着言挽絮絮叨叨的話，開始回憶這些年的不對勁。
言挽當時分手。全程都是用的文字形式，他有懷疑過，可惜言挽的父母帶着她出國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系被拉黑。
顧蘊拿了另外一個手機號碼給她打電話，卻壓根打不通。
那時候他忙着處理家裏的事情，找不到她，他也就确定兩人就這麽斷了。
可沒想到，生活竟然如此戲劇化。
顧蘊不想跟她說這些過去的事情了，畢竟并不是特別美好的過去，跟她說起關于渺渺的事情。
“渺渺我繼續帶着，你想看她你就随時過來，等九月就送她去幼兒園，你沒意見吧。”
言挽搖頭:“沒意見。”
“孩子的大名，我記得我答應過，以後跟你姓，你……”那時候顧蘊不喜歡孩子，所以說讓孩子跟她姓。
而夢裏，渺渺的确是跟言挽姓言。
渺渺也是她先接回去的，只是那時候渺渺已經二十多歲。渺渺接回去的時候她病情已經挺嚴重的，她臨終前把孩子交給他，渺渺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孤僻，冷漠，對人沒人信任感。
“跟你姓吧，我不配。”無論失憶之前到底經歷什麽，她都對不起孩子。
“顧言繪，小名不改，還是叫渺渺。”
言挽:“好。”
說完，她望着顧蘊深邃的眼，張了張嘴，有話想說，但是似乎又怕什麽，最後垂着眉眼，靜默不語。
顧蘊看她這樣子，道:“有什麽你就說。”
言挽吞吞吐吐道:“你們要不要換個房子……這裏……”
生怕顧蘊覺得她嫌棄他現在窮，言挽又連忙補充，語速有些快，帶着急切:“就是……你之前不是給過我許多零花錢還有房子嗎，我就想着，要不還你吧。”
顧蘊那時候對言挽真的大方，心情好二話不說就給她送房子送首飾，要不是她駕照沒考下來，他還打算給她送車。除了這以外，動不動就給她轉零花錢。
他在商業上真的很有天賦，他的公司不過搞了三四年，已經做的非常大了。同齡人中，他恐怕算是能力最強的那一類了。
所以言挽理解不了，為什麽三四年了，他竟然，如此平平。難道，真的一蹶不振了？
“我從來不要女人的錢。”顧蘊毫不猶豫地拒絕，看着言挽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她是在自作多情一樣。
言挽匆忙解釋:“顧蘊，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那些都是當初你送給我的，我現在還給你……”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要回來。”顧蘊有着他自己的驕傲。
“我是為了渺渺……”言挽着急道。
顧蘊笑:“言挽，你可以問問渺渺現在開心不。我現在的經濟條件對很多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我沒你看起來那麽可憐。渺渺是我女兒，我不會虧待她，這個你放心。”
“你要是擔心她吃苦受罪呢，錢你可以花在她身上。”顧蘊目光掃了言挽身上的打扮一眼。
他現在打扮簡單，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來不超過五百，手表幾千塊錢落在言挽眼底，恐怕就跟垃圾一樣。
而她錦衣玉食，全身上下加起來超百萬。
他們之間，說句雲泥之別，也不誇張。
可顧蘊沒覺得有什麽可自卑的。
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他也有他的生活方式。
“顧蘊……”言挽還想再勸。
“媽媽你幹嘛蹲在地上啊？”渺渺睡醒了，沒看到人就過來找他們了，一進門就看到媽媽蹲在地上，渺渺滿臉疑惑。
“沒事，媽媽在跟爸爸聊一些事情。”言挽手撐着地板就要起來。
可因為在地上蹲太久了，她眼前有些眩暈，起來的時候，腿都有點兒麻了，只能扶着門，勉強起來。
渺渺看到媽媽一副難受的樣子，皺了皺小眉頭，連忙過去扶。
“媽媽，你沒事吧？”小朋友眼底帶着關心。
“媽媽沒事。”言挽站起來了，但是因為腿麻，她暫時站不起來，剛才偷偷流了點眼淚，這會兒她眼尾有點兒微微泛紅。她眼睛本就生得好看，這般樣子，看起來更是我見猶憐。
顧蘊把電腦椅轉了回去，開始繼續忙他的，背對着他們道:“我新買的房子現在還在裝修中，估計要等幾個月才能入住，所以這段時間，渺渺還是跟我住。”
“當然她要是喜歡跟你住的話。她可以去你那裏。”
渺渺聽說自己可以去媽媽那裏住，眼睛立馬亮晶晶的，語氣帶着興奮:“真的嗎？”
顧蘊拿着鼠标的手指一頓，心裏頓時不是滋味了。
她怎麽，那麽期待着去言挽那裏？
就這麽舍得撇下他這個親爸。
假裝沒聽到她的話，顧蘊就默默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渺渺也不管爸爸的反應，拉過媽媽的手，就往外走，聲音帶了點點小雀躍。
“媽媽，我還以為你走了啊，沒想到你竟然在爸爸房間。”
言挽語氣柔和:“我得等你醒了才能走呀。”
渺渺:“嘿嘿。”
往外走的時候，渺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點兒小懊惱，她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問言挽:“媽媽，你會不會紮好看的頭發呀。”
“媽媽不太會紮頭發，但是可以給你試試。”
渺渺非常願意給媽媽試，一邊拉着媽媽往她房間走，一邊道:“媽媽，我跟你說，囡囡的媽媽可以紮很多的漂亮地頭發。”
“唔，囡囡的媽媽，就是上次跟我一起逛街的夏阿姨，媽媽你見過她的。”
言挽很喜歡渺渺跟自己分享這些日常的瑣碎，拿過放在桌面上的梳子，就對着視頻，給她梳了好幾個辮子，用彩色的發圈綁住。
而後，用發夾，把辮子全部夾起來，很快就特別好看了。
小家夥的頭發烏黑漂亮，摸起來特別柔軟，宛若綢緞一樣漂亮。
渺渺對着鏡子，捧着臉臭美了一下，就回頭，對着言挽嫣然一笑:“媽媽，你紮得真好看。”
小家夥眼睛彎彎的，彎的特別好看，言挽把梳子放在桌面上，淺笑道:“那是因為我們家渺渺好看。”
渺渺捂着臉竊笑:“嘻嘻。”
頭發綁好了，渺渺又去玩了，
見到桌面上有書，渺渺抽了一本故事書過來，道:“媽媽，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女兒竟然給她講故事？
言挽一下子樂了。
笑着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問道:“渺渺會認多少字了？”
“好多呢。”渺渺洋洋得意，翻開書，就給言挽讀詩，
“媽媽，我知道這個詩讀什麽，國破山河在……”
“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
渺渺擡着下巴，仿佛要跟媽媽表現自己認識很多字一般。
拿着書念了一會兒詩後，渺渺又拿過一本書，跟言挽道:“媽媽，我給你講狐假虎威的故事吧。”
“從前，森林裏有一只狐貍……其實大家怕的是他身後的老虎，而不是他……”渺渺給她講故事的時候，言挽發現，她其實并沒有看書，而是對着題目，就給她講。
言挽想了想，翻了一頁書，到別的故事，指着題目就問道:“這個故事，渺渺知道是什麽故事嗎？”
是孔融讓梨的故事。
但是，渺渺不認識“孔融”兩個字，搖頭:“我知道後面兩個字叫讓梨。”
原來渺渺并不是全部字都認識。
言挽笑了下，又翻了一頁，問她:“這幾個字，認識嗎？”
渺渺搖了搖頭。
“我認識喝水。”
言挽琢磨着，渺渺雖然認識字，但可能認識得不太多。跟人學過的，可能就認識。
她甚至有猜測，剛才背的詩，渺渺可能就看懂個題目，然後就給她背。
不過能夠完整背出來，也算是挺厲害的。
言挽給女兒豎起了大拇指，贊美:“渺渺已經會背很多詩了，渺渺真棒！”
被媽媽誇獎了。
渺渺蠻開心的。笑嘻嘻道:“媽媽，我也覺得我很厲害。”
她就是想要在媽媽面前表現一下，看看媽媽會不會表揚自己，嘿嘿。
畢竟她以前看到別人家的媽媽都是會表揚小朋友的。
她也想要被這樣誇獎。
下午言挽陪着渺渺玩，傍晚的時候，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言挽從沙發上起來，準備走了。
一聽說媽媽要走了，渺渺登時不樂意了，雙手緊緊抱住言挽的大腿，就不給他走。
“不行不行！不許走！！”
“渺渺……”言挽其實還挺想留下來陪她的，可是現在天已經快黑了，她恐怕也沒辦法再留在這裏。
抓住渺渺綿軟的小手，言挽哄她:“渺渺，媽媽要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渺渺不樂意，使勁搖頭。
“不行不行，不要。”生怕媽媽會跑。渺渺抱住言挽的大腿，抱的緊緊的。
顧蘊出來準備做飯了，一出來，就看到渺渺仿佛一只樹袋熊挂在言挽腿上，正在使勁挽留言挽。
顧蘊看着她這樣子，忍不住道:“你要是這麽不舍得媽媽，那你直接跟她回家吧。”
渺渺光顧着激動，都忘記有這個辦法了。
立馬就松開言挽的腿，高興的連蹦帶跳，仿佛小熊得到了喜歡的蜂蜜:“好呀好呀！！”
顧蘊:“……”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沒做好。才讓剛剛跟言挽見面一次的渺渺，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