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傻崽
米迦勒和拉斐爾離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路西菲爾和上帝。
天使後知後覺……他似乎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更尴尬的境地。
他抓抓頭發,心裏有一點發怵地問:“要不……你也出去?”
但男人卻徑直走到他面前,牽起了他的手。
路西菲爾本能地想要往回縮,頭頂忽然覆上一直寬厚的手。
他聽見男人溫和的聲音,說:“不是頭疼麽?我給你揉揉。”
而後,牽起他的手往床上走。
路西菲爾有一點局促,被男人牽着走在他身後,嘴唇糾結地咬着。
自己說頭疼,人家就過來要幫忙揉一揉,這個時候把人趕出去,看起來不是很忘恩負義?
可剛剛地氣氛已經很尴尬了,他在躺上去,再讓人幫他又揉又按的……
救命!
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好不安。
上帝牽着不情不願地天使,耳朵裏傳來腳底板蹭弄底板地嚓嚓聲。
一聽就很不想過來。
好不容易走到了床邊,上帝回身,見天使低着頭,眼睛望向他自己的腳趾尖,像是半點都沒察覺現在地情況。
上帝幹脆擡手,架着天使的胳膊,往上輕輕一舉,把路西菲爾給抱到了床上。
天使這才反應過來,漂亮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望過來的目光裏都帶着驚疑。
“在發什麽呆?”
上帝輕聲說着,點點他的眉心。
天使就窘迫地偏過腦袋,小聲地嘟囔:“其實,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不用這麽麻煩。”
有一點不情願,又不做多少反抗。
神的眼裏泛起淺淺的笑,哪怕路西不認識自己,依然這麽的乖順。
祂幹脆也坐上去,在天使的肩膀處一按,就把路西菲爾按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可以閉上眼。”
祂說着,手指已經按到了天使的太陽穴,輕輕柔柔地打着小圈。
天使立刻兩只眼都閉起來。
但因為緊張的緣故,眉峰還有一點點皺起,長長的睫毛,也有一點抖。
上帝的指尖又劃過他的眉峰,一下又一下地順着他的眉,往旁側撫按。
幾下過後,腿上的天使終于沒有那麽緊張,身後的羽翼也舒服地舒展開來。
明顯是被愉悅到了。
寬大的羽翼,在完全舒展之後,露出一根隐藏在深處的,一支小小的羽毛。
尖尖的地方是黑色,但越往根處,顏色就越白。
甚至在羽根的地方,泛着一縷淺淺的金。
上帝指尖的動作一頓。
路西菲爾原本都要被按睡了,額間的手指忽然停住。
他迷迷糊糊地睜了眼,軟着聲音問:“怎麽了……耶洛因?”
上帝搖搖頭,繼續在他的額間輕按:“沒什麽,只是看你的羽毛白了一些。”
天使唇角忍不住驕傲地翹翹:“是呀,羽毛和眼睛裏的黑暗力量都開始消退了呢。唔,可能是聖泉水泡多了?也可能是肚子裏……嗐,反正不太清楚是什麽情況。”
上帝陷入沉默。
天使見他不說話,就又閉了眼。
創世之書在上帝的識海,同祂傳遞悄悄話:
[殿下知道羽毛白了,您要不要順勢問一問,殿下想不想回天堂?]
[正好談到這個話題了,您順勢問一問,正好。]
[上帝?抓緊機會啊,以後再提起來就顯得突兀了。]
但上帝始終一言不發。
等到懷裏的天使快要睡了,神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探着開口:“你……想回天堂嗎?”
路西菲爾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又在祂腿上蹭了蹭,說:“回天堂啊……唔,天堂哪是說回就回的。”
說完,他又想到什麽,忽然睜了眼。
“你是怕我回了天堂,日後你就不能再同我見面了嗎?”
上帝沒有回話。
路西菲爾心裏一咯噔,當即從祂腿上坐起來:“耶洛因,我講真的,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沒有結果的……我,呃……我就直說了吧,雖然我現在是魔王沒錯,但遲早是要回去的,你看我羽毛都白了,我一個聖天使長,就算堕天也是暫時的,父神怎麽可能放任我一直在地獄呆着。”
“我……那個,父神遲早是要将我接回天堂去的。”
路西菲爾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打量上帝的神色。
他想過了,耶洛因肯定是要拒絕的,畢竟自己現在肚子裏揣着個崽……
先不說,自己現在對耶洛因沒那種感覺,就算是有感覺,也不能讓人家喜當父親啊。
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他不知道,在自己叫出“父神”的那一刻,心聲的通道就自動開啓了。
而他面前的“魔族男人”,也将這心聲一同聽了去。
上帝低垂了眸,神色顯得出的失落。
“創世之書,路西在敷衍吾。他對吾沒有那種感情。”
創世之書:[呃……我覺得,殿下對您沒有感情很正常。您想一想,如果任何一個魔族對殿下好一點,殿下都跟着走了,那您也能放心的了?]
“路西說要回天堂的話,也都是敷衍。”
創世之書:[啊……聽起來确實像個借口。主要是吧,您現在的身份……也不太能和殿下交心。]
上帝:“吾若是恢複創世神的身份,可能還會被路西打出去。”
創世之書:[……]
太難了,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死局啊這就是……
“那個……耶洛因,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幾乎凝固的空氣裏,響起弱弱的一聲。
上帝擡頭,看見天使清澈的眸,正擔心地朝他望着。
他揚揚唇角,立刻調整了心緒,盡量讓自己語氣溫柔地說:“無事……頭還疼嗎?我去為你倒一杯花蜜水。”
說完,也不等天使的回應,就徑自下了床。
“蜜蜂新釀的槐花蜜,裏面還有槐花的味道,你嘗嘗。”
男人去到櫃子前忙碌,房間裏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響。
沒過多久,清新的花蜜香便在房間裏暈染開來。
路西菲爾看着男人端了杯子過來,遞到自己唇邊,心裏有一點發虛。
他不是不識好歹……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結識的人一共就這麽幾個。
雖說米迦勒和拉斐爾都對他很好,但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每次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
只有耶洛因一個,事無巨細,每日陪在他身側,不遺餘力地對他好。
“不想喝嗎?”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睡了很長時間,喝點花蜜水有助于你恢複。”
路西菲爾這才磨磨蹭蹭地把杯子接過來,小聲地說:“謝謝……”
然後就着杯子,小口地喝起來。
天使啜食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大大的翅膀,乖乖的在身後垂着,每一根都柔潤漂亮。
神就坐在對面,安安靜靜地看着。
創世之書還在祂的精神海裏安慰:[其實,也還好嘛……您看,現在殿下還是很喜歡您的。當然,不是那種喜歡。用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交心了。]
[畢竟您才過來這邊半個來月,能讓殿下這樣依賴,已經很好了。]
[只要殿下不趕您走,您就可以繼續呆在他的身邊。只要能呆在殿下身邊,就總又一天能同殿下交心。到時,您想要了解殿下的想法,不就手到擒來?]
創世之書一直在腦海裏講話,上帝并沒有回應。
但神色卻是肉眼可見地柔和下來。
直到……天使雙手捧着杯子裏的花蜜水,突然擡起頭來。
說:“要不,耶洛因……你還是先回地獄一段時間吧。”
剛剛還在講話的創世之書:[……]
突然,啞口無言。
[呃,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
上帝剛緩和一點的臉色,也跟着又沉了回去。
一句話沒說,直接封了創世之書的意識。
而天使,還在急急地同祂解釋:“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就是,你對我這麽好,讓我壓力有一點大。所以,你先回地獄一段時間,不會很長的,最多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就也回地獄了。”
見祂不回話,又舉起手在額間立誓保證:“真的,你相信我!兩個月之後,我真的會回地獄。到時候只要你願意,就還要你侍奉。”
上帝陷入了沉默。
祂當然直到天使的保證是真的,再有不到兩個月,路西的寶寶就要生了。
之後,肯定還回地獄。
才兩個月的時間而已,祂也不是等不了,甚至還可以趁機回天堂處理一下亂成一團的事務。
但祂走了的話……路西怎麽辦?
孕吐的症狀已經開始出現了,現在天使又有恢複聖光之力的征兆。
若是獨自在這行宮裏無人看護,祂怎麽可能放心的下……
就像是要印證祂的想法似的,面前講話的天使,突然臉色一變。
緊接着,便伏在床邊,開始幹嘔。
上帝連忙接過杯子,輕輕地拍在他的背。
這一波孕吐持續的時間并不久,沒一會天使就好了。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流了生理眼淚,兩只眼圈都紅紅的。
“呃,對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可能就是,前兩日吃壞肚子,還沒有恢複,你……”
一句話都沒有說完。
因為……面前的男人,忽然擡手摸到他的臉頰。
下一刻,便猛地湊近。
頸窩處傳來溫熱與柔軟……
陌生又清凜的氣息,順着鼻翼傳進來。
他聽見對方平穩有力的心跳,同他說:“辛苦了……”
聲音很低也很輕,一閃而過。
路西菲爾面露茫然,條件反射地問:“什麽……?”
但男人的指尖摩挲着他的下颌,撫過鬓邊被汗水沾濕的發,沒有再回應剛剛的話題。
而是唇角含着溫和的笑,聲音無比溫柔地說:“傻……我若是走了,誰來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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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我帶着更新來l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