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家的夫人正是跟羅大夫人長女定親的人家,一直磨磨蹭蹭不肯上門商量日子,羅大夫人又不甘先低頭洩了氣勢,只能拐外抹角用這種方式來展示自家實力,提醒對方。
好在效果顯著,對方現在也回過味來,事情應該順利了。
羅大夫人這口氣還沒落下肚,就聽到人群裏有人說:“說起來,開年後是不是該童生試了?”
那口氣又提了起來,羅大夫人心道要遭,卻不能阻攔別人說話。畢竟教育子女上進,也是一府女主人的指責。
果然,夫人們的話題挪到考試上,各家各府誰還沒個正當年齡的孩子呢?嫡系沒有,旁支總有吧?
說着說着話題又重新回到羅大夫人身上,畢竟她家的孩子,也差不多到了年齡罷?衆人還記得羅府大公子大致的年紀。
面對衆人的目光,羅大夫人揚起一個笑容:“是啊,我家景兒明年也下場了。”
“那我們就提前恭喜啦!”夫人們團團圍住,互相恭維着,畢竟在她們眼中,中童生試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羅大夫人深深吸氣,騎虎難下的感覺并不好,所幸她對自家孩子還有很有信心,并沒有當一回事。
宴會散後,羅大夫人發了狠心,特意回娘家去請了一位老儒生,來給羅恒景做考前突擊輔導,力求穩妥。
羅恒景的新年是在郁悶中度過的,連夢裏都是聖人之言飛來飛去。
過完年,又過了正月十五,宋朗旭就開始張羅種花的事情,因為來來回回不方便,趙管家懷裏揣着銀子,決定先回清水縣一段時日,直到耕種完成再回來。
這事關系到宋家能不能開辟一個新財源,外人也不放心,趙管家沒法子這才親自去的。
他走後自然沒人接送宋朗旭,不得不把石頭提溜出來,讓他頂上。石頭翻年也有十二歲,能當個半個大人用,趙管家把要做的事情翻來覆去教了三遍,還記在紙上,憂心忡忡的走了。
等他一走,宋朗旭恍惚發現,嘿嘿,他居然有種家長去上班,暑假他獨自留守的快樂。
但僅僅松快了一天,宋朗旭發覺很是無聊,依舊把時間花在學習上。
他已經升到丙班,丙班學生都是有一定基礎的,差不多把四書五經學了個通透,想要迎頭趕上,必須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宋朗旭在這種氛圍裏,迎來了童生試。
丙班的學生差不多有一半的報了名,摩拳擦掌準備在童生試一展身手,在這種氛圍中,蔣學文羨慕的盯着同窗,倒是升起幾分躍躍欲試的豪情。
如果考試的是他,多好?
“沒關系,這次沒機會,明年還有機會嘛!到時候我們一起考,如何?”宋朗旭合攏書本,等着蔣學文的答複。
“好啊!”蔣學文一聽就樂了,美滋滋的約好一塊考試。
宋朗旭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雖然有同窗做對比,他還是不知道整個京城裏,他能夠排到多少名,所以決心下場一試,探探自己的底。
在春雨綿綿的季節裏,縣試到了。
班上的同窗少了一半,剩下的人心思也飛了,全都放在縣試上。
李先生幾次整頓無果,無奈的說:“過幾天題目就該流傳出來了,到時候讓你們考一回,摸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好耶!李先生最厲害了。”丙班的學生歡呼。
縣試的內容說也簡單,考完之後是府試,兩門都考過了,才算是正式有了功名。宋朗旭在學堂內拿到了題目,全神貫注答題,施展畢生所學。經由李先生批改。李先生暗暗點頭,答的不錯!如果去參加考試,應該已經過了。
只是李先生踐行批評教育,不欲學生驕傲自滿,故意說:“還行吧,能過,但是名次不高。”
他這也是實話,題目不難的話很難分開水平,縣試錄取名額有限,僅有五十名,只能雞蛋裏挑骨頭,把人篩下去。
宋朗旭高興了一瞬,也想明白這個道理:“學生謹受教。”
有時候考試不僅僅看實力,也看運氣。如果指望不上運氣,只能拼命加強實力。
考試後,宋朗旭本來以為短時間內,見不到那位大表哥,畢竟四月還有一次府試,在家突擊訓練才是正經。
結果羅恒景就這麽出現了,整個人焉噠噠的,猶如缺少水分的花朵,沒了活泛氣。
羅恒景沒搭理他,他也不想去讨嫌,用眼神示意二表哥怎麽回事。羅恒睿聳肩表示愛莫能助,他也不曉得。
羅恒景整個人都快縮進座位裏,上課也不專心,腦袋裏只有父親的訓斥嗡嗡作響。
“太讓我失望了!”
“竟然犯這麽簡單的錯誤!”
“是不是要拖累整個羅家!”
一字一句的,比尖刀還尖,深深紮進羅恒景的心裏,紮的血流不止。
羅恒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犯這麽簡單的錯誤,竟然沒有避諱當今的名諱!明明先生再三強調過的,他還是犯了錯......他趴在桌子上,覺得沒臉見人。
要不是被逼着,他都不想來上學,寧願在家躲着。
宋朗旭看出羅恒景心裏不好受,于是也不特意打聽,全當沒這回事。他的正常态度反而讓羅恒景更舒服。
等過了四月,宋朗旭才得知了羅府大姑娘将要出嫁的消息,畢竟也是親戚,他琢磨着要送一套什麽禮物才好。太貴重的送不起,太便宜的拿不出手,只能在禮物的巧思上下功夫,最後自己設計了一套纖細靈巧,巧手雕刻的金銀錯銀杏首飾來。
金制部分做底,銀制部分作為銀杏葉子,雙色交錯,交相輝映,透出十二分的美麗典雅來。
宋朗月年紀雖小不打扮,也認識美醜,羨慕的盯着盒子。
“喜歡啊?等你長大,給你也做一套。”宋朗旭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揪揪,軟綿綿的頭發紮成兩個揪揪,頭發僅到肩頭,她還沒留頭,所以只能紮上兩條帶鈴铛的絲帶,走路時一晃一響,提醒別人她來了。
“嗯嗯!”宋朗月重重點頭,再寫到自己的小本本上,她記性可是很好的!
禮物送去,果然羅若玉很喜歡,愛不釋手的摸着,甚至當場拿了出來,在頭上來回比劃,尋找合适的位置。
“旭表弟的心思好巧!等到秋天賞銀杏的時候,我一定戴上!”羅若玉把匣子好生珍藏起來,以她的妝奁數量來說,能記住一套首飾可不容易。
“表姐若是喜歡,下次有了靈感我在做就是。”宋朗旭也沒客氣。
伯府嫁姑娘,要籌備的事情也不少,送完禮物後他就打算離開,反倒是路過外院時,碰到了二房的公子,名字好像叫羅恒朝還是羅恒熹來着?
因為朝熹對仗,所以他有點分不清。
對方顯然很不爽宋朗旭,看着宋朗旭路過,甩了個白眼,扔下一句“谄媚”後揚長而去。
嗤!宋朗旭想笑,幼兒園排擠游戲,長大後倒是少見了。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他忘記了,有那功夫,不管是多背兩頁書,還是多練兩篇字,都要比這個有意思。
只是沒想到,羅恒睿為了這事,專門過來找他道歉。
“三弟他不懂事,年紀也還小,才會故意做出這等事的,我代他道歉。”羅恒睿滿面歉意,趁着課後人少的時候對着宋朗旭說。
宋朗旭從題山題海裏擡起腦袋:“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羅恒睿一怔,苦笑着:“這倒是顯得我枉做小人,擾亂你的心情了。”
“是啊,你不提我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宋朗旭雙手抱臂,“現在已經引起我的興趣,快告訴我怎麽回事!”
羅恒睿這才簡略的說了事情經過,原來是三少爺羅恒朝在學堂內散布流言,說宋朗旭硬巴上攀附什麽的,說的極其難聽。
“沒關系,他說的不是事實嘛!難道有假話?”宋朗旭搖頭,“本來也是依靠羅舅舅的關系,我才能進浩然學堂的,別人要議論就随他去吧,進學堂是個引線,能不能學到東西才是我關心的。”
送上門的機會,難道還要刻意撇清丢掉嗎?酒香還怕巷子深,難道有大儒說要收羅恒朝為學生,羅恒朝會斷然拒絕,說要靠自己個人努力嗎?
看他渾不在意,羅恒睿笑了:“是我不如你,如此豁達通透。”
“當然!”宋朗旭根本不會在乎這種事。
一場風波就這麽無形湮滅,宋朗旭依舊按照嚴苛的行程表,督促着自己。就連李先生都看不下去,勸他出去轉轉。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書本外的知識更廣泛,而且有助于你們理解。”李先生舉了例子,“比如有一年的考題是邊關風景,不少學生連京城都沒出過,更何況邊關?瞎編都編不到點子上,白白丢分。所以出去走走有好處。”
基于這種建議,宋朗旭才答應了一塊兒出去走走,去楓露山上進香賞楓葉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