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鳴春微笑:“一早就聽到喜鵲叫,奴婢說今兒有貴客登門呢!老夫人一早起來,嘴裏就念叨着,說是從前沒見過表少爺,表姑娘,如今也能看到,高興着吶!”她躬身掀開串珠簾子,“兩位這邊請。”
面對她的熱情,宋朗月覺得有些發怯,本能的扯住哥哥的手。宋朗旭反手握緊,示意她不要害怕。
不管什麽情況,他們兩人都能共同面對。
進了這間靜福堂,所有人的目光會自然而然落到居中的主位上,然後才是左右兩側的位置。
正中坐着一個年紀頗大的老太太,頭發花白,抹額上鑲嵌着一圈珍珠和雞蛋大的翠玉,衣裳繡着萬字不斷福壽紋,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老太太瞧着有人進來,放下手中的茶盞,驚訝的咦了一聲。
“乖乖,你是朗月嗎?”羅老太太驚訝,“快過來我瞧瞧。”說着就要站起來,她身側一個夫人模樣,渾身珠翠的中年女子連忙過去攙扶,“老夫人慢些。”
宋朗旭心裏猜測,中年女子按照年紀應該是某一房的主母,只是他沒見過不敢随意開口叫人。
頭一次看見外祖家的親人,宋朗月張開嘴想要叫人,可惜嗓子只是發出喑啞的嘶嘶聲,她一急更發不出聲音,只能握住自己的脖頸。
見此,就算宋朗旭有再多的不樂意也只能代妹發聲:“外祖母安好!朗月生了病,如今嗓子發不出聲來,如果有事問我就好。”
羅老太太訝然:“怎麽回事?信件上怎麽沒提過?”她是真不曉得。
“也是最近的事,如今正治着呢。”宋朗旭并沒有強調,反而倒退了兩步,先帶着妹妹給羅老太太見禮。
他們行完禮,羅老太太旁邊的中年婦人才主動介紹自己:“我是你們的大舅母,這位穿銀紅衫子的是二舅母,這邊穿湖綠的是三舅母,跟在她們後面的是你們的表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一家人。”
滿屋子都是人互相見禮,宋朗旭一時分不清誰是誰,昏頭漲腦下只記得三位舅母,好在這位大舅母頗會做人,一直都在活絡氣氛,兩邊調解,問一問風土人情什麽的,免得一時找不到話題。
宋朗旭一邊回答,一邊留心記憶,他發現那些同齡的表兄弟姐妹一直在往他身上瞧,似乎覺得很稀罕,他挺直了腰背,任由他們看着。
這邊羅老太太正在問:“可讀書寫字了?”
宋朗旭答道:“先前都是父親在教,我已經學過一遍《四書》了,朗月聰明,也學會不少的字,至少能寫兩千個字。”
朗月可比以前的他聰明多了,學一遍就會,不知不覺就學會不少常用字,要不是他能覺醒記憶,估計識字量還趕不上妹妹呢!老丢人了,宋朗旭覺得老臉一紅。
聽到這話,羅老太太跟羅大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有什麽主意。
這邊一聊家常就是半個時辰,宋朗旭非常有嘴替的自覺,一直在努力傳達着妹妹想說的話,說對了宋朗月就點點頭,沒傳達對她就搖搖頭,再重新用手勢比劃。
羅老太太看着有趣兒,“你們兩這是打什麽啞謎呢?怪逗的。”
“這是手語,有一些簡單的詞句,又不能用點頭搖頭來表達,我就跟朗月約好了這麽表示,比寫字要快些。”
宋朗月再次點頭,說着還解下腰間的香囊,裏面就裝着一只炭筆和一只裝訂好,巴掌大的紙本子,随時都能寫字,方便她表達自己的意見。
這邊正說話,羅四突然出現:“老夫人,将軍回府了,說是讓表少爺跟表姑娘去一趟書房。”
總算要見到正主了嗎?!宋朗旭振奮,他也想見一見這位壽安伯府的當家人。
而站在羅大夫人身後的少年,突然抖了抖,身軀努力縮小,想要躲在羅大夫人身後,奈何他的個頭實在高,根本遮不住。
好在羅四一時沒注意到這邊,專心等着老夫人的回答。
羅老夫人揮手:“去吧去吧,記得早些回來,再一塊兒吃頓飯。”
“那我這就讓廚房先準備起來。”羅大夫人接話。
于是這頭羅四帶人離開,其餘人先轉移到花廳,老夫人跟大夫人先進內室說話。
羅老夫人先說着:“那姑娘......長的真好啊!”冰肌雪骨,眉目俊秀,即使在這麽小的年紀也能看出日後的麗色,更難得的是氣質,一股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感覺,也不知怎麽長出來的。
羅老夫人回憶中的五姑娘,就像牆角處的小花,好看但是不起眼,存在感模糊,而五女婿倒也長的俊秀,可是也沒那麽好看吶!兩個人湊一堆,硬是湊出一對明玉無瑕的兒女來。
羅大夫人也跟着說:“是啊,長的的确好看,就是可惜了......”一個是庶出跟他們沒關系,一個患了啞疾。
羅老夫人斜眼看了大夫人一眼,“你啊你,做事如此不當心....竟然只派了個旁支子弟去喪禮,實在太失禮了。”
大夫人辯解道:“事發突然,當時承恩公,駿國公還有護國公同時宴請,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我這才只派了旁支子弟去。”
“就算如此,事後也該及時補上信件,加以說明。”羅老夫人沒有揭穿大兒媳那點小心思,“罷了,以後彌補就好。”
“是,母親。”
書房。
羅相東頭一回見到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倒是出乎他意料,兩個孩子看起來都不錯的樣子,并沒有顯的落魄乖僻,面對他的問題也是對答如流,絲毫不怯場。
其實是剛才已經被問過一回了。
問完問題後,羅相東有些犯難,他之所以想要見外甥女一面,主要是想着這孩子孤苦伶仃的,打算幫一把,盡一盡當舅舅的本分。等見到人之後,又覺得自己還能做到更多,畢竟這兩孩子剩下的親人也就這些了。
但是該怎麽開口呢?開門見山直說?怕不是要吓到這兩個,或者被認為別有企圖,羅相東決定找個合适的機會再來談這事。
一邊這麽想着,羅相東一邊把目光投注到便宜外甥身上。外甥女不害怕他還能說一句年齡小沒感覺,怎麽這個便宜外甥竟然還在抵抗他的氣勢?額頭見汗也不肯後退,真是個驢脾氣。
羅相東突然想起羅四回來禀告時曾經多說過一句,這小子注意到羅四時,被氣勢迫的後退,又硬要上前,怪有趣的。
而被他覺得有趣的宋朗旭,已經快要頂不住了,自從進了這間書房,明明是正常的注視,卻令他如芒刺在背,坐立難安渾身都不自在,他找不到源頭,只能硬繃着做出一切如常的模樣。
外頭終于傳來一聲禀告,原來是正院的宴席已經準備好了,羅相東這才肯站起來,邀請他們先入席。
宋朗旭的脊背垮了下來,總算完事了!他一觸到後背的衣裳,才發現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這次來拜訪,真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