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咳、咳。”
白衣修士忽地屈身, 扶着一?旁,捂住胸口咳嗽。
他道袍的帽沿過低, 幾乎完全遮蔽了臉, 可?即使如此,你要?是注視他的話,還是能從他氣質儀姿上發現其非同尋常。
前幾天,顧雲則下決心去太?一?宗。然而情況有點不妙, 他果然身體不太?好, 經受不住虛空傳送。
虛空傳送是元嬰修士必會的移動招數, 原理是撕破虛空, 連結目的地, 實現空間?轉移, 中?間?會形成?一?定程度的空間?扭曲、時空亂流, 這些通常狀态下不會對元嬰修士造成?影響, 畢竟元嬰修士的道體何其強大, 短時間?內承受一?下不會有事。
可?顧雲則這身破碎的元嬰,跟金丹期沒有兩樣, 才邁進去人就要?被撕裂了。
所以, 左右為難之下,他只好選擇趕路。
蘇鏡子的狀态比他好不了多少?, 昨天高負荷搜尋情報, 一?聲卧槽後突然靜默下來?,沒有聲音了。
顧雲則想知道他這聲卧槽因何而卧,都要?等這家夥恢複過來?才能知道。
這些天确實是有點勉強蘇鏡子了。
現在, 顧雲則停在了一?座修士齊聚的仙城。
為了修複道體, 他還不得不找地方住宿幾晚,畢竟他需要?睡眠來?恢複神魂。
天道那?狗東西, 把他神魂差點也劈碎了,損傷起碼達八成?以上,他能七年左右就恢複意識是因為他對李長淵執念太?深,正?常來?說直接崩解了都不足為奇。
如今為免接收太?多情報造成?幹擾,他将神識收至于周身,平複識海,專心調養。
蘇鏡子不再吵鬧,他多少?有點寂寞。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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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修士倏然站起,渾身殺氣畢露,眼看?着就要?打起來?。
“劍宗的廢物,連低階秘境都過不去,就你們也想度過大劫難,癡人說夢!”
“放屁,你們太?一?宗又算什麽,一?群依附大能聚集起來?的烏合之衆,也想跟我們上古大宗争高下,你們配呢?”
雙方人瘋狂輸出,急紅了眼。
好像事端是某個人不小心說錯話,被對方宗門的直性子聽見,于是熱血上頭,一?觸即發。
而恰好顧雲則就坐在一?旁,差點就要?受到牽連。
不過,太?一?宗?
他銀眸一?頓,轉頭看?向太?一?宗的人。
這些人身穿玄色道袍,道袍背後繡着玄武相,放在人群中?十分好認。
李長淵人在太?一?宗,而太?一?宗座落于高天,除了本門修士外,閑雜的人很難進去。這很正?常,大劫難将至,人心混亂,不防備不行?,更何況血宗魔修到處出沒,多次卧底仙宗造成?巨大破壞,法宗、玄天宗等都受創了,其他仙宗不防不行?。
換句話說,顧雲則要?去到太?一?宗,還得想辦法讓他們放自己?進去,第一?,這身太?脆了,不能正?面入宗,第二,你即使自曝身份,誰又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在正?常人看?來?,一?百道雷劫下來?,“顧雲澤”哪可?能還活着?
要?是醒屍複活,直接把你當?血宗魔修處理了呢。
而且……顧雲則低眸,望着自己?布滿冰紋的手指,心想,他不能讓天道知道他的行?蹤,這次茍活主要?是多虧了蘇鏡子,而蘇鏡子能救自己?一?回,不可?能再救第二回 。
雷劫還沒有結束,天道随時有可?能找他麻煩。
他思考時,隔壁的動靜已經平息了。
雙方的師長走出來?調停,吵架的年輕修士被壓着不敢說話,面色都是不同程度上的難看?。
顧雲則有無?意識地掃了太?一?宗的長老幾眼,努力想起這些人對應原書的誰,可?他李長淵之外的記憶受損嚴重,竟一?時間?沒記起來?,或者對方是原書沒寫的角色。
良久,他們才說到另外的話題。
“你們知道禁區鳳凰族的那?對神子神女?嗎?”
“知道啊,他們在大劫境橫推一?衆天才,分別以第二第三的名?次走出大劫境,若非李長淵強勢鎮壓,他們就該是最風雲的天才。”
顧雲則登時提起了注意。這一?鳳一?凰确實厲害,原書中?多次置兒子于死地,聯手起來?更是無?敵,屬于作者開挂的存在,連手握未來?鏡的李光源都差點被他們聯手打死了。
禁區生靈大多桀骜不馴,高傲不可?攀,強大的先天生靈幼崽何嘗知道輸的滋味,而他們敗給了自家傲天兒子!
顧雲則內心一?笑,眼裏寫滿了驕傲。
可?沒想到,接下來?他們居然聊到一?個話題。
“我聽說,他們在追求李長淵。”
卧槽!
顧雲則瞳孔地震,他、他們在追求我兒子?
為什麽啊?
呃,等等,為什麽說他們?!
只聽見,那?人繼續說:“聽說他們追來?了太?一?宗,正?在宗門做客。”
“我不只是聽說,還親眼目睹了,兩位都是絕世風采啊。”
顧雲則繃不住了,心想好大一?個槽點無?人關心嗎,他忍不住插話道:“你們說的是,兩個一?起追求?”
玄衣修士聞言轉身,端詳了一?眼遮掩樣貌的白衣人。
這個人渾身冰冷,外露的肌.膚極少?,卻足見膚白勝雪。
玄衣修士、符石濟視線動了動,回答:“是,這對鳳凰族的神子神女?是雙胞胎,他們心意相通,估計喜歡的人也一?樣吧。”
顧雲則恍然一?震,頭皮發麻,爹七年不出,兒子差點就要?跟一?對鳳凰三人行??
別太?離譜!爹不會同意的!
我兒子性向男,你們先搞清楚這點!
再怎麽樣也只能一?個人,爹不會同意三個人這種不健全交往!
隔壁有人問:“那?李長淵有說什麽嗎?”
符石濟道:“讓他們滾。”
衆人登時一?愣,顧雲則呆了一?秒,酒館鴉雀無?聲。
好、好狂。
對面可?是鳳凰族的神子神女?啊,說的這麽絕,他們爹媽跑出禁區來?算帳怎麽辦?
但李長淵确實能這麽說。
試問,誰知道他如今的修為到底是什麽境界?
前幾天他可?是在極度憤怒狀态下轟滅了一?個上古秘境,你老一?輩的先天生靈要?碰他,可?能還要?掂量一?下自己?吧。
有人說:“那?對鳳凰是不是真追求且不論,但不得不說,現在誰不想争取李長淵呢?”
“他在太?一?宗才幾天,全天下的仙宗大能都要?來?拜訪他,若非玄昊尊者發聲,來?的人只會更多。”
“誰要?是能成?為他的道侶,那?可?真是叫人豔羨啊。”
顧雲則在旁聽着,開始只覺驕傲,後來?陷入沉思,原本平靜的內心跳出了許多想法,他……不免有點退縮。
李長淵現在萬衆矚目,熾烈如天上日,我去找他真的對嗎。
他說不定已經忘了我,而我過去打擾他,只會讓他迷惑。
就算他找到龍心,記起生命裏有過一?個人,但那?又如何,七年過去,或許失憶那?段時間?已經尋得了歡好,如今再記起有過故人,只會令他為難。
而且,就算他七年間?沒有歡好,找到龍心重新記起故人,也應該認為自己?死了,當?斷絕念想,開啓新人生。
無?論哪種情況,你都何必過去打擾他呢。
當?時,你不就是怕他跟着你死,才決心拿走他的記憶嗎?
現在他即使可?能恢複記憶了,也依然沒有事,豈不說明他可?以邁過那?段過往,繼續活着嗎?
你是多餘的人,不如……就這麽淡出他的生命吧。
顧雲則內心動搖,銀眸黯淡,手指縮了縮。
那?些人還在繼續聊,顧雲則卻沒心思聽了。他站起身,緩步離開,留下幾個人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客房,顧雲則站在窗邊仰望雲天。
那?是太?一?宗的方向。
他開始沉思這七年,對他而言那?七年只是睡了一?覺,可?是對李長淵來?說不是。
他們從來?沒有分別過這麽長時間?,而時間?……能改變太?多東西。
顧雲則是個守舊的人,面對陌生、未知,他總會有所遲疑。
他已經克服了親密關系障礙,埋葬了過去的怯弱,卻因為更關心對方,更珍惜這段感情,如今更遲疑了。
歸根結底,他沒有任何心思,只是希望李長淵好。
為了李長淵,他連不可?違抗的天道都要?反逆,拼盡生命都只想對方好。
但萬一?……我不是你的幸福呢?
我年齡比你大,事事隐瞞你,又不能在性.交上滿足你,我能是你的幸福嗎?
大抵人心反複無?常,可?能只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把決心下來?的事情一?舉推翻。
顧雲則坐在床上,垂着腦袋,眼裏透着茫然。
他這十幾年來?一?直為李長淵而活,事到如今讓他徹底放棄李長淵,他也做不到。他越是嘗試不去想李長淵,越是想得更深。擔心那?孩子被他養在玄清峰十幾年,又七年沉于殺戮,不谙世事,不識人心,容易被人欺騙。
他之前可?能沒自覺,如今回想起來?,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确實是太?溺愛對方了。
他那?無?自覺卻因讀者身份而自信的掌控欲,給對方帶來?了災難與隐患。
如今又讓他萬分不安。
這些憂慮使他的神魂驀地不穩,帶來?疲憊與反複撕裂的痛苦。
“……不能想了,得睡一?睡了。”
顧雲則脫下外袍,平躺在了床上,四面的帷幔垂落下來?,遮蔽了周圍的光線。
“……”
片刻後,床上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一?刻鐘、兩刻鐘……呼吸聲微弱而平穩。
然而,半個時辰後,呼吸聲發生了異常,忽地不穩,且急.促、粗.重,仿佛陷入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狀态。
床上的人本來?安靜地睡着,安詳地阖着眼,而忽然蹙緊了眉頭,雙眸緊閉,薄唇抿作了一?線,身體不自覺地掙紮,臉色更是漲紅,仿若從雪蓮染成?了紅蓮。
他外表的清冷分分褪色,露出藏在底下的嬌豔本色。
他的身體顯然在發熱,處在非常不對勁的狀态中?,仿佛發燒了,但完全沒有病态,而是越來?越鮮豔的豔态。
他實在受不了這個狀态,愕然睜開雙眸,從沉睡中?醒了過來?,這才發覺身體的狀态十分不對,仿佛中?了春.藥。
不,不是,比那?個更奇怪。
顧雲則剛起身,想知道是什麽回事,結果雙手無?力一?滑,又倒在了床上,銀發如波光躍動。
“我到底是怎麽了?”
他不解地低語,而剛剛說話,才發現舌齒之間?有一?種被外物侵.犯的感覺。
他仿佛被強吻了,身體很有感覺,可?面前分明沒有人,也沒有任何靈法道法操作的跡象。
這是什麽情況?
顧雲則一?頭霧水,然而那?吻還越來?越激烈,天賦異禀的技巧攪得他暈頭轉向,然而偏偏面前什麽人都沒有,搞得他好像被空氣強吻了。
不是吧?空氣啊!
但疑惑了會,顧雲則很快想通了原因。這不是發生在他這具靈身上的感覺,是本體的感覺傳到了他的靈身上,他是跟本體共感了!
蘇鏡子沒沉睡的時候,會幫忙遮蔽天機,切斷身體之間?的聯系,以免被天道順藤摸瓜發現他們的行?蹤。可?蘇鏡子現在沉睡了,神通不穩,導致遮蔽效果不穩,部分感覺傳了過來?。
那?畢竟是本體,本體跟靈身本來?就有共感。
顧雲則想通之後,內心頓時一?驚,因為這不就意味着他的本體被強吻了嗎?
草!
他的本體極有可?能在兒子手上啊。
兒子趁他不在對他的身體做了什麽!
顧雲則差點裂開,有一?瞬跑回本體阻止兒子的沖動,可?他做不到,因為神魂太?虛弱,沒辦法隔空切換回去,貿然離開靈身也會很危險,中?途如果發生不測,比如被魂修鎖定那?是真完了。
所以他根本沒有辦法,只能隔空受着對方的親.熱,等對方什麽時候魇足放開他。
思及此,顧雲則心跳如鼓,只希望對方快點停下來?。
雖然他會說一?些口嗨的話,但他其實還不是很習慣這種過分親近的相處。
而且對方不在,他一?個人卻有感覺,這也太?……羞恥了。
顧雲則紅着臉,心如亂麻。
然而,對方七年不變的持.久,甚至更久,何止舌.吻,還往下繼續吻。
顧雲則感覺肌.膚在寸寸燃燒,很快落入了情迷.意亂,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渾身都置于那?個人帶來?的刺激之下。
意識朦朦胧胧地,仿佛看?見了那?雙總是盛滿愛欲的猩紅眸子。
思念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叫着對方。
“淵、淵兒……”
“唔、停、停下……哈啊……”
他被吻得窒息,很難受,本能地想抗拒,但又想到自己?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情,受着點又如何呢。
而且你不是說了嗎,要?讓他幹,讓他幹到爽。怎麽就吻幾下你就不行?了啊?
也太?沒骨氣了!
顧雲則聽着自己?打雷似的心跳,十指抓着下方的綢布,渾身顫抖不止,冷汗浸濕了裏衣,指骨節繃得泛白,眼神逐漸迷離,意識一?塌糊塗。
他仿佛在自我鼓勵,薄唇顫抖地念着。
“我、可?以的……”
“啊……所以、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幾乎與此同時。
太?一?宗主殿外,一?身玄色道袍的玄昊背對長空,面前漂浮着蔔算的大道符文。
他占蔔了十幾天,始終沒有找到任何天機。
找李長淵想找的那?個人比之大海撈針還要?艱難,完全沒有線索,那?麽,難道只能放棄嗎?
玄昊眉頭一?皺,再次凝聚神識。
他是先天生靈天機獸與人類的混血,先天的天賦加上天機道法,蔔算上面他若是敢說當?時第二,無?人敢說第一?,可?就是如此手段,也查不到那?個人的任何線索。
那?個人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仿佛只是突然出現了一?段時間?,因為該退場了,所以就退場了。
他第一?次遇見如此棘手的存在,根本算不到确切信息,若是太?深入,他還可?能遭到天道反噬。這很不對勁,哪怕是上古尊者,他若想算,怎麽也能算出一?點蛛絲馬跡。
“然而這個人……”
簡直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玄昊眼神一?暗。
可?是,既然答應了李長淵,他怎麽也要?算出點什麽。
這時,底下有人傳出神念,道:“宗主,法宗長老求見。”
玄昊表情平平,雲淡風輕道:“讓他們等着。”
底下的人對視一?眼,面上沉着幾分為難。
已經等很久了,這麽多人來?拜訪,都等了十多天了,還要?再等,他們恐會不耐。
大劫難将至,宗門是修士團結的基點,這些人來?此,主要?也是為了談合作,聊如何度過大劫難。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大劫難究竟會發生什麽事,只知道将會發生一?系列毀滅性的災難,将會清洗當?前的修士文明,死很多人,死到差不多,才會重開。
在此意義上,預測會發生什麽事其實并沒有多大意義,自身強才是硬道理。
但面對未知,人又怎麽能不依靠預測之力呢?
雖然終要?自身強,但預知至少?可?以提高幾分存活的概率吧?
所以,很多人都想來?找玄昊,想借助玄昊出神入化的蔔算道法,知曉自己?的命機所在,在未來?趨利避害,以求度過大劫難。
既然玄昊沒空……
大殿內的衆人互相看?了一?眼。
有位化神大能問:“那?能否幫我們引見一?下李長淵道友?”
太?一?宗長老面色一?頓,搖頭道:“李道友有事委托于宗主,才來?了太?一?宗,但他一?到太?一?宗便?閉門不出,不知在忙何事。”
衆人不禁心生好奇,所以玄昊這是忙着李長淵的事,才沒時間?見他們。
在他們的印象中?,玄昊是個性情溫和,極度包容的人,對人慷慨,沒有大修士的架子,若是要?在各大宗門的高層之中?選正?道領袖,比起那?些上古大宗的人,他們可?能更願意選玄昊。
化神大能想了想,好奇道:“李道友委托了何事?”
長老又是搖頭,道:“不知,應是極為困難的委托,宗主這十幾天都在蔔算,但到現在都沒有結果。”
衆人沉鳴了一?陣,各有想法,也理解玄昊對李長淵的重視。
大劫境排位第一?的通關者,在大劫難之中?絕對是希望般的存在,不只是實力強弱那?麽簡單,而是……一?種氣運上的東西。
“不知能否見上一?面。”
衆人一?陣感慨。
幾乎與此同時。
同在太?一?宗。
某一?仙峰的殿堂之中?,四周空闊,帷幔四垂。
除了微弱的衣料摩擦聲、水聲外,幾無?聲響。
寝殿內的床上,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了兩人的身形。
黑衣修士視線垂落,将銀發的人分開雙.腿,坐在了自己?身上,單手摟着腰部,讓對方幾乎全身貼着他,完全依附于他。
然後,他的手指緩緩地往下動作。
“……”
“……啊。”
四周依然很安靜,正?因為太?安靜,有些聲音才過于動聽。
修士的道體契合着本能,對于歡愉的行?為,會有直接的反應,而不像本人會羞恥,會抗拒,會說不要?。
他聽見對方發出好聽的聲音,留意到對方逐漸漲紅的面色,仿佛還活着一?樣,如含苞盛開的蓮,清冷高潔,活色.生香。
若是之前,他或許會看?愣許久,遲疑着不作動作。
可?現在。
他低頭貼着對方雪白的頸項,面色覆滿陰翳,垂眸道:“你感受得到,對麽。”
人聲打破了殿內的平靜。
氣氛陡然變了。
他黑眸深沉如夜,對着那?雙無?神的眸子,又道:“你知道我在對你做什麽,對麽。”
道體不言,因為他的動作斷續地發出喘.息,空靈的眸順從本能染上了情.欲。
李長淵沉默,眸子愈發病态,居然命令道:“告訴我你在哪裏。”
“不然——”
“你遲早會被我玩壞的。”
過了好幾個時辰。
入夜了,再轉眼,還日出了。
顧雲則卧躺了好幾天,終于等到平息下來?,意識才逐漸恢複清明。
“……”
他僵硬地坐了起來?,眸光帶着幾分茫然,直直落下。
目睹到……他視線一?頓,臉色變了變,反手施了一?個清淨術,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你在想什麽啊,居然對我無?意識的道體做那?種事……”
是失憶狀态下,對顧雲澤的報複。
還是恢複記憶後,對他憤怒的發洩。
被搞了幾天,顧雲則也想明白了,自己?還是不能置身事外,還是必須直面兒子,因為不管怎樣,他們之間?還是有切不斷的聯系,必須見上一?面,知曉對方的情況,才能真正?解決。
而且,雖然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麽,但被兒子這麽玩下去,他不得天天散架啊。
本體落在對方手上還是問題太?大了。
顧雲則面色還是紅的,心念道:“不管再遇見我是不是你的幸福,但我總該給你一?個交代,而不是敷衍地逃避。”
片刻後。
蘇鏡子醒來?看?到他面色陰晴不定,登時吓了一?跳,問:“你怎麽了啊?”
顧雲則一?頓,緩了一?下才轉過頭。
蘇鏡子哪裏知道他這幾天反複的心路過程。
被兒子隔空弄高.潮了這種事,太?過羞恥,他怎麽也開不了口。
顧雲則深吸了口氣,直道:“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得去太?一?宗看?看?他的情況。”
蘇鏡子哦了一?聲,那?當?然啊,你前面不是才說了嗎?
“又糾結了啊?所以你才是笨蛋讀者。”
顧雲則咬咬牙:“我當?然要?去見他,不管他什麽情況,首先他是我兒子,其次我犯錯就是得道歉!”
蘇鏡子差點翻了個白眼,認真建議道:“我覺得你先把挂在嘴邊的‘兒子’改一?下吧?當?面叫個老公他也許就不氣了。”
顧雲則登時一?頓,眼睛亮着道:“還有這一?招嗎?”
蘇鏡子:“為什麽不行??我建議你路上趕時間?的時候,也多想想辦法讨他歡喜吧?不管怎樣他本質還是一?條純情龍崽子,至少?七年前還是,只要?還正?常就好對付。”
顧雲則松了口氣,自語道,是哦,總有辦法能解決的嘛,他是什麽性子我還不知道嗎?
別膽怯啊!
他可?是你一?手養大的自家傲天!
顧雲則回想着當?年的種種,信心又再次上來?了,這回是徹底的決心!
絕不糾結了!
“走,不能再耽誤了,快給我想辦法混進太?一?宗,我要?盡快見到他!”
蘇鏡子:“哦哦,這才對嘛!”
說起來?,顧雲則這幾天也不只是躺平被搞而已,不管是出于什麽心思,對方的那?些手段最終還是滋養了本體,讓靈身的他也因連接着有所益補,身體狀态好了不少?。
看?,站起來?都不晃了。
手也不裂了。
兒子還是幫爹的嘛。
顧雲則心情又好起來?了,被搞了好幾天是郁悶的,但他有點陽光就能燦爛起來?。
蘇鏡子才不管這笨蛋讀者的糾結反複,反正?你想來?想去不還是想他好嗎?
真是受夠了你們的狗糧!
接着,顧雲則也不睡了,連忙趕路起來?。
蘇鏡子複活,又再次廣羅情報。
“太?一?宗平時不好進,但過幾天好像會搞一?個蓬萊仙會的道會,廣邀道友共讨大劫難如何應對。”
“道會時期是不是好進去一?點?”
“肯定會,只不過對應的防備肯定也很厲害,玄昊的主人格無?可?挑剔,确實是個有能力有擔當?的人,就是可?惜他副人格是一?只域外天魔。”
一?只真正?的魔,為禍人間?,只為毀滅而存在。
玄昊擅長蔔算,卻無?法算自己?,豈知自己?才是那?個開啓一?切的禍端。
然而就算知道,那?也是無?法改變的。
說到這裏,他們忽然沉默了一?下,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們一?個讀者一?個作者,作為“局外人”,天道不容,但是否可?以為書裏的人做些什麽呢。
然而那?也只是想想,改變主角的命運而已,天道就已經喪心病狂地要?滅掉他們了,要?是準備改變世界的命運,天道怕不是能來?個一?萬株雷劫。
啧,所以說狗屁天道!
顧雲則和蘇鏡子同仇敵忾,憤怒使他們動力加倍。
幾天之內趕忙跑到了太?一?宗座下的修士城市。
蘇鏡子:“你神魂還好吧?”
顧雲則:“死不了。”
就是有時候會突然兩眼一?黑。
比起神魂,寒毒可?能才是更大的問題。
“我還以為突破元嬰境就沒寒毒了,這玩意難道是刻在我神魂的嗎?”
蘇鏡子嘆氣:“我當?時給你設定的時候就是你一?輩子寒毒……”
顧雲則哽了哽,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道:“算了,毒就毒吧,我都習慣了。”
說時,他剛想擡腳,地面已經凝固成?冰了。
顧雲則:“……”
蘇鏡子:“抱歉。”
很快,他們找到一?個冒充太?一?宗弟子的機會,通過僞造弟子令牌等一?系列僞造,可?悄無?聲息地潛入太?一?宗。
顧雲則雖道體破碎,但一?身道法比之前只強不弱,混進去的時候非常順利,還僞裝成?了雜役弟子的身份,負責的正?是李長淵所在的那?座仙殿。
兒子,爹這就來?了!
即将久別重逢,他心裏沒有忐忑或遲疑,而滿是期待和歡喜,他太?想念兒子了。
日落時分,顧雲則正?欲登山,忽地轉頭,遠遠望着蓬萊道會的預備光景。
太?一?宗的主峰巍峨聳立,雲氣缭繞,即将聚集天下修士,共談道法,共商大事。
一?定會很熱鬧。顧雲則眸色微變,內心居然跳出了一?絲念頭。
——想邁入這世界的洪流,跟他們一?同共患難,幫他們解決大劫難。
這一?念頭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但顧雲則眼裏還是閃過了幾分向往。
然後,他轉頭看?向山上的仙殿,清冷的外表不變,而眸裏唯有堅定,他徑直地走到了大殿門前。
此時四處無?聲,大門閉合,莊嚴肅穆,完全不像有人的感覺。
蘇鏡子有點害怕,小聲問:“笨蛋讀者,我們真要?正?面突破?”
顧雲則目視前方,點頭道:“不能逃避,我總要?面對他。”
他們心念交流,多少?有點慫。
莫約因為緊張,顧雲則剛走到門前,反應性地咳了幾聲,雪白的臉泛着薄紅,鶴羽般的長睫抖了抖。
他伸手扶在門上,施力後推,只聽吱呀一?聲,門十分順利地打開了。
殿內黑色的帷幔四垂,遮蔽了他們的視野,但顧雲則沒有用神識查探,而是僅用肉眼目視周圍。
外面的風吹動了帷幔,隐隐露出後方的光景,但依然沒有人的動靜。
由于周圍過于安靜,顧雲則不禁屏住了呼吸,心髒砰砰直跳。
他忽然想到,兒子不會不在吧?
難道自己?運氣不好,選錯了時機?
他想了想,還是走進了大殿,邊掀着前方的帷幔,邊往前走,雖然更多是思念對方,但也難免感到緊張。
蘇鏡子已經緊張到不敢說話了。
就在這時,顧雲則掀開最後一?張帷幔,目睹面前的景象,身形頓時一?僵,瞳孔激烈顫抖。
與此同時,他背後響起了男人的沉鳴。
以及——
好幾條鎖鏈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