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
◎堵嘴◎
宋洇突然不會說話了。
她不知道傅晏到哪裏習得的這麽蠱惑人的情話大全。
咳嗽一聲, 扭了頭不理他。
大概是意識到傅晏還在車邊等她,宋洇目不斜視,提醒他:“走啦。”
她聽到他氣息中的一聲笑,被裹挾的西北風吹到她的耳朵裏。
宋洇惱羞成怒, 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 一字一頓地警告:“傅晏,不, 傅少, 趕緊上車了, 外面很冷的。”
“哦,”傅晏注視宋洇生動的眼睛, 緩聲, “好。”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了指宋洇的腰,“那請宋小姐往裏間挪挪吧。”
宋洇歪頭, 瞪他:“你不能走另外一邊嗎?”
“不能。”
回答一如既往幹脆。
宋洇沒法子, 提着外套的邊角往裏頭坐。
不搭理他,卻用餘光瞥見他将海螺的黑色細線仔細收拾好, 小心翼翼塞進了口袋。
因着出去瘋玩了幾日, 在挪威的剩餘天數日程較滿。
宋洇擔的責任是生活助理,并沒有太多緊要的事,可傅晏不同,他忙着約見客戶開會,極少閑下空。
周日十點約了客戶。
出門前,宋洇踩了月牙白的高跟鞋, 擡眼倏然瞧見傅晏的衣領。
她靠過去, 穿着黑色的職業裝, 像是貼心的稱職小秘書, 出聲叫他:“低頭。”
傅晏一怔,俯身時,宋洇已經擡手幫他把略微褶皺的領結順好。
她的動作故意遲緩,像是撓人的不聽話小貓。
傅晏擡起眼,剛好與宋洇對視。
女人清淺地笑,可又明豔得緊,耳釘該是新買的,孤零零的黑色小鑽石,看起來幹練又撩人,襯得耳垂小巧圓潤。
“今天是Mr Einstein他們的葡萄酒項目嗎?”宋洇故作鎮定地确認了一下。
傅晏的目光默不作聲地從宋洇秀氣的耳朵尖子移開,解釋:“上回的合作案談得不錯,又追加了另一類品種。”
宋洇點了點頭。
“Mr Einstein看好嘉彙。”
傅晏糾正:“是嘉彙很看好他們。”
宋洇眨眼,就看到傅晏平視着她,伸手,摸到了她新買的耳釘,是在挪威的小商鋪買的。
“左邊的耳釘要掉了,後面的耳堵沒帶好。”傅晏低聲提醒。
骨節分明的手觸碰到她的耳朵,伸手将後面的透明橡膠往前推了推。
無可避免的,他的手碰在她的皮膚上,像是過電一樣,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宋洇剛剛還在想今天的合作案,她很少能和傅晏一同去開會,今天就是這麽個特例。但傅晏一碰她,她的腦子就有些發暈,分了神。
女人眼眸噙着淚霧,無辜地看着他。
他告訴她沒帶好就可以了,可還是非要親手幫她整理好。
宋洇心裏頭罵他故意的,可情理上她該去感謝這位多管閑事的好心人。
宋洇不想謝他,就叫他:“傅晏。”欲言又止。
傅晏眯着眼端詳了片刻,似乎在觀察她的兩枚耳釘有沒有對稱,許久,站直身體,領着她出門。
上車的時候,才想起來誇她,幾分漫不經心:“耳飾很好看。”
清清冷冷的話叫宋洇擡起頭,心一顫,不自覺想要摸摸自己的耳朵。
從別墅出發,到Einstein的公司要半個小時。
小老頭在公司門口等候多時。風雪天,他的腦袋裹在羊毛的帽子裏,看到不遠處的傅晏,笑得樂開了花。
和傅晏聊了一會合作的初步情況,Einstein突然偏了頭,在電梯口詢問:“這位就是上回要帶葡萄酒回去試用燭光晚餐的小姐吧?”
同行的翻譯向傅晏解釋了話語的含義。
Einstein又确認姓名:“Miss Suang? ”
這次傅晏聽懂了。
“Song, 宋洇。”傅晏開口糾正。
男人站在金屬質地的電梯門前,吐出宋洇名字的時候總是格外珍重。
他沒有否認人選,大大方方和客戶承認。
Einstein咧嘴笑,爽朗地問:“宋小姐覺得酒怎麽樣?”
跟在傅晏身後的宋洇正翻查着上回從國內傳真過來的文件,一怔,陳聲:“很适合情侶一起享用。”不經意多看了傅晏一眼。
會議室在頂樓。
葡萄酒公司特地準備這次新品類的樣品,是調制出來的新口味,裝在精致的玻璃器皿中,被會議室的燈光照射,呈現出琥珀般的光澤。
“這一批的酒采用了我們的調香師團隊設計的專利香精,香味清新淡雅,很好地和葡萄酒、甜味劑、色素融合,嘗起來不幹澀,聞起來沒有太多酒的味道,追求一種淳樸卻夢幻的感覺,像是冬天裏的童話故事。”
Einstein眉眼上揚,神色驕傲,介紹:“我們把這個系列定義為童話,同樣适用于熱戀中的愛侶,希望能給他們的愛情帶來一些朦胧美好的小驚喜。”
女秘書配合地用小玻璃杯一杯杯盛好,遞給傅晏品嘗。
男人接過,細細抿了一口,一頓,薄淡的唇掀起一絲弧度,似乎是想起什麽,偏頭跟宋洇說:“這個,試試。”
他自然地把玻璃杯遞到宋洇的跟前,澄澈的酒水蕩漾。
宋洇有幾分心顫。
這個杯子傅晏剛剛喝過。
她聽話地嘗了一小口。
是甜的,複合香味,除了葡萄的味道還有點蘋果的香味。
宋洇莫名想起來傅晏媽媽說的,他喜歡蘋果。
非常樸素的小愛好。
“像是剛剛成熟泛紅的蘋果。”她評價。
“嗯。”
似乎是認同。
傅晏又帶她嘗了另外一杯。
這次是青蘋果。
宋洇苦了臉,吐字:“酸的。”
傅晏壓下眼尾,閑說:“看名字。”
宋洇掃向酒的名稱,有三行注釋,挪威語、德語,最後一行才是英語。
花體字,白雪公主吃過的毒蘋果。
就很突然的,宋洇笑出了聲。
原來,傅晏也會覺得這樣的商品名字有趣。
一屋子的人看向她,宋洇意識到,連忙手捏成拳抵在唇邊,不大好意思。
簽完合同,因為翻譯有事,先行打車離開。
宋洇去辦公大樓的衛生間補了妝。
今天塗的是正紅色的口紅,但介于傅晏給她分享了太多酒水,唇脂沾了不少在玻璃杯上,有些微掉色。
宋洇在心裏頭偷偷罵他,明明上回才在傅晏跟頭塑造了“酒量不好”的人設,雖說被拆穿了,可又沒拆得徹底,就半點面子不給,一杯又一杯地分享給她。
她又不是小酒鬼。
傅晏聽不到宋洇心裏頭的嘀咕,站在外頭,孤冷地靠着牆壁,遙遙問她:“今天的酒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昏黃的燈光下,女人正用手臂撐着洗面池,夠到鏡子前均勻地塗抹唇膏。
宋洇的腰肢被包臀的半身裙掐得細,白色的襯衫裹着柔軟的胸,鎖骨上懸挂銀色細鏈的愛心吊墜,筆直地垂落在襯衫外。
聽到傅晏的提問,宋洇拿着唇膏的手懸在空中,偏頭看他,“怎麽突然問這個?”
“要是有喜歡的,回頭找到國內的代理,可以買幾箱。”傅晏一頓,稍稍偏了頭,打理得服帖的碎發遮住他寡冷的眉眼,補充緣由,“剛剛看你很喜歡的樣子。”
宋洇捏着唇膏的手重了幾分,埋怨:“還不是你一直塞給我?”
“哦,”傅晏擡腿走過來,被深色西裝褲覆蓋的長腿比穿了高跟鞋的宋洇還要長些,洗了個手,垂眸,語氣沒什麽起伏,“看你一直小口小口地喝,一滴沒留,以為你喜歡。”
宋洇一噎,将口紅蓋兒合上。
“我确實還挺喜歡的。”宋洇說了實話。
衛生間外,水流嘩嘩流淌,因為是臨時調整的周末約見,又是在節假日後,并非企業正常上班時間,整棟樓都沒幾個人。
宋洇瞥了眼傅晏布滿青筋的手,骨感清冷,因為滴着水,略顯色.氣。
傅晏的手按在出水口的擡起式開關上,抽了紙巾細細擦拭,垂眸,語氣幾分促狹,“那洇洇,這次有沒有喝醉?”
他還記得這茬。
宋洇臉紅了一陣,想起上次她裝傻的模樣就覺得丢人,低頭把口紅塞進了随身的老花鏈條包,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告訴傅晏:“這次喝得少,只是微醺。”
她聽到傅晏氣息中的一聲輕笑,顯然是揶揄。
宋洇羞惱地不說話。
“Mr Fu? ”
正交談,倏然,走廊裏傳來男士粗犷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後面又跟了幾句交談和詢問。
是Einstein和女秘書的聲音。
宋洇急聲:“Mr Einstein他們。”
男人站在她身側,颔首。
他們說的是挪威語,翻譯已經走了,宋洇聽不懂,迷茫地看着傅晏,小聲問:“怎麽辦?徐翻譯去給他女朋友買回國禮物了,我們都聽不懂。”
腳步聲越來越近,宋洇正想着要不要給徐翻譯打個求救電話,突然眼前伸出一只冷白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将她扯到了角落。
視線的死角,宋洇被傅晏抵在牆邊,腰肢貼着白色的大理瓷磚牆面,有些心驚。
傅晏的手抵到宋洇的唇上,示意她噤聲。
他骨節分明的手雖然擦拭過,卻依舊比往昔濕潤些。
傅晏瞥了眼不遠處。
宋洇眼露懵懂,問:“為什麽躲着?萬一有事呢?”
傅晏解釋:“沒事,有事讓他們後續聯系,Einstein應該是邀請我們去他家做客。”
宋洇略思索,想起傅晏上次一去大半天的經歷,笑了,“他這麽熱情好客的嗎?”
“是呀。”
“怕他?”
“沒,只是不想去。”男人的神色如常,雲淡風輕地收回目光,是在說真心話。
宋洇揪住傅晏伸過來的手指,給他下定義,“你這是駁了人家的好意。”
“是吧。”但傅晏并不在乎。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外頭的人聽不見,簡易搜尋了一番,沒瞧見,準備去旁處。
宋洇看着傅晏疏冷淡漠的樣子,突然久違地生出幾分少女時期想看他失控的心思。
女人壞心眼地用氣聲詢問:“傅晏,如果我大聲喊他們過來,你覺得怎麽樣?”
她眯了眼靜靜看他。
傅晏蹙眉,冷淡眼神裏生出幾許若有若無的兇惡警告。
宋洇才不怕呢,揪着傅晏的手指,作勢要喊。
傅晏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
他掌心的溫度溫燙,貼着她的臉讓人心跳怦然。
宋洇被他捂着嘴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受傷的可憐小獸。
宋洇扒拉開他的手,低聲警告他:“傅晏,不許捂我的嘴,不然——”
傅晏冷峭地看她,挑眉:“不然怎樣?”
“親你。”宋洇恐吓。
傅晏寡冷的眼神稍變。
後頭又傳來Einstein的聲音,他們折而又返。
循人的聲兒愈發響亮。Einstein熱情洋溢,就連找人的時候也不例外。
“他——”們來了。
宋洇剛想出聲提醒傅晏,但不知道是會錯意還是故意。
在疑惑聲的背景下,傅晏俯下身,擺正她的下颌,溫柔吻落在宋洇的唇上。
他沒有撬開她的唇齒,只是很輕的雲淡風輕的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宋洇似乎沒有想到傅晏會主動吻她,一怔,卻又很配合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