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曉忘了被南星順窗戶扔出去的瓊斯小少爺和他的跟班們。
所以晚飯後蘇曉在回病房的路上被攔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比起被寵壞了的瓊斯少爺,來替瓊斯家族解決問題的代理人要更加圓滑。此時瓊斯少爺站在代理人身後瞪着蘇曉,戴着眼鏡的代理人禮貌地将名片遞過來。
蘇曉低頭看了一眼,“勞倫先生,您好。”
“您好,今天我家凱爾少爺給您添麻煩了。”不同于瓊斯家族嚣張跋扈的作風,這位代理人禮數周全。
聽見勞倫話後,凱爾·瓊斯面露不滿,但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勞倫似乎比蘇曉想象中代理人與家族的雇傭關系更加具有話語權。
“沒事,只是耽擱了幾分鐘的時間。”蘇曉輕巧地翻動手腕,名片從她的手中不斷消失再出現。
凱爾看直了眼,他并不知道在過去的時代有一種叫做魔術的東西,僅憑物理手段就可以達到特效的效果。
他努力克制住用精神力一探究竟的沖動,按照和勞倫的約定乖巧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勞倫只是服務于瓊斯家族的代理人,但其運用的手段之惡毒,讓凱爾隐隐感到畏懼。
極高的效率和極低的風險,滴水不漏是勞倫一直以來的作風——瓊斯家族甚至願意讓勞倫解決委托的同時帶着家族繼承人出來見見世面。
勞倫從容地微笑着,“您不介意可真是太好了,若是可以,請務必幫在下一個忙,事後必有重謝。”
“不了。”蘇曉拒絕道,卻發現勞倫牢牢地擋住了她的去路,後者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務必幫忙。”勞倫只是說道。
蘇曉被帶到沒有窗戶的小房間,她在心裏抱怨,瓊斯家族都是一個調調,艾洛也是,勞倫也是,總是喜歡把人單獨帶走。
蘇曉被瓊斯家族的人帶走不是件小事,很快就有人攔住了勞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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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符合規定的!”她聽到安姚在外面大喊大叫,“密閉房間都是用來審問犯人的,你這家夥!”
最開始勞倫代表瓊斯家族接受處罰時極為順從,上交了大筆罰款,代理人甚至還把涉及幫助艾洛逃到邊境星的相關人員上交給了聯邦,一副積極認錯的姿态。
但現在勞倫的作風和之前判若兩人。
“這是瓊斯家族的家事。”勞倫說,他半是威脅地暗示安姚,“實際上,對于見習治療師的去留,瓊斯還是說得上話的。”
“你!”
蘇曉探身出去,對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安姚說道,“不用擔心。”
小房間的門關閉,從牆上彈出虛拟屏幕,那是一段還沒開始播放的音頻,一起彈出來的還有對準蘇曉臉部以下的攝像頭。
“這是在幹什麽?”凱爾有些不安地問勞倫。他雖然出身瓊斯,但平時最多也就是帶着跟班們欺負人,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
“只是一些回去向老爺交差的小手段,瓊斯少爺。”勞倫通過監視器一邊觀察室內一邊心平氣和地回複凱爾,“這連審訊都不是,如老爺所說,您确實應該多鍛煉鍛煉了。”
凱爾漲紅了臉,他張開嘴巴又閉上了。
看到少年一臉茫然,勞倫不得不好聲好氣地解釋起來:“您看,艾格伯特先生的事件已經讓家族的聲望降到最低。但萬幸的是,還有人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勞倫繼續說道,“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艾格伯特的魅力放大,比如向大衆揭露艾格伯特不是濫殺無辜,而是真的研究出了什麽;再比如,毫發無損的患者為他辯解的視頻。”
凱爾透過監視器看去,女孩子平靜地坐在房間中,正無聊地用手指點着桌子,指尖與桌面相交的聲音不斷順着擴音器傳到監控室中。
“如果我是患者,”凱爾喃喃道,“痛恨他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為他辯解呢?”
勞倫嘆了口氣,“親愛的凱爾少爺,您總是那麽天真可愛,這讓老爺怎麽敢放心把家族交給您。”
他繼續解釋:“當然是因為,艾格伯特做到了讓每一位見到他的患者言聽計從,我們只要想辦法讓患者達到那個度就好……網上的那個視頻你看不出嗎?”
凱爾誠實地搖頭。
于是勞倫又輕輕嘆了口氣。
“那您就盡管觀看、學習吧,”勞倫說道,“不要害怕,每一位瓊斯都是天生的支配者。”
。
“蘇小姐,只是想讓您看一段視頻,不用緊張。”勞倫的聲音順着廣播傳進房間中。
蘇曉也嘆了口氣,“快點吧。”
勞倫的聲音中帶着笑意:“感謝您的慷慨。”
艾洛上傳到星網上的視頻雖然被官方下架了,但另一份加密源文件發給了瓊斯家族,即是後一段的部分,勞倫覺得用在眼下的情況剛剛好。
還有什麽比看到自己的悲慘經歷更加直擊人心的事情呢?
所有的無關人士都被勞倫利用特權驅散,能看到視頻的只有蘇曉、凱爾和勞倫本人,勞倫自信就算視頻中有涉及到對瓊斯家族不好的內容,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視頻開始播放了,艾洛一向只記錄患者污染度到達臨界值的瞬間,這一次,從一間病房開始記錄起。
一直以來艾洛都以第一視角記錄,這次他鄭重其事地将鏡頭放在桌子上,使得他本人也得以入鏡。
講一個笑話,總有人試圖打破救世主的心理防線進而徹底擊敗她。
蘇曉交疊起雙腿,厭煩地撐起頭。
視頻裏的少女同樣厭煩地打斷了艾洛,她不是弱勢的一方,在病房中的每一次短暫的心理咨詢,像極了兩人沒有硝煙的戰場。
外面的勞倫則皺起了眉。
和他想象中蘇曉驚慌失措陷入恐懼的情況不同,不只是現在,視頻中的當事人也從未顯示出過一絲一毫被控制的跡象。
這不可能!
艾格伯特熱愛研究心理學,很長一段時間他能夠在同學身上做實驗而不被發現,依仗的便是無往不利的心理暗示,那些軍校的天之驕子尚且沒有抵抗之力,但一個B級的弱者,怎麽可能?
視頻中的時間線進行到了艾洛從病房中帶走了少女。勞倫松了口氣,果然,沒有人可以抵抗艾格伯特。
但小房間內的蘇曉仍然不為所動,她指尖敲打桌面的節奏聲仍然平穩地一聲聲傳來,像是審視。
事實上蘇曉确實是在重新審視自身,她接着艾洛的視角光明正大地給自己做着評估。
警惕心不夠,核心力量不足,太沖動的同時看起來太容易被擺布了。
——救世主為了不造成恐慌,曾經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習慣于向上層展示無害的一面。
“勞倫先生,治療所給與您任意走動的權利可不代表着您擁有了對我們患者的支配權!”
清場後把守住所有出入口的瓊斯家衛兵們忽然被迫分開了一條路,別着徽章的治療師怒氣沖沖地闖入監控室,她的身後還跟着探頭探腦的安姚。
如果蘇曉在場,一定可以認出這位女士便是負責她的那位心理醫生。是的,發現胳膊擰不過大腿的安姚火速去搬了救兵。
凱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湧現出不耐煩:“這是瓊斯家的事情,關你什麽事!”
勞倫看清來人後則打起圓場:“葛琪女士,幸存者不是判定了心理狀态良好嘛,我就想着找她求證點事情。”
治療所所有的人中,瓊斯家族唯一一位不能輕易招惹的就是葛琪治療師,一位在邊境随軍數十年的資深治療師,精通各種病症,曾為不止一位前線頭領解決重症的治療師。
如果葛琪治療師想的話,她可以瞬間召集到數位手握大權的軍官前來援助,但葛琪女士上了年紀之後沒有選擇安享晚年,而是在邊境的一處治療所選擇成為一名心理醫生。
她胸前別着的金色徽章是最好的證明,代表着一位治療師拿到的最高榮譽。
“那你也不該這麽做。”葛琪冷淡地說道,“瓊斯家族上一代的主要産業還是公民心理健康相關,您不會不知道剛康複的患者是最為不穩定的。”
勞倫無辜地舉起雙手,“抱歉,我只是一位見識短淺的代理人……”
他的話語被打斷了。
凱爾猛的站起,結結巴巴地說:“……勞倫先生!”
監視器中,視頻的播放聲變得嘈雜,但所有人都聽到一個清冷的聲線發出宣告:
[醫生,你沒能看透我,我卻看透了你……你是屬于我的了。]
視頻中艾洛視線空洞地站在原地,成為了一只安靜的羔羊,這便是影片最後的一幕了。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監控室進入了詭異的安靜。
小房間內,朝向蘇曉的攝像機被向上扳動,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蘇曉結束了自我反省時間,确認自己未來的努力方向後沒有留戀地站了起來。
上鎖的小房間無聲打開,少女走了出來,凱爾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他心裏發寒,從小在精神力至上環境中成長的小少爺從未想過會有一天,他面對一名B級精神力的弱者會感到不由自主的畏懼。
無關等級,凱爾甚至覺得所有人在蘇曉面前都是脆弱到可以任意掌握的。
漆黑的眼睛掠過神色不自然的凱爾,平靜地轉向代理人,“勞倫先生,您的幫忙僅限于讓我站在這裏看一場無聊的紀錄片嗎?您……不需要其他的幫助嗎?”
勞倫後退了一步。
——患者的心理防線不僅沒有崩潰,反而成為了可怖的狩獵者。
而一旁的葛琪女士眼中湧現出奇異的光,類似于看到一塊在黑暗中大放異彩的寶石。
葛琪把蘇曉護到身後,冷冷地對勞倫說道,“您還有什麽需求不如一并說出來?”
勞倫眨了下眼睛,從容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
“當然當然,蘇小姐能配合已經是感激不盡,”勞倫說道,“實不相瞞,各項處置和罰款勞倫家族都可以接受,畢竟艾格伯特做的事情不可饒恕。最後一件事,瓊斯家族想要知道誰殺了艾格伯特?”
蘇曉笑了一下,她站在葛琪女士身後也不顯得弱勢,那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再次襲上勞倫心頭。
“是我,先生。”她微笑着說道,“艾洛醫生被幼年王蟲當做了新的溫床,殺死他難道不正确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俺來了!
爬山真的好累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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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6-22 23:17:14~2022-06-24 22:25: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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