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察
所有人都沒想到，顧如許那麽冷淡自私的人，竟然會站出來多管閑事。
其他人一看顧如許出頭，再看那個小奶團子，也覺得跟農婦一家完全不像。
攝影師直覺這裏頭肯定有故事，沒扛着大攝像機過來，便敏銳地掏出手機。
“是啊，這真的是你女兒嗎？她手上怎麽還有傷口？”有人嚷嚷着。
是顧如許先看到顧安安手上的水泡的。顧如許掏出一張創可貼，遞給顧安安。
顧安安疑惑地說：“這是什麽？可以吃嗎？”
面對小孩子，顧如許有些不太适應。
顧如許退開一步，離顧安安遠了一些，生硬地說：“是創可貼，讓傷口愈合的。”
顧安安其實有辦法讓傷口愈合，只是當時急着找媽媽，忘記了。她出去找了大半座山，沒想到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現在媽媽這麽關心自己，顧安安覺得心裏好舒服。
在顧如許的指導下，顧安安把創可貼貼了上去。
安安才不是壞小孩，安安只是……只是喜歡媽媽。嗯嗯！
農婦見狀，慌了起來。
他們這裏比較偏遠，偶爾會有劇組過來拍戲。農婦習慣了多要點錢，也知道對方在外面有錢有勢，不是好惹的。
但那個女娃娃可不能給他們！誰知道她會不會亂說！
“是她不小心弄的。她要搶弟弟飯吃，自己撞到了火鉗上。”農婦說。
安安說：“是你拿火鉗打我的。”
“她為什麽搶飯吃，是因為你不給她飯嗎？”顧如許冷冷地說。
“我、我給了。”農婦這麽辯解，但她指向的小桌上，有一個盛着大雞腿和白米飯的碗，還有一只裝着焦黑鍋巴和野菜根的小碗。
哪一個是顧安安的碗，一目了然。
顧如許很生氣，除了拍戲，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麽劇烈的情緒波動了。
“這個小男孩，是她的‘弟弟’？”顧如許語氣嚴厲地逼問道。
“我剛剛說錯了，不是弟弟，是哥哥。我說錯了還不行嗎？”農婦說：“今天這頓飯只收你們兩千塊錢，你們吃了趕緊走吧。”
其他人從未見過顧如許對拍戲以外的事情這麽在意，有人忍不住勸：“在這種地方，重男輕女也是正常的。我們沒法做什麽。再說天快黑了，那些器材得趕緊運下山呢。”
顧如許擲地有聲：“我要報警。”
“我懷疑你虐待兒童，還有無證經營，敲詐勒索。我需要警察還給我們正義。”顧如許擋在顧安安面前，一字一句地說。
顧安安仰頭看着顧如許。
媽媽好厲害哦。
農婦怎麽也沒想到，這群大明星竟然真的報警了。他們不是最怕麻煩嗎？
警察過來需要時間，顧如許站在人群之外發呆，安安想跟上去，但顧如許避開了。
導演拉着安安，跟她聊天，喂她吃小零食。
安安從沒見過這麽多吃的！這些吃的竟然還用一層叫塑料的東西包起來了！
修仙界資源匮乏，飽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爸爸只會給她烤魔獸肉，再撒上一種特定的香料，顧安安吃什麽東西，都是一個味道的。
爸爸說，沒有那股“孜然”味，魔獸會超級難吃。
導演心裏好難過，這孩子一定過得不好，她連零食包裝都不知道怎麽開。
顧如許怎麽舍得拒絕這麽可愛的孩子？她沒看到孩子眼神有多委屈嗎？
顧安安吃了一顆大白兔奶茶，好吃得瞪大了眼睛。
她找出另一顆，遞給顧如許，仰着頭說：“媽媽，吃！”
顧如許擺了擺手。她要節食，是不能吃糖的。
顧安安說：“安安已經吃過啦，一人一個。”
沒想到顧如許看着顧安安，說：“如果你真是被拐賣的就好了。”
“顧影後，這種話不好說的吧。你這不是在祈禱有罪犯嗎？”旁邊傳來一個男演員的聲音。
顧如許才意識到，她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顧如許是不管不顧他人看法的，自顧自地說：“那也比生活在這樣的地方要好。至少還有機會找到親生父母，被寵愛着長大。”
那個男演員說：“說不行那就是孩子的親媽。你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嗎？孩子終究是喜歡親媽的。”
顧如許看着那個男演員，不再說話，只是嘴角冷冷地勾起，“呵”了一聲。
男演員：……又是這樣。
顧如許總是這樣子，難怪人緣不好。
顧安安擡起頭，說：“我是被拐賣來的。我的真媽媽是她。”她指着顧如許。
男演員：“……你不能看見個好看的就喊媽吧。”
顧安安看了男演員一眼，認真地說：“你看見有錢的哥哥喊老公……媽媽，老公是什麽？錢又是什麽？”
男演員：“……”
顧如許：……
“咳，你長大就知道了。”顧如許沒想到男演員身上還有這隐情，也不想探究顧安安是怎麽知道的，只是依舊澄清了一句：“我不是你媽媽。”
“顧影後非要報警，耽誤大家這麽久。到時候趕不上飛機了怎麽辦？”丢下這麽幾句話，男演員走到了一旁。
趕飛機其實是第二天的事情，除了這個男演員之外，其他人都不在乎等這麽一會兒。
畢竟顧安安長得可愛，而且真的跟農婦一點兒都不像。萬一真的拯救了一個小孩子呢？
警察終于來了，出警的是一男一女，看見這麽多人愣了一下，問：“你們剛剛舉報什麽來着？”
顧如許說：“這個農家樂無證經營，敲詐勒索，院子裏還種了罂粟花。而且她虐待兒童，我懷疑這個女孩是拐賣來的。”
警察先去檢查院子，還真的查到了一兩株罂粟花。
警察當場就把罂粟花拔掉了，農婦立刻哭天搶地，說那是自己家裏種的調料。
警察說：“罂粟花可不能随便種，量多了要坐牢的。念在你是初犯，而且只有一兩株，只給你拔掉，已經很寬容了。”
一聽要坐牢，農婦立刻吓得連連擺手，說：“不是我，不是我。是隔壁大芳說，種這個做菜更香的。”
警察之後看向顧安安，說：“這個小孩是怎麽回事，我記得你家戶口本上，沒有這麽小的孩子啊。”
農婦眼睛一轉，說：“是親戚家的小孩，放在我這裏寄養的！”
“親戚？哪個親戚？”警察問。
這時候，農婦的兒子終于吃飽了，抓住顧安安說：“姐姐，姐姐陪我玩！”
顧如許拿開了農婦兒子的手，将顧安安和他隔絕開來，說：“小朋友，你認錯了。這個不是你姐姐。”
“警察同志，我錄像了。她剛剛說這個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呢。”攝影師立刻站了出來，說：“還有她敲詐勒索我們五萬塊的事情，我也拍下來了。”
警察看了錄像，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于是嚴肅地對農婦說：“李華梅，你跟我們派出所走一趟，我們了解情況。”
“還有你們，也請跟我們一起，去做個筆錄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導演代替衆人表态。
去警察局的路上，顧安安非要跟顧如許坐一輛車。顧如許被磨得沒有辦法，于是坐在了副駕駛上，安安和其他警察坐在後排。
“媽媽，警察是什麽呀？”安安眨了眨眼睛，問。
爸爸說有困難找警察，警察特別厲害嗎？比爸爸還厲害嗎？
顧如許一向不喜歡和小孩子打交道——事實上從五年前無故失眠起，她就不喜歡跟人類打交道了——此刻卻說：“警察是英雄，是不會讓你受欺負的人。還有，我不是你媽媽。”
顧安安眨了眨眼睛，說：“媽媽不會讓我受欺負，爸爸也不會。媽媽和爸爸都是英雄。”
顧如許：“我不是……算了。”糾正不過來了。
警察笑了笑說：“我們不是英雄，我們只是普通人。但如果需要幫助，我們會盡力而為。”
“哦。”顧安安想了想，說：“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顧安安童稚的話語給大家帶來了很多安慰，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到了派出所，警察先是查詢了李華梅的戶口檔案，發現他們一家登機了四口人，其中大女兒今年十歲，小兒子今年八歲半。
“那這是誰？”
“這是我親戚家的啊！我幫他帶一下孩子！”
“可錄像裏，你怎麽說是你女兒？你兒子八歲，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也就三歲，怎麽還是你兒子的姐姐了？”
“……”李華梅不知道怎麽辯解了，她特意讓顧安安做姐姐，因為姐姐天生就該照顧弟弟。可現在怎麽說？她總不能當着警察的面，非要說顧安安是姐姐吧。
“他們一群客人，我不好解釋那麽多，幹脆說是我女兒。至于弟弟……啊對！我兒子小名叫弟弟！”李華梅說。
“那你十歲的女兒呢？”警察再次嚴厲問道。
劇組總共舉報了三件事情，警察直覺，這或許是最嚴重的事情。
因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不見了。
而此時的顧安安在另一個房間裏錄口供。
顧安安完全離不開顧如許的樣子。警察們便勸顧如許跟安安呆在一塊兒。
沒想到顧如許倒是跟顧安安呆在一個房間裏了，只是坐在角落裏閉着眼睛，完全不想搭理的樣子。
警察柔聲說：“不用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顧如許看了看媽媽，一時拿不定主意。
爸爸說，在媽媽的世界裏，不能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提自己能看到鬼。
可爸爸也說，要聽媽媽的話。
警察繼續引導：“警察叔叔都會保護你的，不要怕，你知道什麽都可以說。”
顧安安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鬼魂，那個鬼魂很悲傷，很想把自己的悲傷告訴其他人。
“媽媽，我可以說嗎？”安安問。
顧如許正在閉目養神，忽然說：“說。”
顧安安下定決心，說：“她花了一千塊買我，她自己說的。而且，她把姐姐埋在了屋後頭的山裏。”
姐姐？埋？
警察們對視一眼，頓時重視起來。
